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天以后该安置还是继续安置。
等安置完之后，两人也就各回各家。
然后，时间一点点挪转到了第二天中午。
在开始之前还有一点需要检查的，就在两人不断忙碌之时，一旁的少女肚子突然发出了标志着尴尬的“咕噜”声。
“……”
“……抱歉，肚子饿了。”
一时手脚有些瘫软的少女按住自己的腹部，呆呆地坐到一旁休息了起来。
看到一个如此娇小的女生挨饿还是挺让人不忍心的。
于是朱木默不作声地就跑去买了个面包，一把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是……”
“吃吧。”
也不多废话，把东西交到对方手中之后少年便当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起了工作。
“……谢谢。”
歪起头看一下后，苦皁便如同被投食的仓鼠一般狼吞虎咽了起来。
因为咽得很急腮帮子都被塞得鼓鼓的，还是很可爱的。
“为什么不吃饭？”
“没钱了。”
还真是直白的理由。
听到这个理由朱木也不由得一阵无语，但还是叹息一声继续起了手中工作。
“怎么花的？”
“全部买这个要用的东西去了。”
“你还是真是豁得出去啊……”
“谢谢夸奖？”
歪头接受了这个“褒奖”，少女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拉住了朱木手上一截衣袖把他执拗地往一处拉去。
一脸懵逼的少年匆匆忙忙地跟着少女的步伐，一边跑一边询问：
“怎么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
“哈？”
就在朱木还处于茫然之中时，她已经一路小跑地拽着他上了某一教学楼……
不。
仔细看的话，这个教学楼还真是眼熟。
这特么不是余颜跳楼的那一栋吗！
不顾在心里默默想着这楼是不是风水有什么问题的少年，苦皁因激烈运动而小口喘着气，周边寒风随狭隘弧度而发出呼啸之因，将少女的半长黑发也飘散在空中。
接着，放课的铃声，响彻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教学楼的门口，急切于休歇的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
然后。
“咔。”
小小的引爆声。
烟火。
虽然不是明火，但的确通过那缤纷色彩产生了“烟火”这一物件的特征，溅射的、温暖的、热闹的纸质烟火。
风将那虚伪碎片撕扯散播……反而产生了超越真正烟火的闪耀！
蓝、粉、红、白，一切吸引眼球之物，最为庸俗土气不过的颜色吸引，但的确牢牢抓住了人群们的双眼，在这干燥苍白的冬之空下，如此反差而咄咄逼人，若肆意燃烧喷溅的火焰。
“嗡……”
风声。
寒冷的冬风自四面八方而来，穿越人海，于是……
也将那彩色碎片传播到人海之内。
“哇，这是什么？”
一个人。
两人……
三、四五六、成百上千的人，往不同地方闪耀的烟火涌去了。
属于不同班级、不同心里、不同人生的人的不同双眼，现在注视着如此相似的地点。
那其中，喧嚣渐生……
“好像有什么人在这放了烟花……去看看吧？”
到底是谁带头提议，已经不重要了。
领头羊们带领后来的盲目者，往着那莫名的热闹走去，后面的人亦熙熙攘攘，欢声笑语遮蔽天日。
于是，聚集了。
不同背景之人，不同人生之人，老师或学生，欢快或无聊，都被同一引起“兴趣”的存在吸引了。
但，在那潮水中的人，一定是无法看见的吧……
超脱了人群，在这顶楼所看见的，如海水般的景观，纸烟花稍纵即逝，马上黯然失色，但人群本身便是真正的烟火，摆出各态的图案。
在那其上，只有超脱了“众人”的两人得以观看。
被这一震撼之景夺去了双眼的朱木，过了不久也终于晃过神来。
于是，他坐了下来。
等热闹稍熄，少年向一旁同样怔怔出神的苦皁开口询问：
“怎么样，满足了吗？”
“没有。”
出乎他意料的，少女摇了摇头。
她向天空吐了一口气，但并非心满意足的吐息，而是略含遗憾的叹息。
朱木撑着下巴，斜视着这有点贪心的少女。
“说到底，你到底是怎么会有这么个主意？”
“……”
楞楞从仰头状态回复，苦皁看向了少年，突然发问了一句：
“朱木先生到现在为止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这下轮到朱木先行沉默了。
“……实在说不上好吧。”
就算撑起脸，如过去一样扯谎，少年的一生也实在说不上幸福的样子。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扯谎的理由了。
因为已经决定要活下去了。
“是吗？”
听到这个回答的少女似乎有点惊奇，点点头后拉回了视线。
“那，恐怕你很难理解了吧。”
“怎么？这是幸福家庭才能理解的事？”
“不。”
还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苦皁点了点脚步，歪起头考虑了一下，然后找到一个和朱木十分接近的地方坐下了。
“无论是毫不犹豫回答幸福还是不幸的人都很难理解吧……直白地说，朱木先生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那种事……”
本来他想说，普通这种事是要看定义来的，但少年又用自己对了对……唔，无论哪种标准，他这都实在算不上“普通人”吧。
连在精神病人里都属于非常特例的。
于是朱木坦白了：
“不算呢。”
“嗯，就是这样。”
这时，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乖乖坐好的少女满意地吐出一口气，点点头。
而朱木则稍微挪远了一点。
“你觉得自己太普通了吗？”
“是这样。”
从刚刚起，苦皁就只是一味地点头着。
如同一个木偶一样，又让人联想起那以小鸡嘴一下一下敲打水面的伪永动机，虽然木然却并不让人感到麻木，只是有种莫名出神或发懵的感觉。
但接着，她突然以异常好奇的目光注视起了少年。
“朱木先生的人生是怎样的呢？说是不算好，到底是怎样个不好？”
朱木扫了她一眼。
一脸好奇的少女似乎真是只是单纯对他的故事有所好奇而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所提出问题有一丝冒犯。
好奇心啊……
这种好奇心还挺让他感到亲近的。
“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哼。”
苦皁似乎很不甘心地轻哼了一声，但马上又调转了视线。
校园之中的彩纸一点点随寒风飘荡在空中……
……
“今天，辛苦了。”
