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上午,2万人的主攻部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拉斯拉克峡谷,由于之前已经有了接触,所以这次也没有什么偷袭之类的前戏了,一切都是堂堂正正地展开。
当然,侧翼迂回的那两支部队仍旧在悄无声息的接近中。
莫洛亚和卡桑德拉元帅跟随着主攻部队进入了山谷。
这是帝国军队二十年来第一次进入拉斯拉克峡谷。
二人此时内心感慨万千。
这是一个荣耀!
身为一名帝国军人自然会因为是通过自己的手收复失地而感到荣耀。
也是一个屈辱!
可惜收复故土的时间用了二十年。
前卫部队不久就与魔人的前沿哨所接触上了,但在帝国军压倒性的优势面前,大约只用了1天的时间就推进了15公里,击溃了魔人军的4条防线。
玛多历2148年5月24日中午,帝国军的主攻部队已经到达了距拉斯拉克堡2公里左右的一处谷内的小瀑布——春天瀑布。
当年加洛.范杜斯据说是从这里突破的魔人的重重包围。
现在暂时无法前进了,因为侧翼的部队还没有占领峡谷两边的制高点。
此外,暂时的按兵不动也是卡桑德拉强烈要求的。
她的心里始终有几个问题。
这里的魔人应该有2万人的,可是目前遭遇到的魔人来看,几乎没有什么压力,如果说魔人是为了保存实力的话,那么也应该先通过野战,而拉斯拉克堡的保卫战应该是最后一张牌,可现在魔人们没有什么动作。
莫非是还在慌乱中?
此外——
即使到了现在,红计划攻略军的剩下4万人还是没有到达。
这4万人,事实上是大迂回战略的一部分,其目的是为了包围并消灭来自拉比扬的魔人援军。
当然这些都是莫洛亚元帅跟她说的,因为这部分部队将独自隐秘前进。
但隐蔽的代价就是你不可能知道它发生了什么。
只有几天飞来一次的多云鸟。
现在真正能够用于攻击的部队只剩下了正面的2万人,以及两侧用来抢占制高点的5千人。
因此即使帝国军抢占了拉斯拉克堡,那么面对拉比扬的魔人援军也是凶多吉少的,所以就必须要利用影子猎兵团来拖延魔人援军,最终实现的结果是,当魔人援军到达拉斯拉克堡 后,大迂回的4万人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以拉斯拉克堡作为铁砧,以大迂回的部队做为锤,形成一个完美的砧锤战术。
相对于之前的计划,这个改进版的还算说得过去。
但卡桑德拉不明白莫洛亚为什么到最后才说出来。
望着远处耸立的拉斯拉克堡,不知为什么,卡桑德拉感觉很奇怪,因为作为一名士兵,长期的战场厮杀,对何处是战场,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直觉。
但卡桑德拉眼前的拉斯拉克堡竟没有给她丝毫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座死城似的。
不光是她,似乎不少士兵自觉不自觉地都有了一种轻松感,竟没有即将走上沙场的那种紧张,那种激动。
这也是之所以停下来的原因之一。
莫洛亚此时也是产生了疑虑——
这里,春天瀑布,是极限了,守备部队防线的极限了,如果在这里没有丝毫动作的话,下一步就是拉斯拉克堡直接面对的生死战了!
魔人们到底怎么了?!
圈套?
……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莫洛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试一下。
不能再等了,无论那两只迂回部队如何,自己要先走一步了!
此刻不能再犹豫了。
犹豫后几乎百分百的是丧失信心,
然后害怕,
然后再犹豫,
然后进一步丧失信心,继续害怕,
必败无疑!
现在的军心已经动摇了,必须出击了!
此时此刻,梅莉的库尔班克民团还跟在大部队后面懒洋洋地晒太阳,而梅莉说实话也没心思关心前线如何如何,她只想尽快把自己的部队抽出来,去找失踪的商队。
整个部队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想法,在大战来临之前,这是大忌,此刻应该将所有人的信念都转换为一个——
杀人!
