黑白交織的畫面就像舊型電視機般充滿著詭異,莫名壓抑感正在瀰漫。
雖然聽說出現人生跑馬燈的原故是因為大腦深處的海馬迴和杏仁核與過去記憶的保存有關,甚至有些瀕死體驗者會如錄影帶快播一般快速回顧一生。
但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親再次踏上死亡之路,這一幕令輕易詩不由得滿腔怒火。
「該死的給我停下!!」
輕易詩額頭青筋突起,內心燎起得熊熊怒火使其用盡全力地發出怒吼,兩手死死抓住床單直到每個指節開始泛白。
不知過了多久,喉嚨傳來如刀切割般火辣辣地疼痛,輕易詩緩緩地張開眼睛,微弱光線並不刺眼,但眼睛卻仍舊流出少許淚水。
映入眼簾的是那生疏又熟悉的景象,察覺周圍不對勁的他猛得坐起,隨後驚疑不定的打量周遭環境。
稍微受潮的書桌及木椅、閃爍不定地桌燈,書櫃依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厚重書籍,其中貼著無數張用來作筆記的便利紙。
自己不是在父母親身亡後,便搬出這棟令人傷心的地方了嗎?
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輕易詩顫抖地摸著手機,翻出內建年歷觀看:兩千一百一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星期二,上午七點一十分。
他回到了距離末世降臨前的前三年,雙親還沒出事的時候,那個十六歲迎接初中三年級準備升高一的青春時代。
那些經歷並不是夢,末世前五十年的艱苦環境以及初期那段令人難以忍受的飢餓感,都深深刻印在骨子里。
末世肆虐期間無數次希望那是一場噩夢,可惜到死為止都沒有醒來。
忽然回想起身體在被撕裂前的情形,輕易詩不禁摸了摸頸部,那塊從雙親去世就一直沒摘下的古玉早已消失不見。
輕易詩下床嘩地一聲拉開窗簾,柔和的陽光瞬間照射進來,感受著七十二年沒有見過的陽光,腦海里就像是放電影一樣瞬間閃過那些難以萬懷的記憶。
「易詩!!發生了什麼事?」老舊木門突然被暴力地推開,掀起一陣灰塵,輕易詩瞪大眼睛看著那對自己久久不忘的雙親。
兩人正緊張得檢查房間,因為輕易詩從小到大最討厭的便是昆蟲,所以只要看見蟑螂或是一些小蟲子就會變得神經兮兮。
「爸!!媽!!」眼淚順著鼻頭滑下,嘴唇微微顫抖著,輕易詩抱著母親放聲痛哭,徬彿要將心裡所有的痛宣洩而出。
李婷無奈地拍著兒子的背道,「唉,你這孩子真是的,不過是睡個覺,怎麼這麼愛哭呢。」
「咳咳,小兔崽子還不快從你媽懷裡出來,大清早在鬼叫什麼呢。」
見到兩人那幸福模樣,輕竹虛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所以虛瞇起眼睛瞪向輕易詩,用裝咳來提醒兩者旁邊還有人。
輕易詩見到父親那副醋樣不由得破涕而笑,輕竹虛見到那張沒心沒肺的笑臉不由得臉色突然一緊,撇頭不去看自家兒子。
熟知自己父親脾氣的輕易詩抱著他晃呀晃,在其耳邊不斷說著讚揚的話,直到老人家滿意的點點頭才停止這種撒嬌行為。
李婷對著幼稚父子翻了翻白眼,手底下不慌不忙地整理房間,打掃完各個角落,便下樓準備了一頓美味早餐。
父子倆梳洗完來餐廳見到桌上擺放著一鍋溫豆漿,小竹籃托著六條被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和幾顆白饅頭。
