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们纷纷转过头去,表情一个比一个惊诧。夏洛塔也瞪大了眼睛。
那人原先站在树下,这时正慢慢地走下斜波,朝他们靠近。来人身材纤细,个头不高,全身罩在一条暗红色的长袍里,盖过头顶的兜帽松松垮垮,底下露出的一张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脸庞,俊美得叫夏洛塔一时忘了呼吸。那对红宝石般的明眸更是几乎无法令人将视线从上面移开。细薄而优美的唇边,一种分外单纯却又十分诡异的笑容正渐渐浮现。
仿佛过了很久,佣兵头子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小子,别多管闲事,赶你的路去。”
红衣少年一边笑一边耸耸肩膀。“真好啊,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你说啥?”
“哦,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我说,你们几位先生,如果没什么特别要紧的理由,就请放开这位美丽的小姐吧。”
黄毛啐了一口。“要是有呢?你能怎么着?”
“比死还要紧的理由么?哼,真执着啊。”
“杀了他。”长弓佣兵说,“他看见我们了。”
佣兵首领站起来,把解到一半的腰带系了回去,重新穿上外衣,别上皮套,然后朝两个闲着的手下打个手势。
那两人点点头,同时拔出各自的铁剑,朝红衣少年走去。
夏洛塔的心揪了起来。佣兵们的武器虽然材质普通,但打磨得寒光闪闪、吹毛立断。相比之下,少年不止孤身一人,就长袍垂下的模样来看,身上不可能携带了任何兵器。想必他们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大大咧咧地走上前,连战斗的姿势都没作,轻松得像是厨师提着刀去宰鹅。
红衣少年静立不动。
“再见了,”一个佣兵举起剑,尖端已经对准了红袍底下心脏的位置。“你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白痴——”
两把剑即将刺来的前一瞬,少年懒洋洋地举起右手。
“什么——”
夏洛塔看到佣兵们手中的铁剑泛起一种可怕的深红,紧接着,铁剑便脱离了它们主人的控制,飘向上方,然后慢慢地旋转,从剑柄朝下变作剑尖朝下,锋芒正对着两个男子正迷惘地仰起的面部。
少年咧嘴一笑,右手朝下一压,两把铁剑成了两道快得看不清的深红残影——
夏洛塔急忙闭上眼睛,却无法不听见血肉被金属刺穿的声音。
佣兵头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是什么人?”
红衣少年从两具被钉在地上的死尸中间穿过,唇边笑意更盛:“这就是你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首领拔出剑和匕首:“抄家伙,一起上!”
因四个佣兵取出各自的武器,夏洛塔突然之间重获了自由,急忙手脚并用地往最近的一颗老树下爬去。虽然这于女王的仪态而言简直是侮辱,然而四肢和身体早已在马背颠簸和方才的挣扎中变得又僵又痛。她听见佣兵们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也听见红衣少年低低的笑声,却不敢回头。是我出现了幻觉吗?他刚才……那深红色……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魔法?不可能……
“唉,真没意思。”那个年轻动听的声音叹了口气,“还是赶紧消失吧。”
几乎是同一时刻,夏洛塔爬到了老树跟前,因不堪疲惫而翻身坐了下来,视野恰好容纳了战斗所在的地方。
少年眼中亮起红光。刹那间,包围住他的五个佣兵身上冒出烈焰,五个不同的声音发出同样一种可怕的嘶叫,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直至化作灰烬。
红衣少年用靴子的鞋尖轻轻踢开一把扭曲变形的铁剑,闲庭信步地来到夏洛塔跟前,朝她伸出右手:
“小姐,你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