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无论是逛街还是约会，两个人中肯定会有一个更活跃而占据着主导优势，活跃的一方通常会作为推荐和解说拉着另一个人选择地点景致。
从这方面来说，绮言跟罗莎也一样。
不过，本该做伴陪的绮言反到成了主动方。
这是他第一次游逛中城，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城市，多少感觉新奇。
因为住址的缘故，虽然现在已是黄昏，但许多小的店面依旧照常营业，摆放的商品依然多样，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琳琅满目。
绮言总是会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对于这个世界的稀奇古怪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颇有点就看看进大观园的感觉。如果有手机的话，他大概会一一都拍下来。
可惜，那种东西已经离开他好久了…
比起兴奋的绮言，罗莎显然“淑女”很多。她安静的跟在后面，偶尔会左右看看，但脸上无喜无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她的确不是第一次接触人类社会，所以不会太感兴趣。但真要说的话，果然还是得看跟什么人，跟着师傅的时候她是根木桩，跟他的时候…
罗莎看了眼绮言。
感觉像在陪小朋友…
“罗莎，你打算去哪里订购你的衣服？”
绮言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并排走在一起。
“你以为我对中城很熟么？”
罗莎撇了撇嘴。
“我又不是罗良娜，她的话，估计对中城到是相当熟悉了。”
“…这么说起来，除了早上碰过面，还真是一天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她？哈哈…”
罗莎轻笑了两声。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她比较好，说了你可能不信，在我认识她之前她就一身毛病，嘴馋、喜欢赌博、拿自己行骗…你要想找她，可以去食馆、赌坊、风月会所那些地方试试。”
“诶！还包括那些地方么！？她这么小…”
“她小？别被她伪装的小女孩形象骗了，她年龄比我都要大。你也别想歪了，她只是去行骗而已…”
绮言不由想起来罗良娜的撩汉技术，突然觉得她不去行骗好像还真有点浪费。
“阿嚏！”
与此同时，蹲在房顶啃鸡腿的罗良娜莫名打了个喷嚏，她远远的看着绮言和罗莎，看着交谈还不错的两人，嘴角不由咧了咧。
“罗莎肯定又在说我坏话了…”
当然，绮言跟罗莎并没能注意到不远处的罗良娜，或者说压根儿没想到。他们刚穿过一排药理店，竟意外的发现角落有一家不显眼的服装铺，倘若不是石砌的墙上大大的贴着个“服”字，恐怕还真不能发现。
服？那也要看过才知道。
“要去看看么？”
绮言朝着那个斗大的“服”字指了指，虽然就他个人是很有意向的，但果然还是要咨询罗莎的意见…毕竟她才是顾客。
“好。”
罗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是率先朝店铺走去。
看起来…她是挺不服的。
由于已经是夜幕时分，时装店已经亮起了魔力水晶灯，是淡淡的蓝光，给人一种典雅的感觉。不过屋子却说不上大，大概也就一百五十平米的样子。
其中有已经做好的套装显眼的挂在墙上，也有一定数量的散装架在屋子中央，而在架子的两边，还有摆放着的两张不大的桌子，桌子上有茶水，应该是为顾客准备的。
至于时装店的主人，那看上去是个约摸六七旬的老人，带着个老式眼睛，背部稍微有点佝偻，但并不虚弱，反而有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他站在柜台后边，眼睛已经看了过来，手里还握着针线，估计就在前一秒，他都还在缝着装呢。
绮言莫名觉得有谱，正想走上去，却被后边的罗莎拉了拉。
“这个人不简单。”
罗莎略带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
绮言闻言稍微愣了愣神，到也不是怀疑罗莎的话，只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战力系统还一知半解，大概属于完全不会看场合的人。所以在得知这个看起来普通实则不普通的老人之后，心里竟多少有些怀疑。
不，绮言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这老人确实不普通…这分明是不想做生意啊！
顾客都进来半天了，你只是在那看着是什么意思？表情，表情也没有，还不说话，你是想让顾客都自己表演么？
算了算了…这样的店员绮言也算是见得多了。
“没关系，我们只是来买衣服的，又不是来打劫的，我买我的东西，他卖他的衣服，管他简不简单呢。”
