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勇则因此开始焦躁不安。
“哼，说些漂亮话表达自己的光明正大？你啊，虽然不太明白既然是在那种学校一定也是泡在蜜罐子的少爷吧？人生一点艰难都不懂得，当然会眼里容不下沙子啦。”
“是吗？”
不知为何身着黑色衬衫的少年听到这一句嘴角扬起了一股奇怪的笑意。
尽力压抑，却仍忍不住的笑意，直观来看就是面无表情的少年嘴角在不停抽抽。
泡在蜜罐子里啊……
泡在蜜罐，一年、两年、无数年都没人理会，在黑暗之中完全窒息，然后腐烂，被蛆虫撕咬，最后被盖子盖上，送往罐头厂从里到外彻底腐蚀，被一点点挖出肠子当蜜饯，这样一定很符合……
烂掉吧。
烂掉把，我……
哎呀。
遭了，又有点犯病了？早点回去吃药吧。
又把拉住的手收了回来，朱木异常嫌弃地往墙上擦了擦手，又嗅了一下脸上苦瓜表情越发显著，最后一脸嫌弃地开口：
“但是你已经被绿了。”
“……”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黎勇立刻愣住了。
他扭曲了表情。
“混蛋……你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有本事就来骗你吗？你不是已经被余颜那家伙绿了吗？”
虽然是一厢情愿。
但是，从一开始就卯定对方一定要爱上的自己的自私狂黎勇来说，这一出毫无疑问是被绿了。
还是被一个死人绿了……
哦。
不对。
这是他认定的现女友被不知道多少任的前女友拐跑，但是在前女友还活着的时候又是被这个现女友拐跑的……所以这是集：被死人绿、被女娃绿、套娃绿、时间差绿为一体的——绿中之绿！
虽然这家伙一副“我是人渣我自豪”的奇妙姿态，实际上在他口中说出来的规矩里他也是输家啊。
而且一被骗就跳脚。
第一个被杀的女生也是完全骗过他的，按理、按他的道理说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这完全就是他口中所谓有本事的人来着。
结果一跳脚跑去把人杀了。
“就算你说的多么自吹自擂，你其实也完全没按着你口中表述的来做，说白了你只是想得到好处罢了，在自己是强者的时候说弱肉强食，是弱者的时候就强调道德良心。”
这就是虚伪啊。
连那副恶人面孔都不够纯粹，因此朱木才会如此厌恶这个软弱的渣渣。
不知道多少绿色大沿帽突然就往黎勇头顶盖过去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关键他这次也没法像上次一样报复了！
死人该怎样报复？
离开了的话，余颜也完全无法接触了……
更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有能骗过余颜的自信。
因为这次已经被彻底骗过一回了！
“话说我好像听说余颜她和那个已经不在的孩子是发生了通不过审核的事的。”
“唔噢噢噢哦哦混蛋！”
“话说我可不是在侮辱你，因为是事实来着，话说这期间你连谁绿的你都不知道吧？”
一句句不是人说的话一股脑插了过去，朱木看了看手中的录音笔，觉得其实也差不多了。
嗯。
该走了。
“混蛋……等我离开这里，一定会找机会回来报复哦……你也好，那个女表子也好……嘻嘻嘻……”f
黎勇有点神志不清地咒骂着，看着少年一点点往外走依然在不停种下不安的种子。
嘛。
虽然，多半要被淹死的吧。
朱木回头深深望了一个狼狈的少年一眼。
一定……
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对方察觉了这一目光，摊出手张狂地笑着。
“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一生中见过最聪明的天才？”
“……”
朱木露出了一丝微笑。
还是一如既往死人一般可怕的笑脸，还好藏在阴影里，没有被看见。
“不。”
嘴角微扬的他，轻轻吐出话语：
“我觉得你是个蠢材。”
“最初就做出最错误一步的蠢材。”
“再见，不，再见不了了，脑子不太好使的黎勇先生。”
说罢，身着黑色衬衫的少年乘月光而去。
“……”
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在事实上，自己是赢了，对方是输了。
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实质的惩罚。
所以大概是嘴硬吧，黎勇如此冷笑着。
“是啊，永别了，嘴硬的朱木先生。”
……
几天后的深夜。
“这次的合作非常愉快，但是，恐怕以后就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吧。”
