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树》3月修改版

作者:5050peter 更新时间:2011/5/2 16:01:58 字数:0

《珊瑚树》

0.

敬言:

广大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好。这篇《珊瑚树》是我張大朔写作生涯里的第一部小说。当然,这里面所记载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完全不带有任何虚构的成分。

1.

高大的珊瑚树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灰白色的介壳虫。

【真难看。】她说。

现在,我们站在学校操场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里的树,几乎都成了白色,远看就像刚下过雪一般绮丽。但如果仅将视线聚焦在那块块的斑点,我们又能发现些什么?

女孩从树上轻轻剥下一块白斑放在手心。走到我面前,拿给我看。

这是一个圆盘状的白色生物,好似早已死去般,一动不动。不,也许它根本就动不了,没有体节,肢体与一切感知器官都早已退化。总之,它只能固定在树上,靠吸取树汁作为唯一营生手段,就像蝉那样。

【它这样活着,有意义吗?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问,同时用脚尖无趣地挖着地上的泥土。

【那你觉得珊瑚树,它为什么活着?】女孩朝我笑笑,将白色的斑块丢弃至远方,随后拍拍双手,除掉手心的灰尘。便独自坐在了草地上,从书包的后面抽出画板和纸筒。

【你想将它画下来?】我感到一丝诧异,不过她真就这么做了。

【若你觉得无聊的话,请先回家吧。】女孩安详地坐于草地,一丝不苟地画着,双腿架着画板。细铅笔在画纸上不停上下运动,勾勒出大树轮廓。这是一个何等的雄伟,又多么脆弱生物。甚至早已成为了寄生虫的食物。

【呐,我走了,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我下意识地向她挥了挥手。女孩却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似的,望着前方,双眼炯炯有神。

我转过身,凝神看了看手表。

3点25分。这不说明,还有半个小时篮球比赛直播就要开始了,必须赶快回家打开电视才行!我敦促自己,迈开脚步。初夏的热风吹拂着我的脸庞,道路两旁碧绿的珊瑚树互相映衬着。同时为我遮挡骄阳。望着前方手牵着手的校园情侣们。使我渐渐感觉到,也许恋爱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半年前,我最喜欢的活动是盗摄。惊险,刺激。特别是用高倍相机拍摄对面那栋【7号楼】五楼零六室的女主人,17岁的同班同学凌秋的隐秘生活。这使我倍感兴奋。说凌秋的生活隐秘,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年365天窗帘紧闭。也许这还不太能证明她的生活隐秘。然而最反常的是,只有到深夜12点的时候,她才会将窗帘打开。经过我的仔细观察,凌秋的房间被整理地十分整齐,好像是根本未曾使用过一般。接着,这房间的住户似乎就只有这个瘦弱的女孩一人。而她的家长到哪去了?

这女孩,凌秋,原本就是一位特别神秘莫测的女生。学习成绩在年级里永远是顶尖。她留着一头不被学校允许的披肩长发,浑身散发着香奈儿香水的独特气味。苍白的面容。有点偏蓝的眼睛。粉红色的嘴唇。华丽,高贵地好像高山上的一朵白莲花。

想必多少人为她魂牵梦绕,昼夜思想。可她却没有一个朋友。甚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女孩沉默寡言,同时在她的身上围绕着诸多谜团。

我住在【5号楼】的504室,正可以和她隔窗对望。正因这种虽近尤远的神秘,使我对她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话说,我是怎么和她建立一些朋友关系的?其中的原因,我也没有搞懂。算了,我先将6个月前的故事如实讲给你们听吧,也许你们可以从中觉察到什么。还有啊,各位读者。看完故事后,如果感到有问题的话,就到江城第三中学的高二四班来找我。本人的名字是張大朔,希望可以做个朋友。

放寒假前的某日,其实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和现在一样,全班女生一致的欺负目标还是那个木纳的凌秋。那个时候,有个女同学擅自翻阅了我数码相机里的相册,结果找出了一张非常非常诡异的相片、一张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拍摄过的照片。

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凌秋面无表情地坐在墙边,椅子背靠着墙。在她的身前,一个大红色的洗脚盆历历在目。将自己的双脚放在盆里。就这样静静地呆坐着。像一个沉思者般一动不动。

女同学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故尖叫起来【大家看!凌秋大小姐的照片啊!】,紧接着几乎所有同学,不管男女皆一拥而上。铁质桌椅挪动而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哇靠!现在这年代谁还用洗脚盆!】

【拍摄时间是,凌晨一点耶!好诡异!】

【大小姐咋好像拍鬼片呢,难道她真是。。。】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女孩听在耳里,她面红耳赤,却依然未作出反映。还在一声不响地闷头学习。

一张照片在全班造成的轰动,不比他们听到【高考废止】这种传言来得弱。瞬间,这张照片便闪电似,以蓝牙作为媒介疯传整个校园。使凌秋再度成为众人的笑柄。而我也因成了【盗摄狂】被同学疏远了一阵子。

因此,自那天起,每到夜晚12点,女孩也再不敢打开窗帘了。

【洗脚也没什么问题啊,有可能是她家的浴缸的水龙头正好坏了。】几天后的下课,我对熊姐说。

熊姐,真名叫【石晓兰】,父亲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总。也许是从小营养太好了,而导致长成现在这个熊样。这家伙脾气也异常得差。算是高二四班的大佬级人物,反正和我关系不错。

【你不觉得这气氛很像恐怖片里面的画面?】她歪着头说。一手架在课桌上,托着那张大脸。

【是,是有点。。。】我点了点头。

的确,无论是从照片的背景、人物的表情、动作、甚至是大红色的洗脚盆。将这些放在一起,这夸张的意境,都有能力登上外面报摊上卖的5元一本的【古今传奇】杂志了。

【有些诡异。反正要叫同学们小心这个女。。。】熊姐若有所思,言辞顿了一下,接着又用重重的语气对我说道:【小心这个女鬼啊!盗摄狂!】她在笑,我可以清楚觉察到熊姐在笑。

就这样,因熊姐强大的宣传力。使凌秋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鬼。

——————————

女孩坐在班级靠窗那排的最前方,一年四季永远都能看到她低着头学习的身影。谁晓得她还有一个写生的爱好呢?

另外,别看我现在吊儿郎当,其实我的成绩在班级里也算是有实力排上前三名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记忆力总是那么好,同时不需要听课就可以考到全年级前三十。这让熊姐那帮人眼红地不得了。在班里,我的职责是每个月出一期黑板报。

就是那时候,帮忙画画的哥们正好生病了,才使我有机会接近这个被我伤害过的女孩,凌秋。

每天放学的路上,总要经过一个公益小公园。公园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对秋千,和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她就时常坐在里面的草地上练习写生。甚至仅仅一对秋千都可以被她看上老半天。

下午5点放学后,我逮到了她。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凌秋的肩膀。我是来向她道歉的。正是因此,带了些新鲜水果。

女孩坐在草地上,表情呆滞地凝视架在腿上的画板。微凉的风滑过她清秀的脸颊,随意地将她的长发吹散。她伸手触摸自己乌黑的秀发,避免它掉进眼睛。

我虽低下头,心里却依旧有些不甘。

【对不起,凌秋。】

说实话,这个道歉,是有目的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请求帮忙出黑板报才是我的本意。

【你来啦。】和我设想大相径庭的是,女孩竟然早已料到我这举动。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十分反常地盯着我的眼神,说:【别再搞偷拍了,这对你将来真得不好,特别你还是班干部。】

【对不起!】我再度向她喊道。

女孩并未生气,接过我手中的水果袋子。俏皮地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笑,很完美,很纯洁的感觉。

【是不是想叫我帮你出一期黑板报?】

【嗯,对。拜脱了!】我作揖。不过这动作和一片草地的环境,搭配确实很怪。更怪的,却是女孩刚才那反常的表现。她应该十分生气才对,不应向我施以笑容的,难道她想利用我为她做某些事情?我对此有些迷茫。

【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也算为班级做出贡献。】女孩将手插入裤子口袋里,又说【我,感觉很孤独,我们能交个朋友吗?盗摄狂?】能够用如此轻巧的语气说出这句调侃人的话。显示,这个女孩并不怕生嘛,那么为什么在学校里会?

【那当然。对了,在班级,你为什么不说话。让大家都觉得你……】我将心中的疑问全盘托出。

【不喜欢。我认为,能够说话的人,只要有一两个就行了。】她微笑着,江城初冬的夕阳将我们的身体染成红色,抬头仰望停靠在电线杆上的小鸟。我【呵呵】傻笑起来。

【笑什么呢?】这个凌秋和学校里那个完全不同,她可爱地朝我眨了眨眼睛。一脸疑问地嘟着嘴。

【原来凌秋也有需要别人的时候。】

【哪有?我这也是为你好,没有我,你也完成不了黑板报。你不知道那个画画的男生跟本没病,他只不过讨厌你这个盗摄狂罢了。】凌秋双臂呈十字抱在一起,歪过头,表情有些不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最近同学们好像都躲着我。】我恍然大悟。

【随意,我们早就是一类人了。你盗摄狂,我女鬼。哈哈。】凌秋露出苦笑,接着吐出一口气。【黑板报的事,由我来搞定。不用担心。】

那天夜里,女孩依然没有打开窗帘。这就说明,她并不完全信任我。这也难怪,她怎么样也是个小女生而已。啊!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寒颤。不!凌秋她一定不简单,能够猜到我会来公园找自己、然后告诉我帮忙出黑板报的男孩疏远我的本意。这就说明,她的观察力是多么的敏锐。

我们相处了一周。在学校里,凌秋则和以前一样,话不多,一味埋头学习。而每当放学,每天那一份黑板报的任务完成后,回家的路上。我们总是说说笑笑。话题也很丰富,从摄影到美术,从文学到同学,这让我更能看出,凌秋的内心与外表的冷峻、内向不同。她应该是一个务实的,开朗的女孩。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她无法坦诚与人交流。我心中有一种巨大的查明它的动力,这和我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她的生活平静了一段时间后。年初的一场风波,全然改变了我,和她的关系。

而事件的起因,依然是一张照片。

2.

回想起来,这应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两个月前的一个星期二。下课时一个多事的女生,对,就是上次拿我照相机的那个。翻动了凌秋的书包,从中偷走了她的钱包。而凌秋则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像一只小猫般昏睡着。

几人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张三人大头照。似乎是初中时候摄的特写照片,照片里的凌秋一脸稚气憨笑着,在她的旁边则是一个可能那时正在读小学的男孩。似乎是她的弟弟。最旁边的应该是母亲吧,她全身散发出一种病态的柔弱,但真得十分年轻,可能只有30岁出头的样子。

【呦!这不是传说中凌秋的弟弟么。】照片传到熊姐那里,她便开始自言自语:【这小孩,不是说已经死掉了吗?】

【死掉了?!】听到这个事实,很多人都凑了上去。这使熊姐感到很热,拿着照片扇了几下自己的脸。

【你不知道?四年前,她的弟弟在家触电身亡了,报纸上好像还有报道呢!】这位胖得像动物园里的灰熊般的女生,面带笑容地说。

【真的呀。】有人附和。

【活该,谁叫他姐姐那么爱出风头,还出黑板报,甚至还想勾引我们大朔!】

【凌秋是农村来的吧,怪不得还有个弟弟。为了传宗接代啊。哈哈哈!】胖女孩大笑。

【其实也挺惨的,看看这几天,班花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呢,还不说话。】一位极瘦小的女生,十指交叉,静静地说着:【她好像病了。别再玩了,快还给她吧】

熊姐再度笑了起来。笑声极其可怕,特别是音量之大,令人发指。【对了,好像她的弟弟这里有病!】胖女孩将粗大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头部,讥笑着。

【喂,别太激动,被那女人听到就不好了。】瘦小女生静静地说:【好像她还没发现……】

【这有啥关系,有种打架。她不敢的吧,嘿嘿!】胖女生的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想要吸引在那边趴在桌上的女孩的注意。

接着,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课桌前的女孩机器似猛地跳起,将课桌狠狠一推。大步走到那几个女生身前。她勃然大怒。

【瞧,她来了!】

凶悍无比的熊姐,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不许说我弟弟的坏话!你不知道,他有多痛苦吗?】凌秋开口了,双眼瞪着一脸冷笑的熊姐,石晓兰。四周的女生都显得有些担惊受怕。我猜,她们一定有种预感,就是战争将一触即发!

【你有没有觉得少了些什么?】背景中的一个女生向凌秋喊道。【你的钱包可是在我们熊姐手上哦!】

钱包!

静静观察着事态发展的我,恰是感觉她胸口震了一下,只见她咬了咬牙。向两指夹着照片一脸冷笑的石晓兰冲了过去。

【把照片还我!把照片还我!】女孩含着眼泪,双脚惦着尝试去抢熊姐故意举高的照片。

这完全就是欺负弱小!

