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
殷红的眼瞳直直地看向对面再普通不过的棕黑色眼睛,那不屑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瞪——
棕黑色的眼睛一点都不示弱,用加倍不屑的眼向那里回敬过去。
房间内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完全是一触即发的态势。
从早晨相互见面开始,由琳和襟一之间便充满了让家猫黑丸都不敢靠近的敌对力场。这两个人从醒来,到洗漱完毕,再到现在面对面地坐在厨房里的餐桌边上,都是紧紧绷着脸的样子。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昨天的半夜里,由琳闯进了襟一的房间,并且还提出了"一起睡吧"这样的要求。对于健康成长的男生来说,有这样一个清新鲜嫩的幼齿抱枕简直就是不可强求的福利待遇,但是襟一却把由琳的要求完全当作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加以无视。
相互不理解的两人之间,矛盾变得越来越明显。
即便现在是在餐桌上,谁都不愿先行退让的双方却还在继续维持着冷战。虽然没有任何语言之间的交流,但那针锋相对的目光一点都不亚于相互对砍,擦出焦的火花的利刃。
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昨天的深夜起,彻底恶化。
这是连七恋都没有料想到的情况突变。
"好了,你们两个,在清爽的早晨里就生起闷气的话,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都会火气上头的喔?"
穿着肩部带有大大的布褶装饰,长度及膝,看上去非常有安定感的大围裙,刚才起就在厨台边忙碌不停的七恋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托着将烤土司片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盘子转过身来。
因为对由琳和襟一之间的关系出现急转直下的恶化而担心不已的缘故,她一向自然而让人感到和蔼亲近的表情此时看上去有些凝重,她的眉毛也因为稍微而挑起形成浅浅的"八"字形。
"哼!"
火气正旺的由琳发出响亮的鼻哼,将脸扭到另一边。她既不看向襟一也不看向七恋,只是单纯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哎呀呀...这孩子真是..."
七恋担忧地眯起眼睛,轻轻将热腾腾的烤吐司盘放在餐桌上之后,马上转过身去拿用来涂面包的果酱。
她特意选择将盘子放在了在两人之间的正中间。
七恋趁着转过身背对由琳和襟一时的短暂空隙,悄悄地叹了口气。
"错的人明明是襟一,是襟一啊!"
"这是明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在电光火星飞散四溅的对视许久之后,由琳终于忍不住开口向七恋抱怨道。
自然,早已蓄势待发的襟一迅速予以回击。
"你说什么?!"
怨怒交加的由琳恶狠狠地瞪着襟一,示威一般地露出嘴唇下的尖锐虎牙。
"事实!!"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
被夹在两人之间的七恋艰难地让自己保持着中立。襟一和由琳两人之间的矛盾的产生和激化,他们各自都对此有错误,但是在目前这种如同干燥火药桶般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无论先去批评哪一方都将被视为是对另一方的偏袒。
作为最年长者的七恋,此时就处在这样尴尬的处境当中。
这就是战争。
"嘁——"
襟一发出代表着不屑的声音,随手拿过抓过一块在盘子里码好的烤吐司,并没有涂上果酱便直接咬起来。
原来还热腾腾的烤面包片因为好半天都无人问津而已经变凉下来。
由琳低下头,**着自己的指尖。
厨房里重归安静,然而在这小小空间里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凝重。
七恋万分担忧地来回看着处于敌对状态而对视彼此的双方,却又什么都不能做。
"都是襟一不好..."
由琳低着头,轻轻地说着。
并没有要针对任何人来说出来的意思,这仅仅是自言自语般的倾诉一样。
她的话语里稍微掺杂进哽咽的声音。
襟一无声地咬着手里的烤面包,将视线放到窗外的院景当中,好借由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家明明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和襟一的关系更好一些而已。或许表达的方式会让襟一感到不舒服,可是人家真的好想和襟一在一起的啊"
如同在控诉着法庭被告的种种恶行一般,将原本深埋在胸口的脸庞抬起来。
她的眼角挂着晶亮的泪水,直直地看着正对面的襟一。
殷红的双眼中除了不满,更是充满了无限的委屈和不安。
噗嗵。
陌名的负罪感压上被冠以负心之名的源家次男的心上。
"由琳..."
心怀愧疚,襟一默默地地看着满腹委屈的少女。
由琳鼓着脸颊,"哼"地把脸扭到一边不理会他。
虽然双方什么都没有说,但正是在这沉默里的反省中,尖锐的气氛却能开始慢慢缓和下来。
胶着的双方似乎都冷静下来一些。
如此一来,七恋才终于能稍稍舒一口气。
确实,由琳这个家伙虽然有些小孩子气,行为方式也总是相当粗鲁的作风,但是她的心地并不坏。
虽然偶尔会有些坏心眼,但是这个女孩的本质却并没有恶意。
而且。
既然会因为自己而生气,那就说明她还是在很意自己的。
默默地听着由琳的话语,襟一感觉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或许真的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点,将她表现表示亲近的方式全部当做无聊的恶作剧来草率对待。
此时,由琳越说越激动,不断指出襟一身上的错误,但是襟一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自己果然是一直把她当作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孩子来看待的啊...
