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如洗的天空中偶有数朵白云掠过,日光被其掩下。小城中,几栋房屋正避入那淡淡的阴影中。
房屋内,仆人们正轻轻收起碗筷;富家老爷给祖宗上香磕头后转身离去;老妇人跪在神位前,双手合十,给晚辈祈福……
华州城西的主干道上,一家以纹饰工艺精巧著称的首饰店傍街而存。
首饰店主人是个性情刚烈且身材姣好的大美人儿。她一双眉眼幽而生魅,喜欢将柔顺乌黑的发利落盘起,只留一绺垂在右侧胸前,额前刘海右倾长至下颚,左耳垂处挂一只碧绿色的耳坠,十分鲜艳夺目。
灰黑色暗金镶边的外搭,香肩微漏。青绿色的长袍子,自腰间裁开左右两条细缝,来回走动时,会隐约显露出由紧身丝制下装勾勒出的诱人线条……
今天早上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客人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因为带着信物,所以即使穿得那么寒酸女掌柜的也不敢怠慢。
也正由于少年的到来,店铺一直谢客到中午,直到一声怒吼从内屋传出。
“没地方去也不要我待在这里!”女掌柜的怪啧着,将随手抓起的少年的布包砸过去,“我可不会像那个笨蛋一样好心的。”
布包狠狠砸在了那个少年的脑门儿上,然后滑落到他怀中。
他被砸得瞬间蒙圈,对面前这位的反应不知所措。短暂的黑暗使他不禁向后倾倒,一个踉跄竟然绊在门槛上,撞开虚掩的内门。
“啊。”
少年被门槛绊倒,砸得地面一震眉头不禁揪成一团。外屋的两个下人吓了一跳,然后匆匆躲到一边站着。
少年则只好抱着布包坐在门槛上,后悔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你小子搞清楚,这儿是首饰店不是收容所!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收留你这种人的!……混蛋,要死了才想起老娘来,算什么事儿啊!”
“……”少年张张嘴又闭上,觉得现在说什么好像都会让她更生气。
反正她只要等发完火就好了吧。在对方把所有不能留在这里的东西还给自己之前,她说什么自己都得忍着。
“哈啊——!这个瘟神是在哪里捡的?”
掌柜的转过身,朝着边上两个由于怪叫而吓得发抖的下人质问道。
下人们害怕地摇头。
呵呵,掌柜的撇嘴笑了笑——这是质问,根本不需要回答。
“开什么玩笑。”
她将右手食指回扣,在额头上抵了一下,转回来指着少年接着说:“要不是给姓艾的面子,你以为老娘会管你的闲事么?!”
“不管怎么说还是……”
“快滚!!”她咬牙切齿,下了逐客令。
两人之间因气息的相互冲撞而荡起了微弱风泽。少年抿着嘴角站起来,眼神儿不时瞄向内屋,他有重要的东西落在那儿了,现在还不能走。
“再赖在这儿,我就把这东西摔碎信不信。”
掌柜的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高高举过头顶。
“……”
掌柜的见他一动不动,坚毅的眼神盯着自己身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便回身进屋。
门一开一合,“啪”地,用白布包着的一把剑从房间里飞出来又被少年稳稳地接住。
“多谢。”
少年向掌柜的揖了揖,然后赶忙逃出首饰店,进到附近的小巷里。
他靠着阴凉的墙壁坐下,将包剑的白布又仔细缠了几圈,从怀里掏出刚才掌柜的给他的小东西——一条暗红色的石头坠子。
坠子上没有任何纹饰,一点也不像是那个首饰店里会卖的东西,而更像是一件未经打磨的残次品。
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擦石坠。石头陷入手掌,感受到石头里汹涌着的那股奇异的力量。
这件不起眼的东西能改变他的命运,也能夺走他的性命。
而对于刚刚,虽然是被骂了一通,但那与自己拜托她的事情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所求之事,暂且不提。
“呼——”他闭上眼睛深出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了啊。”
而此刻,首饰店里,那位漂亮的女掌柜正贴着内屋的房门瘫坐着——
“艾……你,怎么能这样轻易的……你命不是很硬的吗?……”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封由刚刚那位少年带来的信,并无力地哽咽着谁的名字……
☆
少年把坠链揣进怀里,顺便掏出一个大包子。
包子是他刚从女掌柜的家里顺的,不知道什么馅儿。不过什么馅儿他也不会挑的,他都三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饿的很。
少年刚要张嘴咬包子一口,看看到底是什么馅儿的,就感到好像有东西盯着这边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往四周瞧了瞧,最后终于在一边的房顶发现了那个盯他的东西。
“怎么还在啊。”少年感觉自己快要愁死了。
他估摸着那个小生物也就巴掌大。它浑身红彤彤的,长在脖子上的鬃毛把脑袋硬生生扩大一圈,尖利的爪子踩着房瓦在那上面摩擦,牛样的尾巴甩着,犄角冲他指过来,整个一肉球球。
少年才思维稍作卡顿,那肉球球便张着大嘴向他直直地扑过来,一口抢走了他的包子。
“嗯?!”
少年一惊,呼地站起来。小生物炫耀似的向他摇头晃脑。
自己都三天没吃过饭了,要不要这个样子啊!
少年顿觉怒气填胸,一步跨过去,想夺回自己那个还不知道什么馅儿的包子。
“嘿!”
可小生物小巧灵活,向旁边一跳,令少年扑了个空。
小生物跳上少年的背,又踩着他的脑袋跳下来,它跑出巷子左拐,然后飞也似的狂奔。
“站住!”
少年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