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在行动，朱木那边当然也不会闲着。
“我明白了，也就是第一场案件很可能是突破点吧？”
得到对方回复后，他马上得出了结论。
然后他进入了看守所。
理论上，他是不能进来的，毕竟他最多算是个受害者的身份，这个身份不单无法帮助他便利与对方会面，反而会有情绪激动导致伤害彼此的嫌疑。
但是。
“既然叫我自己去调查，稍微给点特权吧？”
这是朱木做出的一丝请求。
那时是课间，周围喧哗不已，掩盖了两人的谈话。
“应该会找到让您满意的蛛丝马迹的……所以，为了事态能朝更有趣的方向发展，请帮助我和那个人会面。”
“你想欠我的情吗？”
那时趴在书桌上的艾祈幸顿时清醒了过来，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不。”
“那，我可没有那种义务，话说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才对。”
“我说过了，这并不单纯是一次请求，而是交易。”
平静吐出这一句话，朱木的确已料到了对方的回答。
所以他也是有一定作为支付的基础的。
于是他把椅子稍微从桌子前推开，露出方便手部动作的空隙后一边以手势舒缓紧张一边语气平静地解释：
“您之前暗示我这么多次这次事件有内情，一定也是希望我去查的吧。”
“……说是这样，我可没有强迫你。”
扫了少年一样，白发少女慵懒地撑着手，眯起的金黄双瞳中有一丝微妙的愉悦。
她当然没强迫。
但，人的好奇心就仿佛火苗一般，只要稍微撩拨，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面对对方这种有点耍赖皮的态度，朱木也只是耸了耸肩。
“您没有否认。”
“……”
“我了解您就像您了解我一样，所以，这次的事，您觉得很有趣……而且有利可图吧？”
“的确有人跟我谈了一笔生意，但说实话这次的事助理你的作用可有可无。”
先是沉默了一阵，接着，艾祈幸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兴致勃勃地捋着苍白发丝，挑着眉不知是好奇还是嘲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白发少女态度依然平淡地开口：
“简单说吧，这次你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
所以别想拿这个当条件。
委婉语气下冰冷话语只要稍稍思虑便能发觉。
但。
朱木可不这么觉得……
自家会长大人可是无利不起早的最佳代表，怎么可能会一时兴起去挑拨自己的好奇心，还是稍有些危险的事。
唯一的可能是……
“就算你完成了，最后功劳还是算我这边的哦。”
就是这里！
他发出了言弹：
“但是，如果由我来完成，我可能也会得到什么好处。”
一片沉默。
周围的喧哗声在沉默中越发突兀，使朱木稍稍握紧了拳头。
然后……
“聪明，是这样。”
“这种好处有助于您把我拉到你们家，对吧？”
在朱木这句话语落下之时，艾祈幸手上的动作停滞了。
她先是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异常愉悦地笑了一声，伸出手，揪了一下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不疼、甚至有点舒服。
“聪明，我就喜欢这样的助理。”
呼……
看来是赌对了，少年背后稍微渗出一丝汗水。
虽然具体事件不大清楚，但既然是她那边的事，大概又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家族、组织之间的事吧。
在这种层次的事能出力，先别说其他，起码能向那个层次证明朱木其人并非废物。
“那，不就行了吗？”
被揪着的少年也稍微显出一丝笑意。
露出一起谋划恶作剧的同类神情，他转过身，正视起旁边的白发少女，密谋什么一边呢喃：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以后如果想到您那边去，那一定是部下之类的先做起，这可是最佳契机。”
“嘛，谁知道呢？契机多了去了。”
尽管被稍微戳破，但艾祈幸的态度依然毫不慌张。
的确，如她所说，如果她期望的话，就算其他人都反对白发少女也能强制使他进入家中。
压力罢了，作为人造物和弑父者，她早就承受得多了去了。
可……
“而且，比起您这样恃强凌弱，我来解决比较有趣吧？”
少年穷追不舍地抛下了下一个砝码。
和面前这位貌若神明的白发少女做交易，就仿佛与恶魔谈筹码般，要随时提防出卖灵魂的诱惑。
现实中的利益已经划分完毕，接着就是大脑中虚幻的人情感。
光凭关系的话，是欠人情……
但，请为观众和赞助商，可就是合作关系了。
“反正，您都没有什么损失吧？”
是的。
的确，如艾祈幸所说，少年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
