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夜劫(三)

作者:林仲明 更新时间:2010/6/20 6:17:45 字数:0

郎真修认得这两人,两人皆是大宁飞鹰连士官。这飞鹰连是大宁军中的重要连队,负责侦察敌情。侦察敌情之事举足轻重,两军交战战机稍瞬即逝,如果不能获悉敌人情报,往往便错失良机,因此大宁专设飞鹰连,这飞鹰连从各地挑选精干士兵,训练他们潜伏技巧、易容化装和各族会话,成为一流的谍报机构。七公主是大宁皇帝的女儿,飞鹰连是大宁朝廷的官军,怎么会作出掳走公主的勾当呢?原来,大宁的边镇守将李培仁上个月投降隆国。大宁皇帝闻信大怒,责怪大元帅袁清鸿纵容部将,下令扣押他在大牢,等候刑部发落。本来,这事只要经过刑部审理,惩罚最多就是剥去袁清鸿的三个月的俸禄。可是,偏生朝中传出谣言,说刑部以叛国罪处理袁清鸿,不日就要处斩他。飞鹰连的连长何草青,原本是袁清鸿的卫兵,长年追随他出生入死,深深敬佩他的为人。他听到这个谣言,和几个亲信商量,知道七公主喜欢出宫玩耍,决定铤而走险,掳走公主来换取袁清鸿的性命。今夜,他的三名亲信行动,虽然成功掳走了公主,却没料到遇上高手,结果还是暴露了身份。

那高瘦个子的黑衣人负着装着公主的大麻布袋,一路北奔,到了城北一座朱门大宅前。那大宅门前挂着两盏灯笼,灯笼上贴着大大的“何”字剪纸,不问便知这大宅就是何草青的府邸。那黑衣人走到门前,把大麻布袋放在地上,拉起狮头门叩的圆环,先是急急地敲了三下,后是慢慢地敲了两下,明显是接头的暗号。只听到沉重的铰链吱吱作响,大门便掩开了一半,一位约莫三十岁的家仆探头出来。

黑衣人道了一句“是我!”,那名家仆见清来人,便侧身让道。黑衣人随后抬起大麻布袋,正想走进大宅,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你是干什么的?”那高瘦个子闻声,便把身子转后,见到眼前站着三个人,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左右两侧,三人都是身穿钢盔铁甲,腰上佩带三尺长剑。那黑衣人认得出来,三人都是京畿卫兵。他心想,自己全身黑衣,黑布蒙脸,也难免招来卫兵盘查。

站在前首的卫兵,见他没有回答,左手按住剑鞘,右手握着剑柄,向前走了一步,问道:“你是干什么的?”灯笼正好照到那卫兵面前,那卫兵约莫二十岁,浓眉大目,鼻梁高阔,脸上长满了浓须,身材虽然并不高大,可是身体健硕结实,自有一番威势。可是,他颈上却系着一条丝绢围巾,灯笼下映得通红,大削他的威风之气。

那黑衣人身经百战,也不会因此乱了分寸,不慌不忙地答道:“军爷,我是飞鹰连的,有军情禀报何连长。”家仆害怕露馅,跟着也解释道:“卫兵大爷,他确实是老爷的属下。”

大宁官兵之间多以兄弟相称,那卫兵觉得黑衣人的话中有错,十分可疑,并没有轻易相信他们,问道:“你既然是飞鹰连的,为什么叫我们‘军爷’?”他两眼放出冷光,如剑锋锐利,刺向黑衣人一般。

黑衣人答道:“我们飞鹰连在外收集情报,常常化装平常百姓,对任何官兵都以‘军爷’称呼,避免泄露身份。”他说的这话不假,自然随口便能回答。

那卫兵仍是不依不饶,问道:“那你为什么在京城内身穿黑衣行走?”这一问真是到点,飞鹰连要化装成平常百姓并不奇怪,穿着这身黑衣,要暗杀行刺是十分方便,要套取情报却是十分不便。

黑衣人怔了一怔,脑袋急转,便答道:“我们飞鹰连行事隐秘,就是汇报军情,也决不能轻易露面。”刚才这样问答,他越来越清楚窍门,想到就算卫兵再问什么,都可以以机密为由来应付回答。

跟在右首的卫兵,向前迈了一步,和前首的卫兵接耳交谈了几句。前首的卫兵听后,便又向黑衣人问道:“那布袋装了什么啊?能给兄弟们瞧瞧吗?”他这次说话柔和许多,而且语气中满是好奇,脸上还陪着笑嘴。

黑衣人从卫兵的语气和脸色知道,他们不再怀疑自己。不过,他还是不敢松懈,在脑中拟好回答,答道:“真是不好意思!这麻布袋里面的物件事关机密,不能给各位观看。”

卫兵们听后,一脸扫兴,觉得无趣。前首的卫兵便抱拳向黑衣人行礼,说道:“兄弟,我们多有打扰了,耽误了你的公务,请见谅。”说完,三人都往南离去。

黑衣人见三人离开,就急急地转身走进大宅,而家仆自是转身准备带路。黑衣人左脚刚跨过门槛,那三名卫兵又折了回来,前首的卫兵喊道:“兄弟,我们其实也是找何连长有事,我们一起进去吧。”