我本想帮助凌秋,不过想了想便放弃了。何况,【枪打出头鸟】这谚语依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突然,向熊姐怒目而视的凌秋停止了跳跃。二话不说,挥了胖女孩一个响亮的耳光。

瞬间,空气凝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噗!】

熊姐飞快地踢了一脚女孩的肚子,凌秋无力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弯着腰,捂着肚子,却没有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陷入了危机之中。

【晓得文革时,那些人怎么整我爷爷的吧。现在就叫你尝尝那种感觉,这就是你攻击我的后果!】

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打斗过后,学校铅球队选手石晓兰,强劲的臂力将女孩所有的挣扎皆化为乌有。

一个【飞机式】将女孩的双臂关节扭曲,架在背后。石晓兰笑得十分狰狞可怖,简直是魔鬼!因关节反张的痛楚。凌秋咬着牙,面部扭曲着。不过她却仍然没有说任何一句辱骂对方的话。只是默默地接受着同学对自己的凌辱。

【哎呦!我们的班花流眼泪了耶!】石晓兰冷笑着,狠狠地用脚踹了女孩翘起的臀部。【那么小,看来还没发育完全呢,呵呵!你这家伙,我早已经对你很不爽了!狐狸精!】

这一记足以使凌秋发出痛苦的呻吟。【啊!】她感到难受,喊了出声。【你这样做,老师会。。。】

【老师只不过是个胆小的废物,他敢管个屁。随便找个关系就可以让他滚蛋。。】

石晓兰感到了有趣。她讥笑,随即将按压的双手放开,瞬间将鞋底用力踢向瘦弱女孩的后背。凌秋因惯性的原因,踉跄地向前艰难地迈了几步后。狼狈地倒在地上。而石晓兰身边的两位女生却为此感到十分揪心。脸色都白了,好似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

女孩倒下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刺激了我的大脑。一种好似电流一般的物质快速通向全身的神经组织,我。。。

————————————

【咔擦】

【咔擦】

【咔擦】

耳边传来快门的清脆声。

————————————

最后,我终于忍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慨。为了保护过去曾经帮助过自己女孩,我脱离了麻木的人群。

【你这个,畜生!快收手!她受伤了!】

我被逼急了,向本是朋友的熊姐怒吼。迈出脚步,雷厉风行地跑向她的面前。

【你骂我……你居然骂我!大朔,你干嘛帮她?!】说罢,她好像受到了打击,回过身,将照片狠狠扔在地上,随即捂着脸离开了教室。

后来我才知道,熊姐所暗恋的人,就是自己。是我的冲动伤害了她的心灵,我必须对此负责。

不过,那个时候,我第一想到的是凌秋的安危。何况,她可是弱者。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

【喂,你还好吧。】我关心道。

女孩好似没有注意到我的右手般,努力地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疑惑不解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苍白病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却又很快再度变得冷淡起来。

【谢谢。。。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真让你们见笑了。抱歉。】面无表请地说完,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回到座位。

瞬间,班级气氛变得凝重。大家也开始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紧接着,石晓兰回到教室,在她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哭过的痕迹。是恨?还是不服气?至少,这回石晓兰算是崩溃了。因为她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而另一边,凌秋那里。她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两条腿靠地很拢,身体如虾般弯曲着。而且不停喘着粗气。我走到她面前,问她是否要考虑早退。她摇摇头,温柔地朝我微笑着,而眼神里则充满了感激。

【我行的,很快就不疼了。】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奇特的眼光看我了。

3.

最近学校放学很早。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跳上沙发。我兴奋地打开电视机。按着遥控器,寻找中央体育台的的身影。【嗯!找到了!】

只不过还在放广告。要不然,先打开书包再说。匆匆将书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本小册子。

【唉,下下周主题班会表演单。怎么落到我手上了,这个?】突然想到,这回怠工不干的是组织委员呢。还是熊姐的主意,这种事情又要让我一手包办。

【不错,这个学期,同学们都没有让我失望。表演名单排的很满啊!】我学着班主任的语气嘟囔道。

从上看到下,瞬间有个名字让我眼前一亮!

凌秋!表演民族舞?

【噗!凌秋还会跳舞!不愧多才多艺!这可是她第一次参与班会表演呢!】这种惊奇感,使眼珠子都差点都给我弹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兴奋地跳了起来,头顶撞到天花板。对于女孩的表演,我比任何人都要期待。怎么样,我与她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啊。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直播开始了,电视机里那两个高口才胖子再度发表无用的言论。我一直觉得,篮球评论员这种职业,应该算是吃白饭的那种。我们可以将他们比作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接着,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熊姐打来的。

【靠,这家伙!】我顺手按下诺基亚手机的接听键,将其放在耳边。

【喂,大朔!周六有空吗?】

对面传来熊姐的海豚音。嗯!是海豚音!至少是个吃多了的海豚。

【有空,怎么了,新任务?】我感到无趣。双眼直盯着电视。

能够听见熊姐周围有很多女生,所以非常嘈杂。

【要不然,周六我们几个人组织去江城乐园吧!】她发出爽朗的笑声:【小赵他们也去!你不管怎么样都得来!】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对了,能不能带上凌秋?】我不耐烦的说。实在不想和她吵起来,谁都知道,我吵不过她。

【随你便,不过,我觉得她是不肯去的。】说完,熊姐毫无征兆地便挂了电话。

【也罢,听天由命吧!】讲电话放了回去,同时叹息。

我走进厨房,打开单层冰箱。从中拿出一罐可乐。回到房间,用手指将拉环拨开。只听见【啪!】一声,有些许气泡溢了出来。拿到嘴前,仰面喝了一口。这碳酸水的清凉感直逼人的心脏,十分痛快!

也许,这也是夏日到来的征兆吧。

翌日在食堂,午饭时间,我提着餐盘走到凌秋面前。

只见她正缓慢、木然地用筷子,舀这不锈钢餐盘里的饭。无意识地,时不时将几粒米饭放到嘴巴里。让人看了,感觉十分可怜。从中亦能观察出,她极度疲劳的事实。

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也不断用眼睛的余光瞄瞄,凌秋那疲惫、茫然、有两只黑眼圈的小脸。她却好似没看到我存在般,继续发愣。

等不及,我开口了:【凌秋!】呼唤她的名字。这使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将头慢慢转向我,面无表情地说:【甚么事?】

【周六和大家一起去江城乐园玩吧!】我煞有兴致地向她提议。

忽的,大脑里奇异的闪过。游乐园刚开张的时候,电视机里每天播放的那段广告词:江城乐园是我市最大的游乐园,全部进口美国最新游乐设施。摩天轮,云霄飞车,鬼屋探险,应有尽有!票价便宜,老少皆宜!我对此还是报以期待的态度。

【不去。】女孩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即从盘子里用力拨了一口饭。

【为什么?】我问。

【有事。】

【甚么事?】

【就是有事。】凌秋撅着嘴,表情甚是严肃。

【那我自己去好了。】我说。

【祝你玩得愉快。】能够发现说这句话时,女孩眼中闪过的那丝悲哀。说罢,她连饭都吃不下了,将盘子收起。站起来,准备离开座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以男生关怀的心理,细声说道。

【没有。】她显出悲哀的神色。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只见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与人群合为一体。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凌秋,正在满是血水的池子里游泳。

周六早晨8点,我准时到达了汽车站。阳光强烈的街道,使我难以睁开眼睛。熊姐她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回出门,我才发现熊姐并不胖。因为是运动员身材,肩膀很宽、身高也差不多一米七五,所以穿白色校服总感觉显得很臃肿。

只见短发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印花T恤,牛仔裤。像个男孩。同时散发出高中生应有的健康、活力。

就这样,我被她硬扯、拉着登上公共汽车。

【等会门票自己买啊,小朔。】坐在我身边的高大女生A笑着说。

【呃……我又不是没钱。】我转眼看身后的熊姐。她正一刻不停用手机发着短信。周身围绕着那么多女生,就只有自己一个是男的。而且讨厌被他们当成弟弟的感觉。

我万万没想到,熊姐只叫了我一个男生。必然,一定要保持低调。然后,我从口袋取出IPOD,将入耳式耳机塞入两只耳朵里。望着窗外一瞬而过的风景,我的大脑开始不断闪现凌秋温柔的笑容。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为什么我总是没办法进入她的世界里呢?

我们之间好似隔了一堵无形的墙。这堵墙,就是凌秋的伪装。她一直通过伪装来保护自己,同时向任何人隐瞒一系列秘密。她这样做,不觉得痛苦吗?我不知道,这样与她成为朋友,是对她的拯救还是伤害?我不懂。只晓得,这个女孩就好像幽灵一般生活在我的世界里,漂亮,神秘。却全然是个局外人。

凌秋,我喜欢你。

我默默地动着嘴唇,却不敢出声。

汽车开始颠簸。

【这路没修好嘛】后座有人抱怨。

随着游戏的进行,车外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甚至一时都出现了墓地这种东西。背景音乐也从安逸快乐变成鬼哭狼嚎。

【啊!】

前方不知道谁发出尖叫。

同时我们的面前出现了怪物的【幻影】。我想,这幻影效果不就是靠3D眼镜做出来的嘛,有啥好害怕的?

除了这环境被营造得漆黑了点之外。

【鬼啊!】坐在旁边的熊姐慌张地抓住我的手臂。

靠,在这种地方吃我豆腐!你行啊!

【干嘛啊……】我不耐烦的问,而车正一刻不停地向前冲。

【蛇……蛇……】牙齿打颤,恐惧充满了她的身体。

她的眼球如做梦般打转。

【哪里有蛇?我没看见啊。】

【蛇……】

熊姐失去控制似的指向前方,嘴里不停念叨着同一个字。

【蛇……】

难道是中邪了?我暗自冷笑。

就这样,一只只完全没有实感的怪物好似走马灯般,从我们面前闪现、消失,消失又闪现。搞的这些女生神魂颠倒,冷汗淋漓。

而我,除了被熊姐的【熊抱】吓了一跳之外。对这些【假鬼】确实是没有任何感觉。

缓步走出【鬼屋】后。我夸张地向天空伸了个懒腰。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不解地问身边的熊姐。

【就是很吓人。难道你不怕,怪物不停闯入你的视线,接着打断你的思考!在加上音乐,气氛多么诡异。】

刚才还六神无主的熊姐,早已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

只见她正向我伸出手、做鬼脸。

完全是虚惊一场。

不过,在这里有必要证明一下自己性别的优势。遂摆摆手,无奈道。

【又被思维定势了你们,简直是自己吓自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

我在幻想,如果凌秋能有机会来到这里,她会对【鬼屋】有何反映?难道和这些女生一样?我猜想绝对会有所不同。

接下来,熊姐提议去坐摩天轮。

不远前方的这座摩天轮是全中国最大的一台。多少恋人们挣扎着来到江城,为的就是试图尝试这部超级贵,同样转一圈需要花上超级长时间的现代怪兽。

【那么,小朔!你跟我吧!】熊姐拉着我的手,脱离小队。开始跑起来。

我真是为这旅行捏一把汗。不,应该说,自己的处境才叫两个字【危险】吧。全然被女强人【熊姐】控制着,又不想花精力去反抗。而且也反抗不了。

我观察四周,周六公园正是人满为患。不愧是老少皆宜。无论是牵着孩子的家长、还是恋人、甚至是本应该打太极拳的老人们,在这乐园里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公园的老板真是赚疯了。

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大问题,熊姐和我算是什么关系?

靠!这正是【想要得不到,不想要的倒贴!】

整整排了10分钟队后,我们登上了摩天轮。

装着我们俩人的小仓,位置渐渐变高,上升。下面的人与建筑一点点变小,变小。如果是恋人的话,现在的气氛一定十分浪漫吧。但是一旦看向对面。

熊姐正朝我笑。美好的幻想就像玻璃罐子落在地上,被砸得粉粉碎。

如果将摩天轮比作美食,我现在这种感觉正是【味同嚼蜡】。

【现在,就让我们聊一下,凌秋的事情吧。】安静了一段时间后,熊姐开口了。语气想变了个人似的,并不十分高昂。使我能够感觉到,她正思考着什么。

【为什么,你就如此讨厌这个女孩,她跟本没做错什么。】我直说。

【你没觉得她很漂亮吗,这种外表加上木纳的性格。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嫉妒,然后就……】熊姐呆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小声说。

【她还是一种不会反抗他人的性格,一直默默承受着生活带给自己的压力。】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垫上,我感到无力。

【有些人会以折磨她为快乐,这或许就能反映出人类的本性吧。】熊姐摇摇头。【我们最近也不怎么关心凌秋的事情了。因为我们可以看到,她算是成长了。维持现状吧。】

【谢谢你们。】我说。

【你喜欢她,是吧。】熊姐淡淡地说,语气有些忧伤。

【嗯。】我点点头。

【令人怜爱的女孩。你对她的过去,知道多少呢?】

【一概不知。】我实话实说。

【有人告诉我,她唯一的弟弟和亲生母亲都去世了。】

【那,凌秋的父亲是?】

【她是个可怜的私生女,出生在农村。很小很小的时候,老爹就抛弃妻子和两个孩子。说是到城里打工,随后便一去不复返了。】熊姐双臂抱膝,脚跟架在椅子的边缘。

【怪不得她的性格那么孤僻。】我说。

【好好对待她!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是吧大朔!】

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很强势的熊姐,今天居然向我们作出了妥协。也许,这就是上次保护凌秋的事情,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后果吧。

傍晚,我们众人依旧乘坐那部相同号码的公共汽车。在归程的路上,路过江城繁华的商业街的那刻。十分巧合的,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它完完全全刺透了我的心灵。

电影院门前,【斯巴达300勇士】的大幅广告下。我惊愕地看见了一个街头混混装束的红发男,正勾搭着我最喜欢的女孩,凌秋。

而凌秋的表情则与平常看见的完全相反。两眼放光,面带微笑地好像正与红发男争论着什么。

她身穿一袭华丽的黑色蕾丝边洋装,手上正拎着几个名牌货的纸包。

特别是,小小的双脚虽踩着细跟的黑色高跟鞋,而走路却完全不感到劳累。

她究竟是不是凌秋?难道是我看错人?事态的发展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夜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我睡不着,下午汽车经过电影院门前所看到的画面,依然在我大脑里挥之不去。

【凌秋,你该不会是,欺骗了我。】我默默地与无尽的黑夜对话,心口一团乱麻。

蛇,居然出现了。

——————————————

【不要拍!】

【不要拍!】

【求你们了!不要!】

【咔擦】

4.

