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一度,花而不实
开始,她只是个小苞,后来才长大、慢慢长大,才被人察觉到了。
他们说她娇小而美丽,她满心欢喜。
那花开的时候,绽出的那种不起眼的素雅,被永恒定格在了照片纸上。
她长得和水仙如此相似、她是如此可爱啊!满树的翠绿配娇红,只她仗了素白唯我独尊!
这时候,却有人说她“抄袭”了水仙花——她于是在唾沫横飞中苟延残喘。
——我是假水仙!我是装作清纯的伪物!
她委屈、她哭泣、她申辩,却没人听见。
——我不是呀!我不是呀……
风故意针对她,将她无情地从枝头刮下,她拼死将一片花瓣留在枝上,才悠悠飘下。
忽然,她惊愕。
她所谓的、那一瓣“纯白的骄傲”,在枝上孤立,像一瓣讽刺故事,在嘲笑自己。
倏倏,她怅然。
第二天,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来到树边,寻遍枝头,却不见那朵白花,他很失落、低头,惊讶地发现了那一瓣洁白的繁华。
于是,他在树下寻寻觅觅,找到了泛黄的她。
他将她托起。
他说她不是“伪物”,她是“树上的水仙花”。
——他的〖树水仙〗花。
1
泉皱起了眉头。
“搽烟学姐是……倾听者?”泠怔怔地问道,视线则投向泉、希望知道些什么。
感到了身后面的视线,泉侧过身过来,轻皱眉、向泠摇头——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事。
“泉。”搽烟妖冶一笑。
泉便转向搽烟,只是面容冰封、眼神剜骨,他冷冷道:“我说过‘可是以叫我名字的不是你’吧?”
“不是‘我’?”搽烟仰天大笑,“不是我、那是谁?”
然后直视泉,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是蒲泠、还是那个米褐色头发的小女孩?——基路亚大人?”
那一瞬间,泉的眼神转为犀利。
“我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不得了的人呢!”搽烟眯眼,“但前题是你说的是真话才行——泉。”
泉漠然。
“来,让我看看吧!”搽烟笑得狂傲,“你究竟是不是‘基路亚·舞歌’!!”
顿时,搽烟身后化作一片汪洋,巨大的绿茎凭空出现,带着几片叶,优雅地伫立天地之间,一朵巨大的水仙花绽开,香气立即扑了过来。
这本该是典质的淡漠香味,如今却因花朵的过分巨大而变得让人有些反胃。
一瞬,狂风大作!天空阴暗下来。
“哈!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这漂亮的水仙花!!”搽烟的眼睛大睁,狂笑着,显得癫疯,“这就是我的‘神’!我是【公主】,自然可以领悟‘倾听的真理’!!!”
“内心……之神?”泠愣住了。
泉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真的是倾听者的“内心之神”吗?那为什么这位“神明”可以用妖怪的等级来衡量?等级……大约……
——泠,这和我从前看到过的内心之神不太像,它的能力大约相当于[高级]妖怪,接近[顶级]。
泉用“心灵交流”告诉泠。
泠似乎有些着急。
——那……那么高吗?
——我只能试试,如果……这个情况,持久战对我不利。
——输了……怎么办?
——你是不相信我了吗?
——只是觉得担心。
——那我就召唤“水愿”吧……
——不可以!
——泠……
泉有些断漠地看泠,泠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要召唤,也只有让我召唤“内心之神”吧……
——不可以,你想再被控制一次吗?
