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九章 孱弱 合集

作者:亚兰艾斯 更新时间:2011/3/20 21:35:02 字数:0

第九章 孱弱

大家好,我叫安搽烟。我是个学生。

我爱好写作,因为我是个虚假的人,我知道书里才有我的真实、那是我的全部。

大家好,我叫少水。我是个作家。

在别人看来,我是个天马行空的天真小孩,但我知道我不是。

我的书那么真实,他们却不知道。

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真的有妖怪”“真的有天使”,他们就会微笑着说一遍又一遍“你可真逗!”

天似乎随时会塌下来一般——它会压垮我的一切。

我总看着网页的评论栏中满满的评论——“水酱的文好美啊!”“文风真是我喜欢的=w=”“加油啊!我要支持!”“喜欢啊~~”……“少水的文写得好真!我从没有看过这么真的幻想文!”……

幻想?

我写的……都是真的啊!

所以我孤单地徘徊在被人称为“少水幻想”的世界里,寻觅……感受我的真实。

大家好,我叫华实。我是寂寞党。

我的文都是深夜完成的。

不开灯,坐在床上,面前是荧荧的笔记本屏幕、背后就是黑暗到空虚的世界——我在我的大世界里美妙,静静地码字,更完就发,等待早晨再看看“深夜党”的评论就算完事儿。

看人说我的文“幻想美”——幻想?幻想个屁!!我坐在电脑前冷笑。

写文时,偶尔为了回应“大自然的呼唤”,被子一掀起了床,穿过那条仅仅用来证明两个房间之间真的有间隔、不足两米长的走廊到了洗手间,就听到黑暗的楼梯那里风在怪响——越层式的房子就这点儿不好——方便时总听到灵物 的怪泣声和风叫缠在一起,不论多久也习惯不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只是毛毛的而已。

我知道这些 灵物 以吃食灵魂维生,但我的灵魂他们是不会吃的——不是吃不到,而是不想吃、没有吃的味口。

因为连我自己也……也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究竟饥渴到了何种程度……

大家好,我叫〖花皎〗,我是个倾听者……

1

“搽烟。”显了成熟女人魅力的女性朝安搽烟恬笑,“你想什么呢!哪个男的吧!把我们校花小姐苦成这样?嘴撅起来了哟!”

“希由姐。”搽烟从桌子上直起身唤了声,颊边两缕稀发松松地漾下来,她整理下后脑长长的茶色马尾辫儿,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望着希由,粉红色的唇毫不施彩却很漂亮,可是那两瓣白皙面上轻轻的撅起让一向被当成“花”来宠的搽烟显了虑色。

——希由姐真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啊……

吕希由,雾夕理事长的女儿,有个叫做“吕栖过”的哥哥在读大学,现在在雾夕高三(2)班读书。希由是个大美女,还有些西国血统,所以头发呈黯白的金色,胸前的波涛汹涌仿佛随时都可能撑开学校制服的扣子,腰也细,天生了一张淡然处世的笑脸。藉着优异的成绩和成熟的美貌,希由在学校拥有极大人气,同时也是个风纪委员,拥有各种权力。

有时搽烟甚至有些羡慕面上自由的希由。不过既然可以和希由如此亲近,自然说明搽烟也不是等闲之辈——安搽烟,来自雁风镇,那是与流鸢市一山之隔的古镇,搽烟是镇长安时猎的独生女,现在就读于雾夕学院,在初二(2)班上课,凭着出众的相貌成了雾夕校花之一。

“怎么了这是?到底是哪班的呀!”按希由的话说:现在她是在“检察风纪”,再“顺便”看看搽烟而已,虽说怎么看都像是反过来的……她一脸微笑,似乎对这事有一些兴趣,但她笑容里的一丝丝自然的蔑意又让人觉得自己正被看着笑话。

“高中部的……高二的……”搽烟有些害羞地看向桌面,“(3)班的……”

“寒泉?”希由笑容中戏谑的意味变得明显。

搽烟的脸红了,是淡淡的粉红色,很可爱。

“看来我说对了。”希由轻轻眯起她漂亮的黯金色眼睛,邪笑得似乎更加过分了。

“希由姐!”搽烟娇嗲——这样的、10岁之后的搽烟,只有她的父亲、呂希由和对她而言最特殊的人才看得到。

“去去。”这回的笑成了姐姐对妹妹的宠溺,“但是我可提醒你啊!寒泉啊,可不要追!还有他班楚铭臣,对男生说的话还有清怡。因为,追他们,都是……”

“泉!”泠灿烂地笑着向来教室接自己的泉打招呼,泉同样以微笑回应。

对着马路的教室窗户朝西开,浓稠的辉黄色夕阳从窗子渗进来,染着大半边课桌、大半边课椅和大半边黑板,讲桌则是全都湮浸在昏阳中了。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听起来十分历史的钟声,几只鸥一般黑色背影的鸟雀飞进远方的太阳里。

泠已经在5分钟之前与最后一个值日生告别了,所以她正无聊,便拿出千月送的电子书看起小说来了。

“看什么呢?”泉好奇。

“《昕梓花和唱歌的灯塔》。”泠笑着答道,“是笔名‘少水’的人在网络上发表的小说。”

“好看吗?”

“嗯!”泠点头,“她的《仙蔚草呜咽》《荷塘鬼》《残骸》,我都看完了呢!”看见泉在一瞬间脸色变得很奇怪,泠便苦笑:“名字都好奇怪吧……都是幻想类的文章呢!讲的多是妖怪的事情。”

“不是……也没什么。”泉转身,“走吧,时间不早了。约匣该等得很无聊了。”

“嗯!”欢欢喜喜地背上书包,“走吧!”

泉就迈步了。

出校门,是一副熟悉的光景,所有的事物真像是镀了金,夕下的泠、泉也是,像是闪耀着的、活动的金塑像。一张灿烂的笑颜、一张淡然的笑颜,在夕下比金子还漂亮。

不大远的地方——

“两人挺要好的不是嘛!”

“唔。”

希由一脸戏弄意味的笑,看着偷偷攥着秀拳的搽烟,也时不时瞟瞟渐渐远去的泠和泉。

“切。”搽烟一撇头,扔出了不屑,“不过是个满街都找得到的小女孩而已,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希由笑得更灿烂,头仰高了,一手以背搭腰,“用这个词是怎么回事呢?”

“呋……”搽烟发出了奇怪的呼气声。

忽然,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这里偷看倒不像是风纪的风格吧?”楚铭臣眯起了墨红色的眼睛,少有地隐去了温和的笑容,只是似乎在睥睨着搽烟——明明说是“风纪”,却并没有盯希由——究竟是因为尊重学姐还是其他,不得而知。

一直被传为其女友的清怡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斜后方,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住了搽烟,没有看希由。她身上所散发出的贵族气质让人无法忽视,淡淡的紫罗兰色在此时显得妖艳了,有些逼人。

两人默契一般地只盯搽烟,却完全不能让人认为他们在故意无视希由——正相反,他们做出如此举动反而让人觉得他们十分信任希由,但他们同时反感亦或是防备着搽烟。

搽烟被盯得怕了,后退几步。

“呐呐,两位。”希由露出一张仿佛脱离了尘事的笑脸,她像模特儿走秀一般姗然步履到了搽烟与铭臣之间,“这孩子被吓到了——有什么好好说呀!”

