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夜(3)

作者:米拉克 更新时间:2017/9/14 22:49:04 字数:2025

在她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米娅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光景。

光柱笼罩了异端们,纯白的色彩看起来充满了治愈效果,然而被它照到的人却发出了尖利的嘶喊。从天而降的巨大痛苦使得他们伸手抓挠头顶,被指尖碰触的皮肤、血肉纷纷溃烂剥离,眼球脱出,牙齿掉下,身体组织雪崩般四处散落。最终,被照射到的人就连骨头都融化消解,只留下一地完全看不出是何物的浆液。

“呜……!”

米娅双手捂住嘴弯下了腰,而在前面的阵地上,已经有个别承受能力较差的士兵吐了出来,其他人也都脸色苍白。异端们被光柱杀死大半,剩下的也四散逃命了,但没人感受到胜利的喜悦,也没人敢去清理现场。

米娅脚步不稳地从现场跑开了,她原本还打算观望一下战斗的结果,现在战斗是结束了,她却完全没了采访的欲望,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她在一家饭店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坐下,解开制服和衬衣领口的纽扣,倚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地呼吸着。

——到底是什么啊,那东西……

三年的记者生涯中,她接触过不少一手资料和秘闻,比起绝大多数同龄人乃至长辈她的见识都要高出一筹。即使如此,在她的记忆中也找不出能解释那现象的情报。

没有任何征兆和警告,也没有审判或劝降的过程,惩戒与死亡从天而降、不容分辨,仿佛神明倾下火与硫磺焚烧罪人。

操纵着这种力量的,真的会是人类吗?

近代以来,神学家们一致认可一个事实:人类与神界的联系已经断裂,只有神留下的系统仍在发挥作用。在这个基础之上,人们摆脱了旧教会对思想领域的全面控制,开启了以实用主义神学为核心的时代。如果今天她所目睹的现象,隐含着足以动摇现代社会基础的情报……

米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与开心或轻松的笑不同,那僵硬的微笑是思维混乱到极点的表现。理智告诉她神迹不会那么轻易出现,那光柱八成是政府未公开的兵器,然而越是在心里这样强调,不安的情绪反倒越是强烈。

“嘿,这位小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一道轻浮的声音打断了米娅的思绪,她抬起头看过去,两名裹着镶满铁链的皮衣、发型奇特的朋克青年正站在她面前,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今天晚上外面很危险,你们不知道吗?”

对于米娅的反问,两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你是说异端?哈,那些蠢蛋都在市政府那里送死呢,没人会到这边来的。”

“一个人呆在这儿挺无聊的吧?哎呀,正好我们也老无聊了,街上一家店都没开,不如咱一起找点乐子呗。”

其中一人一边说着,一边随便凑了过来,将手搭在了米娅肩上。米娅米娅用手背将他推开,她注意到,两人的视线正不怀好意地在她的大腿、胸口以及敞开的衣领附近游走着。

“……我说,你们相信天罚这回事吗?”

米娅低沉的声音让两人愣了一下,他们对视片刻,十分夸张地大笑起来。

“天罚?你这是太紧张了所以胡言乱语吗?别这么害怕嘛,等一下大家都会很开心。”

“就算是想吓唬我们,你也找个靠谱的理由,说警察都比这个好吧?不过嘛,今天晚上警察你也指望不上啦。”

米娅无奈地摇摇头,将双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摆在一边,稍微撩起制服裙子,用纤细的手指褪下了黑色薄袜,双腿渐渐裸露在空气中。两名青年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反倒没有急于动手动脚。

“说真的……今晚不适合做坏事呢。”

米娅平静地说着,将团起的丝袜放进口袋后站起身来,雪白的裸足直接踩上地面也没在意。

“哈哈,你嘴上这么说,行动倒是很实在嘛。”

“直接在这大街上开始?虽说现在没有人,不过这也太豪放了吧。连我都吓一跳了。”

“有什么不好的,不如说反而更刺激了,快感翻倍啊。”

“接下来要脱什么?裙子吗?还是说果然要从上衣开始——”

绷直的脚背落在了离米娅近一些的青年脸上,他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鲜红的鼻血从指尖溢了出来。

“你做什么!?”

另一人摆出了打架的姿态,米娅看了一眼他的架势,轻轻叹了口气。

“哈啊……你们也太弱了。在这种时候到处乱逛,我还以为多少有点本事的,看来根本不用脱掉鞋嘛。”

“什……”

米娅轻视的态度让对方表情有些僵硬。此时先前被踢的青年缓过劲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对着米娅发出怒吼。

“你这混蛋,老子今天干死你!”

看到青年拿出武器,米娅完全没有感到紧张,反而双手抱在胸口,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真是学不乖啊。刚才那一脚,你以为我出了多少力?八分还是七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百分之一都没——”

“快跑!”

后方十几米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米娅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到一名黑色长发的少女与她擦身而过。

——好快的速度……

米娅心中一惊,她还没弄明白对方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手腕就已经被牢牢抓住,只能跟着一起跑起来。

“等、等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呢?”

“有危险。”

“……危险?那个,那两人是打不过我的……”

“不,不是那两个人……不要回头看!”

沐白的制止晚了一步,米娅已经回头望了过去,但呈现在她眼中的并非什么可怕的场景,只不过是一个坐倒在地上的不良青年,和一个哥特风装扮的女孩。

“……诶?”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米娅还没来得及细想,沐白发出了比之前更严厉的声音。

“不要看!”

米娅打了个颤,听从指示转了回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短短的一瞬间,那双深黑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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