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雁尘和云扶棠明白讲的正是崔岚在江家打听的事。雁尘看看厅上侍奉的仆人，心想这下可好了，又一个鬼魂的见证者，还是主人家的女婿在宴席上说出来，比下人们的议论权威多了。倒是有个人接了话：“既然只有崔兄一人看见，那必是妖。” “为何是妖而不是鬼？”又一人接道。“我听术士说过，这鬼魂要不是平常人都看不见，就是都能看见，只有妖想让谁看见谁就看的见，不想让看见的人就看不见了。” 雁尘和云扶棠对望一眼：鬼闻还没清，又来妖谈了！
席上的宾客没在意崔岚的故事，但是不等于没人在意，正如雁尘担心的那样，仆人们果然又开始私下议论了。
雁尘把事情告诉了江老爷和江夫人。对于妖谈他根本不信，不过是在从水面飘然而去罢了，江湖上不是没有人会水上漂的高超轻功，据说上一代江湖上著名美人薛翩翩的独门轻功燕掠水就能在水面点水而过。
江老爷没听说过薛翩翩的燕掠水，但他却给了更现实解释：江家的宅院是在买下一没落的大户的庭院的基础上改建的。其池塘里本来修有石墩，踩着石墩路可以从水面行走，而且这些石墩路多在荷塘、苇塘里，可能其主人喜欢享受在荷花丛了漫步的情调吧。因为规划合理，不影响湖上泛舟，所以江家就没去掉，所以只要知道石墩路的人都可以在荷塘里漫步。至于山石间也有一些暗道，江老爷小时候也和弟弟在山间暗道了探险玩耍。不过这些暗道的用途好像不是全为了情调或娱乐，有些可能是为了出了事避难用的，因为宅子本来最初是前朝官宦人家的宅邸，所以设有暗道，地下密室等等。江家是商贾人家，又在清平盛世，用不到这些，但也保留着。
江老爷的看法是现在刚迁回来仆人们多不知道这些，不如等些时候，以修整为名让人修整这些湖中石墩、山中暗道，人们知道也少许怪谈，何况这些本来也该修整了，因为回来之后事情频生，倒耽搁下来了。
江夫人则认为现在仆人们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心安。人性如此，喜欢怪谈，又恐惧怪谈。即使揭开了一个怪谈的真相，他们也会造出另一个，而人们在传播的同时又恐惧着，所以与其揭开了真相，不如用怪谈中的解决方法。到底有没有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人们认为它有，没有也当成有；术士灵不灵也是一样，只要人们认为他灵，等人们认为没有了，什么自然就没有了。人嘛，就是这样。至于庭院么，修整当然还是要修整的。
江老爷其实是畏惧鬼神的，只是因为身为一家之主，为了家人心安，当然要表现出泰然处之的状态，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起妖鬼之谈。所以同意夫人的意见，做场法事，宁信其有莫信其无么。
江家当然不能承认崔岚的奇遇，也不能承认四夫人的鬼魂存在。但是做法事需要一个由头，于是，江夫人的丫鬟小曼在院子里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披烟而舞，八夫人卧雪对账发现少了许多鸡，就连贵客云小侯的侍从也说见到月下人影化狐而去；所以做上一场乃至几场法事是必要的。
家里常年无主家居住，难免进了狐狸精，当然要捉妖才行。少爷房里的绿腰姑娘说了，她听云小侯说大凡妖孽都是喜欢看人间的热闹的；二小姐新婚的前夜的园中女鬼，五夫人投湖的那晚的山石间的白影八成都是狐狸精出来看热闹的。仆人们虽然不认为完全解释的通，但也信了大半，人们都是下意识的往好里信，自己居住的地方闹杀人的鬼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只是看热闹的狐狸精就好的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