城外某处的码头旁，黎勇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一众人。
这边当然并非是海，只是长江的某处罢了。
黑衣保镖们匆匆忙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碌些什么，但这已与准备远走他乡的黎勇没有一点关系了。
这次的事端解决得并不干净……虽然本来他是想等那个人死刑正式判决下来再跑路的，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伊治是无法执行死刑的了，一想到这少年不由得厌恶地咂了咂舌。
“嗯……的确呢，很难再见了。”
与此同时，艾祈幸似乎也在做什么。
“话说，你喜欢白色还是黑色？”
哈？
少年一脸懵逼。
上次有人问他颜色还是戴的那啥。
他可不觉得眼前的人会问他那种问题……总不可能是丝袜吧？
“呃，黑色？”
莫名其妙地勉强回答了一句，一股不祥预感在少年心中疯长。
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
“嗯，那就黑色。”
因为这里已经被黑色保镖团团包围住了……
没有退路，全是注视，少年一步往后退去，吞咽口水，心脏不停抽搐起来，腿肚子打抖……
只要皮肉不受苦，便永远不悔改。
他害怕了。
“嗯？”
那少女。
那神明一般的白发少女。
她苦恼地挑选着刀架上的刀子，一把刀柄为白色的尖刀，一把刀柄为黑色的锯齿刀，接着，她用力，把黑色那一把抽了出来，一边打磨一边好奇地微笑着看向他。
“怎么了。”
“……您在开什么玩笑吗？”
心知肚明。
但不愿承认。
少年忍耐着背后冷汗的煎熬，一脸讪笑地颤抖询问着：
“那把刀子……您是想做什么？”
“还用说吗。”
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艾祈幸在月光下举起了刀。
刀尖对向对面之人，她吐出话语：
“当然是，帮您离开这个地方……干脆地人间蒸发，直下地狱啊。”
该死！
黎勇立刻往后跑去，却马上被两个黑衣保镖架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两支注射器扎入了皮肉，想发出凄惨叫声也完全没了力气……
“啊啊，不过还真得感谢您，因为你放心把身份之类交给我们处理，这次抹除痕迹才这么顺利，嗯，很省事真是帮大忙了。”
悠闲地看着痛苦不堪的少年的白发少女，似乎心情很好而笑了起来。
他早该知道的……
这个女人，这个家伙，的确是和那个叫朱木的家伙在一起的，所以品行也如出一辙……都一样多管闲事！
“混账！”
这股怒气终于激发他出现了一丝力气。
“你杀了我可以、别想让我认错！”
既然是为了那个人杀掉自己，那一定也是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原因。
就算无法反抗，他也死心要恶心对方一下。
“你以为你是在践行正义吗？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我到底有什么错！又不是我强迫她们跟我在一起的！我凭什么为她们的不长眼负责？”
“……”
“就因为她们对我有好感，我就必须专一……什么强盗逻辑嘛，哈哈哈……”
特别是对方还是女生。
听到这种东西，一定感到非常不爽吧？
于是黎勇竭尽全力地抬起眼看了一眼对方的神情……
有点莫名其妙，有点好笑，却又十分平静的一副表情。
“你说的对。”
艾祈幸点了点头，蹲下去揪起少年的头发。
就跟揪起一只死猪一样。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比我弱，所以死在这，很正常。”
“哈哈哈……对嘛……”
“但是，弱并不是你死的原因，卑劣才是。”
黎勇的表情再度扭曲了。
他还以为这家伙其实在心里跟自己是同类，即便恶心行为失败了，但一想到那个一天到晚只会活在梦里世界的人居然跟这么一个跟自己相似的家伙结合，便能想象对方被抛弃后结果而窃笑。
“……什么鬼……”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正式对视上了对方那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冰冷、冷漠、却又充满了怜悯，丝毫不觉得现在有什么特殊，这一双丝毫没有把眼前之物视为自己同类的眼睛，添上白发少女整张脸怜悯的神情。
没有变态的痴狂……
也没有他那一丝惺惺作态……
“比你弱的人多了去了，我可也没一个个追着去杀。”
她。
“但是，你的品质非常不符合我的喜好。”
