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还没用用早餐,况且你一夜没睡。”芙洛雅提醒。
梅墨菲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姐姐,你也不是也一样吗?”
“可是……”
芙洛雅刚想继续反驳,却被梅墨菲斯打断了,“这是命令。”
听梅墨菲斯都这样不容置疑地说了,芙洛雅也是没了辙。
一旁的佣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姐今早匆匆忙忙的出门,就是……就是为了抱回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回来?
而且,听意思是,还要将她留下。
“管家……”梅墨菲斯轻声唤道:“麻烦备一双拖鞋和棉鞋在门口。”
“嗯。”
片刻,管家将命令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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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了。”
看着将鞋拿过来的女仆,梅墨菲斯客气的说道。
先前一直在和别的仆人讨论的女仆,凑近了才发现,那孩子,脸和手虽然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小脚却凝聚着黑色的污泥,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眼皮微微跳了跳,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孩子,莫非是从垃圾堆捡来的?
稍许,女仆后知后觉地忙不迭回答:“小姐,不麻烦,不麻烦。”
古尔微格在外面有一个六七岁的私生女,梅墨菲斯对她没什么感觉,可小女孩却喜欢的梅墨菲斯发紧,常常从城里面跑出来找她,因而家里倒是备有小号的棉鞋和拖鞋。
爱珐怜脏兮兮的小脚套进了干净、微凉的拖鞋,看着温暖、整洁的四周,她难堪站在原地,紧紧的抿着唇。
手指也死死地攥紧了破烂的衣角,好像这样翻涌的难堪就会少一些。
梅墨菲斯正想领着爱珐怜进去,垂眸却注意到了爱珐怜低落的情绪,然后,她发现小孩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脚上。
哪里……是污秽的、是流浪的证明。
梅墨菲斯刚刚平复的酸胀的心,又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的闷哽。
——这个孩子,懂事的过分,带着同龄人几乎难以达到的羞耻心。
没有进行安慰或者是其他,梅墨菲斯只是把手递了过去,不合时宜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走,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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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梅莫菲斯将小孩牵到了瓷白的浴缸旁。爱珐怜看了眼为自己准备的小板凳,乖乖坐下。
“哗啦……”
花洒的水温事宜的打在了爱珐怜的发间,梅墨菲斯则从后面将爱珐怜半拥住。
“把眼睛闭好,如果进水了,记得告诉姐姐。”
梅墨菲斯的声音在低低的、脆脆的水声中,越发温柔的往爱珐怜耳朵里钻。爱珐怜本该摆好在膝盖上的小手扣住了破旧的布料,留下深深的褶痕。
因为爱珐怜坐姿过于端正、拘谨,花洒里的水便顺着脖颈往衣领里流去。
“稍稍前倾一点。”
爱珐怜颤了颤,旋即,乖乖听话。
梅墨菲斯察觉到爱珐怜发颤,便放缓语调,安慰道:“别怕。”
可是爱珐怜还未来得及放松下来,却被自己身上的酸臭味呛了鼻子。
……这些东西来自她打结的头发,破烂的衣衫,甚至来自她瘦小的身体,由内而外的从血液里面往外扩散。
“是水不小心淋湿了吗?”
“对不起,姐姐太笨手笨脚了。”
——她……没有嫌弃自己。
反复冲洗了两三遍后,爱珐怜尾稍流淌出的水,终于变得澄澈、透明。
“好了。”
梅墨菲斯将爱珐怜湿漉漉的头发包起来后,说:“接下来,该洗澡了。”
话音刚落,梅墨菲斯看到一双湿软的眼眸,盈满了无措和羞赧。
梅墨菲斯一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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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珐怜像只小猫一样乖乖的窝在浴缸里,梅墨菲斯则在后面帮她擦拭着削廋的肩背。
爱珐怜很瘦,尤其是脊背处骨头的凸出及为明显,同时,梅墨菲斯也看到一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有的已经变得浅淡,还有的似乎是刚结疤不久。
梅墨菲斯的手指在那些疤痕上稍作停顿,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可是,烟头烫伤的、尖锐物磕伤的,以及……梅墨菲斯瞥了眼地上过大、过重的衣物。
——重物撑下的痕迹。
让墨色的、凝着不自知温柔的眼眸微微低垂,流露出不快,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轻柔。
“还有些地方,自己洗,好不好?”