輕易詩上手抓了饅頭狼吞虎咽,盛起豆漿咕嘟嘟喝完,再拿起油條一口咬下,酥脆外皮和一股油香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品嚐這種美妙滋味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時刻。
大多數物種在末世十幾年間都滅絕了,就算能找到的種子卻幾乎無法大量種植,惡劣氣候和天災就像死神般收割著人命,每天能不餓著都成了絕大多數人的奢望。
沒有經歷過饑荒災難的年輕人永遠不懂老人為什么會撿起掉在地上的米粒然后不嫌臟的吃掉。
「慢點吃沒有人會跟你搶。」瞧見輕易詩那誇張的吃相,李婷不禁皺起眉頭,感覺自己這兒子睡一覺起來就像變個人似的,行為舉止和食量與往常大不相同。
「老媽,我在長個子呢,肚子餓不是很正常嘛。」
被自家人這麼一提起,輕易詩頓時發覺古怪,根據記憶來看,依照記憶這時的自己頂多喝完豆漿和油條就飽了,根本不會在多吃白饅頭。
「多吃一點也好,看看你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有空也要出門鍛煉鍛煉,不要整天待在家裡打電動。」輕竹虛面色嚴肅地說教。
雖然平常與兒子相處融洽,但是身為父親該教的還是要教。
「知道了老爸,我會約同學一起去健身房看看,不過資金這方面?」
兒子如此識相,老子自然也不能小氣,隨手一給便是一萬元軟妹幣,途中還是放不下心地警告他不準花在遊戲點數上。
吃完早餐順便把碗筷刷洗乾淨,拿到資金的輕易詩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從書櫃拿出筆記本把記憶中重大事件和必須做的準備重新疏理一遍。
一、四月一日也就是六天之後的快速道路巴士翻覆事件,連續追撞車輛高達三十輛,那天雙親正好通過此路段,因此造成兩者去世。
那天阻擾雙親開車上班,車禍發生時間好像是接近上午十一點,那麼只要等事情發生後在讓兩人出門即可。
二、儘快湊足啟動資金,在賺錢的同時大量囤積糧食、醫療用品、日常用品等,如果能有門路弄到槍械那就更好。
不過這個行動只能在海外執行,因為華國資訊經常被監控,為了不吸引有心人注意,最好還是註冊個外商公司。
三、在帝都郊區建構獨棟別墅,最好是能把建築物方圓十里內圈起來。
退而求次則必須用海容模塊、特殊合金鋼混入抗震混凝土加強地基和房屋整體,外層還必須用鋼化玻璃纖維做成四面牆把整片區域包圍起來。
再做一個可以組裝合上鋼化玻璃纖維的巨型屋頂和四面鋼化玻璃墻無縫隙結合。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挑選幾乎沒有社區或是離人群較遠的區域,這樣至少能減少那些飢餓到瘋狂的狂徒。
三、購置大型發電機與原油、柴油,加上一整套水循環過濾系統,凈水器、超濾機、龍頭凈水器、RO反滲透過濾器等和無限制購買數量配套的濾芯等。
配合巨型集水箱及過濾循環系統,管線內外全層皆要安裝過濾和防止苔化的塗劑。
至於太陽能電池或電板就不用想了,太陽被黑日和某種存在完全遮蔽,機器產生的能量連手機都充不飽。
三年內必須要做的各項佈置和需要思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對於一個準備升高一的孩子來說時間真的很緊湊。
因為輕易詩總不可能跟爸媽說:「末世就快到了,還讀什麼書啊,以後都是比誰拳頭大。」他敢保證這句話說完,雙親絕對會給自己來個混合雙打。
「假日大約還剩下一個月,既然計畫有些部分因爲缺錢的關係暫時不能執行,那麼明天還是去趟醫院檢查身體是否有所異狀吧。」
