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没有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实在颇有几分尴尬。
之前还说自己绝不虚检查学习成果来着。
只是……
下面那是真的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毕竟,那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然而,眼前这位高人却似乎——
一道目光瞥了过来,我能感觉到,那目光中,仿佛夹杂着些淡淡的不满情绪。
我不得不勉强给她解释:“呃……剩下的那些,清澜功夫不够,尚未能够修行,所以,郭婆婆……”
“功夫……不够?”
郭婆婆似乎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又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眼皮终于抬起,脸上夹杂着几分诧异,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
“唔……上回赶得匆忙,就没仔细看,居然,还在练脏腑?”
“是……是清澜前些时日自觉练脏腑已然有了些成就,所以才刚刚尝试着开始洗髓换血。”
我小声地应着,有点儿心虚。
其实,就今天才开始……
“这样啊……”
郭婆婆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眼神,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老身记得,老东西曾经提起过,你的父亲是叫……江承来着?”
又过了会儿,她忽然开口问道。
老东西?应该是那位吴大先生吧?
我心里揣测着,终于松了口气:“正是家父。”
“呵……当时老东西还夸你爹眼光不错,手腕也很独到,颇有几分能力;可是依我看啊,他那双招子,多半也已经是老眼昏花了。”
郭婆婆的话中,听起来夹杂着不满,以及浓浓的嘲弄味道。
这是,在嘲讽那位吴大先生,还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又或者,两个都有?
这……还真的不客气——当然,以她的身份,自是有这份底气。
我一时间不太清楚她的意思,有些愣在了当场。然后,便听她又冷笑了一声:“你居然到今天还在练脏腑,真不知道,之前江家是怎么教的。”
原来,是被嫌弃了啊……
我暗暗叹了口气……确实,自己这点儿水平,也就在甘凉这种小地方年轻一代中称王称霸——只要限定词加得多, 总会能排到第一的——在眼前这等沙场中厮杀出来的先天高手的眼中,确实不够看,差了太多了。
“清澜惭愧……”
对此,我很爽快地低头认错。
“我是说江家,你惭愧什么?”
郭婆婆很是不满地拿眼神瞟我,“你刚刚说的很到位,有些用词虽然新奇,但细细琢磨,确实相当有味道,以你如今的水平,对这桩法的理解确实可以说是相当透彻,有些你还没能修行的,大致上的脉络也没什么偏差。”
咦?
好吧,虽然被莫名其妙地批评了一番家世家长,还有自身功力,但看起来,这考核,是合格了?而且可能成绩还过得去?
大概,是自己的领悟能力还算不错吧。
我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算了,挑刺就挑刺吧,检查成果总得找出点儿问题来的——打算接下来再拍个马屁。
“都是侯爷书写得好,足够详尽,还有郭婆婆您的演示——”
只是,话说到一半,却又被郭婆婆给打断了。
“你也不要给侯爷脸上贴金了,”
她嗤笑了一声,“这本册子,是我看着他写的,那天他事情太多,写的太过匆忙,许多细节都是一笔带过,含糊其辞。就这样还能修行上手,也真难为你了。”
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还是……夸奖?
我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啥。
结果,就听见郭婆婆叹了口气。
“算了,你就这么继续练着,不要停,等侯爷回来后我和他说一说,让他亲自再多带一带你,至于老婆子我,就不插这个手了。”
语气中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讪讪地闭上了嘴。
屋中陷入了一片有些诡异的安静。
过了片刻,郭婆婆似乎终于从某种情绪中缓过神来,大约是不想讨论功夫的事情,环视了周遭一圈。
“刚刚老婆子进来的时候,你是在给侯爷庆生?这场面着实简陋了些。”
我根本没想着给那厮庆生来着,只是想着庆祝自己第一次洗髓成功,顺带着庆幸那厮没回来而已。
当然,心底这么想着,脸上却还得带着笑:“侯爷不在,想着做了也没人看,就随性了一些,觉得心意到了就好……”
然后,我就看见郭婆婆赞同地点了点头:“唔,这样很好,反正侯爷也不喜欢。”
“……”
我再一次闭上了嘴——我似乎想起来了,刚刚她进门前的第一句,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郭婆婆却没有停下,她的视线移转,最后落到了我放在桌边的那坛桂花冬酿酒上。
抬手一抄,将那坛子酒提到了手上,她低头轻轻嗅了嗅。
“这桂花米酒……味道还行,是你家里酿的?”
“……是晚辈自己酿的。”
在家中时候闲着无聊时候的消遣来着……没成想,这位居然也有兴趣?
果然,郭婆婆看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倒是不错,算是歪打正着。侯爷挺喜欢这酒的,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自个儿喝几上坛。”
“呃……嗯?”
我下意识地发出了一个鼻音。
那个武夫,居然喜欢桂花冬酿酒?
这种天天刀头舔血的,不应该是喜欢军中圣品——火烧刀那种蒸馏烈酒吗?
怎么可能喜欢这种甜香软糯的米酒?这可都是女人喜欢的……嗯,还包括我这个甜党……
“……因为啊,老夫人喜欢。”
郭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稍稍沉默了片刻。的声音忽然变得幽幽的,似乎带着几分感慨,“那时候侯爷家门破落,但老夫人素来清雅,每年秋日里都会收集一些桂花,亲手酿上几坛。”
“侯爷本来其实不喜欢,可是老夫人去世后,每年这时候,他都会喝上几坛子,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了习惯了。”
我的脑袋里忽然有些空白。
老夫人,那是……周玄的母亲?
说实话,我所见到的资料里,就一个“赵氏”的称呼而已,连名字都没有。
可是,听这位郭婆婆的意思……
“所以,等侯爷回来,你请他喝上一坛,他应该会很满意的。”
然后,我就听她如此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