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吃到钻石鲤、真正知道什么是美味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到了我的故乡,布列加尼亚的偏僻小村,想到了小的时候与村民围坐在篝火旁闻着烂炖鳟鱼的味道,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第二年,我在故乡收购了所有的鳟鱼,又大赚了一笔,于是我开始只吃钻石鲤的鱼腩了。——斯特林.鳟鱼
“红胡子”旅店里,只有梅莉和达夫林坐在桌子面前,梅莉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想好的一些话,寻求帮忙的话,此刻在本人面前却又不好意思张嘴了,她深深地喝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声音低到只有达夫林能够听见:
“如果我也有了孩子,真希望能够像迪亚哥那样。”
只是这一句话,达夫林满腔的不满、抱怨都化为了愧疚。
是呀,如果一切正常,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像自己一样,有了安定的家庭和亲人了。
而她现在,只能羡慕地看着曾经的同伴,为他们的家庭和亲人送上祝福。
达夫林如释重负般地一笑,也回忆起了当时的日子。
大部分人到中年以后多愿意去回忆当年的时光,因为所要经历的现实和对未来的未知要比记忆残酷得多。
拥有共同的回忆,是最好的话题点,很快,桌子上已经有了两个空的葡萄酒瓶子,果然用酒精提味的记忆更加韵味悠长。
梅莉并没有醉,她还是先说出了口:
“达夫林,你知道我到这里的消息真快呀——”
“这里又不是穷乡僻壤,离新比伦近到我昨天就得到消息了,如果法蒂丝没有外出的话,她一定会拉着我昨天就过来的,而我还是做了一些准备后,第二天才来找你的。”
“请不用那么周章了,我们还有很着急的事情,在你的家里不会停留太久——”
“啊啊,是为你准备了舒适的房间,同时也为你把边境封锁了。”达夫林再次打断梅莉的话,毫无掩饰地说道。
果然!邪教徒放火什么的突发事件实在太偶然了,果然是预谋好的!
不过达夫林痛快的承认,倒是让梅莉吃惊了一下。
“达夫林,为什么——”
“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
梅莉再次被达夫林打断了话头,她不甘心地咬咬嘴唇。
“现在帝国风雨飘摇,虽然皇帝的位置更为巩固了,但是跟卡里马利亚的战争就在眼前,而且你也能感觉到昂达公国联盟在这次事变中的态度。如今随便一个小的火花都能引起一场所有人都不想马上发生但又必须要发生的动荡。所以现在各国偃旗息鼓都在屏息矗立,不肯多说一句多走一步。”
“而你,梅莉,你现在简直就像移动的打火石,随便的一步都能让整个大陆看得心惊肉跳。”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马上回库尔班克去吧,就像利剑回到剑套一样,才能让所有人安心。”
“当然,梅莉不是个没有理由就四处走动的人,想必是有非常紧迫的事情才能让你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出现,所以告诉我吧,虽然不能说是有求必应,但是我相信这个世上我办不成的事情并不多。”
“而那些我办不到的,查克负责解决。”
梅莉听到查克的名字,心安稳了许多,曾经有无数次,面对着眼前的困境,梅莉总是会想如果此刻查克在自己身边,她只需要默默在其背后就可以了,像一名弓箭手和一名剑士一样。
查克的魅力就在于此,如果说一万个人眼中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的话,那么他便是其中九千人心目中的哈姆雷特。
可以是卫道的剑,也可以是挡风遮雨的屋子,既可以是太阳,有可能是巨浪。
在加娜眼中,查克就是全世界,虽然她想否认,但梅蒂娜也不过是这世界中的一份子。
在梅蒂娜眼中,查克是天空,时而晴空万里,时而电闪雷鸣,索性总有母亲加娜为其挡风遮雨,但她所畅想的仍是在这天空地注视下自由飞翔。
在梅莉眼中,查克是炽烈鸟,能够听到它划过空际的长啸,但却是无法触及到的。
能够与炽烈鸟作伴的就只有炽烈鸟,如果喜欢的人站在高处,这便是向上攀登最有效地动力!
梅莉觉得,如果两个人相爱,是不是会拥有付出一切的觉悟呢。
永远不会落到地面的炽烈鸟,是否会有勇气落到地面?
梅莉又倒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那些本该是秘密的东西,向着达夫林娓娓道来。
当达夫林听到满月果的时候眉头不自然的一挑,待梅莉说完,达夫林相当长一段时间低头思考着。
“总之,我先送你到新比伦吧,休息一天的时间再做决定。”
梅莉愿意为达夫林花掉这一天的时间。
前往新比伦的路很短,但是萨沙仔细地数了数,跟随他们的暗探足足有20个!