星期一。

夏至,天气渐渐转热。四处的大树上,都有蝉【乌拉乌拉】的苦难嚎叫。放眼望去,前方的地面好似也正冒着烟。似乎还有古代城堡的存在。

难道是自己头晕?这里可不是欧洲!哪来的城堡……

放学的路上,我担心地问凌秋。【上周六你都去了哪里?我好像在电影院门前看到了你。】

【怎么可能?整个周六我都在阿姨家。】她双手一摊,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又说:【我看你是玩得太累,遇上幻觉了。】

背着书包的她,无趣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块。

【嗯,的确。也许真得是太累了。】接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再过几周就是你的18岁生日了吧,你有何庆祝活动?】

【没有,那个,我从来不过生日。】她踌躇。将纤细的手指放在嘴边。这样子,显得十分可爱。

【靠!太TM悲惨了吧!你不会是仍然活在旧社会吧!这可是你的18岁生日耶!不可以不过的呦!】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像老师训话一样,极为认真对她说道。

【这倒也是,好吧。就我们俩。】

凌秋朝着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知不觉地,我们走到了一家冰欺凌店前。自从入夏以来,天气变得越来越热,风姑娘也睡起了大头觉。所以这冰欺凌,就变成了少男少女最佳的御暑良药。同时还能促进感情呢!

【去买两个甜筒吧,我请客!】

因女孩总算同意办她的的俩人生日PARTY。我对此喜笑颜开。随即兴奋起来。踏着极不自然的步伐,大步跳向眼前的这家被称为【齐乐】的冰欺凌店。凌秋则歪着头,向我疑惑地眨着两只独特的大眼睛。

卖雪糕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四川大妈。她穿了一件十分怪异的红色连衣裙。在胸口印着这家冰欺凌店的标志。她的身后,放着一台听说是美国进口的冰欺凌机、以及一块上面写着每种冰欺凌的价目、却被卸下来放在一边的可怜价目表。

【我要两个草莓味的甜筒!】我大声对她喊道。生怕对方是聋子听不到一样。

【不是草莓啦,我要巧克力的……】旁边站着的凌秋插了一句。

【那我也要巧克力的!】我真贱。

【为什么要学我啦!】

凌秋急了。直蹬着腿。白净的小脸也红了起来。

【一样的不是很好嘛,不会互相……】话没说完,冰欺凌便来了。

【给,一共10元。】阿姨邪恶地奸笑着,我将钱递给阿姨。突然想到:

【阿姨!今天这冰欺凌怎么卖的这么贵!】

【一个小时后旁边公园有比赛。】阿姨为我们指着公园方向,近在咫尺。

【什么比赛?】我诧异地问。

【侬难道弗晓得?隔得有滑板比赛啊!】阿姨用着奇怪的口音,大喝!

誒……这不就是上海话嘛,原来这大妈不是四川人啊……

【但是我们,不是来看比赛的耶!】我跟她争辩。【以前不是每个3元的嘛……】

【难得嗰节日,钜一眼嗄莫啥关系啦。侬讲是弗是啊,旁边屹了屹的小姑娘。】

这个阿姨,真不是个好人啊!居然用我听不懂的鸟语问凌秋。

【啊……额……】女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也许她也不晓得大妈到底在讲些什么。

随后她对我耳语道:【走了啦,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回过头,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一转眼的功夫,后面居然排了长队。他们貌似都是来看比赛的。我向凌秋咋了咂嘴,接着走出人群。

【最近奸商真是多。本来还想跟她闹闹的。】我感到有点委屈,难得请客一次,居然遇到这种怪事。

【一根经……】她轻轻地说。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歪着头:【要不然,我们去看比赛好了!】

【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从来没有想到女孩竟有这样一面。

【应该说是陪我去写生。】女孩突然改口了,同时露出坏坏的笑容。

【滑板比赛?】我一脸狐疑。

【当然。去看看也不错。体验生活。】

今天的天气算是阳光明媚。空气好像也比前几天新鲜得多,我不自觉地深呼吸着。蓝天白云,太阳照射在自己身上。同时享受着冰欺凌带来的甜,我感到温暖异常。

虽然还是热得可以……

【对了,你这画画技术,谁教你的?】我问。

【妈妈。】凌秋用舌尖舔着冰欺凌漫不经心地说道。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道路。

【你画的真不错!】我有些拍马屁的意思,对她发出赞赏。随后咬了一口冰欺凌,结果,上面的巧克力都沾到了嘴边。有些狼狈。

【是嘛,太好了。】她看向我,心花怒放:【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说我画画好看的人。】

【是你自己不肯和人交流吧。】我努力地尝试用舌头舔自己的嘴边。可惜舌头太短,够不到。同时凌秋看到我这样,捂着嘴,笑起来。

【看你弄得那么累,我来帮你擦。】

只见凌秋从包包里取出一袋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靠近我,用纸巾轻轻为我擦拭嘴边的巧克力。而眼神,则好像一位母亲般温柔。细致的动作,浑身散发出的好闻的香味。

因她的反常举动,我入迷了。说不出来的舒服,从嘴边蔓延开来,直至侵入全身每个关节。酥酥麻麻的感觉,使我茫然若失。

也许这就是大人所说的【老鼠掉到米缸里】的幸福感吧!

【喏,擦完了。】凌秋一脸严肃地将纸巾扔到我的手里,快步向前走去。她好像对自己的表现,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脸像苹果一样涨得通红。看这样子,的确是在逞强。

【喂!等等我!】

【你继续站在原地发呆好了!】这语气,似乎有些生气。

————————————

赛场人满为患。金属制的滑板U形池稳稳当当地被摆在公园广场的中央。选手们正一刻不停地做着准备动作。

只见一位穿着黄色卫衣的少年在我们面前滑过,同时熟练地做出一个十分飘逸的尖翻动作。我还算是知道一点关于滑板的知识,例如,尖翻!

【哇,翻板好帅!】

周围有人仰慕地喊。

我难以理解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身边背着书包的凌秋。

凌秋低着头,嘴里好像无时无刻念叨着什么。只可惜,我听不清。她的嘴角肌肉不自然的上提、不受控制地抖动。少女的脸色苍白,眼神也是暗淡无光。

突然,她说出了一句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

【我,我想回家。】

说罢,她回过头。撒开腿就跑。

【搞什么啊!】

我跟着追了出去,而在回头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了。一位与环境气氛完全不相干的中年男人,他正凝视着我。两只眼睛好似饿狼一般。

凌秋逃出了会场。正蹲在马路边的走道上喘着粗气。

【到底怎么回事?】我低头,凝视着女孩关心地问。

【不管你事。】语气咄咄逼人人。女孩看也不看我一眼,挺直腰板,向前迈开步子。

【喂!等……】

没等我将话说出口。蹒跚而行的少女,便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上。

5.

从小到大,我都讨厌医院。讨厌白大褂,憎恨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何况,我的身体强壮,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

除了初二那年,因吃饭后打篮球,患上了阑尾炎。那时真的很痛,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上翻来覆去。捂着肚子狂喝热水,疼痛也不会减少一丝一毫。最后父母着急,只好将我送入医院。结果便开了一刀。终于,自己身体里,最鸡肋的一个器官便被取出丢弃了。

检查出来,凌秋这只是因营养不良且过度劳累而导致的贫血。看着在病床上躺着,呼吸平稳,输着葡萄糖的凌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猛地落了地。谢天谢地,女孩患的不是什么大病。

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凌秋那苍白而精致的小脸。粉色的嘴唇还留着几点巧克力。娇小而坚挺的鼻子。长尔翘的睫毛被她悉心打理过,原来,她竟也如此爱美。

难得可以像现在一样仔细地观察她的睡容,话说,睡觉是人最放松的样子。的确,女孩经历了那么多,是应该让她修养一段时间了。

哦!对了,鞋子先帮她脱下来吧,免得弄脏床单。

随即,我离开木头椅子,走向床尾。凌秋穿着一双白色的十分干净的旧旅游鞋,脚腕很白,很细。解开两只鞋的鞋带。接着用手拽着女孩的脚腕,另一只手则托住鞋底。鞋子被褪了下来。

她没有穿袜子。而当自己见到女孩双足的那一刻,我木然了。遍布伤痕的一双小脚青筋暴露,小脚趾已经成了畸形,向外弯曲。而脚底也遍布僵化生硬的死皮。最令我难以忘怀的,则是右脚脚背上的那一团咬尾蛇形状的黑色刺青。

刺青!

那条蛇努力弯曲身体,咬着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圈状。

瞬即,

上周六下午电影院门前的看到的画面,再度侵入我的视线。

浓妆艳抹的女人,勾着华丽男子的粗壮手臂。有说有笑地前进着。

浓妆艳抹?!

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优等生的脚背,会被刺上这样恐怖的纹身?!

凌秋,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怎会将自己弄成这幅摸样。

——————————————

她的精神一直处于不稳定中。晚上十点,她被一个梦所惊醒,吵着要回家。自作主张地,咬紧牙关,将手背上的吊针拔了出来,挣扎着要下床。

【凌秋!】我向她喊。但是望着两边早已经睡着的病人,我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低下头。

【我没病,我要回去。】凌秋的声音依然疲惫。

【不行,你先看看自己现在的状况好吗?都累成这样,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在此时,放在旁边柜子上的,凌秋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那么晚了,还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我正耐心思考这件事情的那一刻。女孩的身体好似弯曲的弓般猛地惊起,瞬间从柜子上夺走了这部旧款三星手机。接下来便跳下床,鞋也不穿就冲出病房。

我再度拔腿开始追她。夜晚的医院昏黑走道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费力地与她进行追逐,却始终无法接触到她的身体。

幽灵,全然是幽灵!

蛇!简简单单的便摆托我,向前冲刺!

万分幸苦地追出医院大门。只看见女孩进了一辆黑色的别克私家汽车,便消失在公路上。

我又失败了。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满是不甘。很快,眼眶便湿润起来。

【我还是男人?为什么我会为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女孩感到忧伤?】

深夜路灯的光芒笼罩着我的身体,这路灯的光本是温暖的,不过正因自己心中的混乱与彷徨,将一切外界施与的刺激,好像一面墙般被抵挡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恰是打了个哆嗦,随即便仰起头。双手插进口袋,畏畏缩缩地欠身靠在路灯的灯杆上。

【我操,凌秋!你居然玩我!】

仰天长啸!胸口的疼痛犹如盲肠炎一般。久久无法挥散。渐渐地,我感到了一丝困意。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和女孩在一起的种种画面。

谁都看得出来,我喜欢她。可是凌秋却始终无法与我吐露心事,以及和我进行正式的交往。

两张照片、女孩的家庭、红发男孩、眼神像狼一般的中年男子,黑色的别克汽车、女孩脚上的咬尾蛇刺青。

这一切的一切,构建出了一个诺大的谜团。

想着想着,我感到了万分的无助与悲痛。【算了,还是听天由命好了。】最后,我便闭上无力的眼皮,睡倒在路灯下。

一只黑色的猫从高墙上轻巧地跳下来,随即越过自己眯成一条缝的模糊视线,向另一边跑去,最后在一条胡同的拐角口消失。

而在它的嘴里,惊异地咬着一条蛇的头。

血淋淋。

一阵恶寒袭来。

意识突然中断,我陷入了矛盾之中。

凌秋,我好想得到你……

但是,我又该怎么办?

——————————————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封闭的密室里。

四周皆被刷成白色,没有窗户,没有门。好像一个蛋糕盒子似的。

我被关在了里面,哪里都不能去,哪里都去不了。

耳边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

还有少年无助的呜咽。

【喔!吊车尾被我们弄哭咯!】

【呜……你们……干嘛偷我的照相机……】

【还不是你自己太蠢了?!】

那谴责的声音越发凄厉。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啪啦】袋子被打开了,听见了找东西的【簌簌】声。

【不要拍,求你们了,不要!】

被欺凌的少年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拍你,拍谁啊?大朔,你一定会成为我们这期初中校报的头版人物的!】

这不是我!

他不是我!

他不是!

【咔嚓】

【咔嚓】

【咔嚓】

少年那张惊恐、悲伤的脸,被他同学用照相机拍了下来。

他不是我!

我是張大朔!

6.

第二天,从不缺席的凌秋没有来学校上课。夜晚的时候,窗帘也依然紧闭。那这见不得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是,没过几天。在周五的夜晚,女孩便再度打电话给我。

【大朔!是你吗?】对面传来急切的声音。

【是。】

【关于几天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要不然,我们明天傍晚去看电影!我有票!】

【什么电影?】我问。同时,一种莫名的诧异围绕于心。凌秋,你到底还是跟我通话了。

【斯巴达300勇士。】

【好啊。】我没多想,便随口答应了。

【那么,你来阳台,我现在想看看你。】凌秋提出了要求。

【你寂寞?】

【是十分寂寞。】冷冷地说完,她挂了电话。

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随即赶到阳台。呵!对面的窗帘居然打开了,凌秋正从里面探着脑袋呢!