黑衣人却被这一喊吓了一跳,直冒冷汗,惊惑地看着前首的卫兵。他咽了咽口水,左脚终于踏进大宅,这才稳定心情,说道:“我要汇报的军情属于机密,三位能否先在门外等候。”

那卫兵见他神色惊愕,以为他误会自己去探听情报,于是连忙笑着解释道:“我们只是想先进大宅里等候,顺便蹭两杯热酒,不是同见何连长。”

家仆和黑衣人闻言,心中放松了许多。家仆就拱手行礼,说道:“卫兵大爷,请稍候,待我先问过老爷。”他说完便转身急走,想是去告知何草青。黑衣人也向卫兵拱手行礼,说道:“那我先进去了。”他跟着也提腿便走。

没料到,才走了一步,右首的卫兵说道:“兄弟,你这麻布袋里的东西会动的,是不是哪里掳来的美女,来孝敬上司啊?”原来七公主此刻已经醒来,但发觉自己四肢被捆,被藏在布袋中,便使劲挣扎,可惜口不能言,不然早就呼喊救命。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黑衣人心虚,慌忙地否认道:“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前首的卫兵作事谨慎,见他神色慌张,又知道公主失踪,心中起疑,便说道:“劳烦兄弟打开一看。”说话时,他目光如炬,手握长剑,蓄势待发。

黑衣人哪敢打开,在此紧张之际,心中生出一智,便说道:“我早说,这事关机密,绝对不能打开,难道军爷想人头落地吗?”他语气严肃,故作震怒,想让卫兵知难而退。同时,他心想别要节外生枝,也不闭上大门,急急往内宅走去。

那三名卫兵听后,觉得此话不假,贸然打开机密物件怕会招惹杀身之祸,只好怔怔地看着黑衣人离开。前首的卫兵还是不愿就此放过,脑中想出一个方法,便大喝了一声“站住”,迅速迈出数步,伸出右手拉住黑衣人肩头,说道:“这样吧…”他这话刚说出口,就听到身后霍霍刀声,不知有多少人攻来。

那卫兵情急之下,顺手抓住黑衣人,自己身子翻转,把黑衣人作档身盾牌。黑衣人也没想到自己轻易地被人制约,慌乱之下举起麻布袋,护住自己的门户。偷袭的只有一人,也是黑衣黑布,手持大刀,从大宅的东南墙角蹦出,正向那卫兵砍去。他本想一举砍死那卫兵,却见到那卫兵把那黑衣人当盾牌,那黑衣人又把麻布袋当盾牌,心中大呼不妙,使劲浑身力气收刀,结果用力过度,后翻滚了几圈,撞在墙上,眼冒金星,疼痛不已。他心中恼火,便破口大骂道:“陈子仪你这混蛋,干嘛拿公主当盾牌。”这人并非飞鹰连官士,而是何草青的同乡友人,为人粗鲁,处事不周,这一骂便把事情都泄露出来了。

那卫兵听到这话,顿时疑云全解,右手运劲,狠狠地掐住陈子仪的肩头,说道:“快松开布袋,放公主出来。”

陈子仪听到自己肩头咔咔作响,又感到疼痛万分,心头顿时凉了一半。可是他不想就此罢手,见到墙边西北角有两名同伴,便挥动双手把布袋抛向西北角落,期待同伴接应。

只见布袋抛到空中,那卫兵心急,抓起陈子仪,也向西北角落抛去,自己便急急跃出两步,赶到布袋后。他见到布袋在空中移动,自己便跳了起来,斜伸出左臂便想收回布袋。

西北角的两人,一人见面前的陈子仪疾飞过来,也不顾布袋,自己错开脚步侧走,避开了陈子仪。陈子仪眼看自己的脑袋撞到墙上,连忙运劲翻转,才使得自己后背撞墙,可是冲力之大,也让自己口吐鲜血,晕死过去。西北角的另外一人,见到已经不能抢回布袋,心生一计,前进数步,出刀向那卫兵的右腿挥去,打算弄伤那卫兵,之后自己还能抢回布袋。

那卫兵左手揽住布袋,重心已然不稳,落地时不禁后仰。他眼见那人攻来,只好侧身斜向那人,右手拔剑在右腿左前扫去,噌地一声,刀剑相接,火光迸出,互相格开。可是这一招出得仓促,那卫兵的上身仍是不稳,脚步浮动,已经摔倒在地。他背心撞在地上,觉得不软不硬,正是庭院的草地,右手拔剑之力过大,空中划了一个弧,磕在地上,加上左手被布袋一压,刚好双臂张开,大字一样躺在地上。而那挥刀的人脚步稳健,左手顶住刀背,稳住刀势,左脚随后踏出,踩住那卫兵的右手,右手高举大刀,准备向那卫兵砍去。那卫兵知道自己被制服,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也不去想如何求活,双目紧闭,只求死得痛快,可是他也恐惧着死亡,心中悲伤害怕,呼吸自是沉重混乱。

突然,听到嗖地一声,那举刀的人似乎被暗器所伤,不禁呀呀大叫。又听到铛地一声,大刀也似乎被暗器击中,刀锋霍霍之声渐渐远去。再听到砰地一声,那人痛叫一声,那卫兵的右手便不觉得疼痛。那三下来得突然,虽然听到先后攻击,可是一招接着一招,几无间隔,与同时击来无异,叫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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