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哀走在街上，说实话回头率是很高的。
在工作日不去上学的少年，你一回头，发现这孩子长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且不是一般的标致，那一头简直就是为了阳光而生的栗色头发招摇的在脸颊旁边摆动，整齐的发型和柔顺的发丝让人产生一种想要狠狠揉乱的冲动。
莫里哀本人对于人类的目光是完全不在意的。对于人类这种生物，他向来没抱有什么正面的情感，当然更不可能产生什么负面的冲动。顶多有的时候觉得愚蠢。
不过去了几次就把通往那个人类的住所的路给记清了…
说是不在意人类。
莫里哀想着要不要从窗户进去给他一个大惊喜，不过如果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game over 了那自己不就出洋相了？还是选择门吧。
到了五层，才发现，对了，那里根本就没有门了。
直接就可以看见他们家的客厅，他那个面无表情的小老弟正坐在沙发上按遥控器，听见莫里哀的脚步声，斜着眼睛一瞟，冲他点了点头。
莫里哀也就直接进了门。
“你哥还在吗？”
“姑且。”
“那就好。”
莫里哀进了卧室，很响的关上门。看见蓝色的被面隆起一大块，于是莫里哀决定顺从本能的欲望，一下子扑了上去。
…看到一个平展的面上隆起一块，就想把它按下去。
这种欲望的变态程度大概和看到粉刺就想挤，看到人家做粉瘤割除手术的时候就会产生兴奋感是一样的。
“呃！”
被子底下的人发出一声闷闷的呻吟。
“起来啦大哥哥！”
莫里哀坏心眼的把盖到向针头上的被子掀起来，“你身上还真臭啊！都是那个吸血鬼的恶心气味，能不能去洗个澡啊？”
“…你怎么来了啊…”被莫里哀压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向针感觉天旋地转的。
“来看看大哥哥你是不是还活着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是有点麻烦。”莫里哀把脸凑过来，顺便狠狠的压迫向针的胸膛：“大哥哥你身上的味道还真是重诶…嗯？他咬你了？”
闻到脖子那里，莫里哀皱紧了眉头，
向针被他的头发弄得很不舒服，拼命用手把他推开，深深喘了口气：“没有，被他舔了，吸血鬼都这么变态么？”
“据说因为雌性人类的血普遍味道比较好，吸血鬼之中雌性又很少，所以才会搞得他们好像有性别意识一样，其实根本没有嘛，那种不靠正常方式繁衍后代的东西。”莫里哀耸了耸肩膀：“他舔你很恶心？”
“超级恶心。”
“那我呢？”莫里哀露出了奸笑，如同一只小狐狸，“…上次我舔大哥哥…是什么感觉…”
“唔…”
向针的目光一下子偏向别处。
突然感觉这样子很有意思的莫里哀又扑上来，两只手撑在床上，从上面俯视向针。
“告诉我嘛…那时候大哥哥明明很恍惚的样子。”
“谁知道啊，我不记得了！”
向针猛地把被子又拉过头顶。这种鸵鸟似的逃避方式让莫里哀更想欺负他。
和小时候的捕食训练有点像。
“不记得可不行，这方面我可不想输给吸血鬼。”
向针感觉莫里哀又压下来，并且用脸还是什么地方温柔的蹭着被子，犹如一条乞食的小狗。
不，掀开被子指不定会被怎么折腾…向镜好不容易出去买药，可以消停会儿，结果他又来了。
虽然也不是讨厌。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的氧气全被置换成二氧化碳了，莫里哀还特地按住了被子边缘可以通气的地方，向针终于撑不住了。
“…我知道啦，让我出去！”
“我以为大哥哥比较喜欢被子里。”
“再不放开大哥哥我要死了！”
“好吧好吧，大哥哥立场真不坚定。”
“哈！”终于可以离开被子，向针猛地喘气。“你就那么喜欢让我窒息吗！”
“那样不是会兴奋嘛，大哥哥。”
“…我可不是那种变态受虐狂。”
“这样啊，我还以为大哥哥是那种看见危险就喜欢往前冲无时无刻不想感受痛苦的变态。”莫里哀调皮的笑了。
虽然那种轻浮讥诮的语气一直很不认真，但是向针隐隐约约感觉到莫里哀的心情真的很不高兴。
“…真抱歉，我现在真的很累…梅森医生也说让我不要乱动…总之，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在道歉。
不过莫里哀可能是在担心自己吧。
“……这种情况，逃跑不就行了？”莫里哀脸上笑容褪去，“和正常的人类一样，逃跑不就行了？”那话好像根本不是对着向针说的，“大哥哥，你为什么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人和人都不可能一样吧…逃跑是因为畏惧，可是吸血鬼…不，无论是吸血鬼，还是狼人，虽然都让人害怕，但是还不至于逃走。你希望我逃走吗？”
莫里哀灰色的眼睛盯着向针。
“……你也不知道，对吧？”向针温柔的笑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逃走。不过逃走了很可惜啊，你应该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走的比较近的人。”
心脏。
莫里哀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你真奇怪。”莫里哀冷笑，“如果昨天晚上你见过梅森，她应该警告过你怎么对待我们这种东西吧？”
“……”向针有点茫然。
“走的近，要好？这种话能不要随便说出来吗？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狼人，粗暴的用膝盖抵住向针的胸膛，同时狠狠的按住他的手臂，这样向针完全无法反抗，“我告诉你，我现在愿意的话下一秒钟就没有你了！你在自以为是什么啊？不就是和我成立了什么鬼关系吗！你还真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了？你以为你值得我信任？或者我值得你信任？和人类协作什么的都是上一辈狼人愚蠢的夙愿！我怎么可能那么懦弱！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啊白痴！人类这种弱小卑微又自私的生物怎么能信任！”
他生气了。
真不可思议，生气的时候嘴角竟然还带着笑意。
总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陌生人看到那个灿烂的笑容都会受到鼓舞。
莫里哀。
到底是个怎样的狼人。
“…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惹恼你了，对不起…”
向针垂下眼睛。
“…干嘛道歉？我又没生气…我怎么可能跟一个人类生气…大哥哥你想太多了。”
一瞬间，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并且十分强硬的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行为。
双方沉默良久。
“…对你来说，朋友是什么东西？”
向针问道。
“‘可以托付背后的是同伴，可以托付灵魂的是朋友，而可以合为一体的是恋人。’这是莫妮卡教我的…”
“莫妮卡？”
“她是我见过最伟大的狼。”莫里哀的嘴唇说出莫妮卡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和缓了许多。
一定是很喜欢这个狼人吧。
向针有点失落。
“…我知道了。”
看来自己是没什么太大希望了。
莫里哀经历过的东西太多，太多的可能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
这些一定是只有十九岁，只有碌碌无为的青春和平淡肤浅的记忆的自己完全无法接触的世界。
和大学里那条梧桐大道一般，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莫里哀曾经说过自己非常的消极。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针见血，无法反驳。
也是十九年人生里得到的唯一一个评价。
“…既然梅森都让你休息，那我就不打扰大哥哥了。不过呢，到了晚上我还会再来的。那个吸血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现，不干掉他我很难受。”说完，莫里哀就走了出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向针昏昏沉沉的睡去，梦里在白光中跑向一座黑色的高塔，却怎样也跑不到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