这一次轮到泉反对泠了,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坚决。
与此同时,风更大了、风中还夹杂了冰冷的雨水。
水仙花在狂躁的风雨里摆动,在它身前的搽烟张开了双臂,向昏沉的天空笑喊:“泉!只要你答应爱我,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泉轻蔑地一笑:“我不在那里,建议你看着我、亲眼看我如何答复你。”
搽烟愣怔,机械化地低头看泉,目光呆滞。
“哎,何必当真看过来呢?我只想告诉你……”泉一顿,邪媚笑道,“我绝不答应。”
这一笑,让泠觉得极其陌生。
——泉真的……好不对劲……
搽烟听到泉“绝不答应”时,似乎没什么大反应,只是风雨越发猛烈起来,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想将一切吸进去一般。
泠努力想站稳脚跟,却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候,灰昏混沌的暴风雨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冰蓝色的光芒,渐渐扩大着——泠近乎绝望地睁开眼——果然,那是包裹住了泉的冰蓝火焰。
这火焰与之前、也就是与被夜狼姬控制的白雪战斗时出现的很像,却似乎略有不同——火焰不是瞬间迸发,而是细致包裹;不是怨怒一般地猛冲到云巅,而是温柔地浮动,似乎可以缓和暴风雨的动作;泉在火焰中,眼睛正在一点点向红色过渡。
冰蓝色的火焰中,泉的表情很美,他半侧身,淡淡地望着远方,似乎有一丝惆怅——正如那时候千月说的、当年楚流白形容的“蓝色的神”那般清绝至美。
泠觉得这样的泉才更让她熟悉而安心,可担心更甚——因为泉的暴走实在是不好控制的。
“不可以!”泠大声喊了出来。
泉却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
“不可以……”泠垂头低喃,然后,猛然抬头,又一次大喊,“不可以!!!”
喊声穿透风雨,竟与搽烟的癫狂之力等同!
泉倒抽一口冷气,不觉瞪大了眼睛看泠,有十万分的惊异感。
搽烟则是愣住了,她痴疯癫狂的笑在脸上凝固——因为她看见:一只人一般大小的白色蝴蝶从发出光亮的泠身上浮了出来。
“内心……之……神……?”搽烟轻轻颤抖起来——那只白蝶和自己的水仙花不一样,很强——这是人本能的直觉。
“把力量借给我,好吗?”泠半眯眼、微笑、柔声道。
那白蝶像是思忖了一会儿,就伏到了泠的背上,一顿强光过后,蝶身消失,泠则“长出”了一双翅膀。
“Luga-v..Kasa ros*RE tsuba-s jiyop-kl-yunnm..*utari-kyo-sya...”泠歌唱一般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风雨暴怒!!”搽烟情急之下召唤了“暴风雨的震怒”,顿时风雨便大得令人难以站立了。
泠却视交错的暴怒风雨若无睹,泰然飞翔在半空之中、坚持自己的优雅。
只是那风雨也像是碰不到泠——不,它们是被泠周围的光给柔和了。
“Hika-yri ele mo..bu...-op yureka Zo JKghf *..hu HUH ik Eftreven eiew KaZEE ch-iop-B-gyo...”
白色的光芒以泠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所到之处不见风雨。
泉顿觉危险,他隐约感到白光会净化除去所有“异样事物”,于是赶在光芒到达前的那瞬间跃上了高空。
搽烟却没有一点动作品,仿佛她的一切已经干涸。
在白光吞至的前一秒,一个身影掠过,救走了搽烟,搽烟在空中,目睹了水仙花的消逝。
她虚弱地笑了。
2
“泠!”
暴风雨散退得那样彻底,就像是完全没有一般。
泠全身发出白色的光芒——她悬空,合着眼,身体稍稍后仰,手舒往外后方向,是一副“安静地闻着什么”的表情。
泉迅速到了她身边,亲眼看着她背上的蝴蝶翅膀化作光闪消失——拥她入怀。
“泠。”泉柔声呼唤道。
泠缓缓睁了眼,微笑——
“泉。”
站定的时候,搽烟的神志已经恍乎了。
“搽烟。”
搽烟努力定神,才认出面前那个高雅的身影是吕希由。
“希由姐……”唤得很疲惫。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希由仍是那张漂亮的笑脸、配了一双似乎永远半眯着美丽眼睛,语气明显了的明知故问。
“嗯~”似乎想表示“没什么”,音调否定地晃荡,搽烟再缓缓摇了摇头。
“哦?”希由抬了抬眉毛,目光中包含着说不清的东西——其中当然也包涵有一丝玩弄的笑意。
“我只是想:自己真的是倾听者吗?”搽烟失神地向前上方向望,自言自语着,“我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你怎么可能是倾听者?”希由皱了皱眉头,笑容很少有地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这话令搽烟一愣。
“你的意思难道是——你是【公主】殿下?”希由眼睛稍弯,性感的嘴唇不合上,自然地构成一个小小的“o”形,她笑笑地望着搽烟。
搽烟呆在那里,注视希由的眼睛,许久才憋出一句来:“希由姐……知道……倾听者……?”随即又低下了头,“也对……也对……你的父亲是〖千面君〗……”
“一定要我爸是倾听者我才能知道吗?”似乎觉得希由是在苦笑。
“不然……难道希由姐是倾听者……?”
