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已知的阴谋

作者:古月依陵 更新时间:2014/3/30 0:19:29 字数:0

【……

2309年,幻世开始。

2398年,现任雷神——雷鸣残影出生。

2410年,世界大战“幻战”结束,雷鸣残影踏上旅途。

2460年代,第一批异人修练成神。

2464年,“真神”召集众神

2465年,神界建立。

2465年,神界众神发动“圣战”,两名暗神被杀。

2470年代,幽灵与鬼魂的数量大量减少。

2480年代,人们首次发现冥界的存在。

(大约)2550年代,在神界的扶持下,死灵界成立

……】

当芷屽把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根据时间顺序整理成章时,真相渐渐大白于眼前。

“真不敢相信,冥界的诞生竟然与神界有关,明明是看上去完全不相关的两个世界……”在一旁静观的念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什么狱修……他口中所说的‘真神’,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芷屽一脸淡然,“那种存在,就算我们知道了,也完全无法防备。只能祈祷‘它’不会来阻止我们的计划。”

“听上去真让人不爽啊,感觉那家伙现在正高高在上地、像看蝼蚁一样地俯视着我们。”念静不甘地说,“带着嘲弄的笑容。”

“实际上,在他的眼中,我们不正是蝼蚁吗?世界太大太大,我们太小太小,没有人强到可以与世界为敌。假设真神确实存在,而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只能推测出两个原因:一是,我们太过不自量力,计划不可能成功,所以它根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二是,它预料到我们会这么做,并且它也打算支持这个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那么,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都非继续不可啊。”琳弥笑着说。

“是啊,给世界点颜色看看。”芷屽露出微笑,“或者说,世界都站在我们这边了,我们还怕什么?”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芷屽?”夜凌问道。

“正在实行的那些工作,就继续进行下去吧,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越多越好。与此同时,我们还要耐心地等待。”

“等待?”

“我们这边那么大动作,敌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吧?他们必然会主动出击,就算不发起正式进攻,也会想方设法前来试探我们,我们便将计就计……”

——此时的芷屽怎么也想象不到,即将到来的、敌人的试探,对他而言将会是一场灾难。

弗罗迪公会门前。

魍从公会的公寓大门里走出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深低着头。

“敖然的伤势怎么样了?”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问道。

不是别人,她正是宿命。

敖然是宿命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在得知对方受重伤的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

芷屽暗恋了宿命很多很多年,以往每三句话都离不开她,也是因为她才选择留在人界、加入公会。曾经,芷屽还因为敖然与宿命走得很近而吃醋,请求念静为他进行变强的特训。

而自从雷雅与羚希走后,他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在意了。也许是他变成熟了,埋在心底没有表露出来,又或许是对她的感觉变淡了。

至于宿命是否清楚这件事,无人知晓。

“虽然现在已经好一些了,但还是不能下床。要养好这些伤,起码也要一个多月吧。”

宿命顿时像喝了中药一样,脸色变得很难看。

魍为自己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感到愧疚,因为他是带着敖然连夜逃回来的——他实在没有一个人挑战对方的勇气。敖然从昏迷中苏醒后得知此事,气得伤口都裂开了。

不久后,宿命恢复了以往邻家少女一样的温和颜色。

“算了……魍你并没有做错,无论发生什么事,保命都要放在第一位。”

魍欲言又止。

“你回去继续照顾他吧,我就不去看望了,估计他也不想被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向来都是好面子的人。”

魍只好乖乖地回到公寓里,临走前还不舍地回望一眼,见她神色依旧恬然,才放心地把门关上。

尽管有着“通过灵魂线控制其他人”这个看上去似乎很厉害的能力,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很弱的家伙,在各种方面经常受到宿命与敖然的帮助。原因是他在能力上有很大缺陷,他所控制的人数和时间都受限制,不仅不能控制那些精神力强大的人,而且只要对方集中精力、意志坚定,他的灵魂线就无法顺利入侵。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傀儡师,事实上他本来就不是傀儡师。因为他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固定的傀儡。

这样弱小,而且还有盗窃前科的他,居然被接纳了,简直就是奇迹般的幸运。他由衷地感谢宿命,更为偷偷瞒着她、去做那些她强烈反对的事而感到愧疚。

……

魍走后,宿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门前的草地上瞭望远处的风景。

弗罗迪公会的公寓楼座落在一个小丘陵上,处在城镇的边缘,属于郊区范畴。因而不仅租金便宜,而且景色优美。左方遍布青郁茂密的天然树林,是动物、异兽乃至魔物生存的地方;右方则为繁华喧嚣的城区,是人类与异人长期生活的地方。

微风徐来,吹起她略微发黄的头发。翠草摇曳,芳香扑鼻。

宿命喜欢人烟稀少的地方,喜欢安静的地方,因此休假期间她经常来这里。她可以在这里坐上一整天,或发呆,或思考。

她想起自己与敖然和魍的初遇。那时敖然还是个雇佣兵,魍则是个用能力作案的小偷。热闹的大街上,魍盯上了独自出行的宿命,本想趁其不备控制她,不料却被宿命发现。魍慌张地逃跑,宿命并没有前去追赶,反而是路见不平的敖然把魍给逮住了。

敖然坚持说要把魍交给裁决者,宿命则劝他暂时放魍一马,毕竟魍还没有开始偷东西。不顾宿命的劝解,敖然找了一间小饭馆,本想在那里盘问魍,却不知不觉说起了有关魔物的话题。于是,三人惊奇地发现,他们各自都是痛恨魔物之人,因此越聊越投机。

宿命已经忘记当初的具体情形,只记得那天他们聊得非常兴奋,兴奋到忘记了时间和各自当天的工作。敖然甚至连魍以前干过的坏事都一概不计较了。三人一拍即合,仿佛是相见恨晚的知音。

不久之后,在宿命的建议下,敖然注册了现在的弗罗迪公会,并成为其会长,魍则是他的第一个公会成员。在他们的努力下,这个以驱魔为主要任务的公会渐渐在附近赢得了不错的名声,新成员和新委托的数量都节节攀升。

宿命曾经考虑过,自己要不要辞掉幻之魔法公会的工作加入弗罗迪公会。因为比起设立在繁华街区的幻之魔法公会,她更喜欢安静、拥有自然风光的弗罗迪公会,而且在这里有更多怀有相同信念的人。但她不知道怎么向会长开口,公会里的其他伙伴也会舍不得她,然而在那里并非所有人都理解她对除魔的执着,有的甚至认为她不可理喻。

她从来不会因背后的窃窃私语而感到生气或失落,因为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疯狂。那份执念,连她本人也说不清。

敖然与魍知道她的难处,也劝她留在原来的公会,毕竟公会里有很多弗罗迪这种小公会接不到的高级任务。于是很多人只是对“宿命能够包揽所有除魔任务”而感到吃惊,却无人知道在其背后的真相——很多任务都她是与其它公会的人合作完成的。

然而就在最近,她觉得自己与敖然等人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了。敖然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很少会瞒着她去做危险的事情。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她也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对他们的关心变得越来越少……

——过去总是那么快乐,又那么悲伤。

无意识中,她的思绪又飘到了更加遥远的过去。宿命想起了那个埋藏在她心底深处多年的心结,每次触碰到它,她都会感到揪心的痛。

她从领子里掏出一个怀表样式的迷你相框。相框的盖子随按钮的下压弹开,一张略微发黄的老旧照片出现在了