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粘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慢慢往下滴落,昏暗的小道内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五具已经失去生气和热度的身体躺在石板道上,从断裂的关节和撕裂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液浸满了石板路之间的夹缝。
而将那骨头扯断,血肉撕开的手指,纤细而优美,只是上面此刻有着月光辉映的红色罢了。
唯一站立着的少女长衣飘飘,绝美的脸蛋带着享受的神情。
甚至在嗅完呛鼻的腥味之后她将手指放到嘴边,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但随后,少女忽然睁大眼睛,将自己的手甩开,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沉思片刻之后。少女蹲下身子,将掌心放于石板上,几道黑色的影子从掌心蔓延到尸体之上,转而包裹住这些尸体。
五指收拢,刚刚还躺在街道上的身体就消失不见了,少女转身离开巷子,急急忙忙的来到湖边,一遍一遍的洗着浑身的血污。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啊.......”
满脸水珠的少女抬起头,望着头顶的月色,但却是一点回复也得不到。
——
“萱儿,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陆礼生丛书案上站了起来,对着刚刚回家的妻子着急的问着,古代妇人晚上出门,那是大忌的事情,陆礼生虽然对银萱十分的宠爱,但是有些事情该责备的还是要责备。
“对不起,去小湖边走了走,不小心踩滑了。”
“诶?!叫你带着小闫去吧你偏不乐意,衣服都湿了,赶紧换一换吧。”
陆礼生牵着银萱的手来到床边,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为妻子将湿衣脱去。
陆银萱乖巧的让陆礼生帮着自己弄,可是一抬头,望到了铜镜里的自己,她忽然浑身一抖。
“萱儿?你怎么了?冷到了?”
“我、我没事。”
“怕不是真的冷到了吧?”
陆礼生赶紧裹着衣服包住银萱的身子,暖意瞬间包裹住她的身躯,银萱吸了口气,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用力咽下口水。
“以后晚上不要出门了,最近你没听说晚上不太平吗?”
“嗯,我知道了。”
“真是的,不要让我担心啊。”
陆礼生用毛巾擦着银萱发梢湿润的地方,然后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般宠溺之下,银萱只得是低下了脑袋。
“你先去床上裹上被子躺着,我将这脏衣服放桶里,明天让小闫洗一洗。”
“嗯。”
银萱点点头,有些恋恋不舍的从离生怀里出去。而礼生将衣服整理好,往隔壁屋子走去,但将衣物丢到桶里的时候,他忽然看到碧色的长袖内衬里,有一斑驳的红色。
陆礼生楞了一下,用手搓了搓,随即拿到鼻前一闻,但他又很快将衣服放下了,收纳到桶中,很快走回到内屋里。
银萱已经躺到床上,陆礼生走过去躺下,吹掉案前的烛火。
“今天睡这么早?不看书吗?”
“有些累了,明天吧,你今天可能有些着凉了,也早点休息吧。”
“唔,嗯。”
陆银萱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把被子拉到胸口,但是一会儿,陆礼生就将她拥入怀里。
“干、干嘛啦。”
“没事。”
陆礼生说着,却将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陆银萱沉默了一会儿,手放在陆礼生的手臂上,乖巧的躺在了他的怀中闭上眼睛。
但怀抱着温软的少女,陆礼生却是彻夜未眠。
——
“公子,为何今日上街去买布料啊,是要做什么啊?”
“做衣服。”
“做衣服?可这又不是过节又不是要过季了,干嘛要添置衣服啊?”
“不是过节,不是过季,就不能添置衣服了?”
陆礼生笑问到,小闫眨巴眨眼睛说不出话来,转而一想,便嘿嘿笑了起来。
“那是不是给夫人买的呀?”
“你啊,真是啰嗦。”
陆礼生叹了口气,苦笑着点点头,小闫顿时暧昧的盯着礼生看,咯咯笑起来。
两人沿着北街的长道走下去,但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平日里十分热闹的主街道,此时的商铺开着的却不多,摊位甚至也少了一半。
“为何最近的店铺都不开门了。”
“还不是因为最近的失踪案呀。”
“失踪案?”
“是咯,公子你这段时间不怎么出药店不知道呢,镇里闹得可凶了,听说最近一个月,大体失踪了三十多人了。”
“噢?”
陆礼生故作惊讶的一声,小闫便望着街道继续说道:
“听说都是晚上出事的,白天还见人,第二天客房啊、家中啊就不在了,找遍了整个城两个影子都找不到。”
“可知都是些什么人?”
“听说大多是外乡来到侠客,还有一些商贾。”
“侠客?”
“嗯,就是那种除暴虐妖兽的侠客。”
“.......”
“不过开元这边倒也是头一次见侠客诶,近些年来大妖啊,恶妖啊都少了,很少听闻侠客的动向了呢。”
“嗯,既然是来捉妖的,那么估计就是被抓去了吧。”
陆礼生说着,倒也不作过多的评价。
“公子不怕吗?”
“嗯?我为何要怕啊?那些侠客是来抓妖怪的,对我一个人作甚。”
“唔,说的倒也是哦,和我们人类似乎是没有什么关系呢。”
小闫点点头,两人随即进到旁边的布料坊之中。
选取制作衣服的绢布时,陆礼生用手摩挲着细滑柔软的绢帛,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看了眼小闫,然后选下一批红色的布料。
“穿着喜庆不太好吧。”
“不,最近不好的气氛重,就穿红色冲冲这种晦气吧。”
“诶,还有这种道理哦。”
“买就是了,红色不也挺好看的。”
“哼,我还没出嫁呢,穿红色多让人看笑话。”
小闫吐了吐舌头,抱起布料过去结账,陆礼生抬头看了看别的地方,又选下一块黑色的棉布。
两人回到家中,小闫负责裁弄布料,陆礼生回到卧室,陆银萱正坐在桌前看着一本书。
“看什么呢?”
“啊,你回来了啊,我在看点杂诗打发时间。”
陆银萱笑着合上书,陆礼生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她手中的书本封面,不由笑道:
“这哪是杂诗啊,这不是佛经吗?”
“是吗?”
“你这妮子,怎么忽然读佛经来了。”
“我也不知道。”
陆银萱慢慢敛去笑容,望着桌面咬了咬嘴唇。
陆礼生将这些表情看在眼里,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按在陆银萱的手上。
“咦?”
诧异于丈夫的举动,陆银萱抬起头,睁大明亮的双眸看着他。
“那个......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说就说嘛,干嘛非要这样。”
陆银萱看着自己的手,撅了撅嘴巴。
“嘛.....其实是师傅过去和我说过的一件事,他认为罗氏药铺在开元已经很久了,应该到到别的市发展一下,要不,我们过段时间去一趟临近的燕渠镇看看吧?”
“诶?为何这么突然?”
陆银萱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陆礼生,而陆礼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
“怎么。不想去吗?”
“也不是不想去啦,只是不能过段时间吗?”
“过段时间?”
“嗯,稍微......再等等可好。”
陆银萱说着,可陆礼生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红色像是丝絮一般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闪烁,陆礼生闭上嘴,默默点了点头。
“你不问我理由?”
“你自然有你的想法,我尊重你。”
陆礼生稍显疲倦的说着,陆银萱歪了歪头,眨眨眼睛,但当时终归是没有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