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炎热的夏天。
我站在原地。在等待通往前方的时间里,静静地观察着。
嘈杂的街道上,似乎找不到一个让我可以安静的地方。在如此多人过往的马路,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我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某个东西。
担忧,恐惧。每当我觉得幸福的时候,它就会带来不安,还有年轻时不必要的烦恼。
如今的我仍然一直在追逐着它,而它也会转过头来追着我。
这就是我一生中最烦的敌人———时间。
读书的时候,我曾经见过那些不幸的同龄人。而导致人害怕的根源,往往是死亡。
在我看来,与其克服死所带来的恐惧,还不如找出让自己为此恐惧的原因。
之后我才发觉,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时间。
夏日的阳光在这个时间段里十分地灿烂。灼热感令人难以忍受,然而我仍站在这光芒的洗礼下,用差点连睁都睁不开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四周。
在我不远处有几个学生,是我身后那所某初中的学生。他们都退到了能遮盖阳光的树荫下,用无聊的对话来互相伤害。
我曾经也是这所初中的学生,至于那段回忆还是不要想起比较好。
痛苦的开端,可能鬼真的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站在光芒下的我,突然感受到那群学生中不详的视线攻击。
我想,他们的内心深处一定在说:这个大叔以为自己是某电视剧的主角吗?
没有多想,绿灯亮起之后,我就急步地往着前方走去,远离他们的视线。
当我走到马路的中间,才在意起左侧的庞然大物——一棵座落在马路中间的老树。
恢复平静之时,稍微注意到那一丝阴凉的感觉。
抬头看去。从茂密的树叶中的缝隙所透出的光,让人顿时有种充满希望的感觉。
在那一刹那,时间像是停下了追着我的脚步。
我甚至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有好的事情,也有更好的事情。
好的事情当然就是我没有让自己再回想起过去不愉快的事情。
更好的事情,那就是当年读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带我们在大树的旁边围成一个圈,手拉着手,看看多少个同学才能围起来。
我已经忘记了多少个人才能围着这棵经历沧桑的老树,有些同学的面孔在脑海中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老师的面孔还依然有些印象,我想,大概是我当年经常得到其夸奖的原因吧。
其实那手碰手的温暖感,还是有点记忆。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点怀念那时大家不会互相猜疑的时间,更没有多余的想法。在当时的环境下,我们根本没可能去想那么多无谓的事情。
我当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过客。
“滚开啊!”
旁边传来一声老伯的怒吼,一下子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时间又开始了追逐我的脚步。
我像是得到了慰藉一般,转身向右准备迈步,才发现已经亮起红灯。
汽车每经过一辆,就能让我感受到风流动的气息,却有种闷热的感觉。
明明是绿灯的,转眼就变成了红灯。
那群已经过了对面的学生们,其中有一个几乎光头的师弟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他是注意到我了吗?
不过现在的我,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没有自信。
从小到大那胆小怕事的性格,时常会让我为此愤怒不已,而不是去可怜可怜自己。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会以真心去同情别人,又或许说同情并不等于要为可怜之人提供有需要的帮助。
对于温柔厚实的人来说,生活有时候就是战场。
“对别人善良的同时就等于对自己残忍。”
我经常品味这句话。所以每次对别人递上善意的举动的人同时,我也会不停回想起这句话。
但同时却没有落实这样的行动。
然而,这并不是强调我就是个好人。
几年前,还年轻的我就在为别人捡起跌下的物品的时候,突然有了“为什么要帮忙捡起”的想法。
还有玩游戏的时候宁愿输掉比赛都要调去CT阵型的顽固。
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找到答案。
不是渴求一句简单的答谢,还有那看上去甚是虚假的笑容。
此刻在我看来,那一定都是自己发自内心的善意。
究竟这是不是虚伪所制造出来的情感,可能只有我本人最清楚吧。
只不过,我真的想做一个好人?
天知道。
我一直习惯于强迫自己抬起头走路。
很喜欢兜远路的方式去走,从以前上学时就喜欢经过的小道里出来后,我不自觉地走到那间有点年月痕迹的面包店。
“老板,一个肠仔包,一个奶油包,还有一个肉松包。”
“好的,一共五元。”
我给了老板二十元,然后他看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找什么东西似的低下头来。
“靓仔,你平时是不是要搭车?”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要搭车上班?
