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卡莉娜的话,查克等人这才对王位转让这件事的严重性有了更一步的认识,很明显这可不是谁突然想出来解闷的东西。
政治事件最初的动向总是先出现在国内,因为作为一个国家的神经中枢政坛,它无论如何想隐瞒事件,但总会或多或少反映在自己的躯体上,即国内平民社会中。就像看病从对身体的观察开始一样,对政治事件的调查从平民社会传言开始是最方便的。
这时突然一阵喧哗,原来是布列加尼亚共和国议长,马里纳特.安德罗与教皇法罗十五世一道出现了,人们纷纷上前跟教皇问候,同时发出惊叹声,吃惊于为什么本来是死对头的共和国和教会竟然走到一起了。
可这就是事实,人们无法否认同时也可以理解的事实。
就像南昂达可能会站在银月帝国一方一样,为什么教会不能改变它的态度呢?
布列加尼亚对教会的态度始终是积极的,因为虽然此地是共和体制,但保有信仰的人仍占大多数,而且共和国宪法中明文规定保护信仰宗教的自由,虽然这确保了教会的利益,但同时这也是教会对布列吉尼亚最不满的地方。因为其他被认为是邪教的教派在这里都可以传教,精灵的信仰,矮人的信仰,有翼人的信仰,在这里都有一定的支持。
教会无法容忍与这些人呼吸同一处的空气。
可如今的教皇法罗十五世并没有任何呼吸不畅的样子,毕竟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注意。在法罗十五世开始执政后,托尼亚的外交显得灵活多了,毕竟教义上可以找到“我们原谅在路上行走之人”这样的借口,现在的银月帝国已经不是一条可以高枕无忧的大轮船了。
这些都是深层次的原因,最直接的原因还是魔法矿石——神泪,神泪是一种自身蕴含有魔力的石头,拥有这种石头的人即使没有足够的魔力和魔力爆发度,只要掌握了相关的使用咒语,无论在任何地域都可以使出相应的魔法(关于魔法的使用问题将在以后介绍)。
神泪是在二十年前被发现的,埋藏地域只在莽原森林一带,而布列加尼亚是它的主要产区,可以说它是布列加尼亚共和国最为宝贵的财富,也是世界各国最为眼馋的,所以此时托尼亚神圣国的靠近不足为奇,毕竟共和国一直向教会敞开着门啊。
其实托尼亚和布列加尼亚的关系转暖并不是突然的事情,双方的密使已经频繁来往了几个月了,如今双方领导人的一同出场只不过是向世人宣布这件事罢了。
查克等人走上前来带招呼:
“教皇陛下、议长先生。”
马里纳特此时显得格外高兴,说道:
“查克公爵,您能来真是我们的荣幸啊。”
随后他一一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最后他特别跟法蒂丝说:
“我儿子纽夫兰在学院时多可亏了大师您的照顾啊。”
“纽夫兰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只有能够专心学习,少着迷些旁枝末叶的兴趣就行了,说起来为什么当初您不让他学武艺呢?”
“我,我会让他改的。”马里纳特显得有些尴尬。
法罗十五世由于克洛加夫的关系,与查克夫妇格外亲密,查克夫妇行了礼后,法罗十五世马上说道:
“加娜,你们夫妻偶尔也要到克洛加夫那去住一下嘛,他现在失去了他的独生女,过得很寂寞啊。”
“伯伯,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们在一起怎么会觉得孤独?”
加娜拉着法罗十五世的胳膊说,此时的她又有了些当初那个小女生的感觉。
此时科尔内赶了过来,虔诚地对法罗十五世行了吻手礼,然后问候道:
“教皇陛下,看到您身子还这么硬朗,真是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呵呵,侯爵阁下一向可好?南昂达大公殿下也很好吧。”
“唉,我的女儿身体还是不好,真不知该怎么减轻她的负担。”
“神会保佑她的。”
科尔内再次感谢了法罗十五世。
迪加和休斯也先后向法罗十五世问了安,卡里马利亚的宰相艾尔格是一名虔诚的教徒,见到法罗十五世后施行了最隆重的跪拜礼。
这时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
“神的血脉,圣父的血脉,世人的基石,伟大的银月帝国皇帝——加里曼特十一世陛下驾到!”