希由摇了摇头:“我是……”她伏在搽烟耳边低语,说完时一笑,搽烟目瞪口呆。
“我的身份连千月和夜狼姬都没我挑开——他们察觉到了才是。”希由笑,“但他们只是告诉我他们、寒泉、以及蒲泠的身份而已——说时也看似无意。”
“身份——”
“寒泉是基路亚·舞歌;蒲泠是【公主】——我却不知道,搽烟是什么?”希由轻蔑一般地笑了声。
吕希由,似乎从不给人留面子,直来直去的话语有时也令人惶恐。
“我……不是【公主】?”搽烟睁大的眼睛完全被“惊异”吞没,“但是,我可以与妖怪们一起生活的啊!”
“妖怪有告诉你说你是【公主】吗?”希由的表情消失——仿佛从没在脸上存在过那样。
“没有,但是……!”
“没有‘但是’,”希由又微笑起来。
搽烟依然不死心,挣扎一般地又说起来:“他们说……说‘【公主】居然在这里,真让我惊讶!’……”——
在小小的搽烟面前,两个长相怪异的妖怪交谈着。
“【公主】居然在这里,真让我惊讶!”
“雁风镇——哈!”……
“他们说是你了吗?”希由高傲地挑了挑眉,“——指名道姓地?”
“但那是在说‘雁风镇’——而且在我面前呀!”搽烟歇斯底里。
“嗯~”希由摇头,发出否认的声音,她温和地望着搽烟。
“我说过的:雁风镇——那是蒲泠曾在的地方……”
天台,也早就看不到太阳了,辰子稀稀疏疏地镶在深蓝的幕上。
“铭臣……”夜狼姬轻叫着,凑到千月身边,完全不像只狼,倒像是猫了——她极少唤他“铭臣”,极少极少。
“嗯?怎么了?”千月箍住夜狼姬的肩,温和地注视她,然后随手摸了摸她的头。
“十四年前有一桩案子,有关……你知道吗?”
“那时候我才几岁而已。”千月耸肩。
“你应该知道的——”夜狼姬皱眉,“你有楚流白的记忆,该和同岁孩子完全不同才对。”
千月抿嘴,苦笑:“你指‘花弑’?”
“这说明你还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夜狼姬轻叹,“这事该有联系的……”
“我父亲见过湫绣,放在现今看记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她是个天真纯洁的女孩子。”千月的眼神很忧郁,“父亲是【猎人】,我……你也知道的——她的杀意如果真能逃过我们,那她一定是拥有与我们相当的力量了。”
“但是她没有。”夜狼姬皱眉。
千月用手侧扶住额头,很失力的样子:“这么久了,我一直对此难以释怀……”
听见最心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说对另一个女人的事“一直难以释怀”,夜狼姬多少有些不悦,却不表现出来,而只是漠着神继续道:“但也有一点奇怪的。”
“哪一点?”千月抬头看夜狼姬,少有地明显给出了问题。
“湫绣是‘花妖’。”她着重了“花妖”二字,“你忘了吗?”
“!”千月的眼睛顿时惊悟一般的色彩,墨红色的眸包围的瞳子骤然收缩。
“花妖——她是‘树花妖’。”一顿,“但是整株树只有她是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错误’在‘正确’之中那般格格不入……不是吗?”
