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人类和半兽人同样是受害者，在这一点上，指责谁都不算合理。
但是，也正如罗莎所说，无论他多么理解半兽人，那都只是他个人的事，他无法用这个理由去说服老人。
受害者总是会优先思考痛楚，仇恨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化解。
所以绮言必须换个理由。
“其实战争带来的也并非全是坏处…”
绮言吞吞吐吐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里响起，但出人意料的话让罗莎老人都愣了几秒。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对得起前线上拼命战死的士兵么！？”
老人的眼睛瞪大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手上的针也不知道气的甩到哪里去了，这模样颇有点他爷爷爆气的样子——作为一个普通的老人。
但是，并没有暴力行为…他应该也是想听听绮言见解的吧？
“因为，你想啊…”
绮言整理了一下思路。
“兽人很强大不是么？那我们为了抵抗兽人，就不得不拥有与之相应的实力，所以我们都变强了。你看近几年我们的伤亡已经越来越低了不是？所以说，正是有了他们的入侵，我们国家整体战斗水平才有了质的提升，等再过几年说不定已经有反制的战力，这难道不是好事？”
“同理，咱们的防御建设也是如此。近几年咱们建筑水平可以说是显著提高吧？不正是为了抵御野蛮的兽人，才创造出那样结实坚固的墙壁？还有，名族凝聚力也是，大家一致对外，所以更加团结！还有魔术创造方面，你看，近些年不是研究出了许多强大的招式？还有…”
“停停停！你这都什么屁逻辑？”
老人似乎感觉耳朵受到了侮辱，赶紧喝停了绮言的碎碎念。
“照你这么说，人类还得感谢兽人不成？”
“不不，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单纯说明战争的两面性，任何事情都有好有坏嘛。你可以把人类想象成刀刃，而兽人则是铁锤，虽然我们被砸的很难受，但却会越来越锋利…”
“…你叫什么名字？”
绮言还想长篇大论一下，话说到一半却被老人给噎了回去。
绮言心里窃喜。
这难道不是成功的信息！？
一个不普通的老人，询问一个普通小辈的名字，按照剧情，那就是赏识小辈过人之处，然后决定提拔提拔或者给点福利什么的…
“额，我叫绮言。”
绮言弱弱的回应。
没错，保证谦卑！这时候谦虚一点儿总没有错。
“绮言是吧？我记下了。你放心，为了让你变锋利，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人类前线去的，你也不要太感动，到时候记得好好打磨自己就行。”
瞬间石化…
“噗！”
还有罗莎的笑声。
绮言心里气的直痒痒，这遭老头，不按常理出牌！前线？那可是要命的地方啊！
但是，风度！一定要有风度！这个时候如果气急败坏的话，不就等于打自己脸？
“哼，感动？我为什么要感动？这难道不是一个有志青年求之不得的事？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一定要想办法去的，这片大地上是多么美丽，我一定要把他保护下来…”
“…你脸是铁打的？”
“哈？铁打？什么铁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小鬼…”
老人终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呢？现在无耻之辈真是人才倍出啊。
“实力不行，耍嘴皮子倒是有一套…不过你刚才说的战争两面性我认可了。你不是要给你妹妹买一套衣服么？挑吧。”
“额，送…送么？”
“……”
“你还想不想买了！？”
“我买我买…”
可是罗莎喜欢什么样的他一点也不清楚啊。
“把你这最贵的衣服拿出来。”
于是绮言霸气的宣布。
“我说臭小子，得寸进尺是吧？”
“我、我错了！求您推荐一下比较适合我妹妹的衣服…”
“哎，怎么就遇上你个倒霉鬼。”
老人语气虽然不情不愿，人却躬到了柜台后面，只见他在一堆货物里翻来翻去，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一个长条盒子。
“十万。”
“！”
绮言刚准备接过盒子，一听到个天文数字手就不听使唤，差点没把盒子抖掉。
“你看我是能掏出十万的人么？”
绮言一副快哭的样子，不是他承受能力不够，实在是数目有点庞大。就从这个世界的生活水平来看，十万大概等同于那个世界的一百万。
“还有，你这不就一套衣服，到底是祖传的还是镶金了，卖这么贵！我跟你说，我不服！”
“啧，所以说你不识货。这可是羽衣，朱雀羽毛做的，说是有价无市都不为过，收你十万都是便宜你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
绮言有点懵逼，按理说老人应该知道“妹妹”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给罗莎买购的。可他一开始反应那么激烈，现在却拿出稀世珍宝，这简直两级反转！
“拿着，又没什么大不了…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会把你送到前线去，总得有个人保护你吧？”
