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盖里奇如今碰到了人生之中的巨大危机。
他是个擅长战斗的肌肉男人，用菲利普老人经常说的话无非就是：“阿尔的脑子里都是肌肉了！”之类的话。
当然。他是不把这当做什么诋毁的，而是觉得这是菲利普大人对他的至高的赞誉。
堂堂七尺男儿，肌肉就是男人的象征！
他们是旧王国人。
他们有名字，他们叫反抗军。
为了摆脱洛伦的清洗，他们反抗于各个地方。
由旧贵族：菲利普•李斯本担当首领，各各被迫害的旧家祖担当要职的组织——
“反抗军”。
阿尔是反抗军的战士，为了那些孩子和妇女不被洛伦杀掉，他能够拼尽一切去战斗。
毕竟阿尔是个战士。
阿尔是大家的战士。
可是当一个男女分不清的家伙，杀掉那些他难以对付的混沌之后，又将他们救出了混沌们的包围，最后笑眯眯地擦着手上的鲜血和他说——
“我们来谈一谈吧。”
他就完完全全地大脑当机了。
谈什么？怎么谈？为啥要谈？
他最擅长的“谈一谈”无非就是欧拉欧拉的莽上去，然后干死那些不听话的家伙。
可当他看见那堆积如山的混沌尸体，他才发现——
原来自己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
那个少年身后堆积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玩具，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喜欢玩弄的模型，而是真真正正的混沌。
他打的过这样的人吗？
他打的过，菲利普大人、孩子和妇女呢？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是谁撕碎了那些混沌，不管它是不是趋向人形，双手都没有一丝颤抖。
镜柯不紧不慢地等着他的答复，眼中的灰渐渐被红侵占。
“我来和您谈一谈吧。”菲利普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示意不停抓挠脑袋的阿尔退下。
他混浊的老眼之中有着固若金汤的东西抵挡着镜柯的锋芒，镜柯倒也没有死磕，眼神一触即离。
“首先，感谢您救了我们，那么……”
他忽然用木制的粗糙手杖一顿地面，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第一个问题：您是什么人。”
镜柯抓住想要靠近老人的黑猫，面色依旧不变：“这就是您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在“您”之上加重了语气。
话语权一下子从先“声”夺人的菲利普老人身上转到了镜柯手中。
“我可不想，被所谓的’救命恩人’杀死。”老人不咸不淡地回应。
镜柯摊手：“杀你们？”
他渐渐的将声音变得冷冽而无情：
“你们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他在阴暗狭小的空间之中来回踱步，手指关节轻巧地活动着。
混沌的尸身堆积成山，他点着那些混沌，嘴角依旧是万年不改的捉摸不透的笑：
“我杀死这么多混沌，费时费力，难道就是为了把你们鲜活的人头提回去见洛伦？”
他提高了声音：“别开玩笑了。您也不是这么幼稚的人吧？我想要的东西绝不是邀功请赏，而是我刚刚说的——”
“谈一谈。”
老人的雪白的胡子动了动，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犹豫着没有发出声音。镜柯抱手站在一侧，静静等候着他的结论。
“你要什么？”
良久，老人才疲惫地问。
镜柯一击掌心，脸上的扭曲更显几分。他在阿尔危险的目光之中抽出从可特连那里搜刮而来的其中一把刃形刻痕，狠狠地钉进了菲利普老人的脚下。
“你！”
阿尔气急败坏地想拔出背后的重剑，却被老人颤抖的手拦下。
老人咳了咳，似乎在清除积压许久的浓痰。
“阿尔，不要轻举妄动。”
声音却显得更为嘶哑。
他用尽全力挺起自己的腰板，使那佝偻的身躯变得笔直一些，他张大了双眼盯着镜柯，最后还是叹息一声。
“小伙子，你知道吗？我今年才四十八岁。”
他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胡须，忽然嘿嘿地就笑了起来，笑得凄惨无比，完全不想是一个手握重权的领袖。
“我这么苍老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付出了“代价”啊 向着至高铁律，付出了代价，所以反抗军这一组织才能在洛伦的重重包围之下苟延残喘至今。”
镜柯不为所动：“你想说你以一己之力维持着组织？”
“不，我在摆出筹码。”老人忽然意味深长，他双手扶着手杖，脸上早就退去了失意。
“我的至高铁律，只要我以寿命交换。我就是无敌的存在——”
“我需要的是，我们之间的对等交流。”
“别这么紧张嘛，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对等的。”镜柯依旧是那副样子，脸上的笑容看的小女孩缩到了妇女的身后。菲利普只能是面皮抽搐，给面前的少年又贴了个“老奸巨猾”的标签。
他阅人无数，却没见过这样的人。
杀戮时能敌百万，狠辣果决，谈判时狡诈如狐、步步紧逼捉摸不透。
简直就像是……在和一整个国家博弈。
“那我就说了。”少年将长发甩到身后。眼中的红似乎能亮出光来。
“首先，我会把菲利普大人您放回去——回反抗军那儿去。”
菲利普一愣：“你认识我？”
镜柯不耐烦地挥手，忽视了他的这个问题继续进行话题：“其次，其他人要留下来，作为人质在圣保罗的一家公司上班。”
“公司在我名下，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
“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都要参加工作——有些工作只有他们能做。生产刻痕需要分外精细的操作，只要您肯答应这样的条件，让我竭尽所能地压榨他们——”
“生产达标之后就能回去啦。或者要是特别想留在我这工作也行。”
镜柯似乎是怕菲利普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包吃住。”
“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当然我还会提出其它任务。”
阿尔又一次暴怒了：“你这是**裸的压榨！一天十二小时？吃饭的时间减掉之后就只剩睡觉时间！活动呢？孩子的学习呢？妇女的放松呢？你这个恶魔！果然不怀好意！”
他抽出重剑架在镜柯的脖子上作势要砍。
“阿尔！回来！”
“可是菲利普大人……”阿尔满脸委屈。
“这是命令，回来！”菲利普拉回了阿尔，深深地看了镜柯一眼。
他踌躇着还是开口了：
“我同意你的条件……只要他们不会死。”
镜柯此时已经扭头向外走去，他示意菲利普一行人跟上，老人再一次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他忽然问：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