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伊甸园,直到更伟大一个“人”。——《失乐园》
接着便是子弹的发射。
这一系列的亲昵根本没有停止任何的争端,鲜花在一瞬间鲜艳后迅速漏出其后枯败尖刺,朱木挪开被贴上的嘴唇,同样一刀朝前方刺去。
嘛。
现在的他,果然和一直跟随着的人变得有点像了。
就算口头上谈着情啊,爱啊,之类听起来软绵绵粉乎乎的东西……
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尖刀刺入对方的身体。
白发少女却是一如既往地悠然,她退后,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挡开刺来的尖刃,同样泛着冷光的利刃错开对方的手,尽管因为伤口与力量她明显踉跄了一下。
但在这短促的交锋中,她未受创便已胜利。
一击落空,朱木翻身便逃,子弹开始追逐着他一下下在走廊击落,少年忽然有些刻意地看了一眼那处被声称装进了学生的教室……虽然那群人从来没给他什么好回忆,不过突然丧失这么多生命也是件坏事。
万幸,对方并没有如口头上一般立刻动手的意思,甚至当他回头的时候,艾祈幸还仿佛早猜到他动作一般,笑吟吟地与他对视了一眼,接着对着他眉心的地方开了一枪。
“碰!”
……真是糟糕的人。
她的柔情蜜意和按下扳机的果断没有半点关系,差不多到了能被憎恨的薄情了。
金黄双瞳瞄准得如此精确,丝毫没有放水之意,火苗在枪口一闪而逝。
朱木立刻从原地跳起,这下连那药剂亦无法掩饰腿部的痛楚,他感到自己的脚一下子瘫软了下去,但同时,略过的景色中窗口在走廊边缘已是极为接近。
于是,接着身体失去平衡的一摔,他把手杵在了墙壁之上,接着猛地往反方向一撑,剩下一只腿也同样不顾伤痛地一跨,接着便身形有些狼狈地滚出了窗户。
“啪。”
穿过树叶,他掉入了树林中。
下方是松软……好吧,也就算一般的草地中,朱木感觉得到自己脊椎又一次发出了呻吟,但此刻他可没有时间与这点疼痛纠缠了,几乎把腰掰正一般,他立刻站了起来,然后一下躲开了上方同样一跃而下的黑衣保镖。
啧。
与灰头土脸的朱木相比,对方却是风光许多,黑衣保镖拿着一把军刀,那锃亮的凶器倒映林间斜漏光芒而显得异常尖锐。
少年眯起了眼,破破烂烂的他和一具快要散架的人偶差不了多少,于是,这一名看似虚弱无比的少年立刻屈着身露出了怯懦的逃跑姿态。
只是他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漆黑的双眼似乎比树林中阴影更加深邃。
后方,随着一条条绳索的垂下,黑衣保镖方面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最先与朱木展开对峙的一人立刻争取着抢位,他要做到的最好结果就是拖延,拖延到自己一方的人能彻底拿住这家伙为止。
这并不是轻敌。
而是一只忠心猎犬对主人愿望忠诚的遵守。
嘛,也可以称为好一条忠心的狗吧。
与他一般,朱木也跑了起来,他似乎是在逃跑,一点一点地朝着离大道最接近的道路跑去,但不知是伤口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的速度并没有黑衣人所预料的那么快,不对……
“!”
黑衣人紧急停下了脚步。
不对。
朱木之所以跑向那条大道,真是是因为他需要逃跑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咻——”
他那双该死的眼睛又为什么一直一直一直踏马定在黑衣人身上呢!?
当他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少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了,然后,随着一丝昨夜被挡在叶间的雨水滴入黑衣人的衣领……
一把尖刀也擦过他的鼻尖。
“……躲过去了啊。”
原本一点的鼻尖,变成了两半。
血液从中滴落,黑衣保镖不知何时缩小的瞳孔中,映出的是少年那平静至近乎无神的双眸。
朱木的手上被血滴到了,于是他皱皱眉,似乎有点不满,与此同时马上反应过来的黑衣保镖也忙不迭地展开了反攻,军刀如电一般从侧面一下划向少年的头颅,他立刻朝一旁如摔跤般难看地垮塌下了身躯,接着继续摇曳着手中的刀,斜上地朝着黑衣保镖的胸口扎去。
黑衣人本来是不打算躲的。
毕竟他穿着防弹衣……就算对方把刀子刺入又如何呢?那种纤细的胳膊,就算被诡异药物加成也绝不可能贯穿厚实的防弹衣的,但是,不知为何,多年以来在一次次生死之间锻炼出的本能却一下下发出了警告。
‘快跑!’
但是,这一下再不成功的话,这个明明一看就虚弱得不行,却又如此可怕的少年便绝对会逃跑了啊!