“希由,小烟怎么样了?”理事长的样子似乎有些担心——这是对希由不曾有过的。
希由暗暗叹气。
——是看在她“【公主】”的面子上、好友安时猎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唉……爸,你如果知道……还会…………唉……
“搽烟应该没事了,睡着呢。”希由一直没有看理事长的眼睛,神情淡淡的,“已经通知了——安时猎马上过来。”
“你该叫他时猎伯伯!”理事长皱眉,很严厉,“说不准你还得叫他‘爸’——这次安焕玄会来。”
“好的,理事——我明白了。”
“希由!”理事长将音延长了一些,皱着眉头,“我是你爸爸!”
希由终于抬头,直视理事长的脸,轻嘲般地一笑:“我的父亲,究竟是哪个呢?您的脸太多——没错的话一张脸就该有一个女人才对。”
“我真正的感情是给了你妈妈的!”
“谁知道呢?”希由耸肩,走出门,不忘道一句:“搽烟在睡,那房间别随便进的好——她的情绪并不稳定,暴走的话我想你可没辙。”
3
“小烟!”安时猎到得不慢,平日该开3小时才到的、他2小时就到了。
安时猎茶色的短发,至今没什么白头发;也没什么皱纹,很看轻;他的眼睛是墨黑色,倒和搽烟不一样了。
“时猎,小烟在睡。”拉住想要冲进房间的安时猎,“都是我没照顾好她……”理事长自责起来。
安时猎停住,安慰地向理事长:“吕易,你也不必这么自责,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吕易是理事长的真名,鲜少人唤,这一唤倒令他窘了起来:“这……”
这时希由发话了,脸上笑容很浅:“搽烟一直以为自己是倾听者——而且还是【公主】。”
一时间,屋里寂静了。
“她……不是吗?”久久,理事长才怔怔地问道。
“不可能是的。”回答的是安时猎,无奈中带了些可怜,“她弄错了。”
“时猎?”
“她连‘连接者’都不是。”
“?!!”
“……”安时猎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希由淡笑,拉起安焕玄的手:“我们出去走走吧!”
“希由!”到了门外,希由就松开了拉着安焕玄的手,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安焕玄有点失望,“我以为你终于自愿拉我的手了……”
希由停了停、继续走,一言不发。
安焕玄追上去,牵她的手,却被巧妙地闪开了,心里很懊恼。
“希由你究竟要去哪里啊!”
听到这,希由驻足,侧转身子,再由稍低、侧在一边锁骨前方的位置送上带有几分妩媚的眼神,笑得很小却很性感——安焕玄看得呆了。
“我只负责带你出来——你不觉得安时猎有事情不想让你知道吗?真是不了解人事。”轻蔑而骄傲的句子,却仍是那样和美的音色。
“!”安焕玄这才恍然大悟,大叫起来,“那我怎么可以离开?!!他要说什么——难道……难道我要被瞒一辈子吗?!!”这就想转身回去。
希由向前,笑,轻轻拦下他:“就算你去了、知道他在瞒着你什么,他不想说的话、还是绝对不会说的——不然安时猎就不可能还坐在‘镇长’的位子上了。”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爸一样!”安焕玄稍稍提高了调子,昂首,却不甩开希由的手。
“我当然了解——比你了解。”希由缓一眨眼,神情妩媚之极,“你的愚蠢,自己看不到的。”
安焕玄瞪眼,耳根生红;希由却仍是一张安定的脸,笑容不减。
场面僵了一会儿,安焕玄总算开口,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死拼活地自我挽尊:“你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一样。”
“我至少知道他在瞒你什么。”
“嗯?!!”
希由的眼神很媚惑,嘴唇轻启,笑容妖美,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只是这样妖惑的希由似乎与平日也已经不一样了。
“别吹了!你知道什么啊!?”
“嗯,知道不算很多,但是也够了——对了,激将法对我无效。”希由松了手,自转一个半的小圈轻盈地到了安焕玄身前,背对他,“想知道也可以,不过……”
“猜猜‘我是谁’吧!”手背在背后相叠,希由轻侧身、转过脸,闭眼微笑。
只是那么一声呼唤后,泠便昏睡过去。
泉木木地望着怀抱中娇小的身躯,忽而回神,目光转为犀彻:“安搽烟说自己是【公主】……你可以解释一下吗,夜狼姬?”