“嘛~你都这么说的话……”铭臣变出了冰冻般的邪恶笑容,昂首、俯视搽烟。清怡则是半抬眼睑,挂上优雅的笑容向了希由。

一瞬,铭臣又成了平日温柔的笑:“你是安搽烟对吧!喜欢上寒泉了吗?”

这令搽烟放松了,她点了点头。

“那就放弃好了,他不可能喜欢上谁的。”这听起来像是忠告,然而说后面的句子时,铭臣眼底有一道光闪过,“就算是可能——也轮不到你啊!”

然后就和希由告别,走了。清怡同样向希颔首,无声地表示“再见”,就跟着铭臣了。

等两人身影消失,搽烟才敢动弹。

“什么嘛!只针对我!”

——就是!从前看女生对寒泉学长穷追猛打都不管的,为什么偏偏对我那样?!

“别这样子了,搽烟,他们是有他们的原因的。”希由苦笑。

“有什么原因嘛!”

“我说了你不生气才怪!”希由扮鬼脸。

“说嘛!真是的!”搽烟晃着希由的手臂,“希由姐~!”

“这是要怪你自己——你平时总是自以为孤高,傲气得很,但那种虚假的‘孤高’可骗不了他们那种伪装高手。”希由笑,“那样的个性让他们非常反感啊!”

“啊——?”搽烟惨叫,“我平时很假吗?”

“是挺假的,”又给予一些肯定,“只是很多人都看不出来罢了。”

“诶?……”搽烟没能掩饰自己的失落,她摩娑着校服边角,活像一只受挫的小猫。

“还有一点……”希由望向远方——之前的两人消失的地方,眼睛里面深了:“他们不太喜欢你的家乡……”

“——山那边的雁风镇,是蒲泠曾在的地方……”

2

“泠……”

“嗯?”正在认真写作业的泠抬起了头,看着电脑桌前的泉——以前泉从没有在自己做作业时出声打扰过,这次是怎么了?

“可以把少文发表文章的网址给我吗?”

“嗯,没问题。”泠微笑,到了电脑前输了网址,然后进入少水的主页,动作十分熟练,“好了!”

“谢谢。”

“没什么~”便回去做作业了。

泉面向了发光的电脑屏幕,鼠标拖移,慢慢地看着少水的主页——文章很多,且多是几章就完结的中短篇,只有一本,发表时间最早,一直更到了现在,仍未完成。

——《妖事录》……

点击进去,泉不由地一惊——【正卷·圣主之战】【杂篇·……】【杂篇·……】……只有一卷作为正文,其他都是“杂篇”,但正卷的题目……!!

点入阅读……

仿佛往事再次浮现于脑海……数年之前的圣主之战呐!泉看见文中的妖怪名字与当年似有不同,但是事件……他看着看着,发现了像是以自己为原型的人物——萤火之战、白雪之战……圣主终战……

好像少水真的在现场看见了一般。

——妖怪不可能写这个,因为妖界也是有约定的……

——当年的倾听者早已死去,就算是像千月、雷波记忆继承那样的人,也绝对明白这不可以透露。

——那么……是谁……?

忽然,眼瞳骤然收缩!

——难不成,这个少水不知道这些不可以透露……?

陷入沉思。

——那么,就不会是倾听者了……

“呼啊啊——啊——~”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完成了!呼?”她看向泉、看向电脑,已经不是在少水的主页了。

“少水的文章怎么样?”泠笑着到了泉的身后。

然后泉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询问:“你看过她的《妖事录》吗?”语气有些严肃。

“诶?”泠有点惊讶,“没有看过。那不是没有写完吗?我更喜欢看写完的文章啦!”

泉转身,眼神有些可怕:“一点也没有?”

“嗯……嗯。”泠不明白泉为什么像是在瞪自己。

“那你……可以看一下……”说着就离开座位,让泠坐下,然后点开了缩小的“少水-主页-《妖事录》”窗口。

泠看上去,忽然一愣:“这个……是巧合吧……?”

“不像。”泉静静点开另几个章节页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都与我曾经经历的一样。”

“!”

“写这些的人可能是听别人说的——因为倾听者都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之下明白了‘不可以透露妖界事物’的事——铃铎也是一样的道理。”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少水极可能是在某个倾听者的口述下得知了妖界。”

“这样的话……”

“如果只是像现在这样停留在供人消遣的程度倒不会怎样的。”泉瞪住了屏幕,“但如果在某些家伙的促使下引起人间骚动,我觉得夜狼姬不可能不管。不……”

“说不定,她和千月早已经知道什么了……”

透过窗子,月光如水般洒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白色中带了些阴影;同样是透过窗子,安搽烟将视线投向远处几点小小的星辰。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

今夜的搽烟很反常——她已经躺在床上了!往日的她做完作业,该是立即用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的。然而,她已经在床上了。

辗转反侧——睡不着。那就先不睡了。这才拉了窗帘将自己暴露结月亮星辰的。这才投了视线的。

“楚铭臣和清怡,真的是那样的人吗?”搽烟自言自语道,“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喜欢某一个人就嗤之以鼻吗?”

——那两人那么善于交际,应该不会这样才对呀!

的确,“嗤之以鼻”算是交际的禁忌,这让搽烟千万个想不通。

“或者……”搽烟给了自己一个可能,“他们觉得我这样一个小势力,根本不需要纳入他们的交际范围?所以讨厌就讨厌了、完全不需要装模作样?”

这就更让人想不明白了,因为他们共同“保护”的人——蒲泠,压根儿没有势力可言,反倒是自己,势力在学校算是大的了,他们却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到底为什么啊?真的搞不懂了啦!!”搽烟一翻身,整个人趴在床上,她把头埋在枕头里、手臂伸抱在枕头下面,眼前自然是一片黑了。

“总感觉,那个蒲泠……”

——为什么……凭什么……她拥有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蒲泠,有楚铭臣和清怡在学校的势力保护着,包括之前传出“她是妖怪”的谣言都是清怡亲自帮忙平息的;也听说楚铭臣曾因为蒲泠被某个在学校势力强大的家伙骚扰而在一夜之间将其势力削弱到几乎灭尽的程度。这两个人,是自己至今无法靠近的。但更重要的是,蒲泠简直是拥有了寒泉!那个自己头一次喜欢上的人!

“呜……”思绪回到几天前的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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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色彩充溢了空气的各个角落,所从空气晕黄傭懒,显得略略浑浊。我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人。路人几双、几对,迎面走来或超我而去、在后方悠闲或止步不退不前。

“喂,你是安搽烟对吧!”流氓向我走过来,我也习惯了。

——总之先给钱。记住了相貌,等下再报警。

“要多少钱?”我掏包,他们却不答,我拿出钱包、疑惑:“全都要?”

我忽略了一点——他们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老大模样的人低吼,他长得肥,又黑,又一身西装,整个人像在cos老电影中的正宗反面角色。他笑得像只赖蛤蟆,逼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钱和人我都要!谁让你是安搽烟呢?你爹可是得罪了我们了!”

腕被握得生疼!我大喊“放手”,他们却只是嘻哈,也没人来帮我——现在可以不被牵连自然是躲远了吧!自己最要紧。

“小姑娘,走吧!”那恶心的“老大”样人物笑得狰狞——我从没有见过这么丑陋的赖蛤蟆!

