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不是一般的热,简直就像被放到烤箱里面一样地酷热。
就算在马车车厢这个阳光无法直射到的地方,丽丽丝依旧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汗水不断地从额头留下,偶尔还会进到眼睛里模糊自己的视线。礼服?连衣裙?在这种天气下谁还会穿正装?丽丽丝早已换上了在马特里买的宽松的便服,一只手托着下巴,感受着从路上吹来的微微热风。
旁边是已经熟睡了的玛莎,她昨夜照顾了一晚上突然大叫的自己,现在终于可以有时间休息了。晶莹的汗珠慢慢地从她额头留下,滴在胸前,有些许浸透了她的女仆装,再加上那微微张开的小嘴和带着些许红晕的漂亮脸蛋,身为女性的丽丽丝竟然感到有些心跳加快。
她赶忙摇摇头,将奇怪的想法从自己脑袋里赶出去,然后将视线重新放到外面。
车外的护卫裹在厚重的铁甲下,丽丽丝可以从铁盔的缝隙清楚地看到那张汗如雨下的脸,以及被热量烤红的脸颊。他们是玛莎在诺顿的佣兵工会找到的一伙装备看起来不错,评价也不错的红星级别佣兵团,人数为七十三,是最近从较大的佣兵团里分离出来的小佣兵团。虽然人数相比于上次很多,但丽丽丝完全不觉得他们能比得上巴拉诺的护卫。
除了觉得她们实力很弱之外,丽丽丝对外面这群家伙就再没其他想法。她的思绪主要在那个回忆,还有这几天夜里自己那失控的情绪上。
无月之夜,那间乡村的小旅店中,五名倒在自己脚下的刺客,其中四名被魔法箭打断关节,另外一名则因为脑袋被刺穿而死亡。当时自己并没有就这样简单地杀死他们,也没有放过他们,而是将那四个男人的生殖器用匕首切下来,逼迫他们吃掉,然后又割断他们的四肢,将手脚反向拼装在一起。为了避免他们死去,自己还用低阶治疗魔法为他们止血,同时使用那自己不怎么熟练的精神系魔法——清醒来防止他们昏过去。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记起来这一些的那个晚上,丽丽丝在玛莎的怀里哭泣以后,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倒不如说觉得他们死有余辜。问题是这几天来莫名失控的情感,丽丽丝总感觉那个夜晚的愤怒在自己脑中的某处潜伏着,趁自己不注意就出来闹腾,还给玛莎添麻烦。
“大小姐。”玛莎醒了过来,她用口袋中的手帕擦拭了脸上的汗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丽丽丝刚想说些什么,马车就慢了下来,她从窗口可以看到,前方是一个村庄。
“两位美丽的小姐,前面是马特村,”佣兵队长从窗外对她们两人说道,“我们可以在这里过个中午,避一避这炎热的中午,在旁边的小溪洗一洗脸,再在这里吃个午饭,然后下午出发,傍晚就可以到副都了,您意下如何?”
佣兵队长十分地年轻,不过二十五岁上下,长相也十分的帅气,左眼的刀疤更是所谓男人的象征,可以为他身旁的人添加了一种安全感。不仅如此,从他对两人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很有礼貌。他身上的皮甲和挂在腰间,附有魔法的望远镜证明了他在队伍中的定位为侦查兵。这很奇怪,一般队长可不会这么年轻,佣兵不会如此有礼,队长也不会是这种高危职业。
“就那么办吧。”疑虑归疑虑,现在丽丽丝已经被热得不行了,面对这个提议她当然会答应。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马特村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村庄,但从基础的生活设施到提供给旅人休息的干净旅馆,应有尽有。
而且与下诺顿村不同,这里并没有遭到发狂魔兽的蹂躏,房屋,街道,田地都十分完好,人们也一边在树下、房檐下避暑,一边有声有笑地谈论着,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活力与希望,这和诺顿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见到车队过来,村民并没有表现出欢迎,但也未表现出敌意,都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没有太多在意。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从马特里到副都这一天半的路程,中间就这么一个村,只要不是太赶路的人,都会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而且从村中那看起来就非常干净,甚至对于一个村庄而言过于豪华的旅店就可以知道,平常在这里借宿的人肯定不少。
“玛莎,妳可以到那里休息一下。”丽丽丝指着那家旅店建议道。
“也好,”玛莎依旧很疲乏的样子,看来昨晚真是有够累的,“那么我就先去休息了,大小姐妳要注意,虽然这里已经进入了莫尔斯家族的领域,但也难保不会有‘稻草人’的人。”
“我知道了,妳就去好好休息吧。”
玛莎离开后,丽丽丝也从闷热的马车上下来,进入旅店对面的饭店,找看起来很和气的老板娘要了一杯水,坐到角落一边默默地看着那群吵闹的佣兵,一边感受这加了柠檬的清凉解暑的水。
“呐呐,小妹妹,我没见过妳呢,妳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那些人是妳的护卫?妳是打算去副都上学吗?妳被哪个学园录取了?”