“嗯……”
爱珐怜红色脸点了点头。
“真乖。”
梅墨菲斯有个继妹,性格没有随古尔微格,随的是她过早病死的母亲。因为她经常偷跑到郊外,所以梅墨菲斯家里常常备她的衣物,不过,因为她长的比爱珐怜高了点,所以梅墨菲斯拿来的衣物都偏大了些。
“都是旧的,姐姐小时候穿过的。”
心知爱珐怜心思细腻,梅墨菲斯小小的撒了慌。
说完,梅墨菲斯转过了身。
然而,没多久,衣袖间传来微微的扯动,轻轻的、怯怯的,活怕用力一分便会扯痛她。
“姐姐……”
这是爱珐怜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很细微,就像小猫在撒娇,那样软软的、绵绵的。
梅莫菲斯低头,看见爱珐怜湿漉漉的眼眸,她将衣物捧在身前,已经穿好了贴身的衣物。
爱珐怜估计是不太会穿有些复杂的百褶裙,所以才轻声呼唤梅墨菲斯,寻求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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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墨菲斯牵着爱珐怜经过卧室时,小孩的淡蓝色眼眸跟着餐桌上的蛋糕打转。
准备衣物和鞋子时,梅墨菲斯担心爱珐怜饿着,叫仆人送上来的,当时只让她吃了一个,她也乖乖的没有多要。
“先喝点粥,暖暖胃吧?”梅墨菲斯摸了摸爱珐怜小小的脑袋,说:“蛋糕里奶油很多,空着肚子吃多了不好。”
爱珐怜睫毛轻颤,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旋即,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过长的刘海也乘机滑落下来,遮住了好看的眼眸,梅墨菲斯看见伸出手,轻轻的将它别在脑后。
但是,她也发现,爱珐怜的发质虽然不太好,但很软、很软。
到达餐厅时,芙洛雅已经盛了两碗白粥,温度晾得恰到好处。
脆甜的华夫饼,金黄色的烤面包,以及香滑的鸡蛋牛奶布丁,也在片刻后摆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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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答应,一定别忘了。”
“没问题,既然我答应你了,你就放宽心吧。”
“我可是下了血本的,所以必须这么叮嘱你。”
男人张开略有红胡须的嘴巴笑了起来,笑得几乎能够看到喉咙,一边用手轻轻戳了戳南奈尔的脸颊。
南奈尔强忍厌恶之色,笑吟吟道:“我也是下了血本。”
“说的真好听。”
说着,两人走出森林,来到公爵府的大门,停下脚步。
“一定别忘了。”
男人这样叮嘱了南奈尔一句,便低着头进入了公爵府。
南奈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不耐烦和厌恶,随即,用了个传送魔法消失在了原地。
……
回到住所后,南奈尔一边蹭掉鞋子和丝袜,一边笑着问道:“你刚刚知道我去哪里了吧?”
公爵的女儿低着头,沉默地说:“不、不……知道。”
“呵呵……”南奈尔凑上去,舔了舔小女孩的耳垂,说:“你的全部魔法都是我教的,你觉得瞒得过我?”
“我刚刚去找你父亲了,”南奈尔坐在餐桌上,晃动着小腿,慵懒的说:“今晚的计划他全都知道了。”
窗帘拉开了半幅,透过树梢射进来的黄昏,流泻在她的头发和脸庞上,看上去有一种妖冶和天真。
“为什么?你要去找他。”
“我玩累了,想换个地方。”
“可是……那……那个是你的……”
“情人。”南奈尔说出了少女难以启齿的话,同时,她也眯着眼睛,天真且无邪地笑了起来:“但是说实话,我从未见过比她更蠢的魔族了,只要是我说的话,便像条乖狗狗一样听从,所以她今晚一定会去的。”
“为什么?”
“为什么?”南奈尔站了起来,一面望着夕阳,一面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吗?我玩累了呀,想要离开这里。”
“你……会带我一起离开吗?”
“不知道哦。”
说着,南奈尔把脸靠近她,轻柔的香气伴着鼻息袭向她的脸庞。小女孩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仿佛全身血液沸腾似的,情不自禁把头低了下来。
“今晚,你憎恨的那个父亲要死,你父亲憎恶的女海盗也要死,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