我拼命想抽手,却抽不掉。

“小姑娘,别挣了!乖乖跟我走,我会对你很温柔的——保证就要一次!‘用完了’再敲那安时猎一笔就完事儿。乖啊!”那家伙道着。我仍是不走。

“不走?不走也行!”那人直接抓住我的肩,很重很痛,“不走——咱们就地儿解决!”

“不要!!”

天!爸爸怎么惹上这么群变态!而且完全没人帮我啊!都没有人报警吗?!

“别动,小姑……”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人就被另一人撞飞。

“流氓,占道了。”银白色的头发飘逸,金银交融的眼睛盯得怖人,然后垂眼,轻轻拍拳头。这样一个人有着可怕的气势,连流氓们都吓到了。只有一个人壮胆上去动手,漂亮的人一挥手就解决了,甚至不明白他的动作!

开眼:“滚吧。”流氓们立即狼狈而逃。

“谢……谢谢。”我很感激他,他却似乎完全不在乎,不看我。

“泉真厉害啦!”一个女孩从旁出现,刚才是躲着吧!

“泠。”被叫做“泉”的少年有些无奈地笑,却很温和、不像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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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来,是出不赖的英雄救美而已——经典中的经典,被称为“永不过时的桥段”。但戏的女主角似乎是自己,自然是心动了。特别是发现那个人正是寒泉——同校同学——心情实在太激动了。她说她是这时喜欢上寒泉的——说时眉飞色舞……

月亮寂寞、月光凄寥,星辰烂漫、星光稀少。无意唤醒了搽烟,幻象顿时作云烟淡,湮灭无影。

“一直在一起啊?”搽烟喃喃,“寒泉和蒲泠……”

3

某周五。晚上。

“叮铃——叮铃——”“来啦!别按啦!”泠跑出去,边开门边无奈道:“谁啊?——呀!千月和夜狼姬!”

泉走过来,见是那两人:“你们怎么来了?”不愠不恼,没有多少情感,只是微笑,淡然。

“蹭饭嘛!”千月回笑。

“不欢迎。”就要关门。

“诶——诶诶——~!别关门呐!喂——泉~!!”泠死活拉着、不给关门,泉也就妥协了一样,轻笑着放了手。门上没了相反的力量,泠“哎呀”一声摔了跤。

泠坐在地上:“唔……你们究竟是吵架还是怎么啦?为什么泉你不让他们进来?”

“哈?谁说我们有吵架?”千月笑,“吵了架还好意思来蹭饭吗?”

泠不解,看看夜狼姬——夜狼姬也很柔和地朝她笑,完全没有吵过架的感觉。

泉:“起来。地上不凉吗?”就拉泠起来,顺便解释:“只是玩笑话,泠你当真了。”

“啊!”泠发出了短短的倒吸气的声音,努嘴:“真是的!”说着就给了泉一娇拳。

“小泠。”夜狼姬。

“嗯?”

“你开朗多了。”

“……”

“你也变了。”泉看夜狼姬,笑,然后望着远远的月亮,低声:“我们都变了……”

这夜是农历十月十五。月亮很圆。夜很浓。冬天,天更冷了。

饭桌上。

“你们真的只是来蹭饭吗?”泉淡漠。

夜狼姬望望他,又垂眼帘,同时优雅地将一口饭送进嘴巴里,细嚼慢咽,好一会儿才坦然道:“不是。”仍不看泉。

“是来谈谈修改者的事的。”千月接话,把最后一点饭拌进嘴里,笑着递碗,“雁姑娘,再帮我添半碗可以吗?”

“是……”约匣轻声,低头去接碗——总觉得怪怪的。餐桌上也是不对劲的气氛。

“不用了,约匣,你先坐下。”泉皱眉说道,“千月,你想要说什么都直接说吧!不需要把约匣支开。”

——诶?支开约匣?

泠才发现自己实在有些单纯,因为想来如此简单的“阶级化语言”自己却完全没有听明白,若不是泉发话,自己甚至想替约匣给千月添饭去了——那样的话,想必会令气氛一时尴尬吧!

——约匣……很自卑吗?

今夜,虽说吃饭人比以往多了两个,餐厅却明显比以往要安静了,偶尔也只有几句小小的调侃、或是问泠近来的学习状况,然后再次安静下来。以往总是能够很好地调整气氛的约匣一言不发,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拘束行为——因为来了两个并不熟悉的“大人物”,自然是巍巍颤颤了!

约匣不自卑、却又只是自卑——吃饭的五人中,自己的“阶级”算是最垫底的,从前只有泠、泉倒也没事——毕竟泠只是个孩子、而泉一直“照顾”着自己。【圣主】和【半神】可就不熟了呀!特别是夜狼姬,不仅仅是位于妖怪顶端的人,不久之前可还是“敌人”呐!嘴上说说“有个强势靠山了”,心里还是没底的吧!

“这样怕是不好……”约匣依然站着,眼神躲闪,“基路亚大人……”

泉被叫得一愣,皱眉。约匣也被自己吓到了,一下用两只手指点住唇瓣儿,眼中流露惶恐。

泉叹。

——终究怕自己的身份呢……

夜狼姬见约匣怔在那儿,才发话:“没关系,就在这里好了——坐下吧。”约匣才机械地坐下,想来她将这当成命令了吧!

千月不再说别的,直接道:“那切入正题——修改者……”

“修改者是什么?”泠冷不丁一问。

“小泠还不知道吗?”千月“哈——”地叹气,合眼,揉揉太阳穴,“基路亚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告诉小泠哎~”

“是你的话也绝对不会说多的。”

“也许吧~”

泠看那两人,仍是一头雾水。夜狼姬便认命一样地吐气、吸气:“所谓‘修改者’,是‘连接者’的一种——‘连接者’指‘可以察觉妖怪的一类人’,就如同连接人类与妖怪的桥梁一样。他可以分为很多种——将连接者中专门与妖怪签订契约而得到妖怪守护的人称为倾听者——当然不止如此啦!这个相信泉已经告诉过你完整的了。其他连接者也各有称呼——就像‘修改者’:他们是和妖怪一样天生拥有一定魔力的人,可以成为人类与妖怪的协调者——是作为修改本不可能改变的人与妖的遭遇经历的存在。”

“这样啊?”看泠的样子像是一知半解,但夜狼姬并不打算再多解释了。

“基路亚也知道的吧?”千月看着泉轻笑,“雾夕……有一位修改者在……”

“嗯,知道。”

泉回答得淡然,这让泠很震惊,她晃着泉的胳膊:“诶?是吗?真的吗!!真的……真的有拥有魔力的人在我们学校吗?!谁?是谁啊?”

泉苦笑:“我不太确定。我只是在入学的时候被作为倾听者的理事长告知了这件事而已。”

“况且真要说拥有魔法的人的话——我们之中只有小泠你没有啰!”千月补充。

“唔……”泠努嘴看了看千月,然后又转向了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十分闪亮:“泉,理事长是倾听者?”

“嗯,但并不是很厉害,所以我也没有把身份坦得太明了——他只是知道我是妖怪而已。”顿,看向那两人,“我想千月和夜狼姬也并没有向他坦露太多吧?”