仅仅是在做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罢了。
那一刻少年明白了，她绝不是为了给朱木复仇这种没什么好处的理由才来的，自己的死一定会给予她什么利益，而且，自己的死这一件事本身就是再轻而易举不过却有利的事。
像在米粒中捡起石子，擦去镜子上的污渍。
即便杀了他，艾祈幸也绝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吧。
“所以，在我主观判断中，你就是邪恶的，我才会这样来对付你，想把你这个性状从我所生存的世界中减少，即便做不到灭绝，减少总是可以的。”
“你……为了一己之私……”
自己在这个白发少女眼中压根不具有任何价值……
连被憎恶的必要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的性命被换成金钱，黎勇便因这货真价实的阴暗而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安宁的寄生虫。
一遇到真的危险，便只能蜷缩。
“哈？”
货真价实秉持着黑森林规则的白发少女，嘲笑着歪起头，眯起金黄双瞳闪烁月光，神情是如此惹人怜爱。
“一己之私，一个渣男死了会对周围有什么影响，除了少点女孩子遇害、也少点男孩子风评被害以外。”
“可是……”
黎勇还想再争取一下。
既然对方秉持如此冰冷逻辑，之前明明是歪理邪说的说法，说不定能争取一线生机。
“感情上愚蠢的人可不代表其他方面无贡献，而你对这个社会也没什么价值，就算假定你杀的全是愚蠢到底的蠢货，也减少了社会劳动力，而且你自己也是社会害虫啊。”
“……”
“你的性格让我不喜，所以，既然可以杀掉，当然是解决掉。”
好像累了，所以艾祈幸叹了一声，一把松开了他但头发。
黎勇一下摔落下去，口水、汗水、与恐惧带来的泪水黏糊糊贴在他脸上，带来蚁噬一般瘙痒感。
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更何况你让那个人杀的人其中一个还是有一家的公子，他家人要我查凶手给个交代，我觉得那个女生应该不是唯一凶手，然后正巧你闯枪口上来……高兴点嘛，普通人可没你那么值钱。”
以完全不算安慰话语的词汇柔声安慰着，艾祈幸走开一点，随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块毛巾，开始仔细擦拭起刀口。
“……但是，你这样……违反约定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冠冕堂皇的借口压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知道对方的理由是多么荒唐，黎勇却只能无力待死。
这里没有他可以攀附之物。
这里没有他可利用之物。
这里，便是他一手造成的终焉……
从最开始，就找到了最错误的目标。
“约定？”
而那人，现在又再度一点点走近。
被擦得锃亮的利刃，在寒风中越发冰冷，反衬月光成为一点寒芒。
她一点点抬起了他的身体。
“啊，抱歉啊，你又不是我家助理，我跟你这种人，别说私人约定，就算法律协定，都是放屁哦。”
看着那金黄双瞳，他感到体内的血都凉了一般。
仿佛混入几丝冰渣一样，梗塞了心脏……
“哎呀哎呀，委屈了？”
艾祈幸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颊，柔和脸庞上显出怜悯的神情，深深叹息着。
她身上醉人的淡淡的香气一点点沾染过来，让一切染上微醺的暧昧色彩。
她捏着他的下巴。
仿佛对着深爱的情人一样，凑到耳边低语：
“嗯，真可怜。”
同时。
“——咔。”
白发少女抽刀。
……啪嗒。
半截耳朵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发出了惨叫。
一大汪血真就像油漆一样呲一下喷出来，艾祈幸轻轻一躲，从她脸旁擦过落在地上，像垃圾一样泼撒而下发出一股暖哄哄的腥气。
黎勇跌坐在地。
明明该逃跑的……身体！颤抖到无法动弹！连惨叫都噎在了喉咙中……眼睛撕裂一般瞪大着，被如雨一般的汗水刺得疼痛无比……
噫噫噫噫……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就这样。
白发少女一尘未染，走上去，举起刀对着恐惧退缩的少年微微一笑，吐出一句：
“那，再见了，脑子不太好使的黎勇先生。”
咔。
咕嘟咕嘟咕嘟……
呲！
碰、碰。
啪。
……
“好，完事。”
“那么，接下来就由我们来进行善后吧。”
“话说，又是丢池子里？”
“是啊，不然丢哪去？虽然这家伙是人渣但是我们在犯法哦。”