“啊,这个嘛……”不知道何时开始隐在暗处的夜狼姬探出了身,她勾起嘴角、优雅地微笑,“只是她自己的问题吧!”
“她自己的问题?”泉有些不理解,浅浅地皱了眉、将夜狼姬的句子重复了一遍。
“嗯。”夜狼姬点头,“还有——虽然不能确定,但也是很大可能了——安搽烟,多半和十四年前的‘花弑’有关。”
“花弑?”
“你不知道?”夜狼姬有些惊讶的样子。
泉合眼摇了摇头。
“哎……”夜狼姬无奈地轻叹,“那还是要和你讲一遍了……”
“那是个由爱而生的案子——女主角是花妖‘湫绣’……”
“……男主角是……我……”安时猎缓缓地开口,眼睛轻合,眉中似乎舒展了——他额头的皱起竟是早令人习惯!
“嗯?”理事长不解,“花弑?究竟……”
“吕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雁风镇镇长吗?”墨黑的眼睛里面痛到沉重。
理事长复杂地看着他,不说话。
于是安时猎大笑:“因为只剩下我了!全镇只剩下我一个了!!”
“!?”
“他们全死了——死在湫绣手里了!!!”
4
他笑到眼泪朦胧了双眼,巩膜织上了血丝。
——安时猎,笑着,露出了受伤很深的样子。
理事长很震惊,他从不知道那案子——毕竟〖千面君〗也算是中高层次的倾听者了,居然连“花弑”这个名字都未曾听说过。
同情是有的,但更多是对“花弑”的疑惑。
放平情绪,看着好友疑问的样子,安时猎苦苦一笑,道:“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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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以往只开红色大花的树上结出了一个很小的花苞——那是雁风镇的圣树,叫“凤凰璃”,一向是奇迹的象征——因为它可以一夜长出一树成型的花苞;再在一周后的某天,一夜红花满树,都有手掌大小,没有叶子;开一周便一夜凋尽,落花飘渺无踪,翠叶这才现出来。
所以,听说有小苞,我挺惊讶的——想是传闻中那样可爱吧!
一周后,说是开花了,却听说“火璃花”之中有朵白的——是“小苞”开出来的,还有就是这树上花而有叶——两件事都是历史上头一次发生。
“凤凰璃”的花该全是鲜红色的,满满一树,风而不落,故誉“火璃花”,相传那树下埋葬的是百鸟之神、是一只没有涅磐的凤凰,再传是为情所困……
那绿叶白花显然不祥了。
又一日听说有人说那花像水仙——那时候,水仙是雁风的禁花、喜欢和朝奉它的人却不少——我也喜欢。
一些狂热水仙的人说那小花玷污了水仙、一些低贬水仙的人说那小花玷污了圣树。
我忽然觉得那小花好可怜——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于是我去了圣树生长的峭崖边上,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那么近地观察“凤凰璃”。
我惊讶它红花的艳烈,如果没有绿叶在边上……兴许会是凄丽到惨切吧?
我忽然发觉自己没有时间注意这个——左顾右盼,却没有看见那朵白色的“水仙花”。
正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垂头,却又发现了那朵漂亮的白花——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已然泛黄。
我托起了她,不明原因地、我居然觉得她在颤抖。
于是我对她说:“你很漂亮——你没有伪装谁、更没有玷污谁。我很喜欢水仙,你长得可真像水仙啊!你是‘长在树上水仙花’吗?叫你‘树水仙’怎么样?”
