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意志控制着圣霭笼罩范围内的光明圣堂将圣锤砸下，马克斯韦尔的意识在崩溃之际略微放松了少许。
奔涌的神力已经烧毁了他身体的大部分机能，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借助阿瑞斯留下的这件神器级遗物吊住了最后一口气，而这个效果也维持不了太久，说是弥留之际也不过分了。
就在这时，教皇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那个声音并不明显，尤其是在六条瀑布巨大的水声回荡的地下空间中，对于他残存的那点听觉神经更是相当不起眼。
但身体的反应却让教皇感到了不妙。
原本对于他来说，以圣阶的身体配合教会宝库中保存的神圣遗物充当支点、强行借用光明女神用于击穿世界的能量来消灭可能对光明女神的计划造成威胁的敌人是一个就是聪明又危险的方案。
光明女神在万年的时光中积蓄下来的力量庞大到可怕的程度，自然支付得起教皇所需要动用的这点余裕，但对于作为支点的教皇来说，调用这股能量就像是用一根脆弱的缎带去遮掩巨乳一样，本身就是刀尖跳舞的行为。
把里面即将绝杀阿娅的光明圣堂比做无坚不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话，教皇就是悬挂它的那根发丝。
整个过程中教皇都在维持一个危险的平衡，只要有一点意外扰动就可能全盘崩溃。
马克斯韦尔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选择了这个计划之后他就已经有了觉悟。
他在乎的只有牺牲掉性命后能不能为女神陛下彻底清除这个威胁。
“怎么可能？！”
视觉消退、听觉所剩无几，味觉嗅觉更是彻底失去，唯一还尚且没被破坏的前庭觉则让教皇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平衡。
是什么东西？自己刚才是被击中了？身体的损伤……
不，身体根本不重要，真正致命的是原本勉强维持的能量平衡被打破了！身体内原先堪堪要满溢而出的能量洪流在微不足道的冲击下出现了一点细微的缺口！
不可能，有什么人能出现在这里？该死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啊！
“完犊子，好像搞砸了。”
刚刚飞起一拳快准狠全力砸在教皇脑门上的约翰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碎干净了，不禁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使这么大劲。
但没办法啊，周围连块趁手的板砖都没有，除了拳头也没别的武器了。
呃，或许应该用脚踹？
约翰低头看了一眼在刚才的急流卷动下少了一只鞋的双脚，稍微翘了一下脚趾。
比起一脚下去自己失去行动能力，还是手疼比较好。
话说回来，这家伙身上的盔甲也太硬了吧？而且身体好沉重，自己一拳下去动都不带动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重伤快不行了啊？
不会真是个雕像吧？
该溜子心中不由得犯嘀咕，一边捂着生疼的右手一边试探着用还有鞋子的那只脚踢了踢面前的铁罐头骑士。
谁知鞋尖才刚刚碰到盔甲表面，刚才还纹丝不动的骑士身体便猛地震动了一下，比街溜子高了一个头的魁梧身躯转过来，头盔那道铁面的后方仿佛有能杀人的眼神呼之欲出，无形的气场和压迫感扩散开，第一个照面就让只是普通人的约翰双腿一软向后坐倒，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样，努力张大嘴呼吸也喘不上气来。
“我靠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但让约翰没想到的是，这个铁罐头却没有再动弹一下，面甲后传出一声低沉虚弱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懊恼：“居然……还有人？出现在圣所？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不应该，陛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约翰的大脑一片空白，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要赶紧逃跑，但身体却僵硬得像是凝固的蜡像，完全没法回应他的意志。
“真是不甘心啊……”
教皇的眼中此时根本没有约翰。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想捏死一个普通人还是轻而易举，只是他也并没有泄愤的打算。
一次放在平时轻到可能不被留意的物理冲击打破了他体内维持的那个力量流动的平衡，此时此刻马克斯韦尔的身体正在迅速自内而外崩溃，一个力量奇点在马克斯韦尔的体内形成，像是一个通向归墟的入口，而他身体的一切，力量、骨骼、血液、肌肉都在飞速地向那一个点坍缩。
“但没有关系……一切……都在女神陛下的注视之下……”
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呢喃，盔甲之中彻底没了声息。
