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被吓死了。”
“hai~hai~,咕咩~咕咩~”橘理抚摸着少女的背。
“我真的差点就哭出来了！”
“hai~hai~,咕咩~咕咩~”橘理继续抚摸着少女的背。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hai~hai~,咕咩~咕咩~”橘理不断抚摸着少女的背。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hai~hai~,咕咩~咕咩~”橘理一直抚摸着少女的背。
“喂！”少女愤怒地捉住橘理的衣领，这家伙以为一直这样撒娇敷衍就可以蒙混过去么。
“啊?哦。”橘理终于停下了她的“咕咩~咕咩~”
“为什么?你指的是什么?”她似乎真的不知道梦九夕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要去挑衅客人，为什么要站在那家伙的刀刃之前，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梦九夕的眼睛都快红了，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橘理就要被杀掉了，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结果还没等她那孱弱的身体跑出两步，剑刃就停下了，激动地冲出来的她像个傻瓜。她才不愿意当成傻瓜，但当时不介意了，橘理没事比起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生气，可能是因为，这个家伙总是一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的样子，包括这一次。在此之前，她已经数次目睹了橘理化身成修罗剑鬼的样子，她在星辰夜下肆虐厮杀，而她只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像其他的游女一样被她保护着。唯一的不同，是她是唯一一个能为橘理担心的人。
修罗剑鬼的身影是那么的凶恶，也那么的可靠，但是，总有一个念头盘旋在梦九夕的脑海里，她真的很怕，很怕某一天，橘理会被别人杀死，越是看到她在刀光剑影下的杀伐，这样的念头就越强烈。
这一次只是一个契机，这些话她已经埋在心里很久了。她是一个聪明的人，也很懂事，自然明白这是橘理的选择，所以也不需要她来多说什么。
但是唯独这一次，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橘理就要死了，橘理就要离她可以去了，被理智所束缚的心情在此刻已经完全地被释放。
“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啊!”她用力地对橘理大叫，引得周围的游女们纷纷侧目。
“哦啦，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橘理任由梦九夕抓着自己，这个距离近，方便说话。
“我和很多人说过，但可能没有和你说过。”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什么?”
“我可是很怕死的。”橘理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像是在说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你……”
“嘘。”橘理的手指按在梦九夕的唇上，“这儿人太多啦。”她把手搭在梦九夕的肩上，像是挟持一样带着她往主楼走。
今天是春祭，主楼里的游女反而比花园里的少。至于橘理的春祭只卖了一把刀就暂时结束了这种事，大概就不用介意了，橘理她本人在游女当中是特殊的存在，更特殊的……似乎是柳生梦九夕，春祭的业绩对她们两个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
梦九夕被橘理拉着一路走，周围的游女逐渐变得稀少，但她却没有再说话。
在她的认知里，橘理一个很洒脱的人，即使身为游女，称她为剑豪也丝毫不过分，除却她高超的剑术，以她的豪放洒脱的性格而言，称之为“豪”非常的契合。
喜欢喝酒，剑术高超，会毫无顾忌的大笑，年会时喝的酩酊大醉把酒宴弄的一团糟，喜欢年下的客人和后辈游女，也因此被视为烂透了的前辈。但她本人并不在意。虽然有时会感叹自己的年纪，不过那只是对自己的调侃。烂透了的同时，也是可靠的前辈和朋友，她从来都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她人。作为枝原里年纪最大的几个游女之一，在业绩上却从未突出过，简直就是业界底层的丢人阿姨。当然这并不是她能力问题，而是她的方式和风格实在太过强烈，不是很受大多数客人的喜欢。
任何人对她都会有这样的印象，因为这些特性太过鲜明，游女们几乎都见过这家伙喝醉耍酒疯的模样。
然后，就是这样的，做为游女又臭又烂的老阿姨，做为剑豪潇洒利落的橘理，说出了，“我很怕死的”的一句话，语气轻佻得像在开玩笑。
但是梦九夕知道这句话不是玩笑，在橘理的身边也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了，她分辨的出哪些话是玩笑哪些话不是，主要是靠眼睛。游女都有能从眼睛看穿客人心思的能力，也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心思，不过橘理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能力，大家都看的出，她没有什么心思，这也是她能成为可靠的前辈的原因之一。
“你知道我和别人打架时的至高信条是什么么?”橘理重新拾起了话题。
“什么?”一瞬间，梦九夕脑海里闪过诸如“武士刀”，“生死胜负”一类的词语，然后觉得自己蠢爆了。
“当然是打不过就跑了啊。”明明很没骨气的话橘理却说的无比有底气。
“可是你明明每次都拼的那么凶。”即使没有能全部看到，但她所看到的那个剑豪橘理，在枝原的夜晚里挥舞剑刃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那些疯狂而惊险的画面常常闯入她的梦里，触碰着她的神经。