“嗯,我对他说我是连接者——清怡也只是说了自己是个妖怪的事。”千月回道,“那人也知道自己不是大角色,自然也不会随便详细询问连接者及妖怪的身份——只求保全己身是小人物通用的生存法则。”

千月说到这个的时候,泠明显感到约匣的身子一颤,而且她的头垂得更深了。

泠不免有些伤感,也有一些同情——但她马上收起了自己的“同情”感、“怜悯”感,因为这是对那个高雅的“雁姑娘”的贬低。一番思想,几秒过后,泠开了口:“小人物有做到大人物所不能做到之事的能力——人与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以某一些特定能力来评定一个人的价值,我觉得不对!”

千月被泠说得一怔,但看看泠瞪大了的漂亮眼睛,他不禁一笑。

约匣则是心中澜潮浮落,她知道、她听出来泠那番似乎很书面、很“大道理”的话,是为自己而讲、或者说是讲给自己听的。她不颤了,就好像那话给了她力量;她抬头,她自信了;她直视面前的“大角色”,虽然自己仍是“小人物”;她开口……

“慕容说过的,”约匣的双目炯炯有神,“雾夕的一些事情——有关妖怪……和连接者们……”

4

“慕容?”夜狼姬很敏锐,她立即问道:“那是谁?”问时眼里带着锐利的光芒。

泉替约匣回答道:“约匣的男友。”不紧不车慢,答时轻轻笑着。

似乎听到了类似于“砰~”的效果声——约匣的脸变得通红。

“欸?”泠倒是非常兴奋,推着约匣直嚷,“慕容……慕容是?……!!”结果直接被推走。

“小泠啊话题偏了~”千月也拉泠,一脸笑,然向着约匣道,“说下去。”

约匣颔首:“慕容说,雾夕的修改者是一位被称为〖女神〗的美丽女性,她的力量很强大——某个预言师曾预言她的力量将在某个时刻成为重要却可有可无的。”

“重要……却可有可无……”夜狼姬优雅地用手背撑住侧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千月则是轻笑,不作言语。

约匣继续道:“慕容还说雾夕的理事会一直就有倾听者在,很方便,我才建议基路亚和小泠去了那里。还有传言说,那个学校就是为了妖怪而建的……”

“蒲泠!”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泠抬起了头。那双清澈眸子中有意无意显出的的疲倦是怎么都不可能掩盖住的,因为眼球上满布血丝出卖了她——昨天夜里,泠失眠了。

见蒲泠抬了眼睛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是谁的那个“来人”自是大受打击——她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傲,而且也的确是这样的——搽烟的容貌雾夕的学生大都知道,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没错,被供为初中部的校花也完全不假。

如此一个美人的气质是不可能掺假的,所以从小被夸赞惯了,这样的搽烟自然是傲气十足。

如今看见一个小了自己一岁的女孩子看见自己竟完全没有反应,她不生气反而是奇怪的了。

如果给她知道其实泠连她都没有注意的话搽烟说不准也就可以一时间气绝。

“蒲泠!”搽烟又叫了一声,脸上故意摆出了生气的意思。这回泠总算是发现了搽烟,便起了身,一副眸子在清澈之余也稍稍显了空洞。

“请问学姐是……?”因为雾夕各年级的校服略有不同,所以泠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是自己的学姐。

——她不知道我的名字?!!她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搽烟真的是震惊了,心中理所当然地不爽!毕竟这个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家伙可是自己的“情敌”呀!这样的话自己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可能会很白痴吗?

“小泠。”搽烟听见有人似乎在叫蒲泠,便看过去——是个很可爱的蓝发男孩子,但眼中是一股冷淡,不禁叹然这年头怎么小正太都变得冷淡了。

走过来的雨后却是连搽烟的脸都没有扫一下,只是提醒蒲泠:“那人是安搽烟,初二的。”

——那人?!!没有美女之类的词汇吗?没有吗?!!!

搽烟这下子可是被小学弟小学妹给打击透了,感情自己在初一就这么没人气吗?

“啊……是搽烟学姐吗?以前似乎听说过的。谢谢了,雨后。”泠对雨后报以微笑,然后转向了安搽烟,雨后也在这时漠然离开。泠笑:“搽烟学姐找我是什么事情啊?”

——天!

搽烟在心中默叫:这世间怎么可以有笑得如此纯净的女孩子,怪不得寒泉对她照顾有加,感情是拜倒在了这妹子微笑的石榴裙下了?!

——不对不对……

搽烟暗自摇头否定:不是的不是的,整天围着寒泉献笑的美女不知道要有多少,要不是寒泉的冷淡可怕,她们才不会逃之夭夭呢!况且……

——况且如果只是个对萝莉妹子的笑容无法抵挡的小哥的话……是没有资格被我安搽烟看上的……!!

泠等得有些发愣了,但是倒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情绪,只是一旁暗暗观察的月音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她在之前的事件之后已经完全不把泉当成外人了,也像泠一样直呼其名。

——结果这个安搽烟是喜欢上了泉,又觉得泉对泠过度关心,所以过来找机会想给泠一个下马威的呀?真是个自大的主!哈~

但月音又叹。

泠和泉的关系却又不是那么容易弄清楚的,说是契约关系吧,又似乎不像是完全是的样子,感觉上这关系实在是微妙到不可以再微妙的地步。暂时两人都没有自觉呢?

“蒲泠!”第三次被唤名字却依然不显露任何不耐烦神色的纯真小姑娘蒲泠让搽烟有些没底,她没有信心可以把自己变成这样的女孩子,于是又清清嗓子道,“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寒泉就是我的人!你不要再想接近他!不然以我在学校的势力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下子,初一(7)班肃静了。泠也愣了。她们这可是在教室啊!就算是午休的吵闹,也无法掩住青春期少男少女天生的八卦玲珑心……

谁不知道那个冰山大帅哥寒泉只在蒲泠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啊?况且也就是不久之前寒泉才在班门口、那个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蒲泠不放开的!怎么可能……

“喂!那个谁谁~!!”声音传来,安搽烟真是不爽,于是努嘴看过去,却发现一个米褐色头发的小姑娘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对了对了~是安搽烟对吧?你是怎么把泉勾引到手的啊?”

班里更加肃静了。

安搽烟脸上自是一抹绯红——哪来的勾引啊?!自己和寒泉真正可能被称为“对话”的也只有寒泉对自己“出手相救”的那次了,怎么可能勾引得到……啊不!怎么自己也对自己的做法用了“勾引”这种下贱的词汇了!自己哪有那样做啊!还有……那个女孩子难道也和寒泉很熟?!居然是直呼其为“泉”!!

月音知道搽烟心里乱了,便随口:“只怕搽烟学姐你是连勾引的机会都还没有呢!只是想要给小泠一个‘警告’好给自己更多可能性而已吧?”

搽烟的脸更加红了。

的确,搽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样貌,以在情敌面前大作风浪。而寒泉本人,搽烟是从来没法接触到的。

原来只是个装腔作势的!班里的各位顿悟,便好笑地看着搽烟接下来怎么出糗。

搽烟的气焰顿时黯淡下来,她可没想到这蒲泠居然有那么强势的帮手!

这时候,泠柔弱地问了声:“搽烟……学姐?”