说着，老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罗莎。
绮言更惶恐了。
“您心真大，我跟她才认识不到…”
“…我誓死保护他！”
罗莎突然就开口说话了，铿锵有力！
绮言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眼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不是感动，而是…
十万啊！
一套海景房啊！
就这么没了…
总之绮言还是把老人的羽衫抱走了。当然，钱是先欠上的，不然就算是把他卖了也付不起。也就老人心够大，一百万说欠就欠了，回头要是不承认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啊，这样一来就欠两百万了…”
绮言想到罗良娜狡猾的笑容，突然觉得肩上担子有点沉…这个小魔女，还不知道会想出个什么把戏来。
“你说什么？”
罗莎闻言疑惑的看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不开。”
是呢，还要去前线，兽人是开春的时候南侵，那也就是说还有半年的时间。
半年，对于天才来说是够突飞猛进了。但是却不知道兽人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跟个怪兽一样，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哎，也不知道老人哪来的信心，说要把他送去就要把他送去…
等等，这么说来，是不是他身上还有什么过人天赋没有挖掘？
类似的疑惑同样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绮言和罗莎离开服装店以后，一身白丝流羽的少女从内屋里边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像雪一样的少女，清冷、素白，犹如飞雪降落人间，宛如仙子不食烟火。
她叫沧岚，与绮罗同一个院，是炒的沸沸扬扬的双子星之一，也是百年难遇的单属性的魔力体质，水之极寒——冰。
顺带一提，双子星另外一个就是绮罗。
“为什么？”
沧岚的声音空灵而冷漠。
“那个人的资质十分糟糕。”
“糟糕么…呵呵，你说的也没错。”
老人对少女的评价并不意外，或者说表面看起来就是这样。
他看了一眼自家的孙女。
“说说看？”
“三种属性，水、火、风，均衡的像计算过。”
“啧…这也挺奇迹的了。”
老人莫名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不过，你确定只有三种么？”
“难道不是？”
少女皱了皱眉。
“当然不，如果说真的只有三种的话我也不会一时兴起…”
老人说着弹了弹衣服上的灰迹，方才找东西的时候垫上了不少污痕。
“是四种！除了水、火、风之外，还有一种属性。但你感知不到很正常，因为那种东西已经超出了常理，是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东西。虽然很微小…但却像是个奇迹！”
“那是什么？”
“这个，也许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面对孙女的疑问，老人卖了关子，然后继续缝起衣服来。
而另一边，绮言跟罗莎却已经是在回“脚”的路上，明天依然有着固定的晨训，所以不早些回去是不行的。不过对比起来时的期待，绮言要消沉的多。
这短暂的一天，真是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认识了两个半兽人少女，然后是妹妹绮罗的爱心突击，接着来到中城后跟半兽人罗莎邂逅，结果起看了两本药灵草杂论…
当然最糟糕的还是购物，本来说是陪罗莎买衣服的，结果却踩了个雷，先不说欠下十万，还要被逼着上战场，感觉人生轨迹一下子就变了道。
心好累！作为宅男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相比起来，罗莎却是神采奕奕。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跟遇到师傅做对比的事，那一定是今天的经历。
罗莎觉得大概可以这么描述…
在这个特别的一天，她遇到一个很特别的人，特别的人不介意她特别的身世，反而跟她有进行了一场特别的交流，她收获到了特别珍贵的感动。
后来跟着他走过了一条特别的街，逛进了一个特别的店。虽然特别的老人识破了她的特别身份，但那个人却维护了她，不仅用特别的方法说服了老人，还送给了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很开心！
罗莎心头莫名产生了某种想法。
如果…如果半兽人注定为奴，那她愿意当他的奴隶，心甘情愿。毕竟，这个世界肯定不会存在第二个这么特别的人了…
“放心吧，说过会保护你了，上战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哈…才不是呢！我只是在想，我们好像还没吃晚饭…”
“…也是呢。”
这个人，还特别的傻！
罗莎不由笑了笑，看了看高高的夜空，群星闪耀的银河像一条彩带伸向远方，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原来…是这么美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