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事很简单,这边是梅莉尽力向围上来的梅蒂娜等人解释自己的行为,那边则是热情的尤瑟纳和有些害怕的朵拉,再外边是银月帝国和布列加尼亚的部队警戒着。
城里的扫荡和安抚正在平稳进行,查克的部队起到了关键作用。现在只等着城内完全平静后尤瑟纳等人再进城。
法蒂丝私下里跟达夫林提了个问题:
“为什么现在才行动?”
达夫林看着远处查克的背影,不无感叹地说道:
“现在我们不再是二十年前的热血青年了,有时候还真得抛下自己的感情,做一些近乎无情的事。”
“当你在最危险的时候谁对你申了把手,你一定会永远铭记在心的,无论是对国家还是民众。”
此时在城内的教堂内,加娜作为一名高级僧侣正在主持一场盛大的礼拜,大约有4000名平民参加了礼拜,虽然从她手中受了额礼的信徒们激动异常,但很明显加娜有些心不在焉。
二十年前自己和梅莉,是好朋友,但现在——
不过是很对不起的昔人罢了。
可这个昔人重新出现了,自己的愧疚之心又重新涌起,而自己的爱人眼里更是只有梅莉。虽然查克以前也对她很冷漠,但看到如今查克的眼中又点燃了火花,怎可能让她无动于衷呢?
不光如此,自己的女儿如今也围在梅莉的周围——
似乎对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在梅莉身边。
嫉妒,跟二十年前的那一刻同样的感觉。
也许真是和预想的一样,朵拉和尤瑟纳渐渐亲近起来,果然是有血缘联系。
当然,所谓的认亲也相当简单,通过血液的溶合与否就能看出来,即使维兰蒂娜已经去世多年,但只要有她的遗物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尤瑟纳娓娓道来自己和朵拉的关系,虽然不可思议但并不复杂——
只要完成了滴血认亲的测试,一切关系多能分清了。
所以现在必须尽快将朵拉带回国,进行正式的鉴定。
“你不用太担心,即使证明你不是……当然我觉得不会这样,但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不会对你如何如何的,如果你愿意我很希望收养你。”
“但很有可能,我很肯定,你绝对是我姐姐的女儿!我是你的舅舅!”
“你是银月王室的一员,你需要回到布吕瑞克,你应该继承你母亲的一切!”
尤瑟纳说得有些激动,但看到此时的朵拉有些惊慌的表情,他马上镇静了下来。
这些东西对于朵拉这个一直生活在小村子的女孩显得过于沉重,她无法做出决定是很正常的。
这时尤瑟纳将目光转到了梅莉身上。
尽管对这个谜一样的女孩有所不满,尤其厌恶她的战斗方式,但尤瑟纳感觉到了梅莉对朵拉的影响力。
如果说服了这个女性,朵拉就会动摇吧。
尤瑟纳对朵拉会依赖这样一个有些让人恐惧的女人感到有些担心。
“各位年轻人,能打扰一下吗?”
立刻安静下来了,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大家现在纷纷端正了身形向尤瑟纳行礼。
虽然立场不同,但尤瑟纳与查克同样,都是骑士的楷模,受到正直之人的尊敬。
的确,不需要说平时,即使在生死一刻的战场上尤瑟纳仍能时刻保持作为一名将领的责任,还有作为一名骑士的尊严,二者从不矛盾,光是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寻求战场上的胜利,计谋是必要的手段,而有些计谋难免要与所谓的堂堂正正有所抵触,一个担负着成千上万生命的统帅怎可能会为了个人的尊严而不顾下属的生命呢?
但事实上查克做到了,尤瑟纳做到了。
还是能力问题啊。
“你叫梅莉吗?”
“是的,大人。”梅莉像其他人一样行了一礼。
“多谢你之前一直照顾朵拉了,我代表银月帝国感谢你。”说完伸出了佩戴着银月帝国徽章戒指的手——
虽说需要梅莉说服朵拉,但尤瑟纳还是不希望她们俩今后再有什么瓜葛了。
梅蒂娜等人一看都不由得为梅莉高兴——能得到有银月帝国标志的魔法印记全大陆可没几个。
和二十年前一样,或者所是更坚决了,梅莉丝毫不为所动,她毕恭毕敬地说道:
“朵拉是我的好朋友,帮助她是自然的,无论什么时候。”
顶了回去,将尤瑟纳的意思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这样尤瑟纳很吃惊——竟然有平民会对他这样一个亲王以这种态度。
有点手足无措了,尤瑟纳开始对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看法有些改观。
面对权威毫不慌张,面对高位者坚定自己的想法——
仅是这两点就已经很和尤瑟纳的心思。
如果不是看到过梅莉的残忍一面,尤瑟纳真想把她像凯瑟琳一样的留在自己身边——
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我能单独和梅莉小姐谈谈吗?”梅蒂娜他们看着尤瑟纳和梅莉走到了门外,对于梅莉如此坦然地随着亲王殿下走了出去,他们还真是又吃了一惊——
难道梅莉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身份吗?
她此时的风度已经达到了一个贵族的程度。
此时的森林格外的安静,只有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和鸟鸣,阳光透过树叶映在地上斑斑点点。
“梅莉,我就直接这么称呼您可以吧?”
