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要等大夫诊断后,看情况安排五夫人,所以就留在憩云小筑。八夫人卧雪怕夫人劳累了一天困倦,请她先到自己房里小憩。见房里没别人,卧雪和夫人说:“您说这花有什么说法么?今晚上这花怎么到了五娘床上,秋心说因为五娘病着,所以她和闻莺都跟去宴会厅,走的时候锁上门了。您说是四小姐,看四小姐表现,恐怕不是她。”江夫人闺名沈茉,所以卧雪一般避免直说茉莉。
江夫人说:“我看也不是四姑娘,但她应该有五娘房门钥匙,所以这么说最合理。反正她也只比我们早到片刻,以她的性格对那些花也不会说什么。我这么一说,她一定会认下如我所说,四姑娘是个聪明人,现在她最怕说五娘被鬼缠,有另外的解释,她恨不得自己也信了,认定自己吩咐人给五娘熏床。”
卧雪:“您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江夫人:“我想是谁要整五娘。五娘平时虽安生,谁知道得罪过谁呢。你私下里查问一下上夜的人,看看今晚谁来憩云小筑,谁进过五娘的房。”
卧雪:“我看这花不是没意义吧。”
江夫人:“怕是和传说的四娘的鬼魂有关吧,你我还是不要查问这些的好。要不让雁尘问问他的丫头。”
一会儿,大夫来了,还是上次的王大夫,也还带着英俊的小徒弟。一时看罢,说是受了惊吓。
江夫人接受了四小姐的恳求,让五夫人搬到四小姐住处。本来她想让五夫人住二夫人房里,但是二夫人好像不想留她,江夫人也不想强人所难,就答应了四小姐,聪明如江夫人沈茉也没法未卜先知,要是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五夫人搬入四小姐住处。
却说当日崔岚在江家住下。江夫人把崔岚安排在雁尘左近的院子,显得亲近热络,还能让雁尘看顾他。
江家母子亲自来安顿崔岚,在门口,江雁尘指着自己的院子说“这是小弟的院子,崔兄若是不嫌弃,没事就来坐坐。”
江夫人也说“你们以后就是郎舅了,现在多亲近亲近。崔公子不要拘谨,有什么需要的不方便和我说,就和雁尘说。”
“母亲,崔兄这里服侍的人怎么安排的?”
“刚才就叫佳荷,倩荷过来了,就先用她们吧,两个原来打扫的婆子当粗使的婆子吧。崔公子今天现将就吧,明天再做长远安排。”
“夫人厚爱,小生铭感于内,只是小生人鄙福薄,有小童就可了,怎好劳动府上姐姐们。”
“什么不好劳动啊,崔兄是我们家的三姑爷,正经娇客呢。让我屋里春水过去吧,男子的衣冠袍带的都熟悉。”
“那如何使得。”
“崔兄不嫌弃她笨就好。我们商贾人家,丫鬟粗粗笨笨的,崔兄就将就使吧。”
“正是呢,春水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打小跟着雁尘,全府都熟,不像其他丫头腼腆,有时也好招呼。就让春水过去吧。”
崔岚推辞不掉就接受江家隆重招待了。当夜宴罢,崔岚和雁尘一起回去,佳荷,倩荷上来服侍,崔岚不习惯两个俏丫头在侧,推说还要看书,让她们出去。崔岚本来已经困倦了,但话说了,就撑着看书,一会儿听着外边有些嘈杂之声,又不好打听,等安静下来才自己草草睡下。
而隔壁雁尘听到嘈杂,打发唤茶去看,回来说起五夫人人的事。因为听说是庶母的事,他自不便管,也不适合探视,就睡下了。第二天,给江老爷江夫人请安后,江老爷和夫人与他商议崔岚的安排。决定就先让崔岚住在现在住的雁尘隔壁的院子,等与三小姐成婚后,另置办一处房舍,让她们单过,省的崔岚婚后居住岳家感觉压抑。
崔岚只带了一名书童。江家的标准,每位小姐有四个丫鬟服侍,将来出阁陪嫁过去也显得小姐尊贵体面,还有两名粗使的婆子干杂活。江雁尘过继过来身份上是嫡子,本来高与各位小姐,不过小姐是娇客,在家要娇养,所以雁尘和小姐的份例一样。
雁尘原来房里的小弦没跟着回来,嫁人了,所以补上了唤茶。绿腰是大夫人江夫人的丫鬟,因为雁尘不在家时多,怕他屋里丫鬟不惯服侍,就让绿腰去了雁尘房里,名上还算正房的人。
所以崔岚院里调了粗使婆子外,把二小姐的两个丫鬟佳荷,倩荷姐妹调过来。怕崔岚不满净是死了的二小姐的丫鬟,又用二小姐的香蕊换了三小姐的银钩,雁尘打发自己的丫鬟春水过去了,正是四个丫鬟。银钩三小姐的丫鬟,本来就是将来要陪嫁过去的,先让她过来,就可以让三小姐先了解未婚夫的习惯,便于日后生活,当然通过丫鬟了解可以,两人见面熟悉是万万不和礼数的,不能出现的情况。
崔岚本来坚辞的,但纽不过沈夫人坚持要他和雁尘同等待遇。崔岚对一时间眼前净是娇花柔柳不是很习惯。初到扬州,又是投奔岳家而来,没有亲朋故交,可交往的人只有江家少爷雁尘一个,可是雁尘出则为江湖侠少,归则为豪门公子,于他这种苦读诗书的落魄书香子弟实在没多少共同语言。何况雁尘已经迅速和扬州的诸位官家少爷,豪门公子熟悉起来,一起往来玩乐,而崔岚对他们的集会不感兴趣,被雁尘拉去一次,就再也不去了。雁尘就提议他闲暇了可以到院中活动一下。商贾人家讲究少,况且四小姐忙于照顾五娘几乎不出门,几位表小姐或病或怕热也不大出来。五小姐小,三小姐本是崔岚的未婚妻,见到也无妨。雁尘这些年在江湖上对一些内宅的防范也疏忽的很了。
倒是崔岚一心循规守礼,少出院门。这天晚上,读书累了,看窗外月色正好,不由就出了门,他所在这院落建在山石崖下,背靠树林。隔墙的雁尘所住的院落就部分压水而建。
眼下正是初夏的时景,十里平湖上月白风清,莲叶相接,循着青石板街一路走过,月光透过湖岸边绿树的落下斑驳的影子,呼吸间都是浮动的暗香。依稀听得远处的更鼓,从湖上遥遥传来。这样的月色、景致使人不由忘情,崔岚也不禁走远了。
一直绕过假山,前边是一片苇丛,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四周万籁俱寂,他站在月下,正感觉一片茫然。
正踌躇不定,忽听得嘎然一声,一只栖息在苇丛中的小鸟惊飞,冲向深蓝色的夜空。借着清澈如水的月色看去,只见芦花荡里,一支素手拨开苇丛,一段窈窕的身影从苇丛中显现出来,半身还埋在密密扎扎苇叶中,白色的纱衣浸了月色,在晚风中飘漾漾,连身影也在摇曳似地。在夜色里隐约可认得是个年轻的女子,婉约的眉眼。见到陌生人似乎有些吃惊,转身就没入了芦苇丛中,消失不见。
留下崔岚只见的湖上苇杆摇曳,苇叶飒飒;独对着月白风清,恍然一刹间,似乎经历了一个幽然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