这时候就感觉一丝违和,回神时白花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纯白的女子——似雪的晶莹肌肤、白亮的长发披至腰部、银灰色的眼眸迷茫却动人地闪烁着。
——根本不像个人类。
想到这儿我不禁一个寒颤——手上白色的花不异而飞、面前纯白的少女又凭空出现……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欸……”我似乎听见她这么短促的一声,又似乎她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来得发音,她的手抬起了很小很小的弧度、像是想够什么却又不敢够的样子。
我惶恐,却看见那妖精般漂亮的女子收了手,左手被右手轻握地垂在身前,头也轻垂,眼睛里一副落寞的样子。
一瞬间我非常奇怪地有些同情她——也许我在那时为她的眼神沉沦。
那时候我25岁,却完全没有体验过所谓的“爱”的滋味。
我想我迷恋上她了。
“你……叫什么?”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着。
“欸?”她一下抬头,瞪大的眼睛里有无尽的惶惑,然后抿嘴、又不好意思地垂帘掩嘴微笑,还不时抬眼再看看我。
那样的她真的只像个普通小女孩。
“湫绣。”声音轻柔,她眼波流转,触到我的视线又马上垂睫、脸上也微红,“我的名字——湫绣……”
“我叫安时猎,你好……”我忍着心跳的急剧加速、又耐住莫名其妙的面部燥热,努力微笑地开口。
“h……好……”湫绣耸起了肩、低垂头,又偷偷看我……
我们至此,似乎就开始交往了——湫绣是花妖的事,我心知肚明、她也明白我知道,但我们从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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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经典的‘一见终情’桥段吗?”泉无奈,“不过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些细节?”
夜狼姬耸肩:“这个你无视好了~”
“……”
“只是后面的事才最重要——‘花弑’,这桩案子的保密级别紧次于【倾听者公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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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绣和安时猎,本是很幸福的——他们有了两个孩子——安焕玄和安搽烟——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都没人知道,这也真是个奇迹了。
但这也是个命定的“劫数”。
“这女孩长得真标致!”某日、某个并不太熟的同事突然出现,他色眼眯眯,盯住湫绣,笑道向安时猎,“哪里泡来的极品?借给哥玩几天怎么样?报酬要多少自己开。”还不住拿指侧摩挲着下巴。
湫绣淡淡皱眉、安时猎脸色也不好看。
那人也许是霸道惯了,出手就伸向湫绣,湫绣一闪身邵那人就抓了个空。
那人看看手、又看看湫绣——湫绣正一双银色杏眼吊视他。
他磨牙。
“上!”
原来是早对湫绣虎视眈眈了的吗?今天按捺不住,所以“一人不得则群起殴之”?
看见纵出了几个混混似的人——他们向安时猎和湫绣逼来。
安时猎护着湫绣,面对包围来的人、也没法子躲了,正当几人只差几步、安时猎也觉得想拼了的时候,一道光散了开来。
被光照到的人都昏倒在了地上。
安时猎转身,看到了正将右手的食指、中指并合着点放在胸口、正念着什么的湫绣——光正是以她为中心的。
湫绣的白发轻扬,美到神圣。
那个“头头”样子的人物惊吓地跑了,也听他喊:“妖……妖怪啊——!!!”
第二天,湫绣是妖怪的事就在镇上传开了,安时猎的父母也知道了自己儿子与妖怪走得很近,将他骂了一顿。
那天夜里,镇人举着火把去“灭妖怪”——人们手中的火燃得很亮、和星空相耀。
与此同时,安时猎却被镇人们关在镇长的地下室,无论他怎么叫都出不去——
镇人们将湫绣包围了,湫绣左右顾着,想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逃离、却发现不可能。
僵持久了,湫绣一下火了,没有再忍下去……她回神时,发现雁风镇——空了。
她一下蒙了——就算杀的不是妖界人,她这种不大高等级的妖怪杀生如此之多也是得被判罪的。
然而湫绣没有逃,她一寸一寸地找——等她艰难地放出安时猎、她已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
她就这么被处死在安时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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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死湫绣的人是谁?”泉轻轻侧斜着头看着泠,淡问。
夜狼姬张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叹息的感觉。
泉将头抬起、目光投向夜狼姬,又问了一遍:“是谁?”
只见夜狼姬表情全无，就这样、缓缓地抬起手,指出去——
“是你——基路亚·舞歌。”
5
“!”泉皱眉。
“那道命令是我亲自下的、不会有错。”夜狼姬没有一点表情,“那时候的你不过只是个藏着愧恨的‘下属’,当然不会注重要杀之人的罪行——况且我也没必要与你说清什么。”
泉默默点头。
一时间没了声音。
突然泉又开口:“你刚才说‘空了’是指雁风镇人被杀光了吗?”
