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冷的手掌攀上那名夜誓的肩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鲍伯的声音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你天天显摆那个羊皮卷,稍微去打听下都知道它的用处。”夜誓嫌弃地打下鲍伯的手掌。
“血肉影子,对吧?真是符合你们死灵法师的下流手段。”
“管他下流不下流,能保命就是好技能。”捂着腹部的鲍伯面目狰狞,这个技能显然不能抵消所有的伤害。
“话说我都这样了,这两具尸体得让给我了吧?”鲍伯此刻的语气低沉,与刚刚的狂妄判若两人。
“随意,反正考核取消了。”夜誓不在乎的挥挥手,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蒂莉。
——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啊……
耳边的话语已然模糊,蒂莉的视觉若有若无。
夜誓们在说些什么?蒂莉有些好奇,每个音节都是那样的熟悉但又难以分辨。
腹部火辣辣的疼,蒂莉想伸手去捂捂。
啊,我说怎么没知觉……她举起的小臂像是藕般断开,皮黏连着。
对了,大块头怎么样了?蒂莉努力睁开眼,想要看看此刻的鲍德温。
希望自己的命能换他活下去……
一个阴险的、卑劣至极的笑容,在此刻蒂莉最不想见到的人脸上裂开。
按着眉头的鲍伯被血沫呛到,他咳嗽两声开口道:“怎样啊?没想到吧?”
“看你这么想知道他的样子,我来告诉你吧,他死了。”鲍伯笑得像个候尸成功的秃鹫。
蒂莉深呼两口气,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似乎被血沫堵住。
一幅胜利者姿态的鲍伯把头往下探了探,想要听清蒂莉的遗言。
“噗!”
躺在地上的女孩朝他的脸,喷了一大口血水。
蒂莉根本听不清鲍伯的话语,她的所为都是为了让他的脸离得再近些。
吐完痰后,她不去理会恼羞成怒的鲍伯,释怀的闭上双眼……
真的,释怀了吗?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种结局啊!
求求了!谁都好,艾莉克圣女、卓莲或者圣殿骑士。
不要让那个把一生献给他人的温柔傻瓜变成亡灵,变成一具用来残害他人的工具,不要让他的灵魂被卑鄙的死灵法师奴役!
谁都好……救救他吧。
泪滴挤出紧闭的眼缝。
可是身为两教间的叛徒,有人会应答她吗?没有。有神会庇佑她吗?没有。
蒂莉对这样的死亡没有丝毫的悔恨。
但鲍德温不行,不能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她举起唯一完好的左臂,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喊着,挥动了拳头。
呐喊中藏着一声狼嚎。
被神遗弃的人似乎回应了她。
快要失去意识的蒂莉突然瞪大眼睛。
在她的拳头碰上一脸邪笑的死灵法师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指尖而过。
触感细微到像是羽毛轻拂,寒光一闪。
蒂莉看着眼前之人的头颅中划出一条血线,丑陋的笑容还凝固在鲍伯的脸上,但从鼻翼往上的部分逐渐滑落。
蒂莉满意地闭上眼睛,她感谢着死灵教会的恐怖传说。
以死灵法师为食的狼骑士。
——
浑身黑盔的骑士一手如爪般提着鲍伯的头盖骨,血液肉块“啪嗒啪嗒”往下掉。
另一只手提着把卷刃的血红短剑。
狼骑士挥下短剑,悲鸣的剑刃快要崩掉般啸着。
尖锥型的下巴盔甲一开一合,如嘶哑般的词句跳出:“不耐用啊,才几百个就烂了,早知道在那多拿几把了。”
接着抛掉了手中的短剑,铁器击打地板的声音让发愣的夜誓回神。
两个夜誓瞪大眼睛,他们刚刚守着楼梯,听见狼嚎后只觉一阵狂风冲进。
然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砍烂了鲍伯的头?!
他们下意识地吞吞口水,一名夜誓开口道:“你是谁?你知道我们的头是……”
他还没说完,黑盔人捏碎了手中的肉块。
举起放在头颅上方,狼骑演示着物理意义的,以死灵法师为食。
在骇人的血肉挤压声过后,黑盔骑士就如真正的野兽般抖动身子,血液溅落满地。
准确来说,盔甲并不全是黑色,血红发黑的肉块占据了主要的部分。
“来个武器~来把好用的武器~”完全不着调的哼声响起,黑盔骑士开始四下扫视着。
很快,骑士的目光就锁上了那把躺在地上的巨剑,它砍出的血液流进地板的裂缝汇成小溪。
“这个不错,”骑士上前提起巨剑挥舞几下,剑风呼啸,“主人是谁呢?”
骑士开始环顾四周,在两个颇感恐惧的夜誓上停顿一下便略过他们,目光很快便锁在了那个跪倒的男人上。
提着巨剑前进,骑士弯下身子打量着男人。
“死了吗?啧啧,腿骨都碎了,要不然估计是个站着死的猛汉……”
宛如雕像般的鲍德温面部一颤,他虚弱地吐出一个字:“谁?”
“无名小卒,不必在意……比起这个,你快死咯,有什么遗言吗?对了你武器能给我用吗?”不在战斗状态的骑士似乎意外嘴碎。
“一个问题,交换。”鲍德温的声音越来越小。
“成交。”
“女孩,怎么……样了?”
黑骑士扫了眼地上没气的女孩,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死了,勉强有个全尸。”
如铁壁般的男人身子猛颤,仅藏的几缕生机也逐渐散去。
“剑,给我一下。”鲍德温的听觉逐渐恢复,声调却彻底死去。
骑士有些犹豫的把剑递到男人的手上:“你可别反悔哦。”
无言的鲍德温接过剑,他把剑往地板插去,地板碎裂的响声像是丧钟敲响。
断裂厚重的长剑像是一个寒碜的墓碑。
他伸出染满血液的手指,在上面写上所爱之人的名字。
“拿去吧,请你……”鲍德温本想说让这两个字好好地留存在剑上。
“放心,我会用死灵法师的血盖过这个的。”急不可待的骑士早已取走了“墓碑”长剑,满意地挥舞着。
鲍德温愣了一下,本想开口说些什么。
他揣着执念的手指终归是垂下,千言万语化作了两声轻笑。
名为死亡的潮汐淹没他的思想。
许久之前他就受人哀悼,如今他只是……离去了。
——
“差点忘了,你们刚刚是不是问我,你们的主子是谁啊?”狼骑士转过头,猩红的视线盯上两名夜誓。
吞下最后一口药水的夜誓一砸瓶子,各自提起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唐纳德是吧?”黑盔人扛起巨剑,相比于巨剑前主人的雄浑,现主人下压的身躯更像是一头敏捷的黑狼。
“他在我的单子上。”说完后,咬合的盔甲下传来沙哑的笑声。
“就拿你们试试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