搽烟彻底地鄙视起蒲泠来——更多的可能是妒意!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泰然自若!!甚至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

“我……绝不会给你好看的!”安搽烟怒视泠,但这在旁人看来只是遮掩羞面的好笑行为而已,倒是泠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是轻轻歪着头。

——迟钝还真是种才能啊……

月音感到好笑。对泠有了这个想法的似乎她不是第一个吧?休学旅行那次泉也这样好笑过。

班里仍然是好笑的好笑着,总之寂静得不行,似乎都在看搽烟笑话,搽烟自然是受不了脸上火辣辣一直延伸到耳根的感觉,一直怒视着泠。

“总之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靠近泉半步!”搽烟怒道,她可是鼓足了勇气才叫出了寒泉的单个字名。

“但是我和泉是住在一起的呀……”泠委屈道。

“的确哦。”月音在旁边笑,“小泠和泉是在一起住的,泉可是住在小泠家的‘哥哥’呀~”

搽烟崩溃。

——他们居然还有这层关系!我居然不知道!!

于是她赌气道:“总……总之!如果你再敢跟我抢泉的话我有你好看!!”

“究竟是谁和谁赖在这儿抢这寒泉,你不知道吗?”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教室里一阵不同于刚才的寂静——那声音是来自教室门口的。

众位扭头。

见是千月倚在教室门口,正微笑着、或说邪魅微笑着看搽烟,那样的美貌似乎不是一个男人不应该所能够拥有的!在他的身后,是夜狼姬和……

“泉~!”泠一如既往的开心地叫出了自己取的名字。

5

在那里、在教室门口立着,那个人身上散发着寒冷的气息,他并没有因为泠对自己的呼唤随意笑起来。

“寒……寒泉?”搽烟面对那个在不远处冷眼盯住自己、又像是不屑盯自己一样的寒泉,言语间完全没有了中气。

“小泠,刚才没事吧?”千月关心道。

“嗯~~”轻扬的音,泠微笑,“只是搽烟学姐似乎因为泉、有事找我。”泠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不禁想要扶额——这上帝怎么就真的造出了这么个单纯到迟钝至极的娃呢?

“对了,泉,你们怎么在这儿?”泠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细声问道。

“我偶然听说泠你这里似乎出了些事,就来看看。”泉这才笑了,笑得极致温和,美得不似人间会出现的生灵,这近乎神圣的美丽笑颜顿时惊艳倒了一大片女人。同时,他将视线也彻彻底底地落在了泠身上。

“那铭臣、清怡……?”

“我们也只是听说了小泠你这儿有麻烦的样子,就顺便和泉一起过来了。”清怡微笑,自然迷倒了一大片男人。

奇观啊!“那三人”竟在同一时刻笑着!而且还都是向着蒲泠一人!大家都不声响,只一齐从“奇观”那儿挪走了视线、都笑笑地看着搽烟。

搽烟的脸更加红了,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她从没想过这蒲泠会如此“棘手”。

——谁来救救我吧!

搽烟低垂着头,在心中大声地喊。

“搽烟。”

是那个搽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她猛然抬起头,望向门口,看到来人便真的忍不住了,露出一副泫然欲哭的表情。

来人是吕希由,仍是一抹自信的微笑,她到了初一(7)班的教室门口,泉、夜狼姬、千月,自觉地给她让了道。

虽不知那个漂亮的姐姐究竟是谁,但由校服可以知道那是位高三的学姐,再由那三人的举动看,傻子也明白这女子不一般。

“希由姐!”搽烟一脸难受,看着希由。希由便耸肩,径直走进教室,拉起了搽烟的手。

“走啦!”希由微笑着轻声说道,搽烟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头轻巧地一点。

希由拉搽烟鞠躬一次:“给各位添麻烦了。”就出了教室。

在搽烟路过泉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句、这句也只有这范围里几人可以听见:“如果你敢伤到泠……”搽烟偷瞟了一眼泉,不由得一阵颤栗——寒泉斜瞥着自己,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金银色的眼睛里闪着怖人的寒光。

搽烟躲避一般地深垂着头,逃也似地随希由出了教室。

泉冷眼目送了一半,就到了泠身边,温笑地望着泠的眼睛,轻声道:“要留意那个人——小心。”

泠半懂地点了头,然后看看门口:“欸?他们人呢?”泉也看过去,明白泠是在问千月和夜狼姬。

“他们应该是先回去了,中午的课程可能要开始了。”泉回答,“你们也快开始了吧?”

一旁的月音看了看表,道:“还有20分钟。”

泉听进去了。

雾夕学院虽然比起大多数学校来,是与一些教育发达国家的学校更加接近些,但终究不可能完全相同。再是民办、再是开放,也是同多数学校那样看重升学率的。真正意义上的午休时间是基本算没有的,只是从11:40到12:20的样子给你个吃饭的时间、再小休下,高中部则是大约到12:05就结束午休了,这个时间是上课用的——两节,每节半小时。

大家这个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只能在午餐时、午餐后稍稍放松下。顺带一提,雾夕的盒饭和大多数中国学校一样、令人实在不敢恭维。

“泉你不回去吗?”泠被泉拉走了,没有挣扎、只不过也是知道即使挣扎也没用的。

泉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泠到了理事长室门口。

“欸欸?泉,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诶?!泉——?!!”泠被拉了进去,一瞬间,身后的门也就关上了。

“泉!”泠有些小生气地看泉,却发现泉正冷冷地看着另一个方向,顺着望过去,泠才慌慌忙忙地问礼:“理……理事长好!”

理事长只是淡淡地无奈一笑:“寒泉吧?怎么了?”

“她就是蒲泠。”泉将泠轻轻推到理事长面前,“我想现在说清她的身份,然后你立刻去一些解决麻烦她的琐事——如果她有任何闪失,你就给我作好逃亡到天界的准备吧!我难保那时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会儿的警告我就收下了。”理事长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含笑看向泠,他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残伤,本该是黑色的发丝已经开始呈现灰色、之间也夹杂了几丝几丝的纯白——这一位老人十分慈祥的样子。

“她的身份……是什么?”

“倾听者……”泉的眼底不知流过了什么冰冷的东西,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深邃了,“泠是倾听者。”

理事长拿茶杯的手明显一抖,撒出了几滴茶水。

“她是女孩子吧?”理事长轻轻皱眉,看着泠,那不着落底的眼神像是要将泠看透看穿,“依你的说法:这孩子就是……倾听者中的倾听者——公主殿下?”

泉神色犀利:“你的眼睛说你不相信我。”

“我该怎么信呢?”理事长漠然一笑,似乎高高在上。

“我是基路亚——基路亚·舞歌。”

“!!!”

理事长自然是明白这名字的分量。

——基路亚的名字可不是谁都可以叫的呀……

头上一滴冷汗外冒。

——但是,公主殿下只有一位,如果这个蒲泠是公主,那花皎……

“你们连公主也可以说,为什么不可能假扮【第二位】?”理事长故作镇定。

谁知泉一声冷笑,眼睛里透出的阴冷像是逼到了脖子上的利刃那般明晃:“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心里未必不清楚。”

“……”理事长一时哑然,背后冷汗不住地冒着,湿了他的白色衬衫,空调明明将温度打得很高了,却仍感到了冰寒——他对泉身上透出的强者气息感到无尽的恐惧。

安静了好久,理事长才躬起背、将手肘磕在实木的办公桌上,双手叠合、头凑近手、仿佛正在无形之中嗅着双手的气息,他合上了双眼……

“对于感受不到连接者气息的连接者,只有两种可能——能力强到了极至或是弱到了极至……”睁眼,深望着泠,“你说,你是哪一种?”