我有点吃惊,却依然装作在笑着回答。
“恩,是啊。”
“我这里有些硬币,你不介意拿去用吧?”
“哦,没事。”
接过面包以后,我满脑子都是分析。
第一,我很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我经常走这条路去搭车的。第二,他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不会用车卡,那当然就是我每次为了零钱搭车来买了一个肉松包和一个奶油包。
这里的面包虽然并没有现在品牌效应下的面包那么有亮丽的包装,却是老板自己亲手制作出炉的。好几次夜晚回家的时候,经过都能看到他在敲打面粉,而且面包质量不差,价钱也不贵,吃起来还有回忆中的味道。
也许只是我的多心,但是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活着真好的感觉。
面包店老板的电话响起,他连忙把零钱递给我,我接过后连数都没数就急着脚走进另一条街道。
这个不算狭窄的通道里,两侧都是些有一定年代的“古堡”。
小卖部的阿姨,还有修补衣服的阿姨。虽然没有对话,但是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看一两眼。还有那只锁在门外的狗,总喜欢吠我。再走几步,右侧是一些出租房,而左侧就是那间只有两个老人的小房,还有另一间就住着一家人和一只大狗。
我有时候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在意的话就不会轻易地忘记。
在小道上走得比蜗牛还要慢的老伯,还有那一只看上去就感觉温顺的大狗,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了。
在意吗?那是必然的。在生活上,难免有一些随机出现情感会侵袭到自己的内心世界。
有喜欢的,有厌恶的,有带着希望的,也有带着失望的。
这些东西就像人的必需品一样。除了吃饭和睡眠,还有一些必要的运动,我认为感情就是人的生活中另一种需求。
这是在残酷的“战场”里得到的感悟。
就像指数爆炸一样,这些感悟就好比打开了人的某个开关,涌上心头。
其实我很清楚,那些为了分到去“艺术班”而离开本班的同学有多少个人会觉得不舍得。我想,大概没有吧。
这就是人性。
为了能上更好的学校,为了未来过更好的生活,这些都是有所必要的。
就正如在战场上为了活着。
自从我看了这类型的故事,就开始摸索起这种身临其境的情感。
与其在八个班里面寻找到突围而出的希望,不如在八个班里面寻找两群精英出来而不至于让自己丢脸。在我看来,这种做法让那些自卑的学生更加自卑,让失败者自甘堕落的放逐方式,就是所谓方向上的正确。
这就等于在战场上是完整无缺地撤退三万人还是到最后撤退到三十万一样。事实上无论是拯救三万还是三十万,这确实不会影响到战争最后的胜负,却实际影响到那三十万人的内心,甚至是今后的人的想法。
没有人会希望成为一个弃子。
假如那一天,老师和那些被遗忘的学生说的是绝不抛弃任何一个人,而不是说完课之后转身就走,然后用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回头看着的话。
大概结果也会不一样吧。虽然保证不了能他们的未来能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至少他们的心灵上能得到慰藉。
一想到这里,我真的很愤怒的啦。
人可以尽可能奉献自己的一切,但绝对不会想成为弃子。
绝对,不想成为弃子。
目的地近在眼前,但越走越感觉周围更闷热了。
再步行不久,就能见到我的“战友”。
一座孤僻的“古堡”,更似是我们众人的避难所。
离得很远的我,就能透过破旧的铁门缝看到他在自己的“古堡”外面刷牙,旁边还有那只养了好几年的狗。
没带那副银框眼镜,穿着他平时在家的睡觉衣服。随着那只狗的吠声,他微微地转头看了过来。
“春鸣?今天那么早。”
那就是我的战友——泽遥,还是如此熟悉的声音。
我站在铁门外面,叉着腰示意泽遥开门。这道破旧的铁门,看上去非常地普通,要开锁的话只能伸手进去摸那条铁柱子,想起来就觉得麻烦。
他带起自己的眼镜,慢慢走过来门前,一边走一边敬礼。
向着他严肃敬礼的样子,我也不禁举起自己的右手向其敬礼。这已经是一种习惯,属于我们两个人见面和离开时的习惯。
我们都把自己假想成为在战场里经历过生死的士兵,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生活当中,我和泽遥都像拍档一样。
说起来,他在游戏里的军衔比我还高。泽遥是中尉,我还在中士。
每当我想起这种东西,就会有一种特别的幸福感。但是它存在的同时,却又为我带来了不必要的不安感。
泽遥打开铁门不久,我们俩人才发现有雨水开始从天上滴落。
一下子就上演了一场暴雨大合唱,我和他快速地跑进了屋里。
“哎,是奶油包啊!”