“你认为可能吗?朵拉是沙洛姆家族的一员。”
“……”
“我知道你在担心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朵拉绝对是我的外甥女!”
“她到了银月帝国后会继承她亲生母亲的一切,得到一名皇室成员应得的财富和地位。”
“所以我希望你,从一名好朋友的角度去说服她,如果你是她的朋友,就应该知道这是最佳的选择。”
“我不能这么做。”
“!?”
尤瑟纳颇为诧异:
“我一直以为你和朵拉是好朋友,但现在你却……”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梅莉赶紧解释道,
“如果朵拉因为自己的行为要受到伤害,我会劝阻她。”
“如果朵拉对别人造成了困扰,我会劝阻她。”
“如果她的行为既不伤害自己又不伤害别人,就可以,而且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别人没有权力去左右她的决定!”
“!!!!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偏激……”
“我只是个普通人,刚才我只是说的我的看法,并不代表我能一直坚持它。”
“但是——”
“在现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上,我不会犹豫!”梅莉双眼闪出坚定的光芒,与一开始说话时的慌乱完全不同。
尤瑟纳知道,现在一切都只能看朵拉自己的决定了。
玛多历2147年11月5日朵拉与梅莉决定前往布吕瑞克。
仅仅在4天前她们还是决定要去洛基的!
让查克等人完全无法接受!
梅莉虽然不放心朵拉,但她还在犹豫自己这么跟过去合不合适,可朵拉的态度非常坚决——你不去我就不去。
有时梅莉在想,我是不是太照顾朵拉了?
自己总是说应该先考虑自己的利益,但每每遇到这种时刻却还是太在意别人。
梅莉对自己的言行不一致也只有苦笑了。
埃德温第一时间联系了尤瑟纳提出希望到布吕瑞克发展,很干脆地表示就是想跟梅莉在一起,尤瑟纳很支持他,而梅莉也觉得多一个朋友一起去没什么不好的。
当天晚上,梅莉好像有预感一样,独自一人躺在房顶上,查克出现在她面前,也躺了下来,两个人沉默着看着月亮。
月光如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他们身上。
查克先开口了:
“我们两个上一次一起看月亮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和魔界之眼战斗前一天。”
“我……好像又找到当时的感觉了。”查克好像很享受般闭上眼睛,
“那时——率直,热情,敢作敢为,有话直说……”
“可为什么现在……毕竟过去二十年了。”
“……两个月”
“……这也许就是我们之间现在的差别了。”
“二十年和两个月。”
“但我到现在还是……爱你,比其他人都爱你。”查克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在平常绝对不可能所出来的话。
梅莉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即使过去了二十年,我还是与当时一样爱你。”
“你没有变,但这个世界变了。”
“你的身份,你身边的人,都变了。”
“我们现在还真是,自寻烦恼,我还只有16岁,还可以再找我生命中的另一半,而你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知道,知道。”
梅莉和查克再次抬起头,仰望天空。
“话可以这么说,但……”查克有些无奈。
“是呀,还是放不下。”
两个人的手又放到了一起。
“我不想让你走。”
“我知道。”
“和银月帝国起冲突是迟早的事。”
“我也知道。”
“如果你去了银月帝国,我就无法保护你了,我怕在战场上看到你。”
“不打仗不就行了?”
“……”查克说不出话。
“所以还是跟二十年前不一样。”梅莉看着查克,颇为理解地一笑。
有些话很奇怪,几个字就可以让有心人明白一切。
有些感情很奇怪,就算用千言万言也表达不出来。
“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我不知道。”
“再见。”梅莉站起来要离开屋顶。
“梅莉!”
“?”
“有一件事我想你保证。”
“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还有,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此时的屋顶上,只有查克躺在那里,继续看着月亮。在远处,加娜黯然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玛多历2147年11月6日一早梅莉等人准备出发,来送行的有查克一家、达夫林一家、纽夫兰父子。梅蒂娜一脸怒容,虽然好像是对梅莉的离开还是耿耿于怀,但还是来了,而最后她也是哭得最厉害的一个。
查克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像个老友一样跟梅莉到了别。
除了梅蒂娜,大家都微笑着。
对啊,不是生离死别。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再相会。
友谊经过多长时间都不会变淡,在他们的心中坚信着。
加娜叫住了梅莉:
“梅莉……”
“要幸福啊。”
梅莉灿烂的笑了:
“你也是,守住你的幸福。”
说完驱马赶上了尤瑟纳和朵拉他们。
同一时刻侥幸从那晚波基兰斯城中乱战逃出来的和谐同盟余党正在洞穴里计划一次对尤瑟纳他们的伏击。
突然,玛丽西娜和范海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你们两个败军之将怎么来了,援军吗?”
“我们不需要你们两个废物帮忙!”
玛丽西娜和范海德走出了洞穴,玛丽西娜对着洞里说:
“马林岛来了命令,放弃与博拉克的合作,‘救赎’计划由我们自己来完成,所以没必要再替他干什么了。”
说完两人消失在了密林中,而洞中留下的只有尸体和流淌成河的血。
玛多历2147年11月12日,梅蒂娜等人终于看到了布吕瑞克城中的巨大弯月。尤瑟纳有些如释重负,轻松地对梅莉他们说:
“银月帝国首都——布吕瑞克欢迎你!”
三卷 布列加尼亚的盛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