6

“你说,你是哪一种?”理事长的眼睛太深了、看不透。

泉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问这个,是在试泠?

泠眨巴眨巴大眼睛,毕竟是个仍不明事理的小孩子,她腼腆地将手背到了背后,有一点小小的怯意、看着理事长,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眼里写满了“无辜”。

泠不言、理事长静候、泉蹙眉。

“……”

“……”

“……”

“……”

长时间的沉默让泉不免担心起来,正准备开口,泠却先说话了——算是回答、却又不大像。

“第一次见到泉的时候,他管我叫‘蒲泠殿下’,说自己是‘狐仙’、‘现在’没有名字,所以我任性地与他签订了契约,我给他取的名字,是‘泉’……”泠笑着,笑得开净、笑得天真、笑得单纯,但那个并不复杂的笑容却非常耀眼,让人心生神圣的感觉。

“后来,我在桂宫,认识了约匣,她告诉我,泉有名字、泉的名字是‘基路亚·舞歌’,‘基路亚大人’很厉害、很厉害……我的生活,从此就变了,我再也不是雁风镇那个命运中似乎注定要永远孤身一人的小女孩了……”泠笑得有一些落寞。

——又是雁风镇……

理事长似乎有点无奈的样子,又考虑起泠的回答来。

——这个回答,逃避了我的问题……但不失为一个好的答案,也完全没有破绽,要不是……要不是那人,我现在肯定马上就相信了!

“好吧!我保留对你们的判断。”理事长轻轻一笑,“说,你有什么要求,寒泉?”

“最近有个人找她麻烦——同时也麻烦到了我。她如果再意图伤害泠……我想我不一定可以时刻在她身边,所以请理事长找人把她盯紧点!”

“谁?”

“初中部二年级(2)班的安搽烟。”

这一句又令理事长吓了一跳。

——是她?难道他们不知道……

当然,理事长的惊讶并没有显露在脸上,只是故作镇定:“好,我会注意的。”

“谢谢了。”泉行礼,拉着泠出了门。

理事长看着、想着。

——怎么会是小烟?小烟毕竟是时猎的女儿呀!她不是个要故意伤害人的孩子,更只是个会说谎的人,她是个好孩子呀!到底……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推门而出的泉一下子被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整个窝在泉怀里,像只怕冷的小兔子。

泉很气度地微笑着,箍住了那人纤瘦的肩膀,温柔地将她推开,然而那女孩抬头的一瞬间,泉僵住了……

女孩迷迷糊糊地晃了晃,睁开眼睛,见到是寒泉,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然后便是胆怯和尴尬。

“泉,你怎么了……呀!搽烟学姐!”泠从泉身后探出来,见是安搽烟,眼睛立刻像是发亮了一般闪亮,“真是有缘呐!我们又见面了~”头轻轻一歪,笑得十分清纯可爱。

现在想来,这孩子大概有两面:一面单纯无邪、不谙世事,像是天上正被阳光照耀着的白云那样净纯美妙,堪比圣女;另一面却是沉着孤僻、思想颇深,像灰白色的烟雾那般朦胧迷茫,又抓不到形态,阳光一照,便霏霏消逝,虽不常见、但偶尔之间的泠真会变成那样,可能是八年寂寞所致吧……

这时候,泉已经将搽烟松开了,眼睛高傲地瞥向一边,也设了表情。

“啊!唔,唔……”搽烟不太敢看泠耀眼的笑颜,仿佛自己是一滴水、而泠的笑是炽热的阳光,自己只要看见那眩目的笑容,就会蒸发殆尽。她尽量躲开泠无瑕的目光,不经意间便垂了头。

“搽烟学姐来干什么呢?要上课了吧?”泠窜到搽烟身前,俯下身企图窥见搽烟的表情。

一时间,搽烟不明理由地感到了耻辱,抬头拾手就给了泠一个掌掴。

泠顿时愣住了,手抚住颊子,怔怔地看着凶相毕露的搽烟,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点做得不好、惹怒了学姐。

“我不是说过不会再让你靠近泉半步了吗?!”又拎起手要打下去!

——啪!!

泉毫不犹豫地给了搽烟一个耳光——在学校他从没有如此失态过!他是冰冷、但冰冷之中并不缺少温和,他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很好、很肃静,自然地让人觉得他成熟冷静。这一回,他把别人对他的看法给颠覆了。

搽烟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

她被打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从来——从来就没有人打过她!她是雁峰镇镇长安时猎的女儿、是千金大小姐!朋友们对她恭恭敬敬、仆人们对她唯唯诺诺,没有人说她不好——因为她“一直”很好,更因为她是安家的千金!!这回,她平生第一次被打了!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第一个人打了!!

搽烟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斜斜地、一只手臂还撑着地,她捂住了脸颊,眼眶里面满是泪水,大大地睁着眼睛望着泉,牙齿悄悄地咬住了下唇——她不甘!她不甘呐!!

“你……打我?”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泉却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望着一副楚楚可怜样貌的搽烟,就像是一个高傲的神灵正俯视着被他堕入了地狱的弱小魔物一般。

搽烟低下头呜咽起来,声音断断续续:“你打我……泉……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可以叫我名字的——不是你。”泉的声音冷冷的、眼神非常可怕。

“呜——你打了我……居然……”

“不要用这样的话形容现在发生的事件——你说得就像是我们很熟似的。”泉把头轻轻昂起来,以一种更高的姿态俯视搽烟,嘴角勾起一抹不自然的、黑暗的笑,像是嘲笑着地上蝼蚁的高傲神灵,“难道你在潜意识里早就把我当成你的男友了?”

搽烟一个打颤。

“泉……”泠用没有捂住脸的右手拉拉泉的衣袖,泉转过头看她,眼中没有任何神彩,像是没有感情的工具。

泠便再唤了一声:“泉……”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于是泉恢复了温和,微笑地看着泠。

“怎么了?”

“走吧……”泠看看泉,又看看斜斜地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捂着脸的搽烟,又看看泉。

泉知道泠不想看着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因为她会很不安,会觉得一定又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人变成了这样一幅嘴脸瘫倒在自己跟前。

便点头,带着泠走了,不再回头,倒是泠担心地回看了搽烟几眼。

现在是12:15。

搽烟仍然那样坐在那里,走廊上人来人往——都是为中午自习课坐着准备的高中部学生——虽说午休其实十分钟前就结束了,但是课程真正开始还是要等到五分钟以后的——老师总会很人道地留十五分钟给学生做准备,这算是雾夕老师的优点了。

但是现在,这“优点”却成了搽烟的痛苦——因为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好奇地望着搽烟,却没有一个过来扶一把的。

人越来越稀,最后没有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少时间,搽烟扶着门框、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头垂得很低。

“腿……麻了……”她自言自语道,然后没有敲、直接推开了理事长室的门。

那个老人还是这么祥和,他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搽烟现在的状况,而是微笑着堆搽烟这么一句:“你来了。”

搽烟轻轻应道:“嗯……”

“来了就好,我正想要找你。”理事长惬意地整个人跌进了靠椅里面,“我想和你谈谈——关于花皎的事……”

7

“泉——泉,泉!”泠挣脱了泉的手,赌气地站住了脚步,努嘴看着泉。

泉转过了身,对上了泠的视线:“怎么了?”口气不冷不淡的。

泠知道他在生气,但是泠还是要说:“泉,你刚才……太过了。”眼睛里是小小的倔强。

“我看不惯她想扇就扇你一巴掌的自大姿态,所以想把她从自己世界里高空的云上毫不留情地踹下去!”泉坦言。

“但你知道她喜欢你。”语气中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喜欢我又怎么了?喜欢我可以扇你耳光?喜欢我就要我在那样的情况下留她面子吗?喜欢我的人多了多去了!”泉显然是怒气仍未消去,对泠都说了冲动的话,于是他平静了下,接着说道,“我不仅仅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诶?为什么?”泠不解,“搽烟学姐长得很漂亮啊!”

