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的回忆其三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0/7/19 19:23:58 字数:3079

漫长的日子在有一天得到了宽慰。

我升上了高中,这座学校并非如我以往就读一般都无聊,当我第一次进入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嗅到了这怪异平台中不正常的一面,当时我进入班级,第一时间看到了一个女生……一个白色头发的家伙,她的脸上饱含着微笑,五官精致宛如艺术品,她的外观非常出众,出众到我明明只是第一次进门对整个班级非常陌生而且本身没什么观察欲还是一眼看到了她,我的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然后,那个人转过来,我才发现她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这不是重点。

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我感到一股子陌生的情绪从心脏的地方蔓延到了全身,然后我飞快挪开了视线,走到我的座位上,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了她的视线,不用转过头去我也知道她绝对是在笑着看着我,但那是恶魔的笑容,那笑容代表一种警告:

别惹事,不然你会死的。

我第一次遇到那个家伙的时候就知道,如果处理不好这个家伙会杀了我的、真的会杀了我的……那股陌生的情绪的真面目也随着一股寒气逐渐清晰,那是恐惧,仿佛猎物遇到天敌一样的恐惧……我都不知道这该死的恐惧从何而来,我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但,当下课铃声奏响,我依然坐在椅子上,在一阵手指的颤抖中我才发现,我居然在笑。

真离奇,我知道她可能会杀了我,也理所当然地有些恐惧,但一想到那结局我居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这到底是病态还是正常,并不是我需要考虑的,我只是为即将步入的一切感到一丝愉悦,因为我将摆脱常人的生活了,我有这种感觉,说不定,我的生命也将在此步入完结。

现在看来,在那时我便已经有了预感,但那又如何呢?我如今沦落下场不过一死而已,比起这里让我窥见的一切,生命反而无关紧要了。

在与那个人遇见后,尽管饱含期待,我依然花费了一段时间在克服恐惧上,不过很快那个白色的怪物就出去了,迷人的怪物、伪装成天使的家伙,我并不讨厌她,尽管第一眼她就表现出了对我的蔑视,不过那股子傲慢不过是她骨子里的东西,她看所有人的表情一定都是这样吧,不过他人并无我这般细致观察罢了。

当她出去之后我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打量着班级里的人物,这就是我要躲过的人了,我偷偷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神情,仿佛一个潜伏的特工观察他所要解决的敌人,在过去的班级我所窥见的所有人都不过是羊羔,无非凶狠一点或温顺,但这次我可谓小心翼翼,最初与那一人接触的经历使我对班里的人产生了戒心。

我的视线从那个人的座位开始挪动,不过一下,我便又看到了一个人,虽说名称如此,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觉得此人已经并非人类了,那是一个一身漆黑,手脚处暴露肌肤微微的沉积色素象征着伤痕的少年,最让我关注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很难相信这般眼神会出现在活物身上,我注意到他一定有常年的失眠和自残经历,这倒也一般,更让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他还没死,说实话,他的神情已经足以让我这样的人对其感到怜悯,并乐于慷慨地结束他的生命了,照理说他早该自杀了,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这一尸体在人间行走。

最离奇的是这家伙居然坐在刚刚那个女生的旁边……真有意思,噗,简直就像紧挨着医院修了片墓地有趣,我真的很好奇这两个家伙回擦出怎样的火花,说不定他们会死掉一个呢?又说不定会因为太过互补而在一起?嘛,总之这一切还需要时间去见证,而我,作为一位忠诚的记录者,也会逐字逐句努力地将一起记录下来的。

接着我又随便扫视了一些人,似乎这个班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了,也是,只是普普通通一个高中班级,居然聚集了3个如此特殊之人,已经是太过有余了,于是我又把头埋了回去,接着却看见远处被同学拥堵的一处座位站起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灰紫色的人影,那被肮脏色素沾染的头发被随意束成了双马尾,这的确很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到让人想拉着那些风纪委员和老师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把她这一头乱糟糟的玩意儿剪了的地步,但这依然不是最怪异的一点。

