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白间跃动着蓝色火焰的少女,站在了小鸟游黄泉的面前。
仅仅是普通人类的黄泉,毫无办法地,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仿佛那从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泪水,早已与那干涸的血液一般,失去了余温。少女一步步地靠近,死亡便加重一分力道将其扼住。呼吸困难,呼吸艰难。所能做的,便只有收缩瞳孔,脑袋一片空白地,茫然望向前方。
对方停下了脚步,举起了那枚岩炮。俯瞰的瞳中,燃烧着火焰。
火焰的影子,打在躺在黄泉怀中没有气息的真都身上。
◆◆◆
在梦里见到的,是一只黑色却泛着白光的猫。
它蜷缩的样子,仿佛拒绝了整个世界。但是,又很不甘心地,无法将身体缩得不留罅隙。我想,一定不是它不想这么做或是无能为力这么做,它只是对于外界,还存有渴求。可是,那又不是希望,只是,自己潜意识地认为罢了。
明知道这点的我,却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给得了它什么。
因为,对于之于它而言并不是外界之物的我,所能给予的也只是自我安慰。
◆◆◆
只有一个棋子的对弈,会不会稍显无趣呢。
没有可用的棋子就自己制造,虽然这样说很简单,不过,一旦棋子失控,这对弈不就比无趣更为无趣吗?这当然只是嘲讽而已,因为,这样的局势,我碰都不想碰。
在他眼里,只要一点点不合情理,就是瑕疵的证明。瑕疵,不被允许存在。
B★RS,你现在就是一个在人前晃动的瑕疵。你有自我意识吗?
你可是唯一一个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被他承认存在的人。
所以,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温柔的软弱吧。最为完美的兵器。
我和你不同,但我会比你更为适合被他承认的位置。等着吧。
现在,我就为你扫除一个障碍。反正,死一个也是死,对于她们而言,或许一起死亡也算是所谓“真挚友情”的证明吧,一起去往名字所对映的地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仿佛猫一般。对着她面前,被骨翼贯穿而悬挂半空的人类少女。
◆◆◆
当真都确定了自己除了无尽的哭泣而袭来的悲伤之外,越发凝聚的另一种情绪在叫嚣时,才发现一直沉浮在手边的影子的拥有者。那是,光是对视一眼便连呼吸也能被冻结的存在。仿佛全身裹在黑色之中,随时往后一倾斜便能溶解在夜幕中。白皙的肌肤被黑色的装束与发丝反衬得干净纯粹,将这个存在的矛盾无声并具体地流露而出。唯一可以察觉到存在尚有生的气息的,怕是要数她左眼上跃动的火焰了。湛蓝的火苗稍纵即逝地挣扎着维持,加重她那看似随时会被摔碎的玻璃品的意味。这是绝佳的艺术品,美得似乎不应该存在于世。
黑衣真都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着她。原本木讷的表情,随着火焰的跃动,逐渐逐渐描深了她越发清晰的恐惧的纹路。对方越是以毫无波动的表情靠近她一步,她的眉宇便紧锁一分。
会被杀。
已被杀。
死一次。
再死一次。
反复重复着自己所想的事,
便是自己自以为的,也会从妄想变为真实。
◆◆◆
——好了,接下来继续谈谈黑衣真都吧。
脑袋里闪过这个话题时,相关的记忆也会浮现。就像是召唤的一般。
但是,正因为层出的记忆在自己的主观意识下多少被调和渲染,所以有些东西会变得,在客观面前面目全非。就像是,刚刚制出的玻璃制品,经过了自己长期的锻炼,却最后被想要将它赠予的人,毫无留情地摔个稀巴烂。玻璃制品的摔碎,边缘锋芒毕露。
关于黑衣真都的突变,有着让人不得不正视这样的破摔的,冲动与直觉。
能够去想象这样一个女孩突变骤然的原由吗?
起码,对于御庭哲而言,很难。而且是毫无头绪。
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去探究这个原由,因为一旦涉足一点点,就会超越界线。
喜欢跑步的女孩。
身上一定会有蓝色星星图案。
衣服,鞋子,书包,手机的装饰。
还有,像星辰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光。
身边陪伴着有说有笑的朋友,成绩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人很开朗。
可以在放学的田径场上,看到她被夕阳描深了轮廓的背影。
可以在红色的跑道外面,看到她因为疲惫而半弯腰的投足。
最好的朋友,应该就是常常在一起如影随形的,姓氏为小鸟游的女生吧。
总是在一起,然后总是笑得很灿烂呢。两人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把。
这样鲜明的人。明明这样看上去让人不由喜欢的人。
却仿佛被抽离了灵魂,再安装了一个替代的程式般,冷言淡漠。
那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就像某天成了明显地分界,黑衣真都变得不像是黑衣真都。
到底是因为什么,估计没人可以从她口中问出。问题没法望见,只是纯粹感觉到不对劲。
是因为小鸟游黄泉搬家而请假,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学校里吗?
作为转学生的两人缺失了其中的一个,因此感到孤独害怕也是常理吧。
但这种几乎像是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又该从何说起呢?
半个月给予人重生的时间太少,却足够去把一个人重复杀害几次。
她就像是被杀了一般,又重新找了个灵魂装在了躯壳当中。
这样危险的念头说出来时。连他自己都为自己险些的确信感到惊讶,恐惧。
他回忆起来,在宛如分界的那天,自己的抽屉了多出了一张不属于他的便条纸。
——我想杀了你。
上面用端正的笔迹留下了,觉悟。
然后,他回忆起来。意识在泛着那句话的背景上重叠了。
那是,在那天,他见到黑衣真都的一瞬间。
作为体育科代表的他收拾完体育器材时,上课铃已经响了。开学时频繁的检查巡逻由不得他去考虑,只能通过学校里几乎没人会用到的走廊,抄近路回到教室。
几乎没人会去的地方,在教学大楼另一侧见不到阳光。理应不会有人来的。
他往楼梯跑去,对岸传来不属于他的脚步声。空气里弥漫那种凝固胶体的味道。
记忆告诉他,那是新返校的黑衣真都,经常吃的一种药的,独有的气味。
所以,他知道,对岸的脚步声属于谁。
她出现了。
比任何人都要轻盈的脚步。
像是空气般让人察觉不了。
跑了起来。却不是过去的那种鲜明的奔驰。
带着强烈的,纯粹地逃避意味。像是被揭开了伤疤。
擦肩而过时,他不自觉地往她的方向看去。
她用眼神回应了自己的关注。没有预兆地,他将她眼中的目光与那句话重叠。
——我想杀了你。
写下这句话的人,对他这么说的人,一定,带着这样的眼神。
◆◆◆
看样子自己在怎么烦恼也没用了。
御庭哲这样想了想,将教室的门窗电源都检查了一遍,便准备离开。
田径场上不会再有她的背影,作为分界的那天把所有的改写了。
——我想杀了你。
他要去确认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她给自己的。
这样危险的觉悟,怕是不找那个人商量,恐怕不行。
更何况,从夕阳燃烧般的状况来看,噂坊里的蛋糕也是该准备才行。
他走了出去。
迎上来的,是颈动脉的冰冷。
是,在教室里会用到的东西。
笔头估计在0.5mm左右,黑色外壳的圆珠笔。
“目的?……”
没有主语的话。
用着会说出那句话的眼神,直逼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