“感觉而已——从第一次看见她时起,就从她身上嗅到了讨厌的味道。”泉皱了皱眉头,才微笑,“我送你回教室。”

“你不上课吗?”

“不去了……心很烦……”

“小泠,你的脸……到底……”月音的脸上满显了担心。

“我的脸没事……”泠深深垂头,企图遮掩左脸的红肿,但是她的头发并不够多、也并不够长——完全不能掩饰的,还有她不安。

“脸都这么肿了,还没事?”雨后从后面走过来,随便地坐在了泠座位前面的位子上,然后转过来趴在泠桌上。

“就是啊!你看你脸多肿!”月音皱紧了眉头,“刚才要不是泉亲自送你回来甚至陪你到午课开始,你指不定会被围观成什么样子呢!”

“而且他还一脸寒冷。”雨后面无表情补充道。

“那样的泉真的很恐怖。”月音轻皱眉轻曲嘴,突邃的眼睛看着泠,一副无奈头疼的样子。

——很恐怖……

泠默念着,她不为人所见的脸上不安渐浓,因为她也同意月音的说法——泉从没有给过她那样的感觉。

那感觉叫“恐怖”,泉头一次将自己的“阴郁”带给了泠——那样的“阴郁”就像是数九隆冬那般无风自冷,让人不自觉地后退、想与他拉开距离。然而泠却不这么做——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样可怕的泉没有人敢靠近的吧?

她这样想。

——如果连我也逃走,那泉不是只剩下独自一人了吗?那样……太寂寞了吧……

“小泠!”月音又一声唤叫,眉头皱着、小嘴努着,“你还是不想说吗?”

泠摇着头,纤碎地头发也随着晃荡起来,轻声道:“我不想说……”

“你还真是奇怪!被人扇了耳光却根本不愿意说!”月音对泠无奈。

于是雨后眼神深邃地道:“小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说就可以‘保护’安搽烟?”

泠猛一抬头,垂于两颊的头发震散地回到了脑后,面部的皮肤立即贪婪地呼吸起新鲜清爽的空气,闷热渐无,但左脸上的红肿却不消退、仍煞风景地留在那里。

泠怔声:“你们知道?”

月音苦笑:“这个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吧?”

泠又低了低头,一阵燥热瞬时从脸上蔓延到了耳朵根。

“那人是不可能领你的好的。”雨后断言。

泠沉默。

“说出来,你心里也可以舒服些。”

“…………”

“还……”

“其实,泉带我去了理事长室。”泠漠着一张挺伤感的脸。

月音和雨后相视,会意地点头——作为知道妖怪存在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理事长是倾听者?

“你们说了什么?”雨后问。

“泉说了我是倾听者的事,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然而,理事长似乎不大相信。”泠一脸忧虑。

“我想应该是半信半疑或者信了一大半了,只是心有其他才不敢全信。”雨后分析道。

月音点头:“我同意。因为毕竟泉向理事长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基路亚·舞歌’,冒充这个身份可会很可怕的,敢于冒充的也只有可能是更加上位的‘圣主’本人了吧?‘千月’倒也有可能……”

“这么……厉害吗?”泠呆然——她知道泉是被誉为神话的【第二位】、很强大,却没想到他强到了如此程度!

“当然。”雨后淡然,“萤火说过:‘能伤到基路亚·舞歌的人屈指数。’。”

泠默。

她知道,那些都是以前的泉,以现在的能力是远不及以前了。

月音像是明白了泠究竟在想什么,便安慰道:“虽说泉的力量被压抑,只可以及[中级][高级]之间,但凭他的气势和独有的能力,也大约可以与[顶级]的人相当的——这是哥哥告诉我的。”

泠轻轻点了点头。

雨后虽不太明白这些是怎么回事,但也无意深究:“小泠,先说下去吧。”

“嗯。”泠又点头,“理事长说他会在考虑的样子,于是泉就将希望理事长找人……‘管一下’安搽烟的事情说了出来……”

“管一下……安搽烟?”雨后似乎一时间没有弄明白。

“这理解起来还不简单?”月音说着,“你想啊!安搽烟今天已经来企图给泠难堪了,但是没有成功,指不定以后还会怎么找泠的麻烦呢!”

“也许吧……”泠应了句,然后继续说,“我们出了理事长室,就在门口撞到了安搽烟……最开始没注意,所以就被泉扶住了,等到我问她为什么不去上课的时候……”头垂下去,“她……就一下子……”

“扇了你耳光?”

“嗯……”泠点点头,一脸担心,“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呆在了泉的身边,就被扇了耳光。她说——她不是说过不会再让我靠近泉半步了……之类的……话……又想扇我的时候……”

“嗯?”雨后似乎有意无意地催促着泠说下去。

“泉他……扇了搽烟学姐一个掌掴……”

“?!!”

“那个……寒泉学长?”雨后也很惊讶。

现在,能被他恭敬称呼为“学长”的只有泉了,然而这样一个失态的泉……

“之后,泉就带我回来了……”泠叙述着,“但是搽烟学姐,依然在那里——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雨后和月音面面相觑。

8

现在是12:24,太阳正高、寒风却浓。

雾夕,理事长室。

“花皎?花皎怎么了!”搽烟突然非常激动。

理事长一脸平静地望着她,眼睛里一帆深水,幽暗得吓人——最可怕的是,那位老人已经变成了二十几岁的样子!纯黑的头发、纯黑的眼瞳。

但搽烟却毫不惊讶——因为她对名号为〖千面君〗的理事长的“易客术”已经司空见惯,在她看来,这不过只是与“变色龙”签订了契约后学来的小把戏而已。

老人的样子明显是伪装——但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并不能妄说真假。

但这样又如何呢?只要他是作为倾听者的理事长就可以了。

“你看到刚才出去了的两个学生了吗?应该是看到了吧?”理事长像知道一切那样,不说搽烟发愣时间太长太废,只是神间色有一丝凝重,“知道他们是谁吗?”

搽烟皱眉,然后

是谁?无非是泉、泠二人而已,又能是谁?

“蒲泠是倾听者。”理事长淡淡道。

“倾听者?!”搽烟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然后就全是厌恶了,她紧皱着眉头,“她的意思是:她是倾听者公主?”瞬间爆出大笑,“她说她是倾听者中的倾听者??倾听者中唯一的女性——倾听者的公主殿下?!!哈!笑死人了……!!!”

——只是唯一一个、所以绝不可能是她!

“是寒泉说的。”

“……”笑声戛然而止,搽烟放低高仰的头,一双空洞失神的眼睛盯住了理事长,“你说……寒泉?”

