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家的冰淇凌还真好吃。”
黑曜手握一个大大的甜筒，用精致的小勺挖起满满一勺冰淇凌塞入嘴中，随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你这家伙，倒是还有点像是‘人类’的样子吗……”
那样的笑容非常单纯，黑曜此刻只是单纯地在为吃到了美味的甜食而开心，仅此而已。
现在，已经晚上10点钟，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这家冰淇凌大概也是在打扫最后的余料了。
灯红酒绿。繁华的商业街，能够迸发出比白天有趣得多的七彩光芒，仿佛只有到了夜晚，这座城市才真正活了过来。
毕竟，白天那苍白的阳光，我自出生起就难以适应。总觉得那光线既暗淡，又干涩。
不过，一切繁华终有息时，只要人类的必要生理活动中还存在着“睡眠”，那么，这份繁华就不可能一成不变地持续下去。
拿着冰淇淋，我们俩沿着回家的路往回走。
为了分散黑曜的注意力，以防她真的对老板做出什么，我带着她跑了很多地方。
说句没出息的话，我真的差点累死在商业街了。若不是这冰爽的冰淇凌为我回复精神，我怕是真的要昏倒在地上了……
反观，黑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大气都不喘。那轻盈的步伐，也未曾增添过一丝多余的重量。
“你累啦？”
走到半路的时候，黑曜看看我的侧脸，忽然笑了出来。
并没有听出嘲笑，或者讽刺的感情。那是很纯洁的，很自然的笑声。
“啊……稍微，稍微有点吧。”
其实我已经很累了，从放学到现在已经将近5个小时，我从来没有一刻不停地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程。
“那，咱们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吧，反正现在的时间，对于你平常的睡眠来说还算早吧？”
真是个神奇的家伙，居然连我习惯在比较晚的时间睡觉这点都清楚。
算了，对于现代的青年来说，晚睡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或许她也是清楚这一常识的吧。
扭头一看，旁边就是一个公园。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四下无人。
刚从偃旗息鼓的闹市区走出来，环境一下子变得这样安静，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黑曜乖巧地坐在我的身边，无言地品尝着冰淇淋。看起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吃这道美味的甜点。
算了，与其让她跟我聊天，倒不如让她一直这么安静也挺好的。和这种思维敏捷的人讲话，也只会徒增疲劳而已。
……
可是，实在太安静了。周围的声音就像是被黑暗吞噬掉了一样，连微风吹拂叶子的声音也没有。
静得让人心理发怵，让我不自觉地回忆起昨晚被“影子”吞没的恐怖。
“……黑曜你，跟我是同龄人吗？”
嘴贱的家伙。
一开口，我就不由得在心中痛骂自己。
“嗯？啊，算是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
仿佛她现在全身心地投入了“吃冰淇凌”这件事一样，她只是顺从听觉的反馈来应付我的回答而已。
“那，你为了成为一级魔法使，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啊……倒也没有吧，我觉得还蛮轻松的。”
阿姆阿姆。
我现在有点后悔给她买了特大份的冰淇凌，那个火炬一样大的甜筒里，还剩下一半多的冰淇凌没有被消灭。
“我听说，魔法使考试里，会有人失去生命，这传言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黑曜淡然地回答道。
“那，一次考试里，大概会有多少人死掉呢。”
真是的，我问这个干什么啊……
如果听到了很骇人听闻的数字，我岂不是今晚的觉都要睡不好了。
“知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意义吧。
毕竟无论你知道与否，那个数字都不产生任何改变。更何况，那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拿来宣扬的东西。”
咔哧。黑曜小口地咬了一口甜筒。
“黑曜你，其实还是挺有人性的嘛……”
她刚才的话多少让我有点意外。我本以为，她那副沉浸于猎杀天使中的样子，代表着她是一个嗜杀的恶魔。
“请不要说这种不知所谓的话，明明你对‘人性’连个准确的定义都没有。
更何况，我的手下也是有着不少失败魔法使的亡魂的，还请记住这点。”
我这无心的话似乎多少触动了她的心弦，她用稍微带着一些不悦的眼神与我对视。
“…那种事，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呢。”
“不啊，我完全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就像晚上八点会准时坐在电视前收看烂俗的娱乐节目那样，度过自己无聊但又毫无罪孽的一生。
但是，那太无聊了，对我而言，赌上性命的厮杀才让我感觉我真正活着——这样的回答，不知主人你是否满意呢。”
邪魅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黑曜脸上，就好像一阵肆虐在苍穹中的风暴。
又是这种无法让人找出正常的话语回答的话，但是，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完全是我的责任。
毕竟，是我没耐住静谧的折磨，主动先开口和她说话。
无言。我轻叹一口气，有些后悔地低头不语。
随后，两枚放在掌心的圆滚滚的硬币，忽然进入了我的视野：
”喏，去给我买罐小豆年糕汤，剩下的钱随便你买别的饮料。”
无需确认，这就是黑曜递给我的，因为我的身旁除她外便没有其他人。
“借我的？”
“请你的啦，非要我说这么直白吗，无趣的男人。”
黑曜无可奈何地眨了眨眼，把那两枚硬币硬塞给我，随后又专心致志地吃起那份不知何时才能吃完的冰淇凌。
没办法，她似乎没有想和我把聊天进行下去的欲望，这种时候，稍微有点眼力见的行为都是赶紧起身去找个自动售货机买饮料——接下来我确实也是这样做的。
店里那种超巨大的，足以称得上是一座小型百货超市的自动售货机肯定是休业了，现在也就只能在路边找到24小时营业的饮料自助售货机。
两座不同颜色的售货机一左一右地并排放着，左边是冷饮，右边则是热饮。
黑曜说的小豆年糕汤，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在热饮的那边放着了……果然没错。
塞入硬币，按下选择按钮，一罐热乎乎的小豆年糕汤便从售货机的底部滚落到取货口。
嗯……还剩下一枚硬币，买罐可乐吧。
就当我抬头，准备转身来到冷饮柜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冷饮柜前面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体型高大，却穿着一身很隐蔽的黑色服装。厚实的帽兜将他的上半张脸都严严实实地遮住，能看到的，只有他留着胡茬的下巴。
“……你好，请问你有带零钱吗……？”
沙哑无比的嗓音，就像是猫爪在黑板上抓挠时发出的噪音，让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适的感觉。
“啊，我有带的，不过就这一个硬币了。”
尽量用平稳的语气与他对话，我并不想被他误解成在歧视他的嗓音。
“没关系……这就够了，我实在是太渴，太想要喝点东西润润嗓子了。”
干枯的喉咙，让人不禁想起枯竭的河床，寸草不生。
那声音实在太过干瘪，让我也不由得可怜起他来。
“那，这硬币给你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啦。”
尽可能温和地，我把硬币递给了他。
”谢谢。”
说着，他把手也伸向了我的手。
准确地说，是我的手腕。
然后，就在我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
“咔哧！！”
他用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向了我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