福亚森.加里曼特.沙洛姆,银月帝国的皇帝。
在场的人好像接到统一的命令般都跪了下来,连法罗十五世和艾尔格都低下头鞠躬表示敬意,现在会场上直着腰的就只剩马里纳特和迪加——共和国的议长和另一个皇帝。
有些时候人们会做一些与大家不一样的事情,往往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不一样,别具一格,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而没有任何其它意义,此时他们表面显得满不在乎,但事实上内心却在颤抖,于是很快就会屈服于大家的眼睛。
可眼前的这两位却绝不是这个理由,他们都有必须这样的理由,都有可以这样的自信。马里纳特是个凡人,他有缺点,他有软弱的一面,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在自由平等方面他有着绝对的原则立场,面对着等级制度绝对的象征——皇帝,他怎会低下他固执得头呢?
卡里马利亚帝国皇帝卡洛斯五世——迪加.卡洛斯.安.拉蒙特,是帝国的第四十七代皇帝,之前的历任皇帝已经积累和形成了身为皇帝的荣耀,此时身为皇帝的尊严,身为布列加尼亚人的自豪,使得迪加挺直了腰杆。
“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一直在福亚森身侧的卡桑德拉上前质问道,
“共和国中不存在皇帝。”
“我也是皇帝,为什么要下跪。”
卡桑德拉正要进一步争辩,福亚森一伸手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法罗十五世适时地说:
“各位是不是该进入会议室了?”
这时福亚森才开口说了一句:
“各位请平身。”
又是一段乱乱哄哄地忙碌,一个小时后,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都井然地坐在了长桌旁。
精灵元老会的大长老——德涅波.斯勒早早地就坐在了会议室里,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同时也没有人跟他打招呼,只是查克进入会场时,二人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双方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会议上福亚森坐在首位,他旁边是法罗十五世,然后是东道主布列加尼亚共和国,紧接着是昂达公国联盟,卡里马利亚帝国,豪森骑士同盟等等,最后在远远的另一边,是孤零零的德涅波。
会议在不咸不淡的议题中进行着,大家都显得昏昏欲睡,这些议题都是些不关痛痒的宣言,和下一次该如何进攻魔人的计划。
主持会议的是马里纳特:
“那么关于收复拉斯拉克峡谷的红计划在大家的表决下暂时搁置。”
“下面进行最后一个议题……”
瞬间会场的气氛就变了,原本一个个懒散的眼睛都变得炯炯有神,因为大家知道——决定大陆日后格局的议题到来了。
“现在给大家分发本议题的内容,此议题是由银月帝国提出的。”
一个个女侍将文件优雅地分发给各位领袖,休斯只看了几行字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议题的动静太大了!或者说太剧烈了!
议题的内容主题当然是关于南昂达公国王位的转让了,可真正让休斯吃惊的是它的附属条款。
议题的意思是克里斯蒂娜年龄尚小,不足以担任如此高位,应该由她的父亲科尔内登位为南昂达大公,银月帝国会毫不犹豫地册封他,免去之前由贵族认证会认证的程序,由皇帝直接册封。在科尔内继位的同时改组南昂达政府,更换行政官,与银月帝国实行免税政策,与银月帝国联合防务,共管治安,共管财政,也就是说完全放弃南昂达公国的独立性,同时由于昂达公国联盟的内部条约的要求,也就意味着其他两个也要对银月帝国实行免税,共同防务等,这就是说昂达公国联盟必须剥离南昂达公国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如果说这项议题只是限制于王位问题的话,像休斯这样的小势力还可以选一方支持一下,这样的话他们只会成为大国争取的对象,因为他们还不会撕破脸皮,还是要争取大陆其他势力的支持。
可现在形势变了,一旦议题成型也就意味着银月帝国和昂达的战事一触即发,其他的国家在双方眼里不是敌人就是盟友,完全没有站在一旁喊喊号子的余地。而且如果反对这个议题,那就摆明了要跟银月帝国作对,不过这样做暂时不会有战事发生,关系还是可以缓和。
休斯等人现在太为难了。
不过现场的小诸侯们都抱着一个念头了——绝对不能支持议题。
制定这个议题的家伙,不是个战争狂,就是个白痴。
反观这个议题的发起人银月帝国的代表,福亚森和卡桑德拉似乎完全不清楚这个议题,二人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张纸,倒是南昂达的科尔内全然不在乎大家的惊异,站起来坦然说到:
“本人受帝国宰相,多基兰加尼亚亲王——博拉克.沙洛姆的委托来向各位说明这个议题。”
查克虽然也吃惊于这个议题,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因为他知道——不可能通过的。且不说小势力不会支持他,即使他有银月帝国的支持,但如果现任南昂达大公不同意的话,再加上昂达公国联盟和布列加尼亚共和国,卡里马利亚帝国的反对,议题绝不可能通过的。