向丽丽丝扔下一连串问题的是坐在她旁边桌子的少女,年龄大概也就比自己大个三岁左右,穿着市井中卖得比较贵且适宜出行的衣服,北方常见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黑色的眼眸闪着好奇的光,直勾勾地看着丽丽丝。
丽丽丝没有搭理她,并且开始对那群佣兵感到些许不爽。
这群护卫真不专业,虽然只是个小孩,但一个陌生人这么接近护卫对象却没人来阻止。酒馆里都是佣兵,不怕她动手?万一她是一个亡命的刺客怎么办?你们的任务可是保护我而不是在刺客动手后杀死刺客啊。
“不要不理我嘛,旅行了一个月,一路上除了那几个死板的护卫和猥琐的车夫就没人和我说话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妳这样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少女委屈地说道,“呐呐。”
“我又不认识妳,而且一会我就要走了,”丽丽丝白了她一眼,觉得必须得正面拒绝她才行,“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走?果然,妳也是去副都上学的对吧?我也是!哼哼,不要被吓到了,我可是贾拉斯学园的新生,还是魔法科的!”
“哦哦。”
丽丽丝已经不想理这个家伙了,明明比自己大,还一副小孩子得到礼物到处炫耀的样子。不过那家伙还是挺聪明的,从自己的一句话中就推断出那么多东西。
“......”见丽丽丝如此敷衍自己,少女也知道她们之间无话可说了,于是她一副失落的样子坐回座位上,开始嘟着脸,拿叉子玩弄眼前的面包,就像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一样。
喝完柠檬水,丽丽丝走出了饭店。
头顶上阳光正猛,地面气温恐怕已达四十度,远处的景物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了一般,变得有些朦胧。一只肥肥的猫正趴在树荫底下,懒洋洋地伸着爪子,看着旁边拄着拐杖的老者。
原本丽丽丝打算大致地看一下这个村子的,但她立刻改主意了,她一头钻回饭店,再度向老板娘要了一杯水,还买了一块面包,将这作为自己的午饭。
时间流逝,中午很快就过去了,玛莎也从旅店中出来,开始检查行李。
丽丽丝看到佣兵队长和几个佣兵一起从小溪边走了过来,他们的头发和衣服还湿湿的,一看就知道他们跑去游泳了。这种大热天钻到水里一定很舒服吧,但问题是他们现在还在工作中。
丽丽丝对他们的评价又掉了一个档次,她在心里决定以后有事不会去雇佣他们。
“嘿,真巧,妳也要出发了吗?”
刚才的少女在远处对丽丽丝喊道,她的身边有十个中级的冒险者护卫,马车也比普通的要好,看样子她应该是一个商人或是小贵族的女儿。
“妳认识的?”玛莎好奇地问道。
“没有,刚才在酒馆见到的一个自来熟而已。”丽丽丝摇了摇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应该是我的校友吧。”
既然丽丽丝没有交朋友的打算,玛莎也不会多说什么,她们登上了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向副都出发。
“我叫诺艾尔!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妳的!”后面传来少女的喊声。
......
“真是热啊,你不这么觉得吗?”洁特将剑架在罗德的脖子上,眼中充满了杀意,“如果洒点血到地上,会不会凉快一点呢?”
“......妳想要干什么?”罗德的表情没有变化,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边工作,一边喝着咖啡,完全不在意架在脖子上的剑。
“我想要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不希望在我们突入支部的时候给人在背后捅一刀,罗德·格力斯,你不要以为你双面间谍的身份我不知道,给你一个选择,把你真正的计划和你所知道的情报告诉我,我们会帮你保证你女儿的安全,或者继续装下去,让我一剑解决你以后,不管你女儿死活继续将‘稻草人’支部清理掉。”
听到洁特的话,罗德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尽管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但他的内心已经犹如波涛一般汹涌而过,因为他不曾告诉过别人,自己女儿的事情。
“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副都了,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女儿。当然,信不信由你。”洁特补充道。
“......好吧,我有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罗德不知道这个佣兵从哪里得来的情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