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飘零

作者:三爷驾到 更新时间:2020/12/4 22:44:40 字数:2634

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们就不断地在搬迁,没有固定的住宿,这是我最悲惨的一面。这月末,我们所藏身的废墟因为就要动土的关系,我们不得不在一个清冷的后半夜里搬了出来。

这天早上醒来,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抬头望去,看见几个保安缠住了她。

“真糟糕,竟然被发现了。”因为下雨的关系,昨夜只能带着她翻墙进了这家私人公园,不想在凉亭里睡到天大亮,竟然被保安抓住了。

“放手,别动她。”看见柔弱的她被众人取乐的推来拉去,我的臭脾气压制了几年终于又爆发了。

“王简哥哥……”她惊慌地看着我,像只被围困的小兔子。我挡在她面前,四五个保安对我们形成了半合围之势。

“别怕,有我在。”我小声叮嘱她,斜视众人一圈,面对五个比我略矮一截的大汉,我的眼角终于蹦出了杀气。

“王简哥哥?呦,哥们原来是个战神啊,来来,照这给爷爷练两拳,看看有没有‘攻城猎地’的气魄。”说话的保安看起来小眼如鼠,嘴宽如盘,一看像只贼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二看像扒了皮的癞蛤蟆,活着让人觉得讨厌,死了还吓人。此刻,只见他动作浮夸,指着自己的脑门,对我这个肮脏、脑残的乞丐冷嘲热讽道。

众人随声附和,笑声震落了草尖上的露珠子。

“赶紧滚,马不停蹄地滚,再不滚打断你们的狗腿。”人群中钻出一个胖子,只见他举着一个电棍对着我们比划,话语间就要往我头上砸来似的。

“慢——胖子,你退下,让哥来活动活动筋骨,好久没有摆弄这拳腿都快生锈了……”还没有等那小眼宽嘴保安说完,我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记连环拳。小胡子老大老大曾经跟我说过,要想立于不败之地,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嚷嚷。这句话曾经让我在险恶的江湖中叱咤风云,在刀枪无眼的道上占有一席之地。

我牵起她的手,面带从容的笑大步走出了那金碧辉煌的豪门。听着哭声、骂声、警鸣声远在了身后,我心里有种成就感,因为我可以使我心爱的女人不再挨饿,不再被人欺负,在她人生最艰难、最不开心的时候,我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

我们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初遇的天台,秋天的早晨带着活力在单薄的云雾中蠢蠢欲动,太阳即将升起。奔波劳碌了十几年,因为对生活没有目标,也没有梦想,以至于只知道天上有个太阳,却从来没有好好去享受过这旭日慢慢升腾起来的瞬间是如此的美轮美奂,是如此的励志人心。

“谢谢你王简哥哥,你是个真正的爷们!”她对我竖起大拇指,无比开心的夸我道。可是她双眼流动的温柔让我察觉到了她内心的无比脆弱,她毕竟是有思想的人,遇事容易感触悲伤,真怕她一时感慨,转头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自从十六岁以后,我的青春就布满了乌云。曾经有过的欢笑,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慢慢回忆,有谁知道,我跟所有正常人一样都渴望得到爱和温暖。可是,上帝给了我很多诱惑,让我享受了快乐,也让我品尽了烦恼。但是不管过去如何,将来又怎样,王简哥哥,感谢你给了我这一刻的真实。”

“是的,是真实的。我会护送你走过风风雨雨……”

“我本就是一朵随风逐流的浮萍,就算可以飘向大海,我也不会快乐。” 这是要永远留下的暗号吗?我兴奋得开始抓狂。

“我希望你开心!” 内心有意,却不知怎么表达,我开始觉出我又一面的悲哀。

“现实太残酷,如果你是我的一场梦,我希望这场梦不会醒过来。”她忽然抱住了我,这个怀抱是如此的柔软芳香,那样真实的环抱着一个倾城倾国的女人是如此的让人癫狂。

可是她的泪水沿着她高挑的鼻梁划下,浸湿了我衣领。她那么的柔弱,那静若处子的神情看了让我心疼,可想她走过的这些年月,是多么的逆来顺受。

“梦里花,开如梦,梦外落花一场空……”她轻轻哼起了歌,旋律有如此刻她的心境,冰封了这朝阳场景。

“你看,旭日多美……”看着一触即碎的她,我本来想安慰什么来着,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因此只能无乱的引开话题。

她回过头,我们一起面朝旭日东升,那样的依偎如同一副浪漫的漫画场景。

“跟你在一起,我的世界才是透明的、灿烂的。”她细如春风的吐语让我春心荡漾,我紧紧的、野蛮的握住她纤细的手。“我不需伸手,不需用心,就能感受到了幸福如丝如缕般扑面而来,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真实。如果说,来路的遭罪是在修行,那么这一刻,我应该是已经得道圆满了吧。”

这种办公室式的细腻思维真的适合这种圆满吗?围绕在我们身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五色垃圾,还有无法陈述的病痛以及居无定所的流离,这也是一种圆满?是她太天真,还是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大苦大痛,因此把这种生活想得太唯美、太过于剧情化了?当将来无可避免的面临真正的伤痛病离,她会不会连坚持都不会就转身离开?

“有一天,她会离开吧?”只要傻子才会愿意过这种连狗都不如的生活,我在心里暗自测想道。

“我叫月肆,以后你就叫我肆吧!”她伸出细长光洁的手,为我整理散在我脸上的头发,还有脸上的污渍。记忆里,只有爷爷才会那么体贴我,疼爱我,谁曾想,她也会为了这样一个我而做这一切。“其实,你长得很帅,身材很火辣,如果你的脑子再好使一点,你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人。”

她默默地看着我,最后在我的眉毛处轻轻吻下。

为这些我不曾想过会得到的温存,我看着她迷人的眼睛看着我。我忘了自己当时的表情,忘了自己有没有抓狂,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像发春的病猫那样痴痴的笑出来,不过最后的那句话,我却听得很清晰。她说:

“王简哥哥,你无须表达什么,从你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你渴望得到什么。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我会让你变得完整,我会让我们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清醒,脑子比之前通透了,身体也活力四射,心里也有种从未有过的释然和洒脱。因此,我发动辖区所有王门丐帮成员,又开始努力地去捡垃圾了,并且不再固定在车站范围,多臭多杂的场地我们都会光顾。我每天比平时要起得早,回来要比平时晚。因为我觉得我有责任了,我不但要养活我自己,我还要养活她。

涉足范围大了,战争也随之开始,每日都上演血光之灾,可是每夜我都能枕着春梦甜甜入睡,因为第二天一早,我就能给她买回可口的早餐,在她还未醒来之时。

“有我在,你不要害怕。”我仰起头挺起胸,像个爷们似的响亮地说。困难总是在我的努力下一件一件熬了过去,像过日子一样。

闲闷的时候,肆会给我讲上下五千多年的中国文明和历史演变,我虽然听得一知半懂,可是我却对人生以及未来充满了期待。因为,我只想静静地去守护一个人,哪怕我什么都不懂,只愿她每天对我微笑,就足够了。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可以说说吗?”肆慵懒的坐在我身边,残破的沙发没有一块多余的好,使得我们只能背对背依靠到了一起。屋外阳光如镜,屋内泛凉,在这郊区废弃的厂房里,秋天的氛围显得特别的静,星星点点的野花,困乏的蝴蝶和轰鸣的蜜蜂映衬着一种古典的落寞氛围,彷如一个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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