靠,江城的夏天还真是闷热无比。令人呼吸困难。甚至到了深夜还那么热,怪不得前几年乘凉的老人们全都回家趴空调去了。整个住宅区死气沉沉,连草里的昆虫,都没心思嚷嚷。

想着想着。突然,对面的那位,身穿T恤女孩扶着窗台,开始努力大叫起来。不过声音还是轻的可怜。我尝试用手扩着耳朵,身体前倾。适应了许久,才能够听见女孩所说的那些句子。

【大朔!对不起!大朔!别伤心!】

沉寂的夜色下,她奋力地叫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红色小喇叭。吹出【嘟!嘟!】的声音。

反正就是很搞笑,同时有些肉麻。

我们俩人仅仅相隔百米。一条走道便将我们隔开。虽然近在咫尺,却难以听见对方的声音。这说明,我们需要逾越的障碍依旧非常大。

不过,这气氛很是浪漫!使我沉醉其中。

【没事啦,我早原谅你了。】我不敢大声叫嚷,害怕吵醒正在睡觉的父母。随即在手机上发了这几个字。

虽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种难以平息的不舒服。也许愈合这些创伤,需要时间。

同样的,考虑了几天,我得出一个结论。像我过去这样追根究底地盘问女孩私人的事情,势必会对两人关系产生不好的影响。她不是我,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存在。

记得熊姐说过:【有时不谦让一点,最后会失去一切。】这回,我算是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谢谢你!】女孩又喊。喊完,朝我腼腆一笑。便再度关上窗帘。消失了。

谢谢你……

我发出了会心的笑声。满心期待着明天俩人第一次的约会。

——————————————

周六下午市中心拥挤的人群,加上这热得糟糕的天气。活像地狱里一口沸腾的锅。无论大人小孩都被捆上,然后扔进里面去。电影院前方是一条万分繁忙的斑马线,听说几年前还发生过人踩人、踩死人的事件。总之,是个不太吉利的地点。

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的我们,完全没有考虑到周围人的想法。自顾自地推着前方的人,以达到快速穿越马路的效果。

【你没觉得我们的举动很不讲文明?】女孩比我先到电影院的门口,她一脸趣味地说道。

【是啊,不过谁管你呢?】我笑答。

凌秋就在自己的面前,我不断打量着她。只见女孩身穿一件粉红色连衣裙,光着脚踩着一双银灰色平底鞋。几天不见,女孩的气色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今天她化了淡妆,感觉十分华丽。

【我去买爆米花和饮料!】她开朗地说道。接着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我的身边。

我无趣地看着手腕上的表。已经5点30分。离电影开播还剩10分钟。

买完零食,我们一同去了趟洗手间。

差不多快到达女厕的时候,凌秋被人叫住了。

【静涵!】

我回过头,望着女孩身后的那位短发男生。他也许看错了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我摇了摇头,随即加快脚步,消失在我们身前。

凌秋有些受惊,喘着粗气。我问她有没有事,她只是不住摇头。那我也放心接过爆米花,在门外等待。

糟糕,我现在也内急啊!只是这爆米花,不太好带进厕所里吧!

只是回想起刚才那位青年尴尬的表情。我冷笑起来。话说,【看错人】这种事情一般只会在人小时候发生。想必,这个青年还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当中!看这样子,一定是个宅男!

波斯使者:【简直是疯狂!】

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疯狂?这就是斯巴达!】

这就是斯巴达,一段关于内裤国王、以及他那内裤军团的狗血故事。除了可以从中看到夸张的肌肉之外,似乎就真没什么有用的看点了。如果仅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部电影的话,那就是【极度无聊。】

这好像是两个词耶……

无聊至极的我将眼睛转向自己的左边。令人难以置信的竟是,凌秋正一心一意地观赏大屏幕上那动作感极强的画面。完全没有我这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看你这副认真劲,说明你很喜欢这部电影咯?】我问,同时抓了一些爆米花放在嘴里。

【嗯,喜欢。】女孩露出真心的笑。接着再次咬着嘴唇,盯着大屏幕看,

战争已经到达白热化,一堆只穿一条三角裤的男人们在温泉关击退了装甲帅气的波斯军队。在我们看来伟大的裸男领导人特奥尼达这回实在是意气风发,只不过这个英雄运气的确糟糕。很快便遇上了偷袭。

列奥尼达斯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命令希腊联军的主力迅速撤退,以保存实力。自己亲率三百名斯巴达勇士垫后。与汹涌而至的数万波斯军展开了血腥的殊死搏斗。

凌秋边看边说:【你不觉得他们,很悲哀吗?虽然是英雄,却成了战争的牺牲品。为大部队垫后?真是可笑。】

【和你接触那么久,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悲观。】

【你看,这些斯巴达人,几乎都是被国家、被政府给洗脑的人。什么为了战争不惜失去一切?难道他们就这么愚蠢。别忘了,人类最重要的是生命!而不是什么狗屁国家、社会!想一下当今的朝鲜人民,还不是像他们一般愚忠!】

女孩看上去很生气,只见她捶着大腿。对我轻声却亢奋地发表言论。

【没事,都过去了。我们不还生活在太平盛世里嘛!】我拍着她的背,能够感受到女孩那骨瘦如柴的身体所发散出的热量。

【去你妈的太平盛世……】她淡淡地骂了一句。接着说:【算了,继续看电影,别吵了。】

【好的。】害怕女孩再度精神崩溃的我,向她妥协。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精神依然十分亢奋的女孩,拉着我的手臂,向前快步地走着。电影院门前的路灯照耀着我们,将我们的影子拉长。

【带你去吃点夜宵。】凌秋回过头,向我眨了眨眼睛。

【你很强势啊。】不经过大脑地,我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嗯,那当然。我没爹没娘,不强势的话可是要吃亏的。】凌秋说。

【不过,看你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吃亏。干嘛不反抗?】

【没心情。】女孩随口说了一句。看上去,她对我的问题显得有些不削。

夜晚的商业街依旧喧闹无比,我们俩人在夜幕低垂的大街上缓缓走着。公路上是车水马龙,而两边的店面则是霓虹闪烁。

我们没有牵手,应该说俩人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牵手的地步。

突然间,女孩的电话响了。而这回,她非但没有接,更是毫无表情的将手机调至静音,又再度将其放进那只白色的小皮包里。

走着走着,凌秋从我的身边消失了。我一惊,赶快回头。没想到她居然在一家已经关张的宠物店门前停下脚步。好奇地盯着橱窗,而手指则隔着玻璃,逗着店里的一条小哈巴狗。

只见身披白色绒毛的小狗正被她逗得跳来跳去,同时张开口试图添女孩的手指。凌秋面带微笑,眼神里闪烁着孩童才有的纯洁光辉。她兴奋地拉住我的手臂,而目光却未从玻璃展视窗前移走。

凌秋神采奕奕,将我拽至自己身边。靠着我的脸,睁大眼睛愉快地说:【小狗真可爱!】

【是啊。】我附和道。

【真想把它买下来。】她可爱地张大嘴巴。

【但是宠物店关门了。】我右手一摊,无奈地说。

【我只是说说的呀,别当真嘛!】凌秋脸上漾出笑意,接着叹息一声:【何况,我没那多钱。】

【唉,只能怪我们是学生,没法打工啊。】

【这倒也是。】女孩撅着嘴,不甚痛快。而手指依旧一味地在玻璃窗上画圈。

这一时刻,我灵机一动。拍着自己胸脯,对她承诺道:【没事,等我赚到钱,一定买一窝小狗给你!】

【那么多狗狗,没法养在家里的。屋子就那么大。】凌秋笑,休闲地晃着自己的身体。

【养在小区里吧。】我建议。

【散养,你当它们是鸡……】女孩捂着嘴,【噗】地声笑了出声。

【就这样,你不是有小喇叭吗。】

【嗯。】凌秋若有所思地点头。

【每天晚饭时间,从窗台那里 嘟!嘟!吹几下,小狗不就在你楼下排好队了?到时候只要买一大袋狗粮,丢下去不就行了!】我恰是趣味地手舞足蹈。

【大朔你这笨蛋。污染环境啊你!】凌秋煞有其事地瞥了我一眼:【不过你倒是挺聪明的……还知道给小狗排队……】

【你这话矛盾啊,世界上哪有又聪明又笨的人……】

【大朔咯!】凌秋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清秀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嘿!这个女孩,笑点可真低。

想必,凌秋算是感情特别丰富的那个类型吧!

————————————

后来,我们找了一家名叫【大韶山】的廉价中餐馆,在一张桌子的两边坐了下来。店里人多,似乎比外面更热。

抬头仰望运转不停的风扇,我有种把它砸下来的冲动。

凌秋坐在我对面。在她的身后,有几个喝醉酒,光着膀子的老男人正在快活地玩【斗地主】,声音很吵。并且有一股刺鼻的烟味从远方飘过来。

或许是过敏的缘故,我咳嗽几声。

另外,看到男人们厚实充满肌肉的手臂,浑身发毛。

我无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要点些什么?】一位好像是老板的中年男人向我们快步走来。肮脏的手里拿着一本点菜单。

【剁椒鱼头,要重辣的!】凌秋用一种很爷们的语气对老板说道。

这语气完全不同于和熊姐、老师、我,对话时候使用的。这是一种特殊的,带有男性特色的声音。浑厚且响亮。

让我感觉,他们似乎认识了很久。

【喂!等等,我还没有看菜单呢。】我狼狈地举起手,打断女孩的言语。

【没事啦,我帮你点!】

【那么不要辣的就好。】我说。

【老板,就这样,一盘重辣的剁椒鱼头、一盘酸豆角、一盘咕噜肉、脆皮豆腐、两碗饭,饮料是3罐芬达。】看着对面沉默着的我,凌秋显得很是干脆。

【干嘛要三罐芬达。】我不解。

【鱼头很辣的,我多喝一瓶也没关系啦。反正今天算我请客!】现在的凌秋,甚是开朗。对此,一个巨大的问号从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个叫凌秋的少女,她真正的性格究竟是怎样的。

我越来越迷茫了。

打发走老板后,凌秋看着我。

临近座位的酒鬼们吵闹起来。似乎是讨论着【谁帮谁点烟】的闲事。

【最近熊姐有没有问起我的事情?】凌秋突然问起这件事,一脸认真。

【没。】

【这就好。】好似心中的大石头落下般,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喝了口刚端上来的芬达。

【怎么了,你们俩人之间……】

【几周前,我找她谈过了,当时哥哥也在场。】凌秋玩弄手指,盯着我的眼睛看。

【哥哥?】从来没有听她提到过的名称,他到底是谁。

【嘻嘻,我校外的一个朋友拉!看你紧张成这样。人家不可以有男性朋友吗?】

她活泼地笑着,精致的小脸泛出红晕。

能够让凌秋显得如此崇拜,这个【男人】一定了不起。也许,他就是上回在电影院门口看到的红发青年。当然,这只是猜测,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男人非常可怕,可怕到连强悍的熊姐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地步。

果然,一周前在摩天轮上,熊姐对我说出这一番话,是有原因的。

【好好对待她!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是吧大朔!】

熊姐的话语,从大脑图书馆里,自作主张地跳了出来。

【恐怕,我们以后不太好一起出来了。】我说,接着用着试探性的语气问:【我们今天出去的事情,你哥哥知道吗?】

【不知道。】女孩摇摇头。

【噢,这样。他是你的……】最后一个词,我不想说。生怕伤害了自己的心。

不过,聪明的凌秋是理解了我话语里的意义,只听见她向我发出宣告:

【不是男朋友啦!么么,另一个意思就是,如果你现在就发奋努力的话,还有机会的喔!】

一盆巨大的鱼头被端了上来。上面覆盖着数不尽的辣椒片。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热气,好像巨兽似的向我扑来。

【吃呀!】

端着饭碗,她敦促我吃这奇特的食物。接着她自顾自地夹了一块鱼肉,连带上面的红辣椒一同吃了下去。

津津有味地嚼着,不顾难看的吃相。留下满嘴的油腻以及辣椒籽。

望着她吃鱼的样子,我恰是汗流浃背。

太强悍了!

我想,如果每天能看到,她这样活泼开朗的样子就好了。其实要想获得美好生活,根本不需要一直板着脸,一语不发的。

7.

凌秋在班会上的舞蹈表演,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不过在班级里,她依然抗拒着身边的那些同学们。为了保护自己,不想与他们交朋友。这也许就是女孩心中的根本想法。

在校外,她是以一个可爱的开朗女生的形象走进我的内心的。只是我还不知道,很快,事态的发展,会将一切都变得异常复杂。以至于,最后推翻,我现在对凌秋所有的观念与看法。

周四下午,我,第一次被凌秋带进了她那封闭的空间——她的家里。

凌秋所租的套房是一室一厅。脱鞋进门,能够看见,在房门的左手边被摆放着一木质玻璃厨,里面都是她从小因画画而得到的奖项:《全国绘画大赛第二名》《写生组第三名》……甚至还有日本、西方国家颁发的奖项。

吚?为什么还有,船模比赛的奖杯?难道这里还有谁做模型吗?我带着疑惑,走进了会客室。

哈!就是这里!