“如果不是为了查找邪教的线索,这里我可以安排100个!”达夫林淡淡继续说道,
“不过这20个都会被发配去警备队的,一个半精灵竟然一个不漏的全被发现了。”
“是脚步,忽快忽慢的步伐可不是一般路人的状态哟。”萨沙自豪地抖动了一下耳朵。
“目前形势实在是太紧张了,梅莉呀,直接跟你说吧,我们还真的希望尤瑟纳亲王能够执政呢,难道你不觉得要比那个死胖子强博拉克多了么?”达夫林说出的话虽然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但在这种光天化日下说出来,也足以让人震惊的。
“侯爵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埃德温打圆场般的干笑着。
“这里是东昂达,是梵扬家族的领地,我们说什么都不会有顾忌的。”达夫林一边捋着小胡子一边说。
进入新比伦的城门后大家都有一种感觉——
这个城市仿佛是戏台,街道两旁刷着五彩油漆雕栏画栋的店铺,一尘不染的街道,彬彬有礼的路人,人们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剧似的。
即使是萨沙这样长在深山中的人也能感觉到这种繁华有点不同寻常,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着:
“这个城市,是不是,不太对劲儿啊,这人都不像是居民啊,连一点油烟味都闻不到......”
“我们东昂达人,就喜欢这样的城市。”迪亚哥不满地对萨沙说。
浮夸、华丽、让人无法猜透,仿佛是七彩的水一样,变幻莫测,是东昂达的风格。
有一句俗话,在昂达做客,北昂大人像母亲,给到的是最体贴的温柔,东昂达人是岳母,总是炫耀自己的富足和尊贵让你觉得跟她的女儿交往是中幸运,南昂达人是情敌,仿佛你抢走了他最珍贵的情人似的。
“而且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期,不正需要所谓的歌舞升平么?”达夫林凝视着梅莉,
“尤瑟纳亲王的失败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呢,现在大批的贵族覆灭,大小国家都没来由的担惊受怕,各国均是陈兵边界,密探纷飞。”达夫林抱怨道,明显是在暗示着梅莉。
“还好,新一届的贵族评议会就要召开了,一旦这个会议能够召开,形式或许能稍微稳定一下了。”
梅莉大概明白,本届贵族评议会肯定要重新理顺目前的混乱情况,新增和剥夺头衔,重新划分领地,一旦完成新的利益分割,大家自然会放下心了。
达夫林此时非常微小的一个声音说了出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让梅莉听见:
“偏偏在笔记放在我这的时候,所有凑巧的事情都来了。”
当夜梅莉众人破天荒地没有住在驿馆,而是被请进了王城,一方面达夫林觉得梅莉作为朋友应该住在自己家里,另一方面,让梅莉待在自己身边要更安心一点。
太阳落山,新比伦里的平民区中只剩下点点灯光,整个城市暗了下去,就只有中心位置,发出强光,用松子油点燃的墙灯让王城亮得像白昼一样。达夫林作为主人 已经盛情招待了梅莉众人,此时就只有梅莉和他坐在壁炉旁,梅莉的手上是一杯红茶,达夫林则是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看看你喝的什么,再看看我手里的,才想起来我现在已经比你大了21岁。”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和查克那个时候就经常喝酒,最先醉倒的总是达夫林,我还记得,你一旦喝醉了就喜欢唱一首歌,好像是什么拍拍手......”
“梅莉!也常常这瓶酒吧!五十年的陈酿,绝不会喝醉的!”达夫林双手捧上了一杯酒。
炉火映红了两个人的脸,他们在回忆往事,达夫林也趁着法蒂丝不在,偷偷打听着二十年前法蒂丝的隐私,两个人的表情是那样的兴奋和悸动,都回到了二十年前。
一夜如此温馨地过去。
玛多历2148年10月14日凌晨1点,守卫王城的卫兵即使双目凝视,紧握着长剑,不可否认,他们的精神疲倦已经到了一天的最高点,此时鸟雀都已入巢休息,灯光仿佛也疲惫得黯淡下来,甚至连艾文之月也困顿将息,勉强打起精神挣扎出些许亮光。
于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黑影,在灯光的阴影处穿梭,一个、两个、三个......
上百个黑影已经悄悄靠近了王城,随后三个人出现在了王城大门前的道路上。
露握着短剑的手心微微沁了些汗,不知是因为这次行动而紧张还是因为自己的血统就要公布于众而激动。
叶林.多利夫.安卢尼亚虽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一张泛黄的图纸,而嘴里却在安慰露:
“亲爱的,不用担心,只有你和范海德可以打开那本书的封印,就能够证明你的身份,甚至是你父亲的身份。”
刚刚吐出最后一个字,叶林右侧一把大剑与他早早布下的法术“水晶墙”相撞,那把大剑竟让将号称火球术都无法轻易击穿的“水晶墙”穿透了些许,露能够看见,有一抹血从叶林的脖子处溅出,而叶林此刻则一手捂住脖子,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范海德先生,你倒是不像开玩笑哟。”
范海德用手抹去大剑上的污血,同样喜怒不形于色地说:“就算我杀了你,只要拿到笔记,马林岛是不会追究我的。”
叶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而一只手上,一枚火球正发着暗炎跃跃欲试着。
“那么现在我侥幸生还,是不是同样我杀了你也不会有问题呢?”
“这是你在拿到笔记之后才要想的问题,而你是生是死也是在拿到笔记之后我才去考虑的问题。”范海德继续面无表情。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默默跨过城门卫兵的尸体,进入了王城。
此刻在王城的最深处,很“凑巧”就在梅莉的隔壁,在宝库中,《索德林笔记》原件突然放出了不同寻常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