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美满的结局,人们往往更加享受曲折的过程。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只通过施虐获得满足的恶魔,和一只通过受虐获得快感的天使。
超脱常理的战斗结束了。李潇潇战胜了鹤花春夜,接下来等待着前者的却是处刑。
鹤花春夜神情呆滞。
她连自己三分之一的实力都还未使出,就被对方击败,但输了就是输了。是她自己急於求成,使用“音速獠牙”朝李潇潇冲了过去,却自投罗网。李潇潇放她一命已经算是幸运。
她回到了座位,用一条浴巾包裹住湿透的全身,呆呆地擦着头发。
“水月呢?”诺儿四下看了看,“我的天啊,她不会是被……!”
“我、我没被挂掉嗯!”小女仆从某个座位後方走出,雀跃地说。没有人还想挑战李潇潇。
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就算大家一起围攻她,也没有人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要知道,从李潇潇的概念契约射出的那些光弹虽然看似普通,但它们都是经过超压缩後的浓郁界质,体型愈小,穿透力就愈高,刚才鹤花春夜使出的仪式才会在转眼间被摧毁。
“你的概念契约是什么?”诺儿若无其事地问。车厢中只剩下她仍有办法露出笑容。
“它叫飓风海蛇,是耶梦加得的概念。”李潇潇随意道。
耶梦加得,北欧神话中的巨大海蛇,它是最终和雷神索尔同归於尽的存在。如此出名的传说,化成了一个概念,并和她签订了契约?
墨不确定地想。
“你刚才说可以安心地去死了,究竟……”卡蜜拉这才想起眼镜少女方才的说词,不安地看向李潇潇。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连墨也不清楚。
李潇潇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沉默加重了现场的紧张感,直到水月想要出言催促时,李潇潇才开口说道:“反正还会复活,暂时的死亡并非不能接受,倒不如说,早就想体会看看了。”
她说完这句话,几乎所以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除了克萝瑞丝。
金发女郎咬了咬牙,面色瞬间变得阴沉。
“那是什么意思?”退伍军官出声质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只是我,你们所有人都一样,包括已经被淘汰的那些人,到时候都会复活……如果计画成功。”李潇潇直视着墨,一针见血地说:“姑且问问,在场不少人都已经缔结了魂链吧?”
“魂链!那是……!”卡蜜拉惊呼一声。
“魂链,是那个签订契约的方式吧,只要双方同意,就能够产生强制性的效果,即使一方已经不在人世,制约的另一方也必须严格执行约定好的条件,除非那个人不想活了。”
中长发青年腼腆地说:
“问题是,你刚才提到的复活,与那个有什么关系?虽然听说过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相关秘技,但我们之间不存在那么厉害的人物。”
“不可能有这种事。”青年绅士冷冷附和道,“若是单独复活一人就算了,一口气令这么多死者复活,这里没人有那个能耐,就算借助概念契约也不行,拥有那种实力的人早就是一个筛选阶层的监督者了。”
“这一点你说对了。”李潇潇却说,“这场预选当中,让人死而复生的途径就是借助监督者的力量,我没说错吧,诺儿?”
“列车长?干她什么事?”卡蜜拉一脸茫然。
“你说对了。”诺儿意外地瞧了李潇潇一眼,“复活这种程度的小事,对列车长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水月就是一个例子。”
面对众人的审视,小女仆害怕地瑟缩着身子。
红发的女侦探一脸玩味地说:“事实上,这场预选中藏着一条无人知晓的隐藏规则。”
黑人壮汉率先质疑:“能够让已死之人复活的隐藏规则?”
青年绅士严肃地沉思片刻,不置可否地说:“那么,需要付出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代价?”
卡蜜拉也说道:“对於监督者来说,我们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吧。”
李潇潇平淡回覆道:“不需要任何代价,因为那是一条被动的规则。相关细节我早已向列车长求证过了。”
卡蜜拉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潇潇说:“没那么快忘记吧,你和墨刚才也在场呢。”
她是指……
墨微微蹙眉,也回想了起来,李潇潇在支付那些甜食的价钱时,向列车长询问过两个问题……
“预选中的第六条规则注明了,当列车到站时身上不具有车票就会被中出。”身材娇小的中国少女托了托眼镜,指向了墨:“所以就算被淘汰过一次,只要最後身上还持有车票,就可以参与投票流程,也不会被中出。对於这个问题,列车长给出了肯定的答覆。”
所有人皆沉默思考的这个结果的含意。
“我还问了她另一个问题。”李潇潇继续说,“她的答覆是‘只要没有被中出,就等同於成功通过筛选,成为正式的筛选人员,无论生死’。”
“因此可以得出一条结论。”诺儿笑着接口道,“只要淘汰者身上留有车票,就不会被中出,而只要不被中出,即使死亡也能成为一名正式的筛选人员,因为预选结束时,持有车票的人都会被列车长全身修复,死者也会被复活。”
墨闭上眼。她居然遗落了这条重要线索。第七条规则中明确提到了,正式筛选人员在离开指挥家前,伤势会被恢复成来到这里前的状态,而对列车长来说,复活或许只是小事一桩。
“但是淘汰者身上怎么会留下车票?”卡蜜拉茫然地问。
“其他人立刻会把它们抢走,绝无例外。”黑人壮汉也说道。
“等等。”这次开口的是白发少女,她语速极快地说:“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李潇潇,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打算让所有人复活?别开玩笑了,持有车票的人不可能达成这种共识,在场有谁愿意拱手让出自己的车票?在通关时,它可是会被转换成评价分数的。”
她环视着所有人。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李潇潇忽然笑了,“只要一个人持有全部人的车票,不就行了吗?”