照例是数发火球冲向拉斯拉克堡,这便预示着真正的攻城战开始了。
此时此刻正在打盹的梅莉,被远处的爆炸声吵醒,她揉揉眼睛,望了望前面很远处的浓烟。
不用说,一定是打起来了,梅莉不放心地又让埃德温重新集合了一下部队,随后有意无意地又将库尔班克民团的位置拖后了一点。
另外,梅莉已经把萨莎带领的侦查中队散了出去,主要就是盯着整个大部队的身后,因为虽然民团位置靠后,但万一魔人有迂回部队,梅莉他们将会首先碰到。
梅莉看看一切都安排好了,便顺手坐在了马车上。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各种物资如流水般地往前线送去,梅莉却突然感到格外的清闲,她晃着两条腿,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忙碌的众人——
嘿嘿,他们在忙,我们却很悠闲,而且安全。
但当一车车的死伤者被撤下来……
梅莉便笑不起来了。
没有什么战争是可以让人笑起来的,
也没有什么战争是应该让人笑起来的。
的确,前线的战况可没有后方这么美好。
经过了十几年的经营,拉斯拉克堡坚固得让人头疼!
当也在意料之内。
所谓的攻城战到底是什么?
破坏城墙?
占据城市?
是围困。
这是对攻城方来说,费效比最佳的方式。
用围困来打击对方的内心,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用饥饿,
用疲劳,
用绝望。
最后的结果不外乎是逃是降。
但实现最佳的结果是需要前提的。
绝对严密的包围圈,
绝对优势的兵力,
流畅的补给线,
剩下的便是最重要的——承受力。
因为你给予对方的,也会影响到自己。
什么是攻方最大的心魔?
是未知。
城里有多少人?
有多少粮食?
有没有秘密通道?
敌人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我们的后方没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疑问随着死伤者的哭号而酝酿、发酵。
变成可怕的病毒,最终会感染军营里的每一个人,即使连绝世的名将也不例外。
现在莫洛亚等人就不必考虑这些了,因为他的兵力不够,就只能通过幸运或者非常规的方法来取得胜利。
而莫洛亚元帅的特点,就是不走常规。
这从他二十年前对魔人战争时变显露了出来。
那个时候,也许比起魔人来,他的部队更可怕一些。
莫洛亚在将一批批士兵派上去送死的时候,他是在等待,是用士兵的鲜血在换取时间。
他总是能够抓住那部分属于自己的时间。
即使是敌强我弱,在战场上也会有转瞬即逝的时间是属于弱小一方的。
而莫洛亚可以把握住这转瞬即逝的一刻。
当然,他可以不择手段。
现在,时间同样是整个红计划的灵魂。
那5000人什么时候才能占领两翼的制高点?
莫洛亚在等待,他很有耐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城墙边倒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云梯上的士兵如泄银般跌落,但无法阻止后面的人前赴后继,每每有人登上城墙时便带来一阵的希望,但银月旗却很快就被淹没在魔人的黑潮中。
5个小时过去了,拉斯拉克堡仍然在魔人手里,可莫洛亚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
也许有人会说,还差最后一点!
但事实上,攻城方也已经到了极限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这是梅莉真真正正战场上的第一夜。
梅莉的前方,遍布灯火,而拉斯拉克堡内的火光也分外的诱人,让人禁不住去想卧室的舒适。
而梅莉的身后却是漆黑一片,虽然那是后方,但黑洞洞的一片在现在还是要更吓人。
此时传令兵来了,通知所有联队规模以上的指挥官去参加军事会议。
梅莉很吃惊竟然还有自己,她忘了自己的部队规模也过千了,自然有资格去参加这个会。
梅莉把又想跟着自己去的埃德温稳下来后,觉得还是应该带个人去,她左思右想,犹豫半天后,对萨莎说:
“那个,萨莎,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没空!”萨莎头也没抬,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汤,完全无视了这位把头探进帐篷的指挥官。
然后萨莎便被弗历一把扔出了帐篷,梅莉便带着一边揉屁股一边发着牢骚的萨莎,悻悻地出发了。
这个人满为患的帐篷里,熙熙攘攘的,梅莉和萨莎一进来,很快这帮男人们便沉默下来了,开始用梅莉已经习以为常的眼光盯着她们。
萨莎受不了这种目光,立时就要发火,这就要拔剑——
动不了!