“对。”
“那泠呢?泠怎么解释?”泉以犀利的眼光扫过夜狼姬,“十四年前泠已经出生,而且她的父母是车祸死的。”
“一夜之间的对策呗!”夜狼姬耸肩,“我们将另一个偏僻小镇搬换成了雁风镇,小泠在那时候也不过那么小、父母被换自然是不知道的。”
泉默默听着。
——泠,你的真实竟是那么虚假吗?
眉目间流露一丝惆怅。
夜狼姬复杂地望着他们。
“泠呐!”泉轻唤,“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想呢?”
——听到这种话……你们究竟想让我——!!……让我……怎么样啊……
搽烟脱了力,倚着墙滑坐下来,手捂着脸、眼泪不断地落下,没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那样无声的纯粹画面更让人心痛。
迟来多年的真相、迟到多时的心情。
孱弱——对,孱弱。
多年来的骄傲瞬间土崩瓦解、废如粪土——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可怕。
——不是公主的渺小的我却也连平常人都做不成吗?我……我只是个妖怪和人类诞生的错误吗?
她昏睡过去——也许,是真实摧零了她。
等到搽烟清醒,窗外已经透亮,她无力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支着自己来到窗前。
“吱嘎——”稍微老旧的窗户被搽烟推开了——那也许拼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一下撑住了窗框,向着外面的天、微笑、流泪。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呢?忘掉了呢……
翻身——下落。
看着不断变化的景色,她依然在笑——头在下、身在上,让她有一种置身天空的错觉。
——神啊!带走我吧……我不是公主、我是冒充公主的妖怪;我还忘记了出生的意义,“遗忘之罪”太重了。我的罪、不可恕,我的灵魂、献给你吧……
然而树枝刮痛了她,重重的落地感让她几乎麻痹的感觉苏醒过来——神终究没有带走她。
——神啊!我的灵魂、你已经嫌弃了吗?亦或是,我的灵魂对“生”、仍然那么饥渴吗?
她安静寂寞地躺着,眼泪流着。
“泉,我真的没什么了——该回学校了吧?”泠咬着下唇、眉头轻皱——一周以来,泠的身体一直有些异样,也许是因为仍然没有办法习惯地控制“内心之神”,她的体力总是不支、一天会昏睡十七、八个小时的样子。
好在一周的调养让她逐步恢复了正常——如今已是差不多了。
看着泉正穿鞋子,只裹着睡衣的泠一脸寂寞。开始还好,毕竟一直睡着,现在正常了倒觉得无聊,又不被允许下床太久(泉说“你突然昏过去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只好看电视无聊度日。
“对了,客厅那个包你带去房间好了。”泉穿好鞋、忽然想起来一样,“昨天雷波带来的,说给你解闷吧?”
“是什么?”泠好奇。
“一台笔记本电脑。”泉笑,“他把这房子的网络也弄好了,说可以上网……”
泠似乎非常惊喜的样子。
“那我先走了——注意休息,中饭在冰箱里,要记得吃。”门就关上了。
“拜拜~”泠在门这头挥手……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一回来,泉就发觉了泠的不对劲——总是轻蹙着眉、微抿着嘴,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也没有,就是……”
泠告诉泉:她很喜欢的网络作家“少水”这一周来一直都没有更文、也没有回复任何读者,而她平日里基本是日更的——最近读的《炼草》一直没有新剧情出来,挺纠结的。
泉听到书名眉头又皱了皱,泠却似乎没看出来,又说:
另外一个一般一月只更一次作家“华实”倒成了日更,人气爆涨,如今与少水相当了——文风和少水很不相似,却也以妖怪为主题,正在写的书叫做《浴血凤凰璃》……
泉顿时愣了愣。
“只是华实也挺奇怪的——从不见她回复过谁……”
“泠。”泉生生打断了泠的话,“你记得第一次你和我讲少水、你报了书名吗?”
“是……那篇昕梓花吗?”