我曾向往到达的地方。

虽然一直不开窗,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异味。有的只是女孩身上散发出的体香。

其它的和我从望远镜里偷看而得到的信息一致。凌秋的房间有些家徒四壁的感觉,不像是被人住过,有点【样板房】味道。

确实十分整洁。

家具少得可怜,有的只是两个陈旧的白色沙发,一个茶几以及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而已。

家具颜色的主调与墙纸极为搭调,皆是白色与土黄色。看来屋子的女主人很关心家具配色这点。

另外,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女孩的家里,为什么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她吩咐我坐到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准备一些水果。

踩着老旧的木质地板。

我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望着四周,靠深呼吸来打发时间。感受些许难以言喻的寂寞。是啊,女孩每晚都呆在这个令人感到无趣、甚至足以把人逼到自杀的房间里,难道她就不会感到痛苦与无助吗?

她那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很快,女孩带着满脸腼腆的笑容,端来一盆刚切好的新鲜水果,放在我身前的茶几上。随即欢快地坐在我的身边。

我们俩人挤得很紧,互相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所散发出的热气。这全然令我心跳加速。

【来,吃点凉的。】

女孩眯着眼睛,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葡萄放到我的嘴里。

葡萄,很甜。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锤门声。一连三下,越捶越响。女孩【蹬】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大步跑向房门前,踮起脚去用铁门上的【猫眼】观察屋外的情况。从凌秋的表情里,能够观察到一丝惊慌的神色。

接着她释然地走回我的面前,扶着腰站着,吸了一口气说:【又是六楼那个精神病。整天捶我家的门。搞的我都神经质了!】

【确实不太安全。】我说。

【对了大朔,说到这里,给你看些东西!】

女孩兴奋地跳着,跑来拉我的手。我只好跟着她走到房门口。

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女孩居然一脸骄傲地从天花板上拉下一条【铁网】。不,应该说是铁质卷帘门才对。

【看我为了保护自己,连铁网门都安装了。】她继续堆积着苦笑,做一收一拉的重复动作。【还有!】然后,我被她强迫带至窗台闭着的窗帘前。

还是扇铁质卷帘门,就是大街上商店打烊时候用的防盗门的类型。

【这里住户多,人群混杂。保护自己还是有必要的。】女孩摊开手,无奈地说。

【看来,你还挺胆小的。】我笑道。

【呵呵……是这样呢。大朔,我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突兀的,女孩说出一句与气氛完全不搭调的话。也许她早就酝酿好了也说不定。房间的空气开始下沉,变得凝重起来。消瘦的女孩就站在我的面前,头压得低低的。

————————————

大朔,你不是喜欢她嘛。快点上去抱她!

心中的那个【我】对身体说道。不过这副沉重的皮囊仍然没做出任何反映。一双大腿开始发颤,头也有些晕。

——咬尾蛇。

我到底怎么了?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

凌秋,我该怎么办?

只是最后,男性冲动的心理还是胜过了肉体的束缚。在紧闭的窗帘前,我张开双手,紧紧搂住女孩纤细的身子。我能够轻易感受到,她的心跳是多么快速。或许,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女孩依旧未作出明确的反映。只是俨然承受着,我施与她的某些重量。

明明彼此距离那么近,我却无法看见她的脸。

很快,女孩发出淡淡地抽泣声,她在哭。

【大朔,谢谢你。】她嗫嚅。将双手伸向我的腰部。

【没事。】

【你知道吗?那么多年来,我都那么寂寞。直到遇上了你,才让我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温暖。】

【话说,你为什么会跟我做朋友?】

【呵呵。记得母亲临死前,她吩咐过我,为了坚守秘密,我必须尽可能减少与外界的互动。只是,我想帮班级出黑板报啦!没想到就遇上了你这坏家伙。】

女孩向我撒娇。我确实接受到了富有弹性胸部的挤压。

软软的,如果按照熊姐的话说,就是:【富有Q劲,好像果冻一样。】

只不过,也许,现在的我,应该是满脸通红,气喘不止吧。

心脏怦怦直跳。

【秘密?】

【不告诉你。】女孩可爱地说。

【不告诉就不告诉,我也不嫌弃。】

【对了,你人真好。】

靠!完蛋,我成好人了……

【我道不认为,怎么样我大朔可是邪恶的盗摄狂。】本人自嘲。

【没啦!我的脾气那么怪,你居然也没嫌弃我。】她静静地向我吐露自己的心里话。

【因为我们是朋友。】我说。

靠!朋友,我真成好人了……

【嗯,朋友!】她用着游戏般的语气向我做出了反映:

【喂!别忘了,下周四是我的生日,带我出去玩!】

【嗯,一言为定!】

很快,一天结束了。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被明确地确定了下来。

——凌秋和我,只是朋友而已。

欧!我的老天!我居然被自己暗恋的女生发了张【好人卡】!

其实,这样的结果,也在我的构想范围之内。混乱不堪的大脑里,又出现了熊姐那张独特的邪恶笑容:【女孩子的脸皮总是很薄的嘛!】只见熊姐眯着眼睛,摸着自己的脸。向我撒娇。

正是如此!

不过,在离开她家门之前,我下意识地瞥了一下那个位置突兀的玻璃厨,本想看看那些女孩所获得的奖项。突然,完全没有准备地,我似乎发现了什么:

那厨的后面,居然藏着一扇紧闭的门。

冷汗,从我背脊的深处,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

这几天,常常在凌秋家楼下看见一个表情狼狈,行为诡异的中年男性。也就是上一次在滑板比赛会场上看到的,那个目光像狼般尖锐的男人。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他总算来了。

8.【下篇】

高大的珊瑚树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灰白色的介壳虫。

【真难看。】她说。

现时,我们站在学校操场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里的树,几乎都成了白色,远看就像刚下过雪一般绮丽。但如果仅将视线聚焦在那一块块的斑点,我们又能发现些什么?

女孩从树上轻轻剥下一块白斑放在手心。走到我面前,拿给我看。

这是一个圆盘状的白色生物,好似早已死去般,一动不动。不,也许它根本就动不了,没有体节,肢体与一切感知器官都早已退化。总之,它只能固定在树上,靠吸取树汁作为唯一营生手段,就像蝉那样。

【它这样活着,有意义吗?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问,同时用脚尖无趣地挖着地上的泥土。

【那你觉得珊瑚树,它为什么活着?】凌秋玩着两颊的发丝,望着我。问。

【为了后代。动植物之所以繁衍生息,不都是为了延续自己种群的寿命嘛。】我疑惑不解地说。

【但是。难道,你不认为珊瑚树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介壳虫吗?】女孩说出了一个无法用常理思考的答案。

【为什么?】

【若没有珊瑚树,双足退化、无法移动的介壳虫便会灭绝。所以珊瑚树就必须活下去咯!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女孩将脸凑到我的面前,随即将一只介壳虫恶作剧般扔到我的头发里。

【狡辩,一点都不对!】说罢。

感觉头上好像不太舒服,什么东西?

【喂!凌秋,你,你刚才……】

我用力拍着头发。而在另一边的女孩则捂着嘴【咯咯】地笑。这也许能够看出她,和我在一起的欢乐。

【一只介壳虫掉到你的头发里去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捂着嘴大笑,同时另一只手指着我的头发说道。阳光照耀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非常纯真可爱。

【靠!你这家伙……】

【又不会咬你,真是的,大惊小怪。】说完,女孩舞蹈般转身,又说:【我上课去了!你自己先呆在这里清理头发吧!】

上课铃响了,女孩早已不见踪影。而我,却依然孤单一人,一刻不停地甩着自己的头发。

今天放学的时候,正是4点。在校门外,我第一次静距离观察到了凌秋所说的那位【哥哥】。

【哟!凌秋!】站在那辆熟悉的黑色别克前的【哥哥】,正满面笑容地向我身边的凌秋招手。这位红发少年,差不多20出头。标致的五官,穿着一件紧身的花色T恤,头戴一顶黄色遮阳帽,十分精神。另外,非常显眼的是,在少年右手的食指上,缠了一条白色绷带。

这使我想到了,香港电影里的打手角色。

看见等着自己的男孩。凌秋便脱离队伍,同时离开我的身边。像一只小鸟般快步跳到他的面前。

而周围的那群女同学,都惊呆了。她们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反差,对于凌秋这难以捉摸的性格、以及言行的强烈反差。

她笑得像花儿一样。

【哥哥!他就是我一直提到的那个男生,張大朔】

神情骄傲站在红发少年身边的凌秋,春光满面地向【哥哥】介绍着我。

当我靠近他们的那刻,【哥哥】向我伸出受伤的右手。

【我叫陆景易,是凌秋的朋友。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陆景易用劲很大。以男性的第六感,我感受到了一股沸腾的杀气,向我的全身扑来。

【我也是。】我用力挤出笑容,台词也是违心的。

【啊,对了凌秋,没时间了,快上车吧!】红发少年温柔地说。

随即女孩做出了反映,向我使了个眼色后,乖乖地钻进了汽车后位。然而,这个陆景易好像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似的。二话不说,关上车门,便发动这辆别克。开走了。

我被瞬间受到冷落,只能静静站在原地。也许身后的那些女生正在讥笑我的软弱。

【凌秋,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完蛋了吧!】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紧。回头看才发现是熊姐。

【唉……】我有苦说不出。

【你到底还是发现了,知道那个小子是谁吗?】

我摇摇头。

【富二代哟。】

她轻巧地说出这三个字。不过,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却是如雷贯耳,使我那根早被切掉的盲肠,又剧痛起来。

【是嘛。】我装出平静的语气。

【想追她吗?】熊姐问,我木然地点点头。接着,她将我拉至一个不怎么有人的角落。对我郑重地说道:

【找个机会,上了她不就行了?】

【真的可以吗?况且我们还是未成年人……】

说实话,对与**这种事情,我胆子很小。

【当然咯,你呀,不还是盗摄狂嘛,居然害怕这个!】

熊姐表现出一丝藐视。只见她单手撑着墙壁,好像在做俯卧撑。

【我,我早不是了啦!看我连照相机都不带了!】我以理抗争。

【这样,后天不是她生日嘛,乘机干了她!喂!大朔,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懦弱下去吧。先发制人,懂吗!】

热心的熊姐为我出主意。不过,我感觉她这想法有些天真了。

【18岁生日,给她留下这种心理阴影,不太好吧……】

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同时眼睛警觉地观察四周。

校门外来此等待学生的家长,以及三三两两离开学校的学生,依然络绎不绝。我不太好意思谈这种事情。

【没事啦,要不然,你今天先来我家,试验一下。】

熊姐再度露出她那标志性的奸笑。我仔细打量着女孩巨大的身躯。渐渐有些泄气了。

【怎么可能。】我压低声音说。

【我想也是,开玩笑的嘛。】

熊姐眼里闪过一丝悲哀的神色,不过瞬间再度变得高兴起来,对我说: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接着就没影了。

靠!真得要干了她吗?

我犹豫不决。

【依然那句话:听天由命好了。】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那只单反数码相机。这是我16岁生日时,父亲从日本带来送我的礼物。

已经许久没有使用了。

一不小心,只听见【咔擦】一声,我按下了快门。一张照片被胡乱拍了下来。

————————————————

【咔擦】

我有些惊恐地看着相机的视屏画面:一片白墙上,印着一个灰白的小点。

【什么东西?】我开始在房间里寻找那片墙壁。最终,在电脑屏幕的背后,我发现了【它】。

一只巨大的介壳虫。它的背部,居然奇异地画着张凌秋哭泣的脸。

这使我显得不知所措。

9.

【大朔,今天傍晚,生日的庆祝。就到我家来吃吧,新鲜的菜都准备好了】中午食堂里,凌秋边动着筷子边说着。

【这主意不错,吃完我们去哪?】我问。

其实两天前,熊姐所灌输给我的【上她】的思想,依旧在我大脑里作祟。

【江城乐园,去玩夜场。票价很便宜,人也不多。】女孩提议。

【好啊!】我答应了。

【哦!对了!】这时,凌秋好像突然想到些什么,伸了伸脖子。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交给我,满心期待地说:【吃吧!美国巧克力!】

我接了下来,撕开包装。可能是天热的关系,巧克力有些融化。不过确实十分美味。

【好吃!】我称赞。

【这就对了嘛。】女孩反常地满脸通红,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小脸。如花儿般灿烂地笑着。

虽是如此,我却能从中看出她的害羞。

————————————

回到家,我先换衣服。黑色的韩版西装,配上一条深蓝色紧身牛仔裤。我在镜子前面转了许久。自我感觉十分不错。接着从爸爸的罐子里搞出点发蜡,擦在头上。

【嗯,好帅!好帅!】落地镜前,我不断称赞着自己,且希望等会可以在女孩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接下来是挑选鞋子。打开鞋箱。拿出一双很少穿出去的VANS限量版低帮板鞋。这双被我当宝看待的,美国产鞋子,终于可以被我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了!

下午5点30分,全部准备好的我,打开了【七号楼】的铁门,兴高采烈地一步接一步地走上楼梯,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吱】的声音。令人感到有些危险。不过浮现在我眼前的,则是我所期待很久的,凌秋吹蜡烛的场面。所以,我手中稳稳地捧着一个刚买的奶油蛋糕。甚是希望可以和她两人共度一个美好良宵。

特别是在被夜色笼罩的摩天轮上,我期待今晚就可与她建立一个确定的关系。

恋爱嘛!告白的台词,倒是没想过……

捧着生日蛋糕的我,艰难地挠了挠脑门,【呵呵】憨笑着。

走到门前,本想按下门铃。却诧异地听见了房间里,一男一女的对骂。这个男人的沉闷的声音,我从没听见过,遂无法明确辨别此人的身份。而这女声,很清楚的便是凌秋的独特嗓音。

我大胆地将耳朵贴近铁门,最后,五楼零六室里的任何声音,都被我听的一清二楚。

【爸爸!你这些钱,我是不会收的!