理事长点头:“你今天中午去找蒲泠了吧?他生怕你在他不在时伤了蒲泠,就叫我找人看住你。”

“为我的停手,就用〖公主殿下〗的身份压你?你真信了啊?!”搽烟大笑,“越是‘生怕’,哼!看我马上去伤了那小姑娘去!”颇是慷慨激昂的一段。

“不可以!”理事长厉声道。

搽烟愣了愣,随即嘴角勾笑:“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冒充公主是死罪吧?”

“可是……”

“可是什么?你也被那只小狐狸的媚笑迷惑了吗?”搽烟的眼睛像是可以放光、笑容绽得颇为阴暗。

“我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花皎的身份。”理事长淡然道。

“但这次你怀疑了。”搽烟大笑,“我真不明白,那个蒲泠究竟好在哪里?是那种所谓的‘纯真’吗?——把人都迷成那样!”

“你知道寒泉是谁吗?”

愣住:“难道……是比〖千面君〗更高位的倾听者?”但立刻,她又爆笑,“但再高位的倾听者——哪怕是【帝王】、【储君】,他们有【公主】的号召力大吗?”

理事长沉默——搽烟说得不错:倾听者里位于顶峰的是【帝王】、再是【储君】、然后才是【公主】——但历代公主都是比帝王、储君更得人心的,号召力自然大了些。

——可惜寒泉不是倾听者……

于是理事长摇头。

“他是【第二位】。”

搽烟又怔住了:泉不是倾听者,但他是【第二位】——【第二位】在连接者之中只有倾听者才有,指的是〖储君〗;然而泉连倾听者都不是;那他只可能是来自天界或妖界的人了。

搽烟抿紧了嘴唇——如果只是连接者,凭〖花皎〗的倾听者公主身份还好控制,但是那是来自弥界别界的人、是【第二位】,便绝没有那么简单了。

“是……哪个?”搽烟的声音有些沙哑。

顿了一顿,理事长方才开口:“他说,他是‘基路亚·舞歌’……”

“!”搽烟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谁不好——偏偏是基路亚!是那个被誉为神话的【第二位】[终级]〖狐仙〗基路亚·舞歌!!

相传,远古初始,弥之天、妖、人三界的【第一位】分别是【梵神】【圣主】和【帝王】。

后来,天界分裂为天使、恶魔对立的两界,【第一位】分别为【梵天】和【神影】。

人间则分流无数,连接者与普通人区别日异明显,【第一位】也不再是【帝王】,【帝王】只是倾听者的【帝王】而已。

只有妖界,【圣主】制度延至今日,可谓强中之强。于是,三位【第一位】并置弥界第一的局势被打破,就了【梵天】【神影】【圣主】在弥界的霸主姿态。

现世,更是传出了妖界【第二位】与【圣主】能力相当、比下了【神影】、与【梵天】齐平的说法,而这【第二位】、就是[终级]狐仙基路亚·舞歌,如果这是真消息的话,那寒泉便是这个传说!

“怎么……可能?”搽烟完全不相信的样子,“伯伯,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搽烟很久没有叫自己“伯伯”了,这让理事长颇是怔了些时间,然后才悠悠道:“于我是真假对半分。”

“对半?”搽烟苦笑。

理事长点头,解释道:“你知道的:并不是谁都可以冒充基路亚·舞歌的,那很可怕、也很困难但我从没怀疑过〖花皎〗的身份,所以这次仅仅是让我动摇了而已。”

“动摇……吗?”搽烟叹息一般,昂首。

理事长沉默。

“动摇”,是没用办法的事,谁叫他是“基路亚·舞歌”呢?

搽烟嘲笑着自己对的〖千面君〗的“疑问”。

——对啊!寒泉说自己是基路亚·舞歌!听到这个名字,谁会不动摇呢?花皎啊……花皎啊……

然而,怎么都怨不起来呀?早知道的话,不该喜欢上他……

搽烟轻笑:“我去会会她……还有他……”

理事长脸上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淡淡、漠然一色地看着搽烟——他似乎既不支持、却又不反对。

——我会亲自问出你的身份。

搽烟默默地篡紧了娇拳。

8.5

一如既往,泉到了初一(7)班门口——这回因为第二天有场高二全市性数学统考,高中部老师少有地提早了放学时间;而泠这里,班主任夏老师今天的“总结”似乎特别长,泉到的时候依然没有结束,于是泉默默在关紧的教室门侧等着。

“……那么,今天的总结就到这里。值日生留下来,大家可以走了——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是总结完毕了,教室一下子嘈杂起来,一批一批学生都迫不及待地向教室门口涌。

教室门敞开的那一刻,大家看见了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泉——泉的表情很淡漠,没有放课的喜悦、也没有多时等待的不耐烦。

教室颇为寂静了一会,才又有学生出去了——看到一个人走,学生们自然也陆续走了,拥挤的教室变得空荡了。

这时候,泠才整理完了书包、背上,到了教室门口:“今天来得真早啊!”

除了今天,也就只有第一天上学时这么早来接她了。

“哦,嗯。”泉的声音很冷淡,似乎遥远得不可触及。

这样的泉让泠感到陌生。

而且泠也算是个有一点点“怕生”的孩子。

泉转身走,泠也跟着走,没有了往日不休不止的“趣事汇报”,路途显得死气沉沉,夕阳昏黄了世界,有种莫名的不协调感。

泠走在泉身后,越来越盛的胆怯逐渐胀满了胸口,最终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然而,泉完全没有发现一般,继续走着。

泠的脑中忽然闪出了《昕梓花和唱歌的灯塔》中的一句话——

『我们若无其事地走在各自的经途,结果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泠望着泉孑然的背影,有些惶惑。

——我和……泉吗?

“寒泉、蒲泠。”清澈的声音忽然震碎了思绪,撕裂空气,向泠、泉撞去。

两个人隔了距离,却仍是同时向声源处看去———

校门口,一个马尾少女昂着头,像是无视一切的这样那般——这是目中无人的所谓“高傲”。

“我要你们自己说出你们的身份。至于我——我是〖花皎〗——倾听者中唯一的女性——我是倾听者的【公主】殿下。”

黄昏金乱了那拥有泠、泉两人不陌生面孔的少女身影——搽烟,她双肩后展、玉手自然搭腰,露出了一张艳媚而轻蔑的笑脸。

-第九章 End-

【现在是2011年3月19日23:31,某亚兰喝着咖啡,抱着学习机乖乖地一笔一划在码字,面前的书桌上还摊着只做了3道选择题的数学作业,决定通宵赶完所有作业才突然想起明天早上还有钢琴课0 0挠头……完全是爱好而已才学一年半四级而已表示十万分的鸭梨很大!!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赶作业大不了不睡觉了who怕who啊!!!噗~回归正题——这第九章也是总算更完了啊=w=某亚兰自觉罪孽深重啊噗~主要是第8话更得太慢了啊……小零说人物性别错乱了……啊呋啊呋捂脸啊噗噗噗噗~///////好吧这一整卷人物的性格可能都会与以往有所不同——泉的冷淡,千月的高傲,夜狼姬的沉默,新人物安搽烟也会在“活泼开朗初恋少女”和“骄傲做作自大小姐”等[……请无视这个“等”吧……]性格中不断徘徊……嘛~必要的……“准备”= =?但是话说总觉得这么写会气走一堆[乃读者有“一堆”那么多吗?。。]好不容易赚来的读者大人0 0?!?!!画圈。。。 By 万分怨念的某亚兰】

【全章2013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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