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知道,华州怎么走吗?”
“……往西!”
“额,谢谢。”
缓缓流动着的溪流闪烁着初秋明媚的阳光。
河滩上头的那个披着斗篷的红发少年,一边念叨着“失礼了”,很不好意思地向黎揖手赔罪……
黎浑身赤裸着半蹲在小河中央。
她本来想把自己藏起来装作没看见他的,结果失败,这简直是够了。
过不久,黎才敢回头看看,此时少年人已经离开了。
黎了松口气,爬上河岸……
☆
“……他呀,就这样到达了那座神秘的空中宫殿,得到了神赋予的强大力量。”
婆婆坐在檐下,面露慈色,将拐杖支在**。她正再给另一半的孩子们讲那个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故事。
“哇——”
每每讲诉完毕,总能听到这样的叫好声,这次也不例外。
“那,那他是怎么飞到天上去的呢……?”一个小男孩儿怯生生地问。
“为什么你每次都问这个问题?”
“我……”
“因为他本来就会飞的嘛。”、“他可是鸟怪!”、“鸟当然会飞。”
——问题被其他孩子抢答了。
老人家轻轻勾起嘴角,眼里难得地迸射出了一丝光亮,然后,她说出了一个孩子们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答案:
“因为,他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啊。”
孩子们沉默片刻,随后,便张大嘴巴,“哇——!”、“好棒!”地,感叹起来。
“婆婆又在讲故事呢。”
孩子们唰地转过头去,瞳孔里映出一个浅金发及腰的蓝眸少女。
她双手背在后面,一身方便行动的短打扮,显得整个人活泼、可爱又勤快;发带系在头发的最尾端,给气流的通行留下空间,却又至于让发丝随风乱飞;五官算不得精致,但却生得和谐悦目,特别是那双澄清透明的眼瞳,配上靛蓝色,有种天空般的清灵。
“别叫我婆婆,人家还年轻着呢。”老人家抬起头翻翻眼皮。
“嘿嘿,那还真是对不住。”
少女提着自己刚刚下河抓的鱼和鸬鹚,一边说着,一边风一样地从婆婆身边掠过。
球球则凑到孩子们身边,傻傻地晃着它的大脑袋,想讨点什么东西吃。
某个调皮的小男孩儿凑到球球身后一把将它抱起来,然后撒腿就往河边跑,那感觉就像是偷了哪家包子铺包子的小偷。
“呜啊,呜啊……”球球惊叫。
“呀——”
“别跑!”
“把球球还回来!”
孩子们一窝蜂地跑了出去。
“诶,轻点儿……咳,疯。”
婆婆激动得呛了一口唾沫,挂在手杖上的酒葫芦震了好几震。
“慢点儿啊,您呐。”黎从门口探出头来。
☆
“小洛,过来把这鱼和鸟都收拾了吧!”
她扒着门框向对面的草地望过去,小洛就在那儿,她刚才看见了。
“啥?有鱼吃?!”
“太好啦——!!!”
完了。
“黎姐,今天晚饭竟然有肉吃是吗!”
“……啊。”
“我要看看那个!”
几个耳朵尖的孩子一边举起双手欢呼,一边跳着把河水踩出高过膝盖的水花。还有人鞋都不穿就跑进了屋子,说是要去看看……
风轻轻地扫过河面。木屋与草地之间,有种奇怪的沉默。
“嗯?”
“……”
水面上,由微风拨起的涟漪泛着略微刺眼的粼粼波光。蝉还在叫。
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和刚刚见过的某个差不多的景象重合在一起。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
就在刚才,小河的那边,那个对面,站了一个红头发的家伙。
那头发红得好像燃着的一般。
黑斗篷之下,那套米色带着图腾花纹的短打,料子比黎的好些却也破烂得很。
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剑鞘被白布缠绕,而根本无法分辨级别。他的左眼被一只眼罩死死地罩住,露出的另一只则闪耀着奇异的金色光芒。
……奇异的金黄色光芒,耀眼而夺目,如同利剑出鞘般切入人心灵的深处,质问他们心底的罪恶。有一种令人的言说不出的威严和震慑力。
然而,这所谓的威严并不是让黎脸红的真正原因。她只是羞于自己刚才的样子竟然被一个外人看见了!
“让那小子冷静冷静,他呀,刚刚被他老子训了一顿呢……”婆婆悠然地给自己灌了口酒。
“……啊?”黎愣了一下,像是从梦中惊醒。
怪不得,要是往常的话他早就冲过来了。
算了……去瞧瞧他。
黎歪着头走过去,到了河边,发现小洛正枕着他自己的胳膊,躺在那块石头上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大白天数星星嘛?”
“没有,”小洛赌气似的鼓起嘴,“没怎么。”
“是吗,那你在看些什么?”
“看天。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小孩儿闹——”
“什么嘛?”
黎在他身边坐下。
“……”
“……为什么不让我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小洛叹口气嘟囔到。
“什么,有什么的?”
“那个,祠堂下面……算了。那个……”小洛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祠堂?村子中央的大祠堂?”
“嗯……”
“你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黎双眼发光。
“额,就是,黎姐你知道那个祠堂是有地下室的吗?”
“什么——?”
“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如果说……你现在有一个机会——实现一个愿望的机会,你会选择实现什么样的愿望呢?我说真的!”小洛支起上身,用特别纯正的眼神儿看着她。
啊,说起来这个童稚未消的小少年,脸颊已经微微现出男性特有的各种棱角;田地山林里的磨练使他的四肢强健有力;眸子深处的沉稳之色也已比前几年又添增了不少,但却还掩不住天性里的机敏和不羁。
用不了几年,他定会长成一个深得姑娘们青睐的小伙子的,黎敢这么保证。
“……我呀,想要和风一起飞上天去呢。”
黎脱口而出,同时不禁把手伸向天空。
这源于对婆婆的故事当中,那座空中宫殿的向往。
是个听起来很不切实际的愿望。不过,也正是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才值得去依靠奇迹来帮忙达成吧。
虽然那只是一个胡编乱造出来,蒙骗小孩子的故事……
“啊?你怎么会有这么男孩子的想法?一般来说,女孩子不是都想着要嫁个好人家吗?”
小洛呼地一下做起身来,表示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哈,那个要排第二啦。”
“这样嘛?”小洛侧着脑袋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哦——原来,就算黎姐的第一愿望再怎么激进她心里还是想要幸福呢。”
“诶?”
“哦,对了,说起来,黎姐你都过完十六岁的生日了吧,已经可以找婆家了耶!”
心底里想要实现的愿望……追求安稳又快乐的生活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找个婆家什么的、幸福什么的……听媒婆子说,别的村子里合适的人选好像还有挺多的……
“……啊,快别说了!”
“哈哈。”
小洛看着黎的脸蛋逐渐变红,就像他今天从黎的二爷爷那里偷偷摘下的几个小苹果。
“你问我这个问题,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黎狠狠戳着他的额头,要他把笑憋回去。
“我嘛?我想要让村子里的人们都幸福的生活下去,不用穿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顿顿都有肉吃!”
“哈哈,你确定不是自己馋肉馋疯了吗?不过那还真是个好愿望呢。”
“嘿嘿,说起来确实有点馋了。”
“那么话说回来,明天咱们偷偷遛进祠堂探险吧。我也很好奇呢,里面的秘密。”黎接着说。
“一言为定哦!”
“嗯,一言为定!”
两个人将代表承诺的手掌拍在一起。
接着,梦境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