你走吧,我今天还有事!

要知道我和那些妓女不同,我做人是有原则的!宁愿辛苦赚钱养活自己,我也不会向你这种烂人卑躬屈膝!】女孩吼了出来。

【原则?每个晚上到那个地方消耗精力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原则?!好好想想吧,干哪行不是为了钱?】男人发出浑厚的嗓音。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房间里面传出拍桌子的巨响。

【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别在那里工作了。若是缺钱的话。喏,这是我的名片。打个电话就是了。凌秋。】

【别废话!滚出去!】凌秋的语气,震撼了我的心灵。结果,房间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很快,房内传出开锁的声音。以免被发现,我神经质地往后一跳,藏在一个很难被人发现的角落里。

只见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一脸深沉地走出房门。他的手中拎着一个厚实的皮箱。也许里面都是钱。就是他,这个男人!曾经让女孩昏倒在大街上。

凌秋居然叫他【爸爸】,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目送男人的离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忐忑不安的我终于向五楼零六室的房门迈出了第一步。

心跳加速,我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连续三次,里面未曾发出任何声响。

【叮咚,叮咚。】

心中甚是焦急。心想女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开门。

随即,我喊了出来:

【凌秋!开门!我是張大朔!】

【开门!】

【开门啊!】

【不要这样!凌秋,我们不是说好的嘛!先回来吃饭,等晚上就能去江城乐园了。还是夜场,票价便宜,人也不多。求你了,别再这样伤害自己……】嗓子几乎喊哑了。我瘫倒在女孩的门前,低下了头,无力地自语。

霎时间,我这蹲在地上的皮囊竟开始剧烈颤抖,两只手死死抓住头部,感受到额头两边的青筋恰是暴了出来。眼球,感觉眼球好似要从眼窝里掉出般的肿胀。

痛心欲绝。

——————————————

【我,張大朔喜欢看,凌秋开朗的样子……

研究黑板报排版时与我争执的倔强……

专心执着写生时的那个眼神……

为我擦拭嘴上巧克力的纤细手指……

大口大口吃鱼头的认真劲……

还有我们拥抱时的感觉……

别离开我……凌秋!

我最好的,朋友!】而对方,根本不再理睬我了。

————————————

同一时间,我能够隐约地听见,房间内的凌秋,正在暗自哭泣。

是回忆起和我在一起时候的那些快乐时光,还是其他的事情?

仰或是,这些快乐时光所带给她的,更加痛苦的心灵?

从此,她封闭了自己。再也没有将心门向任何人敞开。

整栋小楼静悄悄。

我一直等到了夜晚10点,撑着差不多闭起的眼皮,我恍惚地看见。五楼零六室的房门被轻轻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位穿着黑色风衣,七分裤浓妆艳抹的女人。

她双手抱着一条沉重的白色被子。

走向我的面前,蹲下,双手颤抖地将被子盖在我的身上。

就在此时,我再度可以轻易闻到女孩身上所散发出的香奈儿香水气味。

她本想转身离开,左手腕却被我紧紧抓住。

【凌秋,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的生日宴会。】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而满是血丝的眼睛却躲避着我的注视。

【生日,不是和我在一起?】

【不了,我想通了。我就是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累赘。】女孩表情僵硬。

【喂……蛋糕,在我身体的旁边,带回去吧。免得坏了。】

【不用。我不吃甜食的。会发胖。】

冷冷地说罢,左手腕狠狠一挥。我所有的力量几乎在同一时刻,消失不见了。

就这样,躺在这冰冷的水泥地上。两眼呆滞地,望着女孩的那道神秘房门,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好似被抛入了无底洞般的无依无靠。

瞬间,自己因努力而得到的一切,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这条满是香味的被子,以及一块被放了一夜的而【过期】生日蛋糕。

半年前的那个初冬。因一次奇妙的邂逅。我与她的人生,一个【盗摄狂】和一个【女鬼】的人生。巧合地产生了交会。

她是我的邻居,一个神秘的邻居。从不开窗,谁都不晓得,在这个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故事。是喜,还是悲。

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她却显得有些傲娇,始终不肯将自己的心事吐露给我,依旧封闭着自己。

后来的一次误会,因她的道歉,使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想着想着。突然,对面的女孩开始努力大叫起来。不过声音还是轻的可怜。我尝试用手扩着耳朵,身体前倾。适应了许久,才能够听见女孩所说的那些句子:

大朔!对不起!大朔!别伤心!

她奋力地叫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红色小喇叭。吹出【嘟!嘟!】的声音。

反正就是很搞笑,同时有些肉麻。】

虽然这浪漫的道歉已经过去许久,但却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让人记忆犹新。

第二天,我们便约会了。

也许,这就是女孩道歉的表现。不愿意直说,就只好以行动来博取我的原谅。

看电影的时候,她悲愤。吃鱼的时候,她狂喜。

她是一个奇怪的人。和每个人说话的语气,甚至是性格。都有极大的区别。

她善于伪装,却极少伤害别人。

在班级里,她就好像一块木头,一言不发,甚至被同学欺负都不会还手。

而我们交往的那段时间。我却发现了在她那冷酷外表下的另一面。不拘言笑,喜欢恶作剧,爱好广泛,思想也和许多人不同。

甚至会产生【珊瑚树】活着是为了【介壳虫】的奇异想法。

【不是男朋友啦!么么,另一个意思就是,如果你现在就发奋努力的话,还有机会的喔!】

她曾经笑着对我说过。

我有机会吗?

人类也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感知到自身的弱小。摇头叹息,心情沉到了谷底。

也许,现在的自己只有【苦笑】这一条路可走了吧。

————————————

一时环绕全身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凌乱。

忽然……

【喂,小青年!醒醒!】

幻梦之间,我,猛地觉察到有人在摇我的肩膀。且力度越来越大,最后飘散出去的灵魂终于再度回归身体。我无力地揉了揉眼睛,只看见面前出现了那位神秘的大叔,与窗外仍旧昏暗一片的夜空。

大雾绵绵,连一颗星星都不存在。

【你,找我,甚么事?】我一字一顿地问,似乎体力还未恢复。

【你就是凌秋那个,男朋友?】

他有些恶趣味的问着我,并且,说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大叔甚至还冷笑了一下。

【大概吧。】我实话实说,身体也轻微晃动。

【哇!帮我一个忙,给,这是银行卡!帮忙交给她。密码她自己晓得。】

他恭敬地向我递来一张工商银行的信用卡。

我摇摇头,说:【还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之前,我不能收。另外,你就这么信任我?】

【嗯,我跟踪了你们很久,小伙子,你是个好人。】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挣扎着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立了起来。勉强站正身子,和他面对面。

【我是他爹。】说罢,他慌慌张张地从包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看,这是出生证明!还有我的名片!】男人急切地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对着月光,仔细观察、对照着它们。

而他,却在一边跺着脚。

叶建国,江城数一数二的民族企业家。甚至有传言,他在江城市中心都占有一套巨大的花园洋房。

而眼前这位男子真的是他吗?我半信半疑。没办法,最近冒充爹娘的人贩子真的很多。绝对不可以对此掉以轻心。

【叶秋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你就收下这张卡吧!】

男人恳求道。而且特地将【凌秋】的姓给改了。

做法十分高明。

【不,请先告诉我,凌秋现在在哪?】我严肃地问,仍然没有接受那张卡片。而双膝则不停颤抖。

他都愣了一下,能看出他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小心翼翼地吐了出来。大概沉默了3秒,他开口了:

【真想知道的话,请跟我来。】

他似乎勉强答应了我的请求。转过身,华丽的大衣背对着我。

随即,我跟上他的步伐,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充满怨念7号楼。留下一块奶油蛋糕,以及一条充满香味的被子。

————————————

我迫切希望见到凌秋。

在下楼的那小段时间,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男子。修剪地十分工整的头发,过膝的皮大衣,尖头皮鞋。这一切都能显示出这个男人的身价不低。

随后,我看到了一件更能彰显男人价值的东西:车。

奢侈品。我从未见到过的东西,一辆黑色的宾利豪华型跑车,正稳稳地停在7号楼的铁门前。它与这破败不堪的房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爬了进去。果然是传说中的手工沙发,贴身无比。不过,这就是我对这车唯一的感受。仅仅因为,我的心,只为凌秋一人而跳跃。

最终,男人将钥匙插了进去,随着一声引擎的悲鸣,黑色的跑车启动了。

望着窗外飞驰而逝的风景,我却对此感到毫无兴致。无力地靠在车门与沙发交集的那个角落里。缩着身子,静静聆听心跳的声音。

【等一会,在那个地方。或许你会感到不适。】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担忧的语气对我说:

【我就是在那里,相隔了10年后,再度遇见她的。女儿的生活确实悲惨。在学校里成为优等生,为拿到奖学金补贴家用。然而在每个夜晚,却不辞辛劳地为生命拼搏。自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不愧是凌秋,坚强的女儿。】

【嗯,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病怏怏的】

【我是个失败的父亲。】说着话的那刻,男人彷佛瞬间苍老十几年。眉头的皱纹变得清晰可见。

【她恨,你。】擦了擦鼻涕,我对他说。

【我有必要向凌秋道歉……】

叶建国无奈的摇着头,拨动方向盘。

一个鞠蹴,手不小心滑了一下。使汽车差点撞上道路两旁的围栏。

看来,男人的心绪比我更紧张、更混乱。

正是因为,眼前的男子是一位父亲。

一位不尽责的父亲、以及女人的丈夫。

突然,我被震慑住般,直至全身骨头发麻,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她……】我失语,思绪一片混乱。

接着,叶建国用粗大手指将CD播放器打开,同时说道:

【小青年,听会儿音乐吧,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音响里传出的是披头士的老歌《YESTERDAY》。优美婉转的旋律配上令人无限感伤歌词,好似诉说着我,張大朔的心声。

【昨天,一切烦恼行将远去

可我如今却忧心忡忡

哦,我宁愿相信昨天

霎时,我与从前判若两人

她的身影总挥之不去

哦,往昔在脑海浮现

为何她不辞而别,姗然离去

一定是我说错了什么,我只好静静等待昨天

昨天,爱情本是如此简单

而我如今却渴望逃避

哦,我宁愿相信昨天

为何她不辞而别,姗然离去

一定是我说错了什么,我只好静静等待昨天

昨天,爱情本是如此简单

而我如今却渴望逃避

哦,我宁愿相信昨天】

10.

车,被停在一家被称做【艳华楼】夜总会的偌大停车场里。望着四周,以那些有钱人停着的车型来看。这家夜总会一定不简单。至少十分豪华。

我不停警觉地观察四周。跟着一声不吭的叶建国,进入这富丽堂皇的大厅。

双脚踏在这质地上好的大理石地板上。望着金色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大气磅礴的黄山名画。

我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

【艳华楼】好似是专为社会上层举办宴会而建造的。

一层大厅金碧辉煌,设计得好像中世纪的欧洲古堡一般华丽。通往二层的两条红木楼梯,价值千万的巨型水晶吊灯,都能显示出此地的奢华。

乃是普通大众的禁足区。

我这脸部肌肉紧绷着,双腿发抖,紧张万分。

很快便有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面带笑容地来迎接我们。看着他胸口的名牌。原来是大厅主管。

【哎呀!稀客啊!今天叶老板怎么来啦!】这个男性,一脸横肉。

【啊,带侄子来唱KTV】他对我使了使眼神,这表情,和凌秋很像。

接下来,胖男人所说的一句话,使我大吃一惊:

【对了,叶老板,你最中意的小秋,刚才在跳舞的时候好像扭伤了脚。】胖男人显得有些惊恐,低下了头。

什么,她受伤了?!真得?我没听错。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霎时间,我失去了控制。走上一步,向男人喊道。

【啊,她在休息室。请随我来】主管恭敬地对我说着。也许心中正暗自咒骂着我吧。

叶建国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随那主管进去。而他自己则从口袋里取出一包中华,从中拿出一支。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他的表情很是忧郁,深沉,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结果,他还是退缩了。

——————————————

拐了好几个弯。从大理石地面,变成地毯,再变成原木,又变成大理石,再变成地毯。就这样几个轮回下来,他带我来到一间小房间前。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这满脸横肉的男人,便逃之夭夭。

静静凝视着面前这道门,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慨从心头萌发。我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中央空调的冷气直吹我的后背,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怎么会如此的冷?仿佛全身循环的血液似乎全部被抽走了,剩下的就只有这副冰冷的躯体而已。

霎时间,我回想起来:那时候,在她家,女孩所说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大朔,我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对……对……这个地方不适合任何人,她的原意,就是想从这里逃出去啊!

保护凌秋,今天,我必须实现自己的诺言。

我咬紧牙关,将颤抖的双手伸向冰冷的门把上。

镇定!

