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找出凶嫌还真是有点意外。
朱木本来以为还会纠缠许久的……原来如此，完全是因为自己差过了头的交际能力拉了后腿吗？他会记住的。
面前之人名为苦皁。
有点稀少的姓氏……但的确在现实中存在着，面前的少女在学校之中也略有薄名，虽然家庭普通，但是依靠着积极筹划和参与各种活动倒赢得了不少奖励。
靠这种表述倒是会以为苦皁会是一位较为外向的标准高中生形象……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与其说是外向，不如说十分文静的样子，但与一般文学少女或好学生又不同，单纯与内向一词有着微妙的联系。
“说？不说？”
“……”
“不说的话我就姑且当带违禁物品入校了，这次先口头警告，下次处分，再下次屡教不改加重处理，请家长之类的，再下次……”
“只是，为了有趣而已。”
就在少年挠着头半认真半威胁地吐出处罚措施之时，那个少女终于抬起头冒出一句简短话语。
那是一张对于高三来说过于稚嫩的面孔，稍大的双眼中不知为何有一丝呆滞的感觉，但并非如木偶般的僵硬或少年般的无神，懵懵懂懂如漫游在梦境般的神情，虽然强行绷起脸显出一丝警惕，但太过无威胁以至于反而让人想要逗弄。
有趣？
常人很可能将其视为推脱的借口，甚至觉得遭到敷衍而暴跳如雷也说不定……但他不一样。
他身边也有这种人，某个白发少女，便是这种有点愉快犯的家伙。
于是少年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认真的吗？”
“嗯。”
“你知道带这种东西来学校被抓住了不得了吗？”
“……”
苦皁沉默了。
尽管表现出的态度似乎证明了少女的不知情，但那双从始至终平静如水的双眸，却彻底证明了她的知法犯法。
那沉默不过是一种伪装无辜的手段罢了。
尽管少女面容上很能让人联想到“呆萌”一词，但性格似乎并非所谓傻白甜。
于是朱木也叹了口气。
“知道的啊。”
“你是昨天抓住我那个人……？”
“嗯，而且还是学生会的，所以不要说给我们打过招呼哦。”
干脆把对方一切撒谎可能断绝，朱木看了看周边，似乎还没有人回来的样子。
看对方的样子，他并不觉得会如此轻易放弃。
少女歪歪头，张开嘴欲言又止，最终有点遗憾地小吐出一口气。
他捕捉到了这一丝遗憾。
“……还真是不死心啊，这种无害的纸烟花的话，明明去学生会申请也完全可能被允许的，为什么要自己偷偷来？”
“惊喜。”
“嗯？”
“如果报备了的话，你们会到处宣传播报吗？而且，还会派人参与进来吧。”
虽然被步步紧逼，苦皁并没有慌了手脚的情况发生，相反，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慢慢叙述着自己的动机。
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样的话，就完全不有趣了。”
“你想在别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展这个活动？”
“也不是。”
啊。
还以为抓到马脚了的，结果不是吗……
如前面所言，苦皁是自己有在贴吧之类平台发布这个消息的，如果她声称自己想要隐谧地进行活动，朱木完全可以当场拆穿冰更加戒备。
但少女在触及谎言的前一秒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那是为什么？”
线索彻底断绝，朱木也只能一个劲地追问了下去。
就是判断惩罚力度，动机也是有必要考虑的。
“学生会安排一部分人手介入活动完全可以减轻你们的负担，我们会长对学生课余活动的开展也持鼓励态度，说不定还会批一笔小小的经费，宣传也可以引来更多参与者，我完全无法理解你拒绝的理由。”
“那是……”
说到这个似乎有点难言之隐的样子，苦皁望教室缩了几步。
在她再度张开嘴时少年立刻机智地缩回了手，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漏出的犬齿。
这还是个喜欢咬人的娃……
一击不成少女心有不甘地搂住了自己的帽子。
“你们这种人当然不会明白，我……讨厌因为你们的审核改活动。”
“啊。”
原来如此。
学生会本身就是有点偏官方的组织，在这个艾祈幸一手掌权的学校中这一特质不降反升。
当然也出现了很多抱怨他们管得宽的人……但，朱木觉得这边的规定只是尽可能避免了一些危险，再说其他学校只会告诉你哪里不对甚至说不声不通过就完了吧，这边要是有趣但是不通过是可能派人一点点教着怎么改的诶。
已经很良心了吧？
这就是公方和私方不可调和的矛盾了……
于是得了个还能接受的理由的少年也只能扶着额跟对面的少女解释：
“你会这么说，难道已经没有通过了？”
“不，只是已经是常客了，我……大概也知道你们会怎么做。”