最怪异的是,那紫发少女脸上害戴着一个防毒面罩,仿佛戒备着外方毒气一般与她脸部严丝合缝的面罩,说真的完全不像是学生应该带到学校里的东西,如果说之前染发还稍微能够谅解的话,那那个突兀的玩意儿就让她彻底呈现出一副cosplay般滑稽样貌,让人想到在地下街道混迹的痞子。

这幅让人诧异的着装一时让我有些无语,不过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性格过于强烈的人,所以我本来想再度无趣地挪开视线,而对方却反而感应到我目光一般向我投来了目光。

当我看到她眼睛的时候,我是真的吃惊了。

简直宛如将我记忆中印象彻底粉碎般,那个身上满是伤痕的少女,那个可怜的少女,现在却一身痞气地站在了这个教室中,她转过头,脸上是一副我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尽管下半张脸被防毒面具掩盖,但双眼却是掩藏不住的,她本来懵懂的双眼现在随成长而变得狭长……而且多了一丝狡黠与妖艳,那种神情我以往从未见过,她很快发现我盯着她了,然后就饶有兴趣地回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我很熟悉。

小时候,我发现适合当猎物的小动物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的。

她居然选上我当猎物了……有点微妙,而且她的变化也惊呆了我,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失望,因为她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但是我却发现我反而欣喜了起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真的,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明明她已经从记忆中的黑发天使变成了如今这般姿态,但我还是被吸引了,自发现了与她的重逢之后,我的视线就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固定在了她的身上,当然,这是非常失礼的,我也知道所以会躲过她的视线。

然后,在有一天下课之后,她突然找上了我。

“你好啊,同学,我看你一直孤零零的……难道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吗?”

我没有说话。

看着一无所知者踏入沼泽也是一种乐趣,那时的我不过认为我是恶趣味作祟,所以也没有怎么多想,而那人的计划我也并未多加探究,因为未知才能带来趣味,预先知道的话,对于他人的乐趣可就大大减少了。

我饱含的期待得到了回应,她一边围绕着我表现出虚伪的讨好,一边在四周散播着谣言,我过去不过是一个无人接近之人,后来却成为了被刻意疏远之人,这都是拜她所赐。

然后,在某一天,她向我摊牌了。

“你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吗?”

我从未如此认为过。

从最初我就看出她不怀好意,但,我很好奇她将拿出的手段,却也很好奇她这么做的原因,所以遇到这种事我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我不这么认为哦,你啊,知道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拜谁所赐吗?”

“……”

“是我哦。”

吐出那句话的她,仿佛将长久准备的恶作剧翻起般,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甚至拿下了防毒面罩,其下被小刀雕刻的伤害赫然在目,那小巧的嘴角扭曲着,露出一抹引人堕落的妖艳笑容。

一股奇怪的情绪从我体内涌起,伤心、怜悯、痛苦、绝望……以及,愉悦。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进入她所在房间的梦,一切在她抬起头时戛然而止,我此后设想过各种各样的表情,拼命以文字或图画形式勾勒着,但是,总是差了些什么,所以,我开始设想,如果她抬起头时所露出表情是这样,又会如何呢?

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我站在她的面前,如记忆中男人一样,手中拿着尖刀。

她以被子掩盖着赤、裸的身姿,却依然从间隙中漏出白皙肌肤,紫发少女是我如今所见的恶劣模样,脸上也凝聚着那一抹恶意的微笑,她的黑色防毒面罩斜挎在脖子一端,头也轻轻歪着,黑色双眼眯起,明明是如此手无寸铁的猎物地位,却仿佛挑逗般笑着。

我似乎被激怒了、又仿佛被勾引,不知何时已迈动脚步上前,因为是神圣而肃穆的一幕,我挺直了身躯,把双手摆在那紫发少女身侧,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引人迷醉的幽香就萦绕在我的鼻腔,让我进一步迷失下去。

然后,我刀子落下去了。

在落下去的一瞬间,所有愉悦消失无影,我本以为那样是我的期望的,但在真正落下手的一瞬间,我立刻厌倦了。

然后。

梦醒了——

……

我从床上睁开了眼,把上半身挺起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递到了神经,然后,我把手抚上了床单。

得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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