绮言安慰着罗莎，他并不想半途而废。或者说，他就是喜欢对那些自以为有实力的店员“出手”。所以他依然没有发现，罗莎和老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老板么？我们想买套衣服…”
绮言已经走到了柜台前。
“是你买，还是她买？”
老人扶了扶眼镜，喉咙里慢悠悠的蹦出几个字。
“她。”
绮言说着，却发现罗莎还站在门口，她表情有些担忧，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绮言眼皮微跳。
“你买可以，她不行。”
老人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话。
“我买给她。”
“也不行。”
“我买给我妹…”
老人颤巍巍的摘下了眼镜，凹陷的眼睛迸射出骇人的光芒，瞬间一种压抑感扑面而来。
“我的衣服是为人制作的，不是半兽人！”
老人的声音强势而又威严。
绮言确实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向后倾斜了5公分，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实在顶不住老人的气势。老实说，绮言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老人灼灼的目光像箭一样，射的他心惊胆战。可即便心头已经被吓住，脚却像粘了胶，挪不开。
绮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首先回想起了的，竟是拼命买限定的经历…感觉有点似曾相识。而在那种关键的时候，脸皮该顶上，就一定得顶上去。
“所以我说了，我买给我妹。”
绮言紧握着拳头，指尖深陷的痛觉刺激着大脑，他尽量表现的淡定，因为不能紧张、也不能表现出紧张。既然他看穿了罗莎的身份，那他必须做好突发意外的准备，至少气势上不能先弱几分。
嗯，这里可是中城，即使人类跟半兽人关系再怎么恶劣，应该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吧…
“啧，年轻人脸皮比我这老头还厚。”
老人突然咧嘴笑了笑，意外的没有继续刁难。
“那么，你跟那半兽人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奴隶？”
绮言感觉气氛稍微好了点，心头稍微松了口气。
“我说是，你肯卖给她么？”
“当然不，我说过了，不卖给半兽人。”
“那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绮言突然觉得这老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种直觉。
“既然她不是你的奴隶，那你为什么要帮她？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北边那帮野兽的种？”
“我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
“关系！？”
老人蓦的严肃起来。
“你不知道！？每年兽人南下的时候，北陵防线上的士兵都会死伤过半！你见过那个场景么？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北风刮过的时候，血腥味甚至能够传到苏蝇一带…”
“我知道。”
绮言觉得这种事根本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但我也知道，半兽人在这样的战争中是不可或缺的战力。他们有的在一线当炮灰，有的在后勤兢兢业业的维持运转，可以说战争的胜利他们功不可没。甚至战后的恢复也是压榨他们的劳动力，我觉得他们并不亏欠人类…”
“但年轻人你也别忘了，如果没有兽人的入侵，我们也根本不必打仗，你说的战后工作也根本不会存在。”
绮言哑然。
老人说的没错，至少绮言也是认可。兽人作为战争的发起者，本身就是原罪，是产生一切的基础。
如果这么想的话，假如没有兽人的侵略，也就不会有半兽人，人类世界会是一片祥和。
但既然战争已经发生，那么利用本来不来存在的东西去战斗又有什么错？在这个过程中，让他们去承受产生的憎恨与痛苦又有什么问题？
从这一点上来说，半兽人或许本来就是个“工具”。
但是，绮言也并不觉得那是正确。
兽人确实带给人类巨大的伤害，作为人类那么去考究半兽人也确实没问题。但是，那都只是针对人类思考的想法。但如果是作为半兽人呢？他们明明同样跟人类一样会思考，明明没做错过任何事，却遭到不公平的待遇。那么，在他们眼里，人类与兽人是否又有不同之处？
或许，这就是绮言挪不开脚的原因。
作为半兽人的罗莎，她真的太善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