于是黑衣人咬紧了牙关,主动欺身抵向了少年,他手中的刀子也随着巨大力道与惯性向朱木身上撞去,只是一秒左右,少年的刀子临近了,钢板与刀尖碰撞产生让人牙酸的刺耳鸣声,但同时,那刀子在碰撞的一瞬间顿时泄气地一顿,甚至比黑衣人所料想得还要轻松一点,这让他本来紧张的心如气球般松弛而下……
然后瞬间停止。
朱木伸出了另一只手,这只手从刚才起便毫无阻碍,于是能轻易地进行一切活动,尽管它已经一次骨折而虚弱不堪。
不过加上刀子,对脆弱的下巴还是能如豆腐般割开的。
所以?
少年一下把刀子从黑衣人下巴捅、进去了。
血流出来,溅了他一脸。
“咳……啊、呃……”
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黑衣人的身体无力瘫倒下去,然而,在他彻底落地之前便被那套着黑色衬衫的瘦削身躯撑住了,少年沉默地解开了对方身上的防弹衣,来不及穿上,便立刻朝着远处迅速奔跑而去了。
碰!碰!
子弹如雨般传来,狼群般黑衣人一点点从教学楼涌出,仿佛他们不是一个个个体的生命,而是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一部分,蠕动的黑泥一般。
其中,一丝白色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她显得与周围的一片片污黑如此格格不入,仿佛处于地狱却无法被污染的神明一般,但,令人讽刺的是,这样的白发少女正是这支鲜血累累的队伍的首脑。
金黄双瞳在越发强烈的日光下闪烁着,今天依旧阴云密布,然而即便如此,太阳却依然从厚重云层中漏出其威严光束,暂时的阴霾是无法掩盖光明的。
嘛。
这个光明却是个人的定义,真是无聊啊,稍微灵活一点吧,看着他们成长又如何?那种洁癖一般的完美主义根本毫无价值。
她与某人如此对峙辩驳着。
……
来了。
远处的阴云,一点点涌来了。
站在走廊上的紫发少女捏紧了手掌,一点点退回了室内,这一地点当然并不陌生,甚至称得上熟悉至极。
若是往下一楼的话,便能看见那被烧焦而惨不忍睹的楼层……这里既是胜利之地亦是失败之所,所有摄像头都被拆了又装,嘛,如果换成什么拔旗游戏,大概就是她们彻底感染了对方的营地吧。
嘛。
撇开这种为了缓解紧张毫无意义的想法不谈,对面的景象逐渐清晰了,总之,是一个一身狼狈的少年拖着几件防弹衣在躲避黑衣人们的追杀呢……被子弹追着,得亏在药水的帮助下他的速度比起一般健硕的人都强了不少,就是这样,也能看出朱木身上染上了不少鲜血。
嘛,有两个奇怪的地方就是了。
那家伙到底在哪找到的防弹衣啊,而且,虽然身上到处都是血液,但这次朱木的身上好像并没有添几个新洞,行动也只是因为之前的伤而有点瘸瘸拐拐的,看不出有其他问题的样子……
“……准备一下。”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东西的时候。
余颜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朝着身边的人开口了,自己则往后方转过身去。
回过身,眼前是熟悉的广播社,乱糟糟的东西少了一大半,显得稍微整洁了些,但这个时候的整洁可不是什么好事,其证明的,是物资的渐渐消耗殆尽。
紫发少女小心翼翼地绕过杂物,找了个办公椅坐了下去,稍微滑了一滑把自己往后方推了点,把手抚上这室内唯一一件还没被拆分的机械,她再次从气管中吐出起,接着掰动了一下手指。
接着,紫发少女开始静静等待。
一秒。
两秒。
三……
“碰!”
枪声响起了。
接着,余颜黑色的双眼闪过一丝幽暗之光,她推动了面前巨大机器上面几个小小的按钮,于是,空荡荡的教学楼逐渐升起了一阵刺耳的翁鸣……
“翁——”
然后。
“There's nothing left to say anymore……”
稍微有点沙哑的声音从翁鸣的音响中逐渐斜漏而出……有点阴森、暴躁、而感染力极强的音乐。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爆炸声。
余颜神色冷淡,跟随着那音乐的节奏左右晃着脑袋,手指也轻轻在桌面上弹着。
嘛,上次失败说她觉得也有某人放的歌有点太端着的原因啦,非要说的话,来点更讨厌的、直白的、粗暴的、阴险的东西……
哼,那样才能把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弄得头疼吧。
伴随着它这样的想法,下方,一阵阵雨点般暴躁的脚步声也闯入了。
决战已起。
此刻,正是奏响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