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众知，南廷寺的父亲——现任南廷家的当家，是一个非常浪荡的人。一个花花公子，没什么本事，没学历，整日花天酒地没个正行。”
衫齐说道。
“但是这其实是因为当年南廷垣老先生忙于工作，而对自己的儿子疏于管教造成的。正是因为有了自己儿子这个教训，廷垣老前辈对于自己的独孙——南廷寺的教育便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也就是像如艾德母亲那样严格的过分的教育。老前辈一直希望南廷寺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完美的家族继承人，而在老先生生前，南廷寺也如同艾德一样，严格的遵循的自己爷爷的教导。他对自己的爷爷的感情似乎也和艾德对自己母亲的感情一样。”
听着衫齐的诉说，我朝着老陈看了看，老陈瞥了我一眼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冲着我点点头，以示他对衫齐说法的认同。
作为一个外来人，老陈这样的本地老人的意见是我不可忽视的。
那么现在看来，衫齐说的应该是相当可信的了。
“很不幸，廷垣老前辈在南廷寺尚未长大成人的之际便就离世了。老前辈去世的那一刻，对于南廷寺而言就应该如同的艾德失去他的母亲一般，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柱，从而导致了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衫齐继续说道。
“我看了这几年警方的各种调查，在结合我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在廷垣老前辈死后，南廷寺似乎也如同艾德一样，依旧极为虔诚的奉行自己爷爷生前给予他的教导。比如对于一些生活上的物质需求要求极地，深居简出的生活方式等等。”
我听着衫齐的描述，开始回想起南廷寺的那间诡异离奇的公寓来。确实，从我观察到的南廷寺公寓的内部情况来看，他的物质生活的水准确实与他的收入不成正比。甚至在某些方面可能还要比一般人要低一些。
“衫齐……额……我想问一下，那个按照你的说法，南廷寺和艾德的那种情况是不是就是精神分裂？也就是多重人格？”
一位警员问道。
“额……首先我要纠正你，精神分裂并不等同于多重人格。而对于艾德与南廷寺的这种状况，他们与多重人格相比并不一样。南廷寺不好说，但是艾德的问题是具有定论的。”
衫齐说着，又一次的切换了一张幻灯片。这次我并没有感到头疼，因为我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鉴识精神病学家们认为，艾德的情况属于一种精神障碍，并不完全算作是我们在平常认知中的疯疯癫癫的精神病。艾德保留有自己的理智，他对于自己的行为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控能力但是又不完全。他与多重人格不同，艾德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格。但是当他人性中恶的一面开始活动时，他大脑中有关于善恶判断的那一部分认知功能就诡异的停止工作了。当他犯完恶行之后，他的善良的一面重新控制了身体，但与此同时善良的一面又极力地否认自己恶的一面所犯下的罪行，绝不承认自己做了那种可怕的超乎人类想象的极端行为。因此，诡异的现象发生了，每当艾德善良的一面回来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的忘记了自己所做的恶事，纵使那就是刚刚不久前发生的，纵使受害人的尸体还躺在他的眼前。”
——也就是说他犯了罪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犯了罪是这个样子吗？我也感到自己理解有些理解不能。
“哦——”
衫齐解释着，底下的人唏嘘不已。
“而我怀疑南廷寺也很有可能处于这种状态之中。”衫齐说道，“而且我之所以会怀疑南廷寺与艾德·盖恩的情况一样还有一个重要的依据。那就是——无名少女！”
衫齐提到了这个词的一刹那，原本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小混蛋记者竟仿佛被电到一般坐直了身子。
“在邢警官的提供的调查资料里，多次提到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爆料说，南廷寺与知情人聊天中曾多次提到过一个无名少女的存在。而且还多次阐明自己对那位少女的爱意。期初邢警官是将无名少女当做下一可能的受害者来调查的，但是多次调查都没有结果——查无此人。而南廷寺本人也说不知道那位少女的名字。”
衫齐说着看向了我，我点了点头，向着在座的各位表示了对衫齐所言的确认。而至于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是谁，我想我应该不用在做任何说明了。
本来无法确认身份的少女有两位，一位是无名少女，另一位就是出现后又神秘消失的刘晓曼。但是现在，根据韩廷留下来的信件我们得知，原来刘晓曼就是余曼小姐。是她和韩廷联手潜入到南廷寺身边去搜集证据的，而她的之所以突然失踪，那自然就是因为她不幸遇害了……
但是与刘晓曼不同，无名少女却是我无论如何也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的。当然这也有本身掌握的信息就少的可怜的要素，但是完全一点信息也查不到倒也着实可以生疑了。
“艾德之所以会被认为是具有精神障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其母亲去世之后，艾德就开始产生了幻觉！”
衫齐说道。
幻觉？