“……老丢池子里也太没新意了，就不能弄得更能显出我权势滔天罪大恶极的方式吗？比如……嗯，拿来养花？”
“您武侠小说看多了吗……到底什么花拿人肉来养啊，人肉毒性超高营养又差好吗。”
“弄华丽一点嘛，你看你家小姐形象这么特别手法却这么普通，不觉得不着调吗？”
“那您倒是别亲自动手啊，身为老板亲自下手已经够掉价的了，话说华丽？您想我们拿烟花儿把他蹦天上去吗？”
“不不不，那也太恶心了。”
“话说拿人肉养花怎么想都会长虫吧？鲜力满满的蛆虫哦，而且还会很臭来着，我跟您说，我最开始工作的时候当过一段时间清洁工，有一次那尸体几天才找到机会运出来，又是热天，打开柜子那一瞬间，哇那臭啊……我跟您仔细讲讲……”
“……啊，我错了，丢池子里去吧。”
一旁，白发少女与身旁黑衣保镖悠闲地交谈着。
因为天冷了，一旁黑衣保镖贴心地向她肩上披上那一件黑色大衣，又递上一杯热可可，白发少女小心翼翼捧住眯起眼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小口吮饮。
黑衣人们匆忙来回。
在繁忙黑衣人的中心。
在无奈叹气的1号，和因为可可很甜开心眯起眼的艾祈幸面前。
那一滩乱七八糟的肉团与骨骼混合物，如呕吐物般一边升起强烈腥臭一边缓缓蔓延，静静瘫在那，掉落眼球注视着这一切。
走过那一滩玩意儿，艾祈幸一边小声念叨着“洗澡、洗澡”一边在保镖簇拥下往回城的地方走。
但刚刚出了码头。
“解决了？”
一个在那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黑衬衫少年出现了。
貌似在寒风里等太久了，整个人脸上绷得紧紧地，牙齿却在不停打架。
“嗯。”
“他死的时候很痛苦吗？”
“是啊。”
地点实际上艾祈幸那边通知的。
不过她可没有直接带着少年一起来这个地方……毕竟，白发少女还是知道自己干得有点辣眼睛，鉴于自家助理本就岌岌可危的san值，还是少看点这种吧。
听到这个答案的少年点了点头。
“那就好。”
“你倒是对我违背约定一点都不意外。”
“很奇怪吗？”
听到少年这个反问，艾祈幸微微眯起了眼。
怪了，她可不记得自己是个喜欢随便变卦的人。
上次约定以后，她也没有再去拈花惹草了，所以白发少女对自家助理这种毫不意外的态度还是有点气的。
但朱木神情平静如常。
“除非用纸笔记下，播到全世界人民眼前看着，总之一旦违约付出代价是比起所得是大大超过的……您和不怀好意者做交易的时候，一句话都不可信。”
“……”
这一点倒是。
她发誓发假誓的情况多了去了，毕竟从小白发少女就被不怀好意之人簇拥，若是真的完全守信，也不会做出弑父之事。
但是，眼前这一露出极其警戒神情的少年，在之前还说过完全相信自己的一话，艾祈幸一想到这点就面色古怪。
“那，你还这么信我？”
“您是不会对我说谎的。”
“怎么？”
“因为您的每一句谎话，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看着一脸不忿咬住纸杯杯子的白发少女，朱木伸出手去揉了揉这家伙的脑袋，耳尖有点泛红地坚定开口：
“您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嘿……”
前一瞬间，艾祈幸所露出的是窃喜的神情。
后一秒，白发少女露出危险至极的阴险笑容。
仿佛恶魔露出獠牙一般，一展其恶劣一面。
“助理，杨修可是被曹操杀了的。”
“曹操可没有一统三国。”
嘛。
说开心还是开心的啦。
于是，艾祈幸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杯子温热液体不知何时已经消耗殆尽，白发少女将其摇了摇，接着突然露出一丝恶作剧般表情，将其藏在身后。
“话说，要不要猜猜我刚才喝的是什么饮料？”
“……无论您说什么。”
少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是不会让您找到机会啃我的。”
“啧。”
“话说您身上的味道好浓。”
“哎呀，被发现了？一般我做完这种事是会洗一个澡再来见助理的，但是这次时间不允许……生气了吗？”
“因为这种事就生气也太狭隘了。”
“哼……”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谈着，在一个拐角……
突然和一脸茫然蹿出来的紫发少女撞了个正着！
“咋滴，你们两谈什么了？咋听起来不大对头，你又跑去偷吃被发现了还是拿少年发电被发现了？”
“……”
“……”
这时。
白发少女收起笑容，眼神坚定地伸出大拇指！
“没关系，还没被发现！”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