记得,在动阑尾炎手术前的那个夜晚。母亲安抚着我的手,温柔的对我说:【去吧,别怕。我们会为你祈祷的。】

【是啊,我,張大朔是男子汉!怎么可以就这样一直懦弱下去呢!打开它!】

使劲全身之力,门被打开。

——————————————

抬起手臂,挡住闪光灯的强光

【咔擦】

【咔嚓】

【咔嚓】

我被拍了下来,三张哭泣扭曲的照片被传至网上。

很快就来了点击量。

攀升。

攀升。

攀升。

奇迹般地,最后,我竟成了初中最著名的人物。

同样也是最软弱的。

吊车尾。

—————————————

在这后,突兀地看到一条蛇钻进了门缝里。

难得勇敢一次,我抬起了沉重的头。

明亮洁白的房间里,白色墙纸前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一脸茫然、身穿艳丽的服装的凌秋,以及红发少年陆景易。他们正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这眼神,就好像看动物园,笼子里的猩猩一样。毫无情感可言,以及一种淡淡的蔑视。

【大朔,你怎么来了?】

女孩睁大眼睛问我,语气却十分平常。而她的左脚已经被包上绷带。红发男孩正在她的身边看护着。

【我来找你!】我宣誓般大声叫嚷。

【谢谢,但是我已经有人看护,不需要你了。】语气依旧平常,不带任何感情。

【告诉我,陆景易到底是你什么人?】再也不能容忍,我还是将一直牵挂于心的疑问,道了出来。

【他是我的情人,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凌秋向我眨了眨眼睛,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嘴角微微上扬。旁边端坐着的红发少年则轻轻点头。

【你!】我火了,两眼直瞪着他们。却因懦弱说不出一句话。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们只不过是同学关系吧。你说是不是,大朔?】话脱口而出,凌秋面带笑容,一手挽着陆景易的手臂,斜眼撇着我的脸。显得十分自豪。

【啊……是。】我无奈地低下头。就好像失败者般,畏畏缩缩地离开了小房间。并且随手带上门。

我根本不曾意识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简直是出乎意料的糟糕!

拜访结束后,叶建国便丢弃了我。

凌秋不再来学校上课。还听说她因脚伤离开了夜总会,整天和陆景易等人混在一起,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总之,最终她还是堕落了。

——————————————

黑夜无时无刻地侵袭着我的躯体。

每夜都无法入眠,噩梦连连。想凌秋的事情。白天的的课也没有精力去上。

熊姐担心我,总是对我说【别去想了,用时间来掩盖它吧。】不过,这根本无济于事。

这一系列事实,对我产生的打击实在是过于沉重。我恰是无法自我抚平内心这一浪接一浪痛苦的情绪波动。

我晕船了。

【哎呀,看来,小凌秋算是被人包养啦!】下课,一位好事的女生说道。

【大朔,你被他们俩,整惨了呢……】熊姐悲哀地说。

【我始终不相信,凌秋会为钱出卖自己。】我靠在桌子上,一手托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正无趣地磨擦着桌角。

夕阳的红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将我整个人染成橙黄色。

糟糕的天气让人热得受不了,加上愤怒。我感到万分难受。

【看上去多正直的女孩子!想不到在背地里竟干起这种勾当。也许是因为脚伤没法赚钱了吧,才会去投靠那个帅哥,出卖自己的身子。】

坐在我后座的熊姐一边说,同时似乎正用铅笔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

【yes!完成了!】熊姐兴奋地大叫。接着,她将这张纸递给了我。

什么呀,纸上草草地画着:一颗破碎的心被劈成两半,其裂缝将一男一女两个火柴人,残忍地分开。

【你们几个无不无聊!】

我有些不爽,跑出教室。直接冲进男厕所。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眼眶湿润了。

直直地望着镜子前的自己,感到非常无助。

双眼布满血丝,就快到临界点了。

【什么美好的爱情!通通都是骗小孩的!】

【钱!只有钱才能够换得女人的心!】

一转眼时间,发现自己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不时地摇着头。眼泪簌簌直下。

双拳紧握,用力捶身前的瓷砖墙壁。希望能够以身体的疼痛缓解压抑的心情。

【咚】

【咚咚】

【咚咚咚】

不停捶着,知道双手肿起。甚至停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妈的凌秋!居然玩了我那么久,我都没发现。弱智!白痴!好啊,这回,我要将你隐瞒我的秘密通通公之于众!】

【就是那扇门,只要打开它,什么都能明白了!】

就这样,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从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的目标,就是女孩家徒四壁的房子里,被玻璃厨挡着的那道神秘的门、以及凌秋本人的身体。

我已经不能够再懦弱下去,否则等待我的只有他人的藐视。

走着瞧!凌秋!

你完蛋了!

过度的悲愤,使我的理智,逐渐被强烈的肾上腺素所掩盖。人格本质的懦弱与恐惧随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可怕的犯罪欲。

————————————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安详坐在空空如也房间、窗旁的椅子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衣的凌秋。抬头凝视着这一轮散发着微光的明月。眉头紧皱,好似在为什么事情而揪心着。柔和的月光照进窗内,将其中的一缕映照在凌秋娇小而扭曲的胴体之上。令人感觉份外的悲哀。

转眼间,玻璃窗爆裂似地被炸碎。在她惊骇的眼神里,映照出我,张大朔阴沉的面容,以及强壮赤裸的身体。

【凌秋,我要*了你!】

自我同一性消失无踪。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压制住她奋力却无用的抵抗。

【大朔……你……】少女惊慌失措。

【你背叛了我,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我怒吼。同时手忙脚乱地从内裤里掏出【那个东西】,【**妈的,肮脏的**!】接着便发疯似,撕破了面前女孩的单衣。

凌秋万分痛苦地,用手紧紧抓着衣服靠近心脏的那个地方。试图组织我对自己施与暴行。但她却又失败了。

【哈……哈……】她呻吟,无助地嚎叫着,苍白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不要!!!】

打断她的挣扎,粗鲁地将【那个东西】插了进去。

很紧,我得到了向往中的快感。

月光的照耀下,凌秋好像断了头的蛇般、因疼痛扭曲身躯。流线型的酮体反射出异样美丽的光芒。

【不洁,虚伪,粗俗,简直是个垃圾!】

我一边怒骂着,一边抖动着下体。好似野兽般喘息着。将过去17年所忍受的生理压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不……不要……疼……】

凌秋小声底语,表情无助,似乎在哭,却未看见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臭**觉得很爽是吧!

最终,趁着太阳还未苏醒。我从裤子的口袋里抽出准备好的折叠刀。将其刺入凌秋的右眼。挖去眼球,切掉鼻子,随后将她的牙齿一颗颗撬下。很快,凌秋这**的那张苍白丑陋的脸,便被我挖得面目全非了。

血液像坏掉的水龙头里的液体一样,不住从女孩空洞的双眼里涌出。看着这艺术品般的一切,我得到了终极的快感。

从身后拿出相机,将这尸体的形象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咔擦】

【咔擦】

【咔擦】

原来,人类也是野兽,残虐的暴兽。

11.

翌日。

我躲在五楼零六室楼梯旁,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凌秋的出现。

梦境里的画面好似走马灯般,在眼前翻滚不停。

【绝对不可以害怕,張大朔,你是不是男人!】

我无时无刻不激励着自己。

————————————

初二那年,我加入了校篮球队。

本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刻,却出现了难以预料的变故。

那天下午,我喜悦异常,到汽车站旁的公益篮球场上练习灌篮。

他们发现了我。愤怒了。

他们对我展开了围攻。

就在汽车站旁这夕阳照耀的篮球场上。这群人你一拳我一脚、毫无羞耻感地虐待着我。

雨点一般的唾沫,棍击,拳打脚踢落在了我的身上,记得自己曾抱着头痛苦地滚东滚西。可是没过多久就没了力气,身体沉重地开始在地面上爬行。

为什么?

我没做错任何事,只不过考进了篮球队而已。

【为什么……告诉我……】

【谁知道呢……呵呵。】

对方的5个人互相笑了起来。笑容充满蔑视。

【我们只觉得这很好玩。也算是课后运动吧,就像篮球一样!哈哈!】”

一个长着马脸的男孩吼道,他的肩膀上的牌子上清楚地划着两道红杠,眼中泛着凶光。

【喂!】二条杠的身边站着一个将红领巾戴在头上的男孩。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粗大的钢管,面孔带笑地走到我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我求饶道。眼角已经被他们打出乌青。

【把你那名额给我,我就饶你一命……】红头巾狠狠地吼道,这口气完全不像一个13岁少年讲出来的,到像一个街上的混混。

【不可能!这是我用幸苦训练得来的!】

【那就要让你尝点苦头!】

说罢,钢管挥了下去,同时四周的男生们也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咔擦】

【咔擦】

【咔擦】

耳边响起一阵照相机的快门声。

结果,我奇迹般地爆发了。瞬间夺走了男孩手中的钢管,并且用力向他的肚子刺去。

四周的人惊呆了,落荒而逃。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红头巾的肚子上生生地被插上了一根钢管,正毫无实感地涌出血液。而它的另一头,却是我颤抖的双手。

血!

就这样,他犹如死掉的袋鼠般,横着倒在地上。除了手指无意识地弹起,身子一动不动。

脸就像死一般蜡白。

几分钟后,他被送入医院。幸亏他及时捡回一条命。否则我的父母会陪得更多。

老师、父母他们总算知道了我被同学欺凌的那些事实,结果处分了他们。

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敢惹我了。

同样,我也没有朋友了。

从篮球场回到家的那一夜,腹痛异常,喝再多的热水也无济于事。结果被父母带去医院,检查结果是:

急性阑尾炎。

————————————————

晚上六点40分,身穿一件白色T恤,手里提着两个小塑料袋的凌秋,终于到达自己家的门口。正当她试图从那只白色包包里取出钥匙的那一刻。我向她飞扑上去。

她娇柔的身躯被我狠狠地压在地上。令人难以想象的则是,她没有挣扎,只是紧紧护着怀里的那两只袋子。因为是背对着自己,我不能看见女孩的表情。也许,是十分艰难吧。

和梦中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地,我听到少女的卑微呻吟。

【放开我……】

放开她?要我放开她?不可能,谁能够料到,她是否会去报警。不,不对。一直呆在这里依然会被警察发现,这里可是公共场所。必须将她移到什么地方去。另外,在这之前……

【告诉我,那道门里面藏着什么?!】我用逼迫的语气问。

女孩不断微声呻吟,她并未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我正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突然间,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的面前,一位娇小的男孩满脸疑问地看着我们。他的身高充其量就只有一米五〇,面孔异常清秀。不仔细看绝对难以辨认出他是个男性。

他是谁?我惊愕了。

为什么凌秋的屋子里会出现这样一位少年?

姐姐?!他居然叫凌秋【姐姐】!

在外人的压力下,我只好无奈地放开凌秋。只见,女孩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从地上缓缓站起。拍了拍衣服,将怀里的塑料袋。递给面前的小男孩。

【陆哥哥送给你的,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

【干嘛这么晚才给我。】

小男孩睁大眼睛、好奇地问着。能够看见他不时喘着粗气,似乎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看看就知道了。他可是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帮你做的哟。只好怪,上周他没做完……】

凌秋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

【陆哥哥,怎么没有来?】男孩警觉地看着我的脸,撅着嘴问。

【他飞回美国了,就在中午。】

听到这句话,我好似受到了天打雷劈般猛烈的轰击。什么包养,什么情人。我的所思所想,完全被那群女生的话语给思维定势了!为此,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姐姐,他就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个,大朔?】弟弟小心翼翼地问女孩。

凌秋微笑着点头,随后居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拽入了房间。她的手指甲紧紧地掐着我手臂上的肉,生疼生疼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铁门的旁边,还有一扇门。而玻璃厨,则被移到了其他地方。那间神秘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我偷偷瞄了里面一眼,原来是小男孩的卧室。

女孩面无表情地吩咐我坐在沙发上,接着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而小男孩好奇地看着我,走在我的身边。

【你就是姐姐的男朋友?】他天真地问。而这个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啊……】我本想搪塞过去,小男孩却继续说下去了。

【哥哥害羞了。没事,嗯,果然是个帅哥啊!记得姐姐前几天还跟我说过,叫我长大以后,要长得像大朔哥哥一样帅。】

他不时用两只小眼睛打量着我。同时手舞足蹈。

【还有啊,姐姐还说了,大朔哥哥很喜欢摄影,我也是哦!只不过,不好出门而已……】他低下头,表情有些悲伤。

【为什么不可以出门?莫非……】

【我生病。姐姐不肯让我见人。】小男孩一脸微笑地,似乎没有将这事实放在眼里。然后,他便拉起我的手,说是要带我去他的小房间。

在进入男孩卧室的那一刻,我将视线汇集在厨房的门前,只见女孩就站在那里,一手扶墙。而她正凝视着我们,神情异常庄重。

而她的嘴角,正僵硬地抽动着。

或许她冷。

—————————————

男孩的小房间里,一面墙上,钉有一个壁橱。只见在这上面,摆放着几十台精致的战舰模型,与一些小狗的照片。

原来小男孩喜欢狗,和他姐姐一样。

【你喜欢小狗?】我问。

【嗯,但是不可以养,姐姐怕我发病。】接着,男孩机智地转移话题。兴奋地说:

【啊!哥哥,看这个!】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从刚才女孩交给他的两个塑料袋里取出两只小盒子。随即在我面前打开了它。