在筆記本上逐一標上記號,輕易詩在做完梳理流程之後,便闔上筆記本,關掉桌燈和電燈,人倒在床上,身體縮進被窩裡頭沉沉睡去。
意識朦朧之間,耳朵彷彿傳來京都基地裡那群無數異類大軍正在痛苦慘叫,那些相識多年的人事物在記憶中變得淡薄。
令人詭異地是腦內似乎有股水流聲從模糊轉為清晰,小腹和四肢變得溫暖舒適,這種溫暖感逐步到達全身就好似自己沉進溫暖的泉水當中,過了不知多久,一股臭味撲鼻而來使熟睡的人皺起眉頭、翻來覆去。
隔日,輕易詩起床時發現衣服沾滿了黑色黏稠物,弄得整張床臭氣熏天,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只好無奈地把衣服和床單打包丟到垃圾存放處,然後衝進浴室把全身臭味搓掉又換了一套新服。
下樓至餐廳見到餐桌上擺放著兩條吐司及幾瓶玻璃罐牛乳,旁邊飯鍋上還貼著一張便利紙,上頭寫著:「吐司和牛乳吃不夠,鍋裡還有番薯粥和蒸魚,去健身房要小心不要受傷,最棒的兒子,加油!」
「那還用說嗎?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你們的。」
伸手抹了抹眼角,輕易詩眼睛逐漸被堅定填滿,三五下迅速吃完早飯之後,他按照計畫去了趟健身房辦理會員,在那鍛鍊至中午才就近找個小吃館解決。
「帝都協和醫院在東城區,從這裡搭車到那邊只需要半個小時」
利用手機醫療軟體預約掛號,輕易詩搭乘公交沿途經過六個停留,很快便來到這間綜合醫療實力排行全國第一的醫院。
「您好,請問是預約掛號的輕先生嗎?」
接待人員穿著素衣、頭頂白帽,臉上似乎還畫著煙熏妝,仔細詳看一遍才發覺那是黑眼圈。
這恐怕是一位白衣天使吧,現在護士還能兼職接待人員?
見到輕易詩那正在抽蓄地嘴角,護士知道他有所誤會,於是開口解釋,「現在大多數接待人員餐廳正在用餐,我只是來幫忙而已,請別誤會。」
「沒事,就是我預約掛號的」
輕易詩從錢包裡頭拿出證件遞給護士,進行完身份核對後,跟著護士來到診室等待醫師,過了大概幾分鐘,一位身披白袍的中年人手上拿著病歷資料坐到椅子上。
「按照以往病例紀錄來看並無重大疾病,最近健檢紀錄也是十分正常,小兄弟你是哪裡感覺不舒服?」
中年醫師拿著聽診器用模面在輕易詩胸腔和腹腔按來按去,通過聽取心尖脈來判斷病人是否有心律不整等或者其他症狀,然而這具身體反饋與正常人沒兩樣。
「身體並沒有不舒服,只是最近食量突然有些異於常人,每餐大概都要吃兩到三人的份量。」輕易詩平淡地講述往常進食與近日的差別,中年醫師神情古怪地拿下聽診器。
照理來講一個人食量雖然會隨著飢餓程度和平日進食量起伏,但是要說突然增加大量的話,還是不太可能,因為這種情況可能會導致胃瞬間被撐破。
「吃完食物後會胃感到疼痛或是有脹氣嗎?如果沒有最好還是照個光或做些一般檢查和血、尿常規檢查。」
輕易詩點點頭,之所以來這邊也是想要做個檢查確保身體正常,以免家裡那兩位長者擔心。
方才那位接待的護士從中年醫師手中接過資料,隨後領著輕易詩做各項檢查,等到全部流程結束並到家以後,天色早已經黯淡下來。
知道兒子正在長身體,李婷特地到市場買了一隻雞來燉湯,其餘蔬菜或是米也多買了幾斤,餐桌上輕竹虛和李婷不斷夾食物放到輕易詩碗裡,溫馨地畫面令人沉醉。
「老媽,我們家是不是有什麼傳家寶之類的,像是放了很久的古董、黃金首飾又或者古玉飾品?」
輕易詩回想起京都基地最後那一幕,古玉似乎在自爆那一刻閃爍光芒,因為自己很快就陷入黑暗,所以也不是很確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