襟一叹了口气。
"——总之,襟一才任性,襟一实在是太任性了!"
指责的最后,由琳终于作出了对襟一的印象判定。
任性?哈?
襟一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但是由琳并没有察觉到襟一的变化。或许是将想说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而感到舒畅些吧,她的语气又逐渐恢复了原本的那种盛气的样子。
"——所以,这都是襟一的错"
"...你这家伙"
果然还是不肯从自己的角度来反省错误吗,这个家伙。
襟一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你、难道你就没有反省过自己吗?!"
襟一用一副受够了的样子朝坐在对面的由琳大喊出来。
"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做法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吗?擅自跑到别人的卧室里霸占掉整张床铺不说——"
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的襟一微顿了顿,好让自己的不至于发出音调奇怪的嗓音。
"稍有不顺从的话就会被你痛咬一番,到现我的身上在还留着牙印。这么喜欢咬人,难道你是狮子老虎之类的野兽吗?!"
野、野兽...?
由琳瞪大了眼睛。
"...什么?!"
被用奇怪的方式形容之后,作为当事人的少女不自觉地抽动起嘴角。
虽然由琳的行为方式确实很粗线条,但无论怎么说,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居然用这么的方式去说人家。
这个人是在故意找死吗?
少女的额头上开始浮现出代表着暴怒的根根青筋,原本稍稍缓和下来的眼神里此时只填充着愤怒。
完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局势已经达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状态。
面对这几乎失控了的局面,作为的七恋终于忍无可忍地板起脸。
"你们两个...都给我适可而止哟...?"
幽怨的声音相互发飙的两人旁边传来,那种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声。
莫名的寒意在瞬间强行袭上正在相互发飙的襟一和由琳的后背。
那是七恋的声音。
源七恋将双手交叠而抱在一起,因为凸起的胸部无法让她把手臂直接放在胸前,她只能将手臂衬在胸部以下,看上去就像在托着上方一样。
她虽然已经在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微笑的样子,但无论是谁,无论怎么看,她的额头都在微微发黑的样子。
生气了,平时非常温和可亲的人,真的生气了。
襟一和由琳就像两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般,战战兢兢地看着站在一边的七恋。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都在说是对方不愿意了解自己,那就找机会去相互了解好不就好了?"
七恋的表情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她的额头上却在散发着黑色的气息。
由琳和襟一等着圆如绿豆般的眼睛,一动不敢动地看着七恋。
"如何~?"
七恋的笑容愈加甜美,但是被她的气势所摄住的两人却感到更加刺骨的寒意袭来。
这个人的气息,简直就是魔鬼一般。
她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她是在故意留下发言的空隙来让面前的听众二人可以更好地听进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重新调整好心情之后,七恋终于缓缓开口,这凝结住一般的气氛才终于重新被打破。
她的语气已经恢复成了平时一般那悠闲轻松的样子。
"既然会感到寂寞的话,那由琳就跟着阿襟一起去学校好了?"
"啥...?"
襟一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少许的失望,但七恋却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
她稍稍转身,看着不远处呆站着的由琳,继续说道:
"由琳差不多也该多接触一下社会了呢,总是呆在家里的话会落伍的哟"
"哦...嗯..."
虽然心中还抱有疑意,但是由琳只是在用含混的声音回答着。
这说明,两人正对七恋的话怀有各自的疑问。
"真是的,你们两个啊..."
七恋苦恼地将手心贴上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因为这样可以让她的内心保持安定。
"总之今天,阿襟就先带着由琳去学校好了"
"..."
襟一和由琳两人呆呆地看着态度温和的七恋,。
这也算意料之内的态度吧。
七恋浅浅地笑出来。
"事先声明~这是为了让由琳多加接触社会而作出的建议,根本不是为了让阿襟和由琳可以更多接触,增加相互了解来作为目的而作出的决定,不可以怀疑哟"
七恋温和地看着面露疑色的两人,让食指慢慢地在脸庞边划着圆圈。
看着散发着明亮的光辉,如圣母般微笑着的七恋,完全感觉不到刚才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那种如的气息。
刚才的是幻觉吗?
"路上小心——"
穿着大褶边围裙的七恋站在门口向着越走越远的两人挥手道。
她望着越走越远的两人直到在街角消失之后,她才慢慢转过身去,回到屋子里。
但是,消失在她视线之外的两人间,冷战依然在继续。
"装作不认识好了"
与襟一并行着的由琳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面无表情地说道。
"正合我意"
与由琳并行着的襟一回答着,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
形同陌路的两人慢慢地走着。
没有话语,只有脚步声响起在空旷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