“啊?不拼的那么凶的话，怎么活下来啊。”橘理给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我打得过啊。”
“但是，你……”梦九夕语塞，她觉得橘理说的有道理，但也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那……为什么要那么拼。”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
橘理弹了一下梦九夕的脑门，嗯，声音清脆，有点像西瓜，“傻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游女为什么要接待客人啊?”她反问。
“因为是游女。”想了半天，她也只能给出这样答案。
“所以啊，因为我也是游女啊，大家都得做的自己要做的事。”
“接待客人和打架其实没什么差别，枝原里的大家都很拼，不要以为在枝原里就不会死了，你看我这么多年了还活到好好的，但和我同期出道的游女中，已经有人死去了。”
梦九夕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而且是由橘理说出来，这个平时看上去总是很乐观很大条的橘理。
“你，还有那些小孩，可能是枝原中最幸福的一些人了。”橘理说的小孩，是那些还没有出道成为游女的小女孩们，她们此刻，还生活在她们前辈细心的保护之下。
“不用像我一样在刀光剑影中讨个生死，也不用像她们一样在灯华酒盏下小心翼翼，真好呐。”橘理的脸上，真的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不过说不定，你可能比我们更难，毕竟这世道，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大家都在地狱啊。”
“你……”梦九夕有些惊讶。
“我知道的，”橘理看着梦九夕，这个其实一直很特殊很神秘的女孩。她没见过她接待过客人，对她的身份来历也不清楚，但这些她没在意过，“你不是游女，但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朋友。”梦九夕有些出神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橘理她，有说过谁是她的朋友么。
“好啦!”橘理拍了她一巴掌，“说这些话真是不习惯，矫情的要死，下次你再犯傻我就不管你了。”
“谁要你管。”梦九夕没好气地说，但也从之前的沉重中解脱了出来，她明白，橘理不需要她来担心，这种担心对于游女来说毫无意义，她们是能在地狱里笑着活下去的一种生物啊。
“那和我喝酒去吧。”两人差不多已经回到了主楼，这个时间游女基本都不在了，她就算随便发酒疯都没关系。
“我不喝酒。”梦九夕直接拒绝，游女不可能不会喝酒，但是梦九夕她的确是滴酒不沾的。
橘理当然也知道这点，“那我自己一个人去。”她喝酒也没在乎过要有几个人，只要有酒就行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梦九夕拉住了橘理。
“诶。”橘理停下来，想了一想，毕竟是剑豪，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剑还全部都在花园里。”她拉着梦九夕一路走来，却把包括和客人交换来的那把刀一起，全部忘在了她们的小地摊上。
“快回去拿吧，我在这里等你。”梦九夕索性就站大门边上了。
——
橘理回到了她们摆摊的位置，那堆刀胚都还好好地放在原地。毕竟游女们都知道这是橘理的东西，况且这些刀胚对她们也没有什么用，就帮忙照看着了。
橘理俯下身，用铺着的红布将刀胚全部卷起，准备打包带走。不过刚刚从客人那换来的那把刀被她单独拿了出来，这种沾过血腥的凶器，不能和那些刀胚放在一起。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却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刚才在最后，虽然橘理主动提出了可以用三把刀胚和客人交换，但是最后客人还是只换走了两把，所以，不算上客人的刀，应该还有十九把，但是现在，她所看到的，只有十八把。
少了一把……她又数了一遍，确定了这个结论。
“小折。”她招呼着旁边不远处的一名游女，那名游女正在和客人聊的开心，听到她的招呼，又和客人说了几句后，就往她这走了过来。
“怎么了橘姐?”
“你一直是在这里的吧，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我的摊上拿走了什么。”
“有。”小折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什么人?”
“是一名男子，当时他就路过橘姐你的摊子，随手就拿了走了一把，我们以为他是橘理姐你的客人，就不敢问什么。”
橘理没有再追问诸如样貌之类的特征，只是站在原地陷入了思考，小折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等了一会后就回到了她的客人身边。
橘理想了一会，决定还是先回去，免得让梦九夕等久了。直接去找也找不到什么，没有线索也没有头绪，不过就这样放弃也是不可能的，连刀都守不住，那她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剑鬼。
当她回到主楼大门时，却发现，原本说好在等她的梦九夕不见了。
她知道梦九夕说在
主楼的大门和以往一样，都在敞开，只是现在从外面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有点发慌，周围似乎真的一个游女也没有了，正午的阳光从天井直射入大厅中央，亮光汇聚一处，却显得大厅中的其他地方有些阴暗。
橘理把刀胚在一旁放好，只留下了从客人那换来的那把，她将刀刃抽出了三寸，扑面而来的是凶煞的杀气，刀刃归鞘，她踏入了主楼的大门。
“没想到，我的春祭，这么有意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