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是个很长的时间吗?
对龙来说不是,
对星星来说不是,
对大地来说不是,
对神来说不是,
对想忘记自己感情的人来说——
不是。
在查克眼前,自己至今仍爱着的人——梅莉,就在眼前,虽然理性一再控制着他的行动,甚至是他的思考,二十年来一直想将这个名字深深埋藏在内心的深处,但此时各种感情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
最主要的是想念的热切,还有悔恨——对当时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悔恨,恐惧的疑惑——当一个本应该死了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自然会有这种感觉。
眼前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几乎所有人无论此时抱着何种心情,应该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问题。
但对于查克来说,眼前的就是梅莉——
二十年来他一直逃避思念的人,
二十年来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二十年来一直占据在他心中最温暖的地方的人,
他认为最美的人,
最善良的人,
最对不起的人,
最爱的人,
查克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他微微张开双臂。
他想去拥抱梅莉,
这个愿望他忍耐了二十年,
他梦寐以求的心愿,
在梦里屡屡出现,但即使在梦里也是到此即止,
他想感受梅莉的香味,
他想感受她的温暖。
可他没办法,
二十年前他没法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那么现在他还有资格去寻求她的心吗?
但很快所有的复杂感情都被炙热的爱所淹没。
忽视梅莉血色的眼睛,
忽略她二十年来未曾改变的容貌,
忽视她此时散发出的浓浓杀气,
眼前的,只是那个自己深爱了二十年的小女孩。
查克此时似乎都忘了自己已经有了家庭。
加娜应该更多的是悔恨和羞愧吧,但此时她真正的念头是:
“为什么又出现了?”
“为什么又出现了?”
“查克又要离我而去了。”
“她不可能还活着。”
“二十年之后他不应该这么年轻。”
“她不是人了。”
“不想见她!不想见她!不想见她!”
加娜不敢看梅莉的眼睛,她不知道会从梅莉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对她的想法,对她的态度,此外,加娜不想去看那只红瞳。
法蒂丝和达夫林更多的是疑问,他们最先怀疑眼前的到底是谁,尤其是有一只红瞳,所以他们尽量不去想其它的东西,只是保持着警惕,但即使这样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欣喜——“梅莉……还好好的?”
梅蒂娜四人则是纯粹的松了口气——王牌到了
可能也只有迪亚哥对梅莉身上发出的杀气感到担心。
梅蒂娜很敏感地发现了,此时自己父母的情绪都不对劲,明显感觉到他们对梅莉有某种特殊的感情,可她认为不可能啊,因为双方没什么“交集”。
事实上梅蒂娜和迪亚哥都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氛。
埃德文只是感到安心——
梅莉平安无事太好了。
查克向前走了一步,他想站在梅莉的眼前,他希望看到梅莉欣喜的表情,向往着她钻进自己的怀里撒娇——即使眼前的是幻象。
可梅莉眼里的并不是他。
梅莉的眼里,满是浑身是血,惊惶恐惧的范海德。看到范海德的惊恐表情,梅莉觉得兴奋,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她想再拧断范海德另一只胳膊,因为那惨叫声很好听。她左手紧握着艾文之弓,血已经蔓延到弓身上,滴答滴答往下滴血,似乎是她本人的血,她的皮猎装已经破损,看到血如条小溪似的,从她的胸部流到胳膊,流到手上,流到弓上,就像弓在**一样。
突然梅莉向箭一样冲了出去,扑向范海德,那样子就像饥饿的狼逮到了绵羊一样。看到梅莉的神情梅蒂娜等人都大吃一惊,甚至梅蒂娜吓得向后退去。
这不是他们认识的梅莉!
不是那个善良、理智、美丽的梅莉。
像一个女妖!