下午，当朱木将最后一个烟花盒放在苦皁指定的地方之后，少女抱着一瓶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向他递来了。
少年暂时没有接过。
“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嗯。”
这样回答的少女，肚子里又发出了熟悉的闷响。
不过她的面部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茫然。
“但是，自己和来帮忙的人是两种，你并没有义务来帮助我，所以，感谢是必须的。”
“……”
现在的时代，这么知恩图报的孩子真的很少见了。
所以朱木走上去，轻轻敲了一下少女的头，在她不满之际挠挠她的头发开口：
“有这个心就足够了，而且，我一会也会去买水的，所以这一瓶你自己好好拿着，喝了补充点糖分，别一天让人听着都感觉心酸了。”
“唔……”
“话说你这个状况，怕是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完了？”
说完这一句他有点严肃地看向苦皁的表情，少女本来呆滞的神色中多了一丝闪躲。
看来是真的……
能有毅力做到这一步，真不知是该骂她还是该夸她为好了。
“你啊，我虽然理解你为了实现自己目标的毅力，但稍微、稍微考虑一下平日生活如何？饿死了可咋整？”
“但是……如果再拖的话说不定就毕业了……”
“毕业了就没办法了？你就非要在学校里放？”
不知何时就调整到了说教状态，朱木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些努力人士真的是一群仙人……无论是艾祈幸还是面前之人都属于一做事就饭兜忘吃的神仙。
然后他就负责把这些神仙死死拉回地球=_=
被教训了一通的苦皁，虽然面部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从委屈巴巴的眼神和瑟瑟发抖抓住帽檐的手可看出，她也有点恐惧于这老父亲一般的说教了。
“我……就是只·能·在·学·校放没错，朱木先生生气了？”
“嗯，生气了。”
“为什么……？”
“你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学校不单是教人技术学识的地方也是教人生活的地方，如果饿死一个在这你知道对我们影响有多大吗？”
看着少女瑟瑟发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少年好气又好笑地绷起一张脸，随口编了些世俗的借口，指望借着这一茬能让面前之人听进去一点。
苦皁越缩越成球了。
简直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发出略微含糊的声音，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那，我如果感觉饿得快不行了就去校园外面……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不不，才不是这种原因吧。
被这个答案搞得一脸懵逼的少年赶紧摇摇头，语气强硬地继续分析下去。
“就算你不追究，你的父母也会来闹的吧？啊……直说了。”
在身着黑色衬衫的少年一句一句分析的同时，戴着灰色针织帽的少女也是在不断张合着小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算接下来她假意答应，也一定会阳奉阴违吧。
于是一脸无奈的朱木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绕这么多道道了。
“我只是单纯多管闲事想让你保重一点身体而已，如果能照做就太好了。”
“……”
“话说你的父母呢？”
该不会是和自己一样的孤儿吧？
考虑到这一点后，他的语气也放缓了一点。
但少女却维持着一脸茫然的表情开口了：
“在家里啊，这个月过后应该会打生活费来了，怎么了吗？”
不是啊。
也是，根据苦皁自己表述它的人生应该是极其普通的才对……孤儿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算普通吧。
得到准确答案后朱木倒是为自己的恶意推测有点羞愧了。
但既然如此。
“你没有向父母求助过吗？”
“没。”
“为什么？”
烟花这种东西还是非常破费的。
说实话，朱木觉得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置办这些东西的难度真的不小，为此寻求父母的帮助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苦皁则沉默了一下。
接着，她往天空望去，看着流动浮云开口：
“说完全没有求助过倒也不太恰当吧……过去，向他们说过这个主意，但是被拒绝以后问了理由，他们也是普通人所以不像朱木先生一样接受了这个理由，所以没得到帮助。”
“你们关系不好吗？”
“不，还可以哦，就是最常见的那种亲子关系，被拒绝以后再请求还是会帮我也说不定，但是我也不想拉·他·们·下·水……抱歉啊，我是个没什么趣味的普通人。”
说到最后把自己说泄气了，少女没什么精神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木。
朱木则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说那种话。”
身着黑色衬衫的少年默默移开了一些，侧头看向斜漏的教室灯光。
其中时不时来往的人影，都重复着枯燥却也温馨的日常，对于少年来说，是极为稀缺的安宁之时。
“普通不好吗？”
朱木看着那一幕幕日常而发问了。
“所以才说了吧？朱木先生是不会理解的。”
苦皁则盯着眺望远方的少年的脸，同样平静地吐出反问。
“罕见的事虽然有好事和坏事，但其实坏事比较多哦。”
“是吗，但是，一定也比那样好……至于那样是怎样，朱木先生一定是不会明白的吧。”
随着他让开路，少女也一点一点地走了出去。
最终。
“我很羡慕您。”
只有这么一句话被留在寒风中，逐渐消失不见……
本该如此的。
“诶？”
一双眼紧紧盯住了这边。
一位长发少女，神情呆滞地看着几近贴身接触的两人，背后的书包从肩上垮塌，“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牙白。
一眼认出对方是谁的少年脸色渐渐苍白。
“哥哥……”
接着。
长发少女——朱双，一脸阴沉地笑了。
她迅速逼近了两人，一下蹦起，一把拽住朱木的衣领像树袋熊一样牢牢抱住对方。
“这又是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