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只够一半的治疗费用。
剩下的那十万，自己应该去哪里找？
站在大街上，时空山茫然地四下环视了一圈。
他想起了之前朋友告诉他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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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连街的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台球厅。
门口吊着一盏惨白的白炽灯，两个将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小混混叼着烟蹲在门口玩手机。
听到巷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两个小混混抬起了头，斜了一眼来人。
“喂，你小子干嘛的？”
时空山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听说……这里可以借钱……”
两个小混混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烟，走上前去，用冰冷阴鸷的眼神在时空山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还绕着他转了一圈。
那种眼神如同阴冷的毒蛇一样，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从头到脚都被人看透了一样。
过了好半天，那混混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努了努嘴。
“进去吧。”
时空山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那扇冰冷的门。
他不知道在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但是为了妹妹，他别无选择。
台球厅里烟雾缭绕，站着很多眼神看上去很危险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在时空山路过的时候瞥向他，让时空山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路过游客平台的猴子。
屋子的最里面，坐着一个看上起很邪气的男人。
男人只是很简单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嘴里叼着烟头，很慵懒的看着缓缓走来的时空山，浑身上下弥漫着一种独特的痞气。
时空山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有些拘谨的低下了头，不再继续和他对视。
在那个男人面前站了一会儿，男人才开口问道：
“叫什么名字？”
“……时空山。”
“借多少？”
“……十……十万。”
男人眯了眯眼睛，他身子微微前倾，略感兴趣的打量了一下时空山，然后淡淡地问：“你要这十万是干嘛的？”
时空山犹豫了一会，缓缓抬起头：“借高利贷还要问钱的用处吗？”
“当然。”男人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你以为像你这么寒酸的小年轻，我们一天到晚能见多少个？你以为人人都能还得起那么多钱吗？”
“你要是给我一个我觉得合理的理由，我们才有机会谈下一步。不然，哪里来滚哪里去。”
男人毫不客气的语气让时空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沉默了许久，时空山才艰难地说道：“这钱……我是给我妹妹治病的。”
男人挑了挑眉毛：“你还有个妹妹？”
“你们问这么多干什么！”时空山也有些急了，不耐烦地说道：“到底能不能借啊！”
“借，当然能借。”
男人拿下了嘴里的烟，缓缓起身绕着时空山走了起来。
“十万，我们能借。”
“但是，既然来到这里，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男人伸出四个手指：“月四息，驴打滚，你打算多久还？”
“……半年吧。”
“行。”
男人转过身，对一旁的一个小黄毛说道：“跟他去医院，看看他妹妹，规矩走完了就签协议，给钱。”
时空山眼睛骤然睁大，慌忙说道：“等一下！为什么要去见我妹妹？”
男人转过头盯着他瞪了好久，才不禁失笑了起来：“哥们，你逗我们呢？”
“你当我们这高利贷白放的啊？那你拿着钱跑了怎么办？”
“告诉你，想在这里借钱，就得有把柄在我们手上。”男人慢悠悠地绕着他转了起来，“既然你是为了给你妹妹治病才来借钱的，那简单啊，让我们的人去给你妹妹做个记录，以后要是你跑了——”
他凑近了低声耳语道：“——那就得让你妹妹来还债了。”
“不行！”
时空山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只要别把我妹妹牵扯进来，什么都好说！你们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们！”
男人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嘴角咧起了一个弧度。
“什么条件都答应？”
时空山虽然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一想到时新雨还躺在医院里急等着手术，他也顾不上多想，只能点头。
男人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头俯视着他。
“给你一个选择，不仅我可以不找你妹妹的麻烦，还可以给你降到月三息。你干不干？”
时空山皱了皱眉头：“什么选择？”
“很简单。”男人咧了咧嘴。
“我手头正好有个活缺人手，你就来搭把手吧。”
——
——
时新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足足有一生那么长。
记忆也仿佛停留在很久之前，中间那么长时间全是空白断档。
无尽的疲惫与虚弱让她的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传来的疼痛却告诉她必须保持清醒。
于是，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陌生的天花板。消毒水和康乃馨。冰冷的液体顺着针头流入血管。还有身边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的哥哥。
“哥……”她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一声极其虚弱的呻吟。
“小雨，你醒了？”
看着时空山瘦削颓废的面孔，时新雨突然觉得很难过。她知道一定又是因为自己，害的哥哥忙前忙后，将自己累到极限。
为什么自己要生这个该死的病。
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一个宽厚温暖的大手在她的头上轻柔地摸了摸，时空山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她柔声说道：
“小雨，手术很成功，恢复几天你就能出院了。”
“这一次，哥哥给你准备了很棒的出院礼物哦，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啊。”
“哥哥……高考还——”
“虽然还来得及，但是小雨你要是太累了，就算了。”时空山安抚她，“大不了明年再说嘛，咱们今年就先好好把身子养好。”
时新雨抿了抿嘴。
她知道，就算时空山说的风轻云淡，但是这笔不菲的手术费绝对没那么轻松就能得到手。
她不知道在她躺在医院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哥哥经历了什么。
她实在不愿意再让他这么拼命下去了。
“哥……没关系。”时新雨苍白的小脸鼓起一个微笑。
“我要参加高考。等我上大学后，就能帮哥赚钱养家了。”
时空山摇了摇头：“你就安心读书，赚钱的事情哥哥想办法就行——”
“我不要！”
时新雨突然语气激动了起来。
“我不要哥总是一个人把什么事情都扛下来！我不要哥总是为了我那么拼命！”
“我不想读什么书了，我只想让哥哥休息休息，别一直那么累了……”
看着轻轻啜泣的时新雨，时空山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对不起。
但是……
哥哥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赶在十二点前的加更……你们巴不得我死，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