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全黑或是全白的,都是灰色罢了。
有时后你必须要从两者当中选择一个较不违背理想的选项,否则就抱着理想溺死吧。
“你刚才提到,负责看守出口的是一个厉害的家伙,那并不是指这些卫兵吧。”
为了观察敌人,墨又靠近了将近三百米的距离,才勘勘看清湖上的景色。
纯白的冰层上,站有两排壮观的冰雕。
那些冰雕有著中世纪士兵的造型,左手持剑,右手持盾,通体由纯粹的冰块组成,正是雷达上显示出的“女皇卫兵”,一动不动,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值得一提的是,它们的下半身不是人形,而是光滑的圆柱体,有如一枚真人大小的棋子。
亚米卡同样紧盯着那些女皇卫兵,她情绪已经得到平复,冷静地指出事实:“没错,待在冰湖外围的这些家伙只是小喽啰。真正阻挡出口的,是某位更强大的敌人。”
对于亚米卡所描述的对象,芙芙似乎也有所了解。火红色的翼龙张开它尖长的喙,声音中难得透出认真的情绪:“那个家伙虽然很强,但照理来说不应该那么难对付。”
自相矛盾的话语让墨面露不解,追问道:“什么意思?”
亚米卡用简洁的一句话回答:“它不会死。”
“什么?”
亚米卡尽力解释道:“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冰块人,很容易就能破坏。虽然被破坏之后,它们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组合、再次复活,但是至少能够被暂时杀死。可是,那个真正的守门人不一样。无论对手是谁,它不会死就是不会死。”
芙芙也不情愿地承认道:“连我的火焰都对它没辙。我们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有任何人伤害到它,就算是再厉害的筛选人员也不行,任何招式扔到它身上都不痛不痒。”
有著无敌属性的boss吗……
墨低头沉吟。
那么就是说,要从这里通过,不单单只能靠武力。
亚米卡接下来的话便证实了这一点:
“湖的中央地带有一个发着光的地带,听说那里就是前往塔的下一层的出口。待会我就尽力拖住守门人,让芙芙把你送到出口前,怎么样?”
墨点点头,不置可否。
“那就这样决定了。走吧。”
事不宜迟,亚米卡变回了蜘蛛型态,八条漆黑蛛腿微微颤抖,蓄势待发。原先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那颗蛋,被她收纳到了背上,由那团保护著本体的透明水球包裹在其中。
亚米卡的气势却骤然一滞,因为另一个人忽然制止了她:
“等等。”
听到那个声音,芙芙诧异地看了过去。出声阻拦的居然是墨自己。
“对于你们提供的这些情报,我十分感激,不过,我们还是在这里道別吧。”黑发少女平淡说道。
亚米卡傻呆呆盯着她看。
“我实际上并没有帮到你什么,这些回报已经足够了。况且,我说过的吧,我还有必须要找回的东西,以及必须会合的同伴,所以并不急于离开这里。”
墨打算绕过这座湖,沿着雷达标记的方位找回原先的据点,说不定“迷时令牌”还留在原地。毕竟已经进行绑定了,她并不担忧手提箱会被別人夺去使用权,但还是有取回自己手中的必要。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忘记扎朵丝。虽然在地图上并没有看到对方,但是她感觉得到那股若隐若现的联系,仿佛正牵引著彼此的灵魂。
影尊战争的契约,让搭档双方获得了互相探测对方位置的效果。就算墨不主动去找扎朵丝,扎朵丝也会尽快找来,事实上,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和她会合已经让她颇为惊讶了。
“再会。”墨见亚米卡和芙芙都不作回应,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就这样,结束了吗……就在这里,变回陌生人……能获得她的认同的同伴,注定不可能是我……”亚米卡这才如梦初醒,茫然呢喃。尽管心中有多么渴望那么做,她却没有拦下离去的少女,默认了这个结局。
“就和其他筛选人员一样,她也会顺利通过那个通道,登下更低的楼层,从此把我们遗忘掉吧……”对这个结果本该感到雀跃的芙芙,注视著黑发少女不带丝毫留恋的背影,同样莫名感到怅然若失。
很快,黑发少女在她们的视野中消失。
检查著自身情报,墨发现内容是要她“存活3天”的支线任务I,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通过,并获得了那个当初一看到就觉得十分可疑的奖励。