泽遥似乎注意到我手上拿着的胶袋。我递给他以后,他就像小孩子一样吃了起来。
我站在玄关,看着地上泛起的水花。
半个小时之后,天空开始放晴了。
“又在想着以前的事吗?”
泽遥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皱着眉头瞧我。我沉思的样子,似乎又让他看见了。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你不是个女孩子。”
忍不住把自己的心底话说了出来。
他没有把口中的饭喷出来,反而十分镇定地看着我。
“我能理解二十岁还没有与女孩子拍拖的感受,兄弟。”
我也皱起眉头。
“不是啦,你的名是泽遥还算好,但是别人叫你阿遥会让我感觉是在叫一个女孩子。”
我托着腮帮子,话里带着一点取笑的意味。
“其实做个男人还是女人都不错。”
他把碗筷收好,有些正经地说。
“为何?”
“春鸣,我觉得人活一次就够了。”
这一刻,我们沉默了。
没想到会有一种可怕的安静袭来,剩下的只有水流与碗筷碰撞的声音。
避免尴尬,我向厕所的方向走去。刚走到泽遥的房间,转头发现了他桌面上的东西。
是泽遥的初中毕业照。
根据我的推理,从桌面上的灰尘来看,这张毕业照应该刚放在电脑台上没多久。
我拿起毕业照,不久陷入了沉思。
还是能一下子找到他的所在,背后的名字———泽遥,在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仔细一看,还有那个她。
为何他要说这番话,其实我能理解的。
毕竟我们曾经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它每天都会不期而至,更可怕的是它会渗入我们的日常生活。
环境,还有自身的问题,是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等等。
很多时候,说给别人听是不会理解的。正如没有陷入过深渊的人,是不会体会到那份来自深渊所带来的痛苦。
只要双方都达成同一个条件,就会有一个同样的共识。直到解决不了为止,都可以使用互相理解和互相帮助的方式去继续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和泽遥两人除了是十几年的朋友,其次就是如此“并肩作战”的关系。
不依赖药物,也不去那些昂贵的附和式心理治疗。其实认真去思考,这些方法都没有任何作用,就单纯对我和泽遥两人而言,解铃还需系铃人。
泽遥的年龄比我大三年,对我来说就像哥哥一样。两人曾经都有着共同的目标———某高中。
他差了三分。而我比他还要差劲,保底线差了三分。
泽遥没有读到想去的高中,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去帮助的他,结果连其它的高中都没去了解就直接找了一间职业学校将就读了,之后不久就出来工作。
而我吗?直到录取报名的时候,却以为还有机会地走到那个负责报名的老师,那时自以为是的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副嘴脸。最后我去了一间寄宿高中,不过还是个高价书费的在校生。之后读完大学再到我出来工作后,才发觉作为学生的生涯不过如此。
青春,并不一定存在。
失落的时候,我没有在他的身边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而他却在那段时间里说了很多心里的话给我听。是我不知道能在他的身边说些什么吧,毕竟也也是自己三年之后才经历到,甚至去明白到这份生活上随意出现的压抑有多么的痛苦。
就像导火线似的一发不可收拾。不过,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如今会有种不堪回首的感觉。以前那个数学拿了满分之后,踩着单车向我们这些朋友开心告诉的泽遥,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就如我们青春期的烦恼一样逝去。
在我深思的时间里,外面传来了叫声。
“春鸣,可以出发了”
走出他的房间后,才发现泽遥站在自己的家门口,用手撑着门边。
“恩,出发吧。”
我平静地回答着,跟随着泽遥踏入湿漉漉的地面。
那些来这里玩过的朋友,如今都在社会上拼搏着,不知何时再聚。
临走出铁门的时候,我还是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令我们大家热爱的地方。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午后的时间过得很慢,继续着它的慢跑生涯。其实是我的感知,一直扯着它前进的脚步。
我讨厌夏天。
除了埋怨“很热啊,为什么?”,“又热,心又烦”之外,就是“身后又是一处处汗的痕迹”,“哪里有空调?”。
这些看上去就来夏日感觉的句式,是因为亲身体验过才会觉得如此地真实。
除了头顶上那一片又蓝又白的图画之外,我真是想不到还能够从夏天里找出真心赞美的事情。
就算一步路都不走,静静地坐在家里,也会让人烦躁不已。
至少搬起砖头的时候,我还会因温度过高而嫌砖头烫手。
现在的我宁愿去赞美太阳也不想赞美夏天。
泳装?短裙?