“都没使一下不好吧？再说，就是真的没通过，也是的确违背了我们写在纸面上的规定吧，我们又不盈利，难道你还担心我们费心费力地坑你？还是学生会内部有腐败？如果有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保证解决。”
“也倒……不是这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回应似乎动摇了一下，少女困惑地抬起眼看了一眼朱木，接着突然开口：
“你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
“听刚才的话，你在学生会地位很高？”
“很高……算不上吧。”
学生会主席助理，其实就是权力较小的副会长。
不过少年怎么想自己这样都有点像吃软饭的，虽然活有好好做，但就觉得出的力还不够。
但解决腐败啥还是有点能力的，实在不行就吹吹枕……咳咳，错了，是座边风，让某个白发少女去解决一下就好，反正她也极度讨厌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于是少年决定再度狐假虎威。
“不过说低也不低，姑且算是个副会长吧，所以的确是部门内出了什么问题吗，总之先……”
“不。”
就在他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苦皁却早早中断了他的话语。
甚至，一反之前冷淡的态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朱木明白了，自己又卷入了不得了的事态。
“我会向着学生会申请这个活动提案的，但是，你必须对我进行一些协助，不然我就偷偷做，就算被退学也不会放弃……但是，比起这样，副会长先生协助我比较好吧？”
目光炯炯的娇小少女，歪着头以极其理智的语调说着：
“因为，我发现了，你很好说话吧？”
“……”
……
“请帮我把箱子放在这里非常感谢。”
“你现在倒挺客气的……最开始你那个请求理由其他人百分百会被拒绝的。”
“嗯，因为朱木先生很好说话才这么说的，不行吗？”
这样的对话已经是在第二天了。
小小的少女艰难扛着一堆烟花盒，一点一点地挪到自己目的地的样子说实话真的让人看不下去……
当然，朱木并不是因为很好说话或者看不下去才帮她的。
水在于疏而不在堵，就算当场抓获，以苦皁那个犟得一批的脾气，说不定换个地方又会故技重施。
与其阻止，还不如亲自参与进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话，总不会发生太过脱离控制的事吧……
哎。
朱木感觉自己操心的事一天比一天多了。
“得了，给我。”
极其无奈地直接抢过一叠箱子，少年走到某处教学楼的拐角，把那玩意儿放了上去。
之前自己一直拆的东西居然变成自己放的……只能说世事真是奇妙。
“啊，稍微往左边放一点，这样烟花放出来的时候可以飘得远一点。”
虽然体力上比较艰难但对细节毫不含糊，苦皁半蹲在附身放置的少年一旁，静静观察着他的动作。
看得有点认真……
“那个，比起在这里看着我，苦皁小姐去放其他的盒子如何？”
“不要。”
“诶……”
“量的话一定能放完的，但是，摆放的位置才是重中之重哦。”
果断拒绝了朱木的建议，少女似乎完全没有顾及性别之别，只是一味贴近着观察他手下的工作。
某种意义上倒也很认真。
苦皁的衣服异常松软，半长的头发发质也十分细腻，若她气质一般偏向柔软的触感……为什么他能描述得如此详细？
“太近了。”
“嗯？”
“我说你离我太近了。”
“那又怎么？”
嘶。
性别教育刻不容缓！
“话说，你买这些烟花的钱是哪里的？”
和女生离得这么近实在对心脏不太好，还是转移一下话题吧。
朱木只是这么随口一问，苦皁倒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是存的哦，花了不少时间呢……而且买·的·地·方也不大好找，不过最近我拼尽全力找到了，所以才能实行。”
“存钱啊……大概存了多久？”
“……”
听到这个问题的少女抬起头，面无表情歪着头一脸茫然看着他。
“那也是必须告诉学生会的事吗？”
“不。”
“那，我就不回答……开玩笑的，从小学就开始存了哦，因为那个时候就有这种想法了嘛。”
“想法？”
人这么小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么详细的想法吗？
朱木第一印象觉得这个想法所指的是这个具体的计划，但马上他又觉得自己是想岔了。
但，少女却突然缩了一下。
“……”
她沉默了半晌，略有深意地盯了他一眼。
“嗯，是啊。”
如此风轻云淡地回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