墨的卡片列表当中,多出了一张名为“茶茶大人❤爱之飞吻”的道具。介绍上显示,墨使用这张卡片后,可以选择一项其中基础参数+15。虽然有利无害,但是“召唤茶茶大人并进行一次甜蜜蜜的吻”的文字介绍让她实在用不下手。
墨此时已经完全理解了98F的关卡设计。以定时的雨让筛选人员意识到水的异常,然后顺着水流的聚集处,就会连到这座冰湖。因为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住得够久,再迟钝的人应该也能找出这条规律。
冰湖外围由这些“女皇卫兵”把守,听起来它们能够无限刷新,代表解决它们并不是离开这里的关键,关键是要找出真正的守门人,想办法引开它,趁机逃往出口。
便在这时,雷达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称。
本来墨打算绕过冰湖,前往竹林据点,但是这位不速之客正好从那个方向接近。看到它的瞬间,墨便知道对方不是抱持著友善的态度而来:
【Si'Sa。Lv:72。HP:89/100%。】
它正是那条被墨和鹤花春夜抢了地盘的巨蟒。此时它的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是初见时的两倍,但这对墨来说,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方正以赛车般的速度冲来,6.75公里的距离只在短短数分钟内便被拉近。
照理说以溪沙的体型本来不可能在森林中如此迅速,还不造成毁灭性的破坏,那条巨蟒如果以这么快的速度冲来,方圆数十公里的生命都势必会注意到树木倾塌的景象。
这也是对方为什么选择以这个方式接近。
亚米卡和芙芙没有察觉到墨即将面临的危机,开始朝原路返回。
上次因为有鹤花春夜在旁,轻易便击退了溪沙,但是墨不会忽略溪沙的等级比自己要高的事实。
黑发少女依然面无表情,熟悉的危机感却通通转化成了炽热的兴奋,抽出黑尘刀,正面迎向对方。
树丛中,一位有著相间的绿色及粉色长发的少年缓缓走出。
正是溪沙。
还好,他还算有点羞耻之心,不像亚米卡和芙芙那样随意裸露。他穿着深棕色皮衣,嘴角扬著一抹戏谑的弧度,主动朝墨打了个招呼:
“你好,伪域人。”
“你好。”
“这么快就準备要离开这里了?”溪沙面上带着不假掩饰的嘲弄神情,实际上声音却毫无起伏,眼神漠然,阴冷的狠意潜藏在那之下。
“还没,但是快了。”黑发少女平淡注视著对方,专注於他身上的各处要害。
少年背后长有一对青色薄翼,结构像是蝙蝠翅膀,上次见面时右边的翅膀貌似被人生生扯下,此时却已经重新长出,只不过比左边的翅膀小了一号。
温暖的界质在墨的体内流淌,顺从一道最近才熟悉的启动回路,使出了一个秘技。
暗紫色的光幕在少女周身展开。
“你还想在这里继续居住?出口就在眼前,若你需要帮助,我能帮你。”溪沙冷笑说。
“不必。”
“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是我见过比你再厉害五倍的筛选人员,面对女皇骑士也失败了、化作天地间的养分。像你如此弱小的存在,究竟为何如此自信能够通过它的考验?”
女皇骑士……
就是亚米卡提到的那个守门人吧。
墨想着,微微扬起手,刀尖指向对方,主动挑衅:“我是否弱小,你可以亲自鉴定。”
黄金色的刃沿像是华丽的艺术品,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并燃起了一股独属于概念契约的极度暴戾的波动。
强大的威势扩散开来,溪沙首当其冲,却丝毫不惧,嘲讽道:“这样好吗?我可是对如何搞定女皇骑士十分熟悉,能够给你一些关键提示。”
“不需要。”
墨冷冷回绝,体内界质被她的意识催动,沸腾般亢奋起来,流动时却极为镇定。
用意念控制超能力的玄妙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它多么像是一个自然的本能,简直微不足道,却令人生起无比强大的从容,就像是……每一次薇萝妮卡的训练成果一样……
“如果你是怕我出尔反尔,你多虑了。我希望你们这些筛选人员滚得愈远愈好,想要帮忙的动机并不奇怪,但……”
青翼少年面色一阴,笑容却愈发灿烂,不等墨出手,主动冲了过来。
“就像你说的,先让我测试一番吧,你可……千万別死了啊。”
他向前踩了一步。
寂静无声。
眨眼间,地面裂开了。
碧绿的飓风在他身边瞬间爆发,切割著周围土壤,植被草屑四散飞溅。
双翼伸展,他的身影化为一条彗星,拖曳著残影低空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