现任大公克里斯蒂娜是科尔内的女儿,虽然她没有能力反抗科尔内,但她也有自己的依靠,就是南昂达公国的行政官,卡莉娜.冯.谢里夫,作为文职系的领袖,她在国内深受平民的支持,如果她反对王位转让的话,也就意味着南昂达国内也不会同意。
可现在查克注意到卡莉娜和克里斯蒂娜一脸的悲愤,而完全没有吃惊的样子,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照例是各方的意见,自然是银月帝国支持,昂达和卡里马利亚,布列加尼亚反对,包括托尼亚在内的其他势力沉默。
大家都知道最后才是战争,才是决胜负,那时南昂达公国大公克里斯蒂娜会表态,她掌握着最大的筹码,只有她反对议案,其他国家才有理由反对这个议案。
终于马里纳特说:
“现在请南昂达大公发言。”
无数双眼睛盯着克里斯蒂娜,她的褐色直发在光线的照射下好像涌起了一波一波**似的,她的小嘴终于轻启:
“我,第102代南昂达大公——克里斯蒂娜.安.库布卡,愿意将大公爵位转让给我的父亲——科尔内.安.库布卡。”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连查克都对此异常震惊。
而卡莉娜像早就知道一样,沮丧着低着头。
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克里斯蒂娜她们绝不会有退位这样的想法的!
现在不是想为什么的时候,而是想该干什么的时候!
查克开始反击了:
“大公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还是多多考虑一下好,会议会持续好几天的。”
“大公早在国内时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南昂达公国是昂达公国联盟的一分子,向这样的大事,按条约规定应该是提前告知盟友的呀。”
“这件事只是我国的内政,不用通知各位,而我们按礼数也已经通知了皇帝陛下。”
现在福亚森和卡桑德拉已经决定不表态了,所以他们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子让父爵位,历史上从没有过先例。”
“事实上,这种事在一般贵族中是时常发生的。”
“我们现在说的是大公爵位啊。”
“只要是需要的,一切都可以有先例。”
“贵族爵位的变动必须通过贵族认证会。”
“册封贵族的权力在皇帝手中。”
“而贵族认证会可以判定对方是否有资格。”
“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国的家务事!”
“如果家务事涉及到了其他人,那么他们也有资格发表意见。”
“国内舆论连同现任大公本人都已经支持议题了。”
“那我能想象到后果,南昂达与昂达其他地区的贸易将被迫中断,很遗憾银月帝国目前没有能力帮助你们,而且物品的运输要通过北昂达,一旦南昂达退出联盟,也就意味着货物不在享受免税,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你们能撑多久。”
“查克大公,您是在威胁我国吗?”
“我只是陈述一种可能性罢了。”
“帝国不会让他的孩子受到侮辱的,如果发生您说的那种状况,就意味着战争!”
“不知道帝国宰相是怎么告诉你的,但请你看看现在的会场上,有谁在支持你?”
科尔内环顾会场,没有一个人的眼光与他相交,连他认为的同盟者,银月帝国的福亚森都无视他。
这跟宰相大人告诉我的完全不一样!他明明说只要克里斯蒂娜本人同意的话,我当上大公是板上钉钉的事啊。
科尔内的汗当时就冒了出来。看到他这个样,查克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就能把会议拖延到明天了,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协调。
此举完全打乱了查克的计划,他原本计划今天就将会议结束,然后会随马里纳特前往第二封印检查的。
可现在必须在城里多待一天了。
突然查克联想到科尔内这个毫无谋略的进攻——这会不会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呢?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让这些领袖多在城里待一天呢?
但这个推断太远了,查克赶紧转过念头来,专心应对现在的问题。
“那么明天继续讨论此议案,现在来商定一下明天的流程……”
就在这时,一名布列加尼亚共和国的官员突然闯入会场,他快步走到马里纳特面前,小声说了些什么,马里纳特的脸一下变白了。
马里纳特将查克夫妇和达夫林夫妇请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其他人都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疑惑,会上又低声议论起来。
突然查克和达夫林夫妇快步向大门走去。科尔内问道:
“现在还在开会,你们要去做什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四人回头来,眼神已经从贵族的高贵转变为了冒险家的热情。
“做什么?不好意思,会议可能要中断了,出了些家务事,现在我们要去把我们那几个淘气的孩子,拽着耳朵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