抱歉,我很讨厌泳池这种地方。
暑假吗?早就与我无缘啊。
还是学生的时候,那些日子若是过得太久了,反而会想快点去学校呆着。这种情况,恐怕换作是老师,也一定会有这份同样的情感吧。
或者,是我的心情影响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你看吧,旁边那个在站牌等人的女孩子。仔细看了一下她的穿着打扮,肯定在等男朋友。
她的背后都被汗水给湿透了。少女那喃喃自语的样子,一定像我一样在诅咒着夏天。我有点得瑟,右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发动春鸣的微笑,结束这个回合。
当我继续肩并肩地和泽遥走着的时候,突然脑中有阵一闪而过的触发感知。
才发现那个迟到的小伙来了,而且看上去还不错喔。
“害你背后都湿透了,对不起。”
迟到一次讲一百次对不起都没用。
“啊,没关系。都是夏天的错啦。”
我终于明白,帅是真的可以逆转一切。生活中的不顺畅,原来都是我不帅的原因。不,不对,错的是夏天!一切的错都是夏天的错。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才走到泽遥要见工作的西餐厅。
我和他都停下脚步,站在餐厅的门口。
“真的要去做么…”
我似乎听到泽遥的话语。
“啊?”
“没,没事。进去吧。”
我与他一同走进这个看上去不算高级的餐厅。踏上楼梯的时候,可能因为缺乏锻炼,我感觉有点吃力了,身体出问题了?
我早就不知道上一次的锻炼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大脑无时无刻都在想东西。
来到门口,是一股熟悉的感觉。
之所以会有熟悉的感觉,是因为我和家里的人来过这里吃饭。前几天碰巧看到这里招后厨,得知后我就联系了泽遥。
泽遥当时也没说什么,就是一声“我知道了”就收线了。
如果是很好的朋友,都是这样对话的吧?只是我觉得,有时候我感觉不了对方有没有与自己同样的想法。
幸好这个时段里的西餐厅并不是很忙。通过侍应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负责招募的餐厅经理。他穿着标准的西装,个子很高,微胖。一看上去,就有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你们好,都是来见后厨这份工作的对吧?”
“啊,你好。是我的朋友要见这份工作。”
我的礼貌模式一下子就自动开启了。经理微笑着点头,然后继续他想要传达的话。
“那麻烦你跟我一趟,先面试看看。”
经理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我和泽遥都向经理点了一下头。
“那我先在外面等一下你。”
“恩,等我。”
我转身准备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泽遥。看着他前进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一份说不出的安慰。
想起几个月前的泽遥,让人担忧不已。在工厂的工作因为日夜颠倒太过劳累而辞职了,在工厂里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女朋友,也因为一些小原因分手了。
假设人生就是一场赛跑的话。
而跑道上不知道谁放了一条条柱子,而我和泽遥这种天生就是见到柱子忍不住围着走的人。我们不知道为了何物,也没有自己的方向,就是一直在转,一直围着柱子转。有时候我们会抱怨这柱子是谁放的,甚至忍不住踢上几脚。
有时候,我们又会坐在柱子旁边哭泣。无论怎样计算,只要把错误的责任都推给自己的话,这条公式计算会一下子成立。但是把错误的责任推来推去的游戏,未免有些无趣。
这种推卸游戏就像喜欢用侮辱的词来有意无意地取代他人的名字的人。只要大家都承认了这种做法,他们就越是觉得自己了不起,越是猖狂。然后周围的人也开始不会考虑到被起外号的人的感受,直到再也见不了对方为止,他们也会一直继续下去。
有的人会认为一个外号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在某个人的心中却是抹不去的伤痕。因为我经历过,才明白这种冷暴力有多么的可怕。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加快脚步去便利店买红盒子巧克力饼干。
刚走出便利店,就看到一个穿短裙的美少女路过。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的转动,最后还是强行把头低下。
我的意识里总有一种把目光放在异性身上太久就会输了的原则。
心情平复后,才注意到手上的红盒子,脑中的那段记忆又不自觉地重现。
高中一星期结束回家的时候,我就会买一盒咬着吃坐车回家。这个习惯,似乎只是我一个人的回忆。
只有我一个人走出校门,一个人回家。