但是，既然少他一个不少，那也就多他一个不多。
什么都不花，白白看一场表演，相信乐于白嫖的少女是不会拒绝的。
“你能想像侦探一上场就被派出所因妨害公务之类罪名被拘捕的小说吗？”
在他循循善诱之下，一直兴致勃勃但又偏偏隔着一线的艾祈幸……
终于拍着大腿开怀大笑起了：
“哈哈哈、那可不是奇作就是烂作了～”
笑过之后她眯起眼看向少年。
伸出三根指头。
“好啊，我会找人把你送进看守所去的，但，仅此而已，你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她如果不想回答你也理所当然地享有缄默权，相反如果你惹出什么事端来就算欠我一笔，顺便调查也会强制停止，当然，这个事端，限度由我判定。”
每说出一个要求，她便掰下一根手指。
由她判定？
这个范围，就过于玄学了。
讨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少年直白地开问了：
“乱扔垃圾什么的，算吗？”
“算，怎么不算？”
“……那，我说的什么话引起对方情绪波动……”
“嘛，其他先不说，如果到了直接有暴力行为那一层，那可大大的算啊，你觉得呢？”
啧。
与其说说给了他“调查的机会”，不如说是给了“犯错的机会”。
而且最要命的，无论他赢还是没赢，艾祈幸一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哎。
不过即便如此，朱木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根据这严苛到死的怪异规则默默划定着计划。
似乎察觉到他依然没有动摇，白发少女悠闲地用纤指敲打脸颊，不怕事大地压下声调提示：
“我把话说在前面，这个小家伙的脾气可是非常臭的……就算助理你被气到跳脚我也完全不意外，怎么样？我还是很大度的吧？”
“……嗯，感谢。”
“啊，对了。”
忽然想起什么，白发少女轻轻拍一拍自己疲惫的大脑以责备其健忘。
“一会放学记得在我这领个东西。”
“嗯。”
……
玻璃后的棕发少女比起之前憔悴了许多。
大概是哭了很久吧，她的脸上有非常明显的泪痕。
但是……
虽然现在的伊治非常楚楚可怜，她杀掉的人呢？
就算第一个受害者是可以以“绿茶”来形容的类型，但其他人呢？起码，如果不是朱木人生过于……糟糕，他也会成为亡魂中的一员了吧。
“初次见面。”
不知道怎么起头。
朱木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点感慨万千，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怪责、仇恨、怜悯……
这些通通都没有。
“我叫朱木，算是你……要杀的人之一吧，你知道吧。”
“……”
“是吗。”
沉默，也是当然的。
毕竟眼前的少女会身陷囹圄也是自己的原因，看起来她也不曾认为自己是错误的过，所以就是憎恨自己也不能算没有道理……
虽然有点无理取闹吧。
“那，我就不废话了。”
套近乎失败。
少年干脆地举起了手中照片。
“你知道这个女生吗？”
“……”
依然没有回答，但棕发少女陡然紧缩的瞳孔却出卖了其情绪。
抓住这一点，朱木继续进攻：
“这个人，是第一个受害者。”
“……”
“但是，现在的我们对这件事有一些怀疑。”
“……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一个贱人而已，死掉了就变成死贱人，你们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故意以嘲讽语气激起对方反感，甚至显出一丝洋洋得意的棕发少女，毫无疑问暴露了自己的嫌疑。
……是这样吗？
朱木眯起了漆黑的双眼。
他能感到，对方那个单纯因善妒而暴走的杀人狂印象，除了显出些许癫狂以外……
还显出了一丝做作。
“是这样吗？”
摆出正式样貌，他故意显出一丝公事公办高高在上的态度，以伪装出自己真的是办公人员的假象。
“说谎话可没有什么好处，我们来问你当然是找到了疑问才来的。”
“哼。”
轻蔑地冷哼一声，伊治扭过了头，完全对少年的质问不屑一顾。
但接下来……
“——我们怀疑，你是在为什么人顶罪。”
她的脸色变了。
几乎是从椅子上被炸起来，棕发少女从椅子上一下蹦起，一脸“你在说什么玩意”的荒唐神情。
但其中，却也有一丝惊慌失措。
话说，这个应该不算过激行为吧……
不管了。
顺藤摸瓜……
会让对方如此惊慌失措的对象，说白了也只有一个。
“很难相信吗？是啊，我们已经查出来，你其实是在给那个叫黎勇的人杀的人顶罪了！”
伊治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可……
“你脑子坏了？”
不对吗。
从对方表情中，本来的惊恐之色完全化为了荒唐。
有点惋惜的摇了摇头，朱木重整旗鼓，围绕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