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超市后,江雪晗一直工作到晚上9点,并帮着老板娘一起善后打样。
“小晗,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吗?房租多少?”老板娘对这位打工小妹一直很关心。
“是的陈姨,一个月1500元。”
“一下子就用掉一小半工资……小晗,你的家人都不管你吗?”陈姨的脸上满是心疼。
“我的家境不好,我只能出来打工……”
“可是就算家境再差,也不能让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独自出来闯荡啊。”
江雪晗神色黯然:“陈姨,谢谢你的关心,但他们也有苦衷的。嗯,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明早会准时来的。”
“唉……”
陈姨是个好人,江雪晗工作期间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包下的,这让她省了许多钱。
其实江雪晗一直以来都花销非常小,除了必要的房租和餐饮费,服装鞋子通常就备两套换洗用,还是那种便宜的地摊货,更不会没事看电影唱K什么的。
不过变成妹子后还有个大麻烦,就是多出了买胸罩和卫生巾的额外支出。
自从经历过一次大姨妈泛滥的尴尬后,她的包里就开始常备几片卫生巾,并开始计算自己的生理周期,免得不小心把床铺都弄脏了,晚上都没地方睡。
现在已经晚上9点多,街上灯火通明,行人喧嚣,加班晚归的上班族正急匆匆赶回家里,几个赤膊老油条在路边烧烤摊一边吹逼一边拼酒,偶尔还有才结束补课的学生背着大书包路过身侧,稚嫩的脸上尽是疲惫。
然而热闹终归是别人的,这些人的家里都有亲人或男女朋友在等待,而等待江雪晗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狭小房间,一床,一桌,一椅,一柜,一电脑。
她本是打算回家开直播然后睡觉的,可是捏了捏包里新鲜的1000元钱,又中途改变了主意,乘坐公交前往惠民医院。
深夜的医院格外寂静,江雪晗娴熟来到一个病房的门外,轻声推门而入。在最内侧的病床上,一位看起来16岁左右面色苍白的女孩子正在熟睡。
这就是她的妹妹孟雪,两年前在课堂上突然昏倒,经多次诊断确认患有艾梅氏肌失养症,之后就一直常住在这里。
江雪晗伸出手,轻轻抚摸妹妹稀疏的短发,眼眸里满是哀伤。
曾经的妹妹很喜欢长发,而且发质很好,长及腰间的秀发就如同瀑布一般。但自从住院之后,妹妹的头发日渐稀少,不得不将长发改成了短发。
其实,妹妹的病不是不能治愈,但必须送去美国的一家顶尖医疗机构,初期的疗程费用更是高达恐怖的500万元。
本来江雪晗还想着拿到签约费后直接交到妹妹手里,然后静待妹妹康复、与父亲修好、阖家团圆的那一刻,然而……
江雪晗无声叹息,取出包里新鲜的1000元钱放在熟睡中的孟雪手上。
对不起妹妹,我现在拿不出500万,但我一定会努力赚到这笔钱!
依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江雪晗开始头疼怎么和房东解释房租拖欠的问题了,起码还要工作一周的时间才能再凑齐这个月的房租。
但当她一路乘公交回到家中后,发现竟然有灯光正从门缝里透出来。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果不其然就是房东。
房东是个约莫60岁出头的老头子,似乎独身一人,前几年因为市区拆迁分到了好几套郊区的房子,从此当上包租公,靠着房租天天去麻将馆玩。
他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收租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
房间里的一股烟味让江雪晗忍不住皱眉,但还是勉强挤出笑脸:“于叔,您怎么来啦?您稍等,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房东坐在床沿,弹了弹烟灰,神色冷漠,“江小姐,现在是9月6号,房租上周就该交了,为何拖延到现在?”
房间本来就狭小,浓浓的烟味让江雪晗不由得呛了一口:“咳咳……那个,于叔,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宽限我一周,就一周,我一定——”
“就是说你现在拿不出钱喽?”房东又吸了一口烟,斜斜地看着她。
“于叔您看……”
房东猛然一摆手:“不用说了!你现在就给我搬走!”
“啊?!”
“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新的租客,而且出的房租还比你高300元,正急着入住。”
“可是我们签了合同的!而且我还有2000元的押金一早就给你了!”因为愤怒,江雪晗的声音猛然抬高许多。
“合同?”房东一声冷笑,从包里掏出一叠纸,“你还知道有合同?合同上写的很清楚,每月房租要在上个月月底付清,不然房东有权收回房间。你自己算算,你逾期了多久?”
“那我的押金呢!?”
“押金?你违约在先,押金当然被我没收,这一切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房东把烟头丢到地上,一脸冷漠,“现在我给你1小时时间,把你的所有东西统统从这里搬走,余下的我会当垃圾处理。”
房东就这样气定神闲的坐着开始玩手机,里面不时传来『一万』、『八筒』、『碰』、『胡啦』之类的系统音效。
江雪晗从来都是心性高傲之人,不然一年前也不会因为那件事情而中途辍学。她的银牙紧咬,双拳因愤怒而握紧,原本黑宝石般的眼眸里更是仿佛在燃烧火焰。
但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虽然房东的做法很不厚道,没有人情味,但却是占理的一方。自己要是一味胡闹,最后只会被物业保安什么的强行撵走,颜面无存。与其这样,还不如有尊严地离开。
刚装机一天多的新电脑被重写拆分装入大纸箱中,本就不多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塞到另一个大行李箱里。
由于体力太差,她只能分两次把纸箱和行李箱抬到门外,再分别扛下楼梯搬离居民楼。
房东只是全程冷漠地玩着手机游戏,没再说过一句话。
站在楼门口,看着楼里进进出出的居民,还有不远处居民小路上偶尔驶过的汽车,江雪晗的心头一片空空荡荡。
现在才半夜11点,夜晚还很漫长,钱包里却空空瘪瘪,旅馆都住不起,自己该去哪里度过这慢慢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