此时玛丽西娜和范海德刚刚勉强相互扶持的站起来,看到梅莉的行动现在也只能闭上眼等死。
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之间,一阵烟尘散尽,来者用剑鞘挡住了梅莉,但也被压得一条腿跪倒了地上。双方的脸贴的如此近,梅莉的红瞳中甚至映出了对方的面孔。
红瞳中的面孔是查克。
梅莉眼前原本被血模糊的玻璃,瞬间破碎了。
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张脸让她朝思暮想,让她伤过心,让她幸福过,虽然这张脸带给她的更多是伤害,以至于梅莉曾想彻底忘记他,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她爱的人。
爱,还真是个满复杂的字啊。
梅莉的手松了下来,她好像已经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于是梅莉很快用手捂住了右眼——看到红色的瞳孔查克会讨厌她!
不争气的泪水流下来,想上前投入查克的怀抱,但却在后退;想看清查克的样子,但却偏过头。
是呀,二十年的时间,该如何面对二十年未曾见面,但却思念了二十年的人。
两个人好像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了身边其他的人。
此时加娜想的,梅蒂娜四人想的,达夫林夫妇想的——完全不同。
“梅莉,是梅莉吗?梅莉吗?”
查克颤颤巍巍地向梅莉走去,同时伸出了手。
梅莉则慢慢向后退去,一个向前走,一个向后退。
突然,梅莉一把抓住查克,而查克也清醒过来,二人向旁一跃,火巨人的拳头已经下来了,瞬间他们刚刚待的地方成了熔岩坑。
这时大家才想起来——这里不是酒店,还有个怪物等着收拾。
似乎二十年前的记忆又如新般出现在大家的记忆里。立刻查克四人以梅莉为中心展开了队形。
大家先把叙旧的心思放下,以前还有生死的危机。
加娜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令人窒息的气氛和思绪了。
梅莉的红眼已经褪去,这时一股巨大的疲倦感向她袭来,梅莉只觉得一阵晕眩,但她只是晃了一下就立刻稳住了身形。
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但不光是疲倦,梅莉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血正不断的流向艾文之弓,在剧痛中她这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伤口!
艾文之弓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条银色的细线,缠绕着她的胳膊,一直延伸到她的胸部,在那里钻了个小口,看来并不在要害,只有一条细细的血流顺着银线,缓缓地流到艾文之弓上,不知道是怎么吸收的,此时艾文之弓在洁白的银色弓身上又泛起了微微的红光。
梅莉并没有感到恐惧,倒是有一点感觉——这把弓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依靠自己的血而生,也只能靠自己的血而生,越发的像生物了。
吸血的可怕武器,但却是自己的武器,只属于自己。
只要是自己的东西,无论是好是坏,在自己来说都是值得骄傲的特点。
几句天籁般的吟唱后,一片微弱的白光笼罩住了梅莉众人,这是加娜完成加持咒语的效果,此外法蒂丝也在有限的时间内赶紧给查克和达夫林附上了火系防护咒语——虽然无法完全抵御高温,但也聊胜于无。
法蒂丝暂时使用土系的咒语造成地面的崎岖不平,这样更延缓了火巨人的行动,它现在就像一只蒙头苍蝇似的乱转,整个山洞就跟要化了般,但也为梅莉等人争取了时间。
梅莉尝试射出一箭,此时她没有启动红瞳,射出的还是白光箭,它呼啸着冲向火巨人,瞬间火巨人的整个左臂都被射断了,但就跟达夫林的进攻一样,火巨人体内涌出的东西又把它修复了。梅莉又尝试了几次,分别击中了火巨人的不同部位,但都迅速恢复了。
而这样的进攻恰恰激怒了火巨人,使它更加疯狂,梅蒂娜四人在这种形势下也只能缩在一角自保,别提什么进攻了,至于玛丽西娜他们则没有人去注意他们。
面对一个不灭的对手,谁都会慌张,而对于二十年来未逢敌手的高人来说更是如此,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更是超乎常人。
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经历生死的害怕。
而梅莉在此时反而更冷静,因为让她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她经历了太多的恐惧。
所以她知道要行动,即使害怕也要行动。
所以她知道要思考,即使害怕也要思考。
这不是伟大的品质,这是后天形成的。
“我有个主意。”梅莉说。
与20年前的话如出一辙,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现在的时间。
“绝不能让它出去!”
“必须就地消灭它!”
“如果它总能复原的话——”
“就让他掉下去!”
梅莉的右眼显出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