“对。”泉点头,“那时候我就想说了——昕梓花并不是人间的花。”
“诶?是吗?”也许是之前就有讨论过“少水会不会是倾听者……或者想来就是会不会属于连接者……”之类,泠并不很惊讶的样子,“是……妖界的吗?”
“嗯。”泉微一颔首。
“所以泉才很在意地去看了呀……”泠略作思考状,“然后发现《妖事录》……”
泉静听,听到泠停顿便忽然讲起:“泠,你知道凤凰璃是什么吗?”
泠眨眨眼睛、抬着头看着泉,很纯真的样子,就这么又低下头、摇摇:“不知道,华实没有写到解释,她仅仅在写一个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就是……怎么说呢?……嗯……”泠挠头,很苦恼的样子。
“嗯。”泉自己点了点头。
泠有些不明所以,很困惑地看着泉。
泉见泠这样,就给了一个漂亮的微笑,以示“没有什么”。
这让泠忽然想起了之前令自己很陌生的泉的冷漠,马上心就变得悸动不已了,不安也在面上显露、眼神闪烁起来。
“泉之前……没有这样笑呢……”肩耸着,手背在背后,头埋得很低,只有眼睛偶尔偷偷望一望泉。
泉的笑容僵了,然后慢慢消失,成了有些惆怅的表情。
“对不起……”他轻声道,颓唐地低头看着泠,又说一遍,“对不起……”
“安搽烟身上有一股让妖怪情不自禁去讨厌的味道……嗯~”轻轻否定,“不止是味道,还有气息——让妖怪的思想被侵蚀的那种气息……”微笑起来,“不过,已经好了。水愿的火焰有净化作用。”
“那——‘泉’回来了吗?”泠抬首,泪眼矇眬、伤感的表情。
“回来了。”泉微笑、温柔地看着泠。
“呜……”呜咽着、眼泪流下来,然后越流越涌——最后,泠扑到泉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5.5
单人病房里,她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在面前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击着。
『……“混蛋!这群人究竟怎么回事!”安皱死了眉头,拳也无声地攥起来……』
理事长在一边站着、看着,感到很心痛。
自从自杀未遂、被送进医院以来,她就没有讲过任何一句话,只是以空洞的眼神盯着安时猎留下的笔记本电脑码字,吃饭也很安静。
“咚咚——”
两记敲门的脆响,她却像全然没有听到一样。
理事长叹了口气,去开门——门打开的时候,他瞬间愣住了:他看到希由和“另外两人”都站在门口。
“爸。”希由这一声“爸”已经是久违的了,理事长转头过去,却发现希由示意他过去——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和“他们”独处。
理事长表现出担心的样子,希由却让他不用担心、拉他走了。
走时,理事长时不时又回头看看——“那两人”走进了房间……
“我们,是该叫你什么好呢?少水、华实、花皎——还是安搽烟?”
搽烟缓缓抬头,空洞的眸子对上两道视线——一道墨红、一道淡紫罗兰……
-第十章 End-
【啊~~噗~!=w=第十章!第十章更新完了!!一如既往地起说奇迹。我想,有人看没人看都得坚持的——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几个角色。但有人支持当然最好啦!这章又拖了挺久的,主要是以搽烟为重点了,最后也点明第一章引子中四人都是搽烟……这也许是个有些可怜的孩子吧!跳楼那一幕……其实有出处的——我很喜欢一部漫,也就是《推理之绊》,不论动画漫画都看了好多遍了,特别是漫画,其中有许多地方我都非常感触:艾斯遇刺啊流泪啊、卡诺恩的死啊、火澄的死啊、步和雏乃的告别啊、最后的救赎啊……这里借用的是火澄绝望地跳下铁塔却自杀未遂,虚弱地想着“我真是……运气好得令我无计可施——……怎么样……步……你看看我吧?没有为我们祝福的地方————”……非常心疼,情不自禁就写了——写上来却又想“啊啊啊写上去了写上去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啊啊!!”…………嘛…………下一章就轮到“修改者”了,但总觉得写得一点也不神秘= =。。。嘛~不会写得太长,泠、泉估计不会出现。那就这样了哈~ By 纠结的某亚兰】
【全章10948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