我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觉得做一个低调的人是很重要的。高中毕业之后,我才发觉自己认识并还有联系的同学,不超过十个。
作为一个低调的人,无论是讨厌别人,还是被人讨厌,都是下下策。为了不与别人有交集,我从不主动上前对话,甚至留着胡子,只要存在感低至为零,就不会有人再愿意把是非说在自己头上。
现在想起,这做法并不是害怕同龄人的交集,更像是认识什么才叫孤独。
在低调模式影响之下的我还是会有些愿意主动交谈的同学出现。在高中毕业后只有这群同学的唯一一次聚会,我也只去过了一次,接下来一次都没有再去过了。
有同学在聊天软件上联系过我。
但是我最后还是决定不去。我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不进他们的圈子里,只要他们的生活过得很好,我的心中会有一种对“现实并不没美好”的释怀。今后,在他们的生活当中都不应该有我出现的存在。
像我手中已经把饼干吃光了的红盒子。
这个时候,就安心地把它放进垃圾箱就好了。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我感觉自己已经被热懵了,站在那里,什么都想不出来。
突然背后有一股触感,我回头一看,果然就是泽遥。
“怎么样?”
我有点好奇地问他。
看着泽遥的苦笑,我察觉到了有些不妙,然后继续自己的话。
“没关系的,找过其他一些…”
我还未说完,泽遥就开口。
“只能笑。”
久仰的泽遥style。
“只能答应这份工作了,兄弟。”
我的思维有点转不过来,泽遥感觉到我的表情的意思。
“只能笑。那个经理说,虽然我没有高中毕业,只要好好努力的话,还是可以升职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泽遥的意思。
“他这样说也是有道…”
“请就请啊,还说那么多道理干什么?”
泽遥的话里有点火药的味道。
我其实很清楚这么多年来,泽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每次面对这种“爱面子”情况的时候,我还是很乐意去和他讲讲道理。
只是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缺点。
“你是觉得他的话让你不爽吧?”
我还是有那句说那句。
“不是啊。”
他的表情像说谎话的时候被揭穿一样。
“只能笑了。我才不是在意他的话,只不过我听不惯他说…”
我转过头看着周围,出口打断他的话。
“那你究竟想不想做?”
我的话里有点责备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地瞧着他。
他像孩子一样站在原地静静地向我点头。
然后我开始习惯地拿自己的话和泽遥洗脑。
“先找到工作,接下来的事以后再去想。就算工资不多,只要努力的话总有一天可以出头的。”
一路上,我一直在唠叨。走着走着,就回到泽遥的家外的小道。
泽遥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早已经看不到半点青春气息。
我很清楚,现在的他听不下我说的话。看着他无神的眼睛,我忍着想叹气的冲动,差点连话都说不下去。
有时候我会想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
单纯是他自己吗?就如同把错误的责任推给可怜的人就可以合理地推算出来结果一样。
我发现自己已经厌倦了这种结果的解答。这种解答的方式似乎只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而不是解决人提出的问题。
唯一的想法只是帮助泽遥,就是那么的简单。没有任何特殊的意图,普通的作为一个朋友而言。
忽然,他把自己的眼镜拿了下来。
“今天就这样了,春鸣。”
我也没有丝毫的逗留感,明明心中有很多想讲的话。此时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恩,有时间我再来找你。拜拜。”
“拜拜。”
在黄昏的街道上,在日常的嘈杂声当中开始传来学生们放学归家时的欢声笑语。相比之下,他的轻声道别,却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在傍晚的夕阳下,我们四目交接,互相向着对方敬礼。
看着泽遥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他像是有话要说。与此同时,我的心中其实也有话想对他说。
他忍住了。转身的那一刻,我也把想说的话语忍住了。
直到走了几步之后,才在街角转向,往刚才的道别的地方跑去。
当我的嘴唇刚想动起来的时候,他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就像学生时期迟到了一样,在原地罚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