约翰全程保持着用双手在后支撑着身体的动作，傻愣愣地盯着没了动静的铁罐头骑士看了一分钟，期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一个不爽砍了自己。
当然，约翰也不是没有思考这家伙是不是挂了，要不要再踹上一脚，但他真不敢——倒不如说以一个普通人直面马克斯韦尔最后时刻因为心中悲愤情绪爆发出来近乎神级的余威还能保持心智已经很不容易了。
打破僵局的是那片开始溃散并重新融入周围圣水中的金色雾霭。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后，一道浑身闪烁着金光的身影像是炮弹一样从里面飞出来，在光滑的白石平台上翻滚出去几十米才停下来，身体将地面撞得坑坑洼洼。
考虑到这些由神明通过物质的法则转化出的石料的硬度，那家伙够呛。
“可算是倒了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还是谢啦，约翰小哥，这回真让你救了一命啊。”
第二个从金色圣霭中走出的身影赫然是约翰心心念念追了一路的“阿娅小姐”。
好吧，虽然北风的那两位都说阿娅是男的，但是约翰还是本能地抗拒这个事实，以至于一路上他都在本能地脑内催眠自己。
“阿娅小姐！我我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喂，虽然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个大忙，但我可是已经心有所属了，你再这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扑过来我就要把你当男酮打了啊！”
带着一身仍未消散的炽热气焰，阿娅有点狼狈地躲开约翰，反手一个禁锢术将他定在地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该溜子赶紧解释。
怎么说呢，虽然有些幻想，但约翰的脑子又不傻，好不容易一路闯到了这个终点，他还没活够呢。
现在这么激动纯粹是想到一路上的不容易情绪失控而已。
而冷静下来后，该溜子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阿娅。
“噗。”
阿娅震惊地目光中，这哥们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看了一秒后忽然就仰头向后倒下，鼻子里飙出两股鲜血溅落在纯白的地面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喂大哥？
尽管对于刚才这家伙跟个奇行种一样手脚并用朝自己扑过来哇哇大哭心有余悸，但毕竟是救了自己，阿娅总不能看着他流血致死，赶紧上去两步准备用治愈术止血。
结果靠近约翰的时候，这家伙的出血量似乎更夸张了，而且捂着鼻子后双眼还是直勾勾盯着自己。
“你搞什么……啊！”
顺着这家伙的目光低头，阿娅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狂喷鲜血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雪白的**占据了视线的大部分，像是挣脱束缚的小兽暴露在空气中晃晃悠悠，下面是紧致的腹部和有型的肌肉线条，哪怕是眼光再挑剔也挑不出破绽的完美身材。
“你大爷的蒂丽芙妮！怎么还有这种设定啊！说好的完全融合以后身体不会再有变化呢？”
虽然刚才约翰那一记堪比蚂蚁咬的王八拳打破了教皇体内苦心保持的力量平衡让他被自己借用的力量反噬，但光明圣堂最后的圣裁铁锤还是放了出来，只不过因为教皇以自己生命维系的圣霭结界和光明圣堂的召唤术能量供应中断没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而即使是这个前奏也让阿娅几乎是掉了一层皮，强袭自由机体构成的基础模块损毁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修复还需要一段时间，而阿娅自己也是把几颗神力种子压榨到了极限，现在几乎就是空蓝的状态。
“你自己的神力都耗干净了，最后可是靠着‘龙神守护’才勉强活下来的，借用了我的力量，这不是很正常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点小事？”
蒂丽芙妮的声音还是很微弱，看来前一阵子全力爆发还没恢复过来。
“小……好吧确实不是大事但被人看到了啊！”
阿娅有点抓狂。
加起来承受了一发半威力足以弑神的圣裁铁锤，哪怕是工匠之神打造出来的神造武装强袭自由也来到了极限，虽然不至于彻底损坏，但依靠吸收神力进行自循环修复也需要相当的时间，短时间内基本没法用了。
阿娅融合了强袭自由之后这玩意就变成了类似人造皮肤的状态覆盖在了身体表面，平时通过基础模块粒子化后近乎不存在，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着装外貌和身体特征，基本上等同于变形术的终极进化。
而很显然，有这样的好东西，阿娅自然是没可能在里面再穿一层衣服的，结果强袭自由破损后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一览无余。
好在下半身的装甲还在线，没有到彻底社死的地步，否则阿娅说不得得给这家伙上一顿制裁铁拳和物理性大记忆消除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