“艾德声称他听见了上帝的呼唤与他逝去的母亲的声音。他甚至还说他曾看见自己的那已经死去的母亲在家里徘徊。他的母亲叫艾德复活自己。这也是艾德杀人的一个诱因，产生这种幻觉的原因那就是对自己母亲的思念。他之所以大量杀害无辜女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用那些女人的身体为他的母亲拼凑出一具合适且完美的躯体，他认为只要拼凑出来的身体足够完美，那么他的母亲就可以复活。”
衫齐说着，我感到后脊发凉但是同时又感到一种悲哀。一个人不断的杀人而且将受害人肢解，但是他的目的确实想要复活自己那已经死去的母亲，所有的罪行都是出于对自己母亲的最为单纯但又无比极端的思念与深沉的爱……
“在看见自己死去的母亲的同时，艾德还不断地听到所谓上帝的声音，而上帝——叫他去杀人。因此艾德坚信他自己是被上帝选召了的特殊的人。而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虚幻的幻想而已。”衫齐说道，“可以这么说，在艾德的母亲死后，艾德人生就是一直徘徊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界处。他无法分辨出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他把自己母亲的复活与上帝的声音这类虚幻当成是现实，却又把自己的恶行当作是虚幻将之遗忘。”
我仔细地思考着衫齐话，脑海里回想着南廷寺的样子以及我对无名少女的种种调查。
“衫齐，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无名少女，就是南廷寺自己的幻想？”
一名警员这样问道。
“没错——正如艾德幻想说是上帝叫他杀人一样。艾德之所以会幻想出上帝的声音，并且上帝还对他下达了那么残忍的命令的原因，是艾德善的那一面对于自己恶的一面所的犯下的罪行的一种否定——或者说是逃避。仅仅是将之视为幻想把它遗忘还不够，善的一面对于自己恶的一面所做的罪行的负罪感迫使艾德在脑海里将所有的恶行美化掉。而美化的方法就是将那些人的死解释成是上帝的旨意，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上帝旨意的执行者。因此他就没有了罪，也就没有了负罪感。”
衫齐说着。
“同理。南廷寺是个缺爱的小孩，他从小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被自己的父亲遗忘。而最后连唯一在乎他的爷爷也在他尚未成年之际便与世长辞。他身边有过无数说爱他的女人，而那些人到最后不过是各怀鬼胎的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渣。对于这个，我有理由相信在南廷寺的心中他十分渴望一个可以无私地爱着他的也被他爱着的存在。——因此就产生了无名少女。”
我思考着，在综合南廷寺的一些表现与警方多年来的调查资料，衫齐的这个解释也不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
——它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同理我也相信，在南廷寺的心中，一定还有一个用来解释和安慰他自己的罪行的幻想。但是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衫齐无奈地说道。
“黑猫——”
“什么？”
对于小混蛋突然地发声衫齐表达了疑问。
“你刚才说什么？”
衫齐追问道。
“啊——？不——没什么……哦——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一下。”
小混蛋突然这样说道。
“哦——这样呀……那你问吧。”
衫齐回答。
“那种精神认知障碍——也就是艾德的那种病，它有痊愈的可能吗？也就是说治得好吗？如果不找医生的话，自己能够好起来吗？”
小混蛋的问题有些奇怪，明显有些偏离我们的主旨了。喂——我们的主旨是探讨南廷寺犯案的可能性，这是个刑侦会议，不是有关于某种变态疾病的医疗会议！你管它治不治得好干什么！？
“治好吗？——额……理论上来说这种病是治得好的。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艾德的情况与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病是有出入的，就像我说的那样，他是保有理智的。只是因为某些感情因素导致他处于一种我们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虚幻与现实的夹层地带。艾德的执念无非是他母亲的死去，他只是想要他的母亲活过来。也就是说如果艾德的母亲真的死而复生，那么艾德可能就会立刻恢复正常。——很多鉴识精神病学家也对此有同样的看法，只不过艾德到死也没有恢复正常。——毕竟他的母亲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衫齐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同理，我认为南廷寺的问题就在于他严重的缺乏关爱，如果有一天南廷寺认识到周围有人关心他，爱护他，或者说他找到了传说中的伟大的爱情或者友情之类可以引起他思想共鸣的东西，我想他也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
听着衫齐的解释，小混蛋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不过对于拯救这些人，我还是更加倾向于将他们关进监狱里。把他们和我们这些正常人隔离开来，毕竟他们太过于危险，尤其是那种虽然脑子不正常，但是智商高的离奇的家伙。期盼他们能够恢复，就像是盼望着圣经中记载的那些只属于神的奇迹出现一样荒唐可笑……”
衫齐最后补充道。
没错，如果真的可以抓捕并把南廷寺顶罪的话，我希望立刻给那个危险的家伙执行死刑。
——既然他无法分清所谓现实与虚幻，那么就干脆让他彻底的变成虚幻从我们这些正常人的现实中消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