闻言,反应过来的人全都露出了悚然的表情。
寂静。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那么,开始处刑吧,诸位观赏者也等不及了吧。”眼镜少女平静地望向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等……等等啊!潇潇……!”卡蜜拉慌张地抓住了她。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眼镜少女微微困扰地盯着她,“记得吗,我可是背叛了你啊。我刚才想要除去的是你。”
“不是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卡蜜拉激动地大叫,“你是被人逼的,我从你的眼中看得一清二楚,你一点也不想背叛我,对吧!”
李潇潇沉默了。
“所以,不要啊,不要就这样认输啊,你那么聪明,一定还藏有什么後手吧?我、我不想看到你……”
“够了。”棕发少女哀求的声音被冷酷打断,隔了两秒,眼镜少女却嫣然笑了,“还真是像个孩子,和墨一模一样呢,就因为这样,我才拿你们没办法啊……可惜,让你失望了,现在我必须退场了,接下来,负责将所有人复活的重责大任在你身上,卡蜜拉,我想请你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你能办到这一点吗?”
李潇潇推开了她,缓缓走到车厢中央。
“什么……什么复活啊!”卡蜜拉拒绝似地不断摇着头,“只凭我一个人绝对做不到,没有你的帮忙,我根本……!”
“女王大人,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缺少骑士的。”眼镜少女笑了笑,如是说,“少了我一个人,也绝对能办到。我相信你。”
在她说完这句话後,广播响起了:
“惩罚环节开始。淘汰者须选择一项惩罚方式。”
“我选择处刑。”李潇潇眼神平淡,毫无畏惧地仰起头。
“真是不错的气氛……”诺儿轻哼着伸了个懒腰。
“淘汰者即将被处刑,那么,此轮的处刑者,是……”机械合成的声音声音沉默五秒,卡蜜拉仍然祈祷着奇迹的发生,列车长却给出了众人预想中的答案:
“诺儿·布朗可。”
灯光同时熄灭,只剩下最中间的聚光灯。
“等等!不!不要———!”卡蜜拉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猛地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由自主地走回座位。
所有人皆动弹不得。
“Game over。”女侦探笑着打了个响指,“那么,李潇潇,智商190的天才少女超能力者,为某间国家机密的监狱工作的你,会获得什么样的处刑呢?”
诙谐的背景音乐响起。
“砰砰砰砰!磅!”
昏暗的车厢中,四面透明玻璃墙一个接着一个掉落,把眼镜少女关在原地,接着在那个狭窄的空间中,大量精密的机械仪器在周遭浮现,还有不少充满可疑液体的试管和巨大培养槽。
“滴……滴……滴……”上头的一个现代化电子钟开始进行倒数。
剩下三分钟。
当李潇潇发现自己能够自由行动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立刻跑向墙边,敲了敲,确认声音,虽然不可能办得到,却仍尝试攀爬,接着她走向了那些仪器。
“心中明明厌恶着无意义的死亡,却为了满足研究欲望,从未停止过工作,每一天都对那些超能力囚犯们进行着毫无人道可言的人体研究,对他们的痛苦视而不见……”
诺儿轻快的解说声音响起。
李潇潇似乎无法听见外头的声音,飞快测试着仪器上的那些熟悉功能,却发现它们没有一个能够正常操作,只有位於中央的大大的红色“Emergency”按钮看起来比较正常。
剩下两分三十二秒。
她按下了按钮。
“漠视研究对象的生命,一心一意研发新的违禁秘技、新的生化界质兵器、新的超能力剥夺方式……”诺儿的声音仍在持续着,“如果这些也全都发生在她身上,会不会非常大快人心呢?”
刺眼的红色警戒灯亮起後,背景音乐猛地开始加速。
前方浮现了高科技的3D投影,巨大的字幕一个接着一个浮现:
“个体编号:000,000,001”
“个体姓名:李潇潇”
“处刑项目……”
字幕不自然地微微停顿。
正当所有人以为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实验名称时,灯光忽然变成了粉色,四周飘出几颗肥皂泡泡,投影的字体也变成了可爱的少女风格。
诺儿兴奋地念出了字幕上的标题:
“超浓稠☆无糖巧克力特制甜甜圈!”
玻璃墙瞬间消失,一个大型锅子从地上升起,将少女和那些仪器全部装入。天花板上,大量热腾腾的液态巧克力倾泻而下,缓缓填满了容器。四颗巨大的鸡蛋凭空浮现,接连碎裂後,自动飞入锅中,接着……
一个巨大的打蛋器从天花板上伸了下来。
“嗡……”
恐怖的机械声中,它开始疯狂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