两只异常华丽的不锈钢战舰模型,在灯光下发散着刺眼的光芒。战舰的雕琢十分精细。连上面仅仅只有几毫米的机枪都被完好无损地模仿出来。

【哥哥你知道吗,这两艘战舰。一艘金刚级,一艘国王级。从材料、到打磨、再组装都是陆哥哥一手包办的呦!】小男孩十分自豪地说着,神采飞扬。

【陆景易是你的?】

【他是我姐姐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哦,是这样。】

【陆哥哥很好的!每年回国都会来看我们。而且陆哥哥为了帮我做战舰,手指还被切割机弄伤了……】小男孩一脸阳光。【啊!哥哥别担心,陆哥哥有自己的女朋友!】

【呵呵。】我苦笑。原来,我真的误会了。

【对,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凌夏,出生是在夏天哦!】男孩指着自己大声说道。

【这么说来,你姐姐的生日应该在秋天?】我百思不得其解。

【嗯,不过她改掉了,改成了和我同一天!】

凌夏看着我的眼睛,而手却一刻不停地摆弄着军舰模型。

【姐姐说要代替我在社会上活着,要将我的那一份也活出来。不过,每天姐姐就只能睡三个小时觉,和我睡在一起。可是我也为她的健康担心。】

凌夏低着头说。

【怪不得她的脸色总是差强人意。】

我恍然大悟,原来凌秋活在世界上,是背负着两个人的生命。

外面传来炒菜的声音,也许女孩正流着泪为我们俩人做着晚饭。我,该不该去帮助她。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你一定要珍惜!】凌夏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而我的双腿早已颤抖不止。

————————————————

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我离开卧室,走近厨房。只见凌秋正一手擦着脸上的汗水,另一只手则握着铁铲,使劲翻转锅里的蔬菜。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油烟的气味。声音也非常吵。

【大朔。】她发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我,叫了声我的名字,随后面无表情地,又说:

【我工作的地方、我的坏脾气,这些你都看到了吧。】

【嗯。】

【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因为我是男子汉!虽然刚才有些冲动。对不起。】我对于刚才的所作所为,向她表示衷心的道歉。

【呵呵。】

女孩感到有趣,笑了起来。接着将锅盖盖上,开始焖菜。

身体也转向我的那边。面色憔悴、眼睛红肿着。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几天不见,凌秋这家伙比以前似乎又消瘦好多。

满脸油腻,穿着一件红色小围裙,居然有些母亲的感觉。

【好了,我问你,为何要将你弟弟囚禁起来?】我一脸严肃。

【保护他,我怕失去他。他身体状况很糟糕,很糟糕。况且,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曾嘱托过我:尽量减少凌夏与外人的接触的机会。】

凌秋皱着眉头,眼神坚韧。手指交叉放在胸前,轻轻地说。

这就是动机,多么的单纯。事实上,她正为自己弟弟的事情担忧着。

【所以,你就将你母亲的遗言,做绝了?抹杀了你弟弟在社会上的一切存在价值?】我质问。

【嗯,是的。我知道,这对他不太公平。但是,一旦让他上学,甚至走入复杂的社会。他这怕生,孤僻的性格,一定会受到大家的歧视的!】

【你不也在班级里受到歧视?】

【嗯,你也看到了。她们这样伤害我,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但是,弟弟他的身体,恐怕是承受不了。】女孩越说越激动,眼泪也簌簌流出。

【你也无法养活他一辈子,你有时也要为自己想想啊!】双手握拳,我感到了悲愤。

【真得可以吗?太累了,真是太累了。每当我想将自己身上的担子放下,歇一会。可看到弟弟那调皮的眼神,我……】

女孩闭起眼睛,咬着下嘴唇。整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你真偏执。】我插嘴。

【什么意思?】

【你完完全全就是个偏执狂!】我朝她喊。

【没有!】

【那么,为什么不接受你爹的资助?!】

看到凌秋那消瘦,好似被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就想发怒。

上天,你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子经受那么苦的试炼。

想的时候,女孩回答了我的问题,并且状态异常亢奋。

地球就快爆炸了。

【他不是我爹!他早就已经将我们母女三人丢在一边了!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回来。现在还想乘机接近我?!】

【但是,一旦接受了,岂不是就……】我的话未说完,凌秋便切断了我的言语。

【叶建国,他只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你不知道,他现在的妻子,也因他的出轨而跳楼了吗?有钱又怎么样了?还不是搞的家破人亡!】

凌秋不断摇头,同时也将锅里的菜倒入盘里。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唯一问题就是,你急需钱!】

【是啊,钱。我做那么多,还不都是为了这点钱吗。】凌秋自言自语。然而,她又再一次走到我面前,在我耳边重重地说:【不过,我凌秋,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和你们不一样!】愤慨激昂地说完,她又无奈重复了一句:【和你们不一样……】

最后,毫无征兆。十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肩膀。

凌秋幸苦地将脸埋入我并不坚强的胸口。女孩的眼泪便如泄洪般汹涌流出,浑身不自主地颤抖。我那T恤的胸口部分湿透了,贴在皮肤上。

【我,和你不一样……到头来,你还是没法理解我……】

俩人靠得太近,以至于使我能够轻易感受女孩身上衣物所散发出的油腻气味、以及淡淡的体香。随即,我伸出双臂,好像上一次般搂住了她纤弱的腰,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背脊。我,張大朔,有一种试图保护她的迫切冲动。

为何会感觉她总好似风中残烛呢?

—————————————————

【大朔……对不起……】

封闭的空间里,在油烟机排风的巨声中,我隐约听见她的嗫嚅:【我伤害了你……那么多,你为何总还能接受我……】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我都会帮助你,在背后默默支持你。】

说的时候,眼泪不禁流出。实际上,我们是在互相伤害着彼此。而不是她单方面的。

结果,和我当时想得一样。我的存在,只会带给她更大的痛苦。

转眼间,时间好像静止了。油烟机的声音也不再被听见。我们俩人,就在这种情况下,静默了许久。直到她说出这句话:

【大朔,我好喜欢你。】

女孩正强忍着抽泣,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也是。】

【但是,现实不允许我爱上你。由于弟弟的存在。我只可以为他一人坚强地活下去。】

【你感到过幸福吗?】

【苦中作乐。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保护他,是我的责任。】

挣脱出我的搂抱,她将小脸对着我。

【我是说,和大朔。】我纠正。

【我们,真的很像。】凄寂的笑意,浮现于女孩的脸庞。停顿了半秒,她又说:

【不过,一切都快结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很像?】我不解地问道。

【记得跟你交往的第一天,我告诉过你:我们是同类,经受过太多的挫折,为了活着而活着。况且,你早已走出黑暗。而我却……】

女孩停住了,身体一缩,表情极为痛苦。

【不,保护凌夏这件事,是你的职责。】我无奈地,说出违心的话语。为的是缓解女孩的悲痛:【这并不是错误……】

黑暗。凌秋的世界,有什么光明可言?

这不断试图毁灭凌秋的,到底是她的执着信念,还是这个社会施与她的压力?

她不信任任何人。

任何人都不值得她去相信。

而我们,也许不过只是她这悲哀生命里的过客罢了。

【呵……有些说到点子上了,我喜欢。】

凌秋勉强挤出微笑,灯光照射在女孩低沉的脸上,显得十分凄凉。

她又说:【我早说了,大朔是一个集愚蠢与聪敏于一身的,笨蛋】

【可不是嘛。】我笑不出来,死尸似的板着脸。

【大朔,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凌秋好像耳语般说着。接着好像那天在宠物店门前那样,凑近我的脸。孩童般传递着信息。

【什么计划?】我摇着脑袋,问。

【搬家,离开这里。我要带着凌夏寻找一片新天地。】

她面不改色地,面带微笑说出这句惊人的话。

她……她要离开自己?!

不!

凌秋根本不是属于我的人。

如风般离去,是她个人的自由。我无法阻止。

【所以,我们的关系就此……】

【就此告一段落了。抱歉。】凌秋缓缓抬起头,用自己冰冷的左手摸我的脸:【大朔,我可以吻你吗?就算最后的告别。】

【嗯。】我点头。

接着,她踮起脚,闭上眼睛,庄重地将小嘴贴了上来。这毫无血气可言、光滑而冰冷的青色嘴唇,和我的嘴唇融合在一起。

和那时一样,

明明彼此距离那么近,我却无法看见她的脸。

就在此刻。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一条冷血、头部断裂。忍受着剧烈疼痛,正在疯狂抽动的蛇。

现实与我的设想落差太大。就在这个肮脏的厨房、而不是夜晚的江城乐园里,我就此夺走了凌秋的初吻。同时也放弃了她。我们彼此缠绵了许久。慢慢地,油烟机的排风声,厨房独特油腻的气味,便再度回来了。

最终,凌夏发现了我们。

在他的手上,提着一张画纸。

12.

【靠什么才能拯救你?我强势的女孩。】

故事结束的两周后,凌秋迫于生存压力,退学了。接着,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他们所租的那套房子。也许,另一个原因是为了躲避我的死缠烂打吧。

于是,我传奇式的初恋,就此惨淡地落幕。同样,我再也没见到过他们。

大学毕业后,我离开父母,在江城的郊区租了间一室一厅,开始了我的写作生涯。第一部小说就是这篇《珊瑚树》。

为的是纪念,曾经在六年前的那个恋爱的夏日,一位闯进我的生命,并且让我爱的死去活来的女孩,凌秋。

【靠!写完了!】对着新买的苹果电脑,我甚是感到欣喜。

写得这么烂,如能够向杂志社顺利交差,我也算是谢天谢地了。

【听天由命啦!这篇文章……】

望着满地的垃圾、和地板上横七竖八得躺着多得数不过来的红牛空瓶。我为此倒是很有成就感。

没办法,熊姐又不肯帮我清理。

啊!忘记告诉你们了,就是小说里的那位暴怒的熊姐,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过,这女强人工作很忙,不常回家。

小说完结,这就意味着,无聊的人生就要再度展开了。我懒洋洋地从旋转椅上站起来,走向门前的那面落地镜。

卷成一团从未打理过的长发、许久未洗而变得皱巴巴的衬衫、再到黑的发亮并散发着异味的踩着白色人字拖的脚。

这还是我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颓唐起来?不,必须先洗个澡再说,否则等熊姐老婆回到家,看到我这种样子,一定非打死我不可。

等等,忘了。差不多到时间了。今天早晨打过电话,家政公司会派个钟点工来我这里。

就干等吧!接着,我为酥松筋骨,在床上翻来覆去。

【菊花台,满地伤,你的胸口已锋芒!】非常乐观地打发着时间。

不知不觉中,视线汇集在卧室的墙上。一副已经装裱、布满灰尘的铅笔画上。

中学校园角落的那棵布满介壳虫的珊瑚树,被完美地用铅笔的细线条、复制在了一张洁白的画布上。树枝上那一块块奇特的斑点都清晰可见。

在树的前方,站着三个火柴人,他们甚至都被标上了名字:凌秋,大朔,凌夏。

我被俩人挤在了中间。隐约能够看见火柴人的面部表情:带着阳光的笑容,凝视着前方。

我猜,这蹩脚的三个火柴人一定是凌夏后来加上去的。因为和后面的背景相比,反差太大了。

在画的右下角,被凌秋用漂亮工整、却小的让人难以发现的字体写着:【再见,張大朔。聪明又愚蠢的家伙。署名是:你的小喇叭。】

当即,我再度回忆起凌秋那纤细、洁净的手指、以及那一块从美国带来的巧克力。

——————————————

【叮咚!】门铃响了。我从床上跳了下来,像个孩子般冲上前开门。

外面站着一位皮肤有些黑的青年妇女,我仔细打量着她。最近,因为常常一人在家,遂变得警觉起来,甚至有些神经质。只见她留着一头短发,眉间刻着几道淡淡的皱纹,眼角布满了鱼尾纹,眼神则是暗淡无光。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家政服务员专业制服。灰黄的手里,拎着一个上面写着【家政服务】的小布包。

估算下来,差不多30出头吧。

【十分专业啊!】我心里暗自赞许。

她穿着棉布袜子,被我领至洗手间。做完准备的一些事项后,她开始一声不吭地帮我做擦窗,清理厨具等工作。

我不时地点着头,因为这女人做得非常麻利,不愧是专业的。比我那位熊姐要好上几百倍了。

在满是油渍、从不打理的的厨房内。身穿紫色制服的她,正用一块布为我清洗灶具。看得出,这活很艰难,女人因此汗流浃背。却依然倔强地不肯停下手里的工作。

接下来,无聊至极、又对她怀抱感激的我,开始与她进行起一段机器性的问话。

我问她:【你们家政服务员,像你这样年龄的多不多?】

她回答:【挺多的。占百分之三十吧。】

我又问:【看你那么年轻,为什么不去做其他事情呢?】

她回答:【学历不高,就找不到工作。】

我问:【你赚的这些钱,能养活你全家吗?】

她摇摇头:【我一个人生活。】

我继续问:【看你做得挺不错的,你叫什么名字?】

卑微的妇女,像一个小女孩般,腼腆地回答道:【我叫凌秋,出生是在秋天。】

——————————————

《茎》

只要是这扇门就不会破

只要是那座塔就不会倒

只要是那片天就不会崩

一切都散发虚假的味道

假设即使播种且成长的铁线莲

即使它盛开且色彩艳丽

但却瞬间沉寂凋零而去

为什麼? 为何 如此悲哀

现实的梦

只要是这个肺就不会破

只要是那张脸就不会垮

只要是那片天就无限宽广

一切都有著红色的味道

这样一来千万不可哭泣或迷惘

站起来了就要勇往直前

终於能够有了呼吸

为什麼? 为何 不停呻吟

现实就是梦境

从今日起即使成长或发芽的铁线莲 就算开花也不会过於欢喜

珍贵的生命 只有一个 请千万不要被夺走

我不会哭泣迷惑 只要站起来就绝不会再度倒下

什麼都不要 只要一个 恳求 来人啊! 呜呼 !

登记号码第壹号

………………

【词/曲:椎名林檎 】

【珊瑚树。完】

烂板周 2010年10月

2011年3月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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