梅莉的手像铁箍一样,牢牢地攥住了萨莎握剑的手,她对萨莎露出了灿烂的一笑——
萨莎觉得梅莉是生气了……
“帝国元帅,芬特利亚伯爵——莫罗亚.冯.萨德扬,到——”
“帝国元帅,理格斯特山的正统继承人,奥特因兰子爵——卡桑德拉.冯.麦德勒,到——”
一下子,整个大帐的气氛就变了。
卡桑德拉元帅依旧穿着那身“黄金玫瑰的祝福”,还是一样的英武帅气,倒是梅莉第一次看见莫罗亚元帅,就感觉——
好像以前我们村子的巴里大叔呀,一脸的乡土气息。
等等,这……
梅莉很快感到了一股寒意,从这个乡巴佬的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气场是要通过多少的杀戮,多少的背叛,多少的阴谋才能使人具备的?
相信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
如果说卡桑德拉给人以骄阳般的炙热感,让你不得靠近的威严,那么莫洛亚给人的就是万年冰山的冷酷,会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毁灭于他的安静之中或是毁灭于他突如其来的暴怒中,不愧他“雪崩”的绰号。
由于两位元帅的到来,整个会场立时严肃起来,基本上谁也不说话。
照例,上来由卡桑德拉慷慨激昂地表达对加里曼特十一世的忠诚,以及皇帝陛下是多么伟大。
这段时间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挺难熬的。
梅莉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发呆,而萨莎在已经趴在边上睡起来了。
这么静得场合,梅莉右边的两个人很快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一男一女年纪不大,大约二十四五左右,男的头上包得头巾让他格外突出,从制服上看,应该也是民团系统的。
这两个人真不像军官,倒像是普通农场里的农夫,满脸朴实的气息。
如果说容貌,这两个人完全可以出席上流的宴会,去获取他人的注目,但可惜他们的气质还是与那些人不相符。
查克和梅蒂娜他们天生拥有的气质,是与一个人的品格无关的,而且这种气质也没有好坏之分。
田园气息与贵族风范只不过是两种感觉,而没有高低之分。
而梅莉对前者更有亲切感。
她的“实际”年龄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在跟这类人打交道。
而之所以梅莉注意到了他们,是因为这个头巾男大大咧咧的态度。
这家伙拿着一大块夹肉的面包在那里大嚼特嚼,但是却好像听得很专心,也跟着卡桑德拉一块高兴一块兴奋。
头巾男旁边的那位女士倒是很安静,一头淡红色的头发并不与其本人的气质相符,她在那里默默地抄写着,而且时不时的向这边吃着东西的头巾男投以不满的目光。
不知是肉的香味还是头巾男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转向他,有眼馋的,有不满的。
头巾男旁边的那位女士似乎在这种针扎一样的目光下受不了了,她一把抢过头巾男手中的面包,随后直直地扔了出去。
其中有一片厚厚的、满是油脂的肉片,被甩到了两位元帅的面前。
于是这回真的是所有的目光都到了红发女和头巾男的身上。
卡桑德拉用手帕捡起这片肉,说道:
“你们,什么人?”
刷地一下,两个人一个立正,然后便是铿锵有力地回答:
“楼昂伯爵领民团团长,一级士官——拉鲁.杨!”
“楼昂伯爵领民团副团长,一级士官——乔妮娅.丹吉尔!”
这是梅莉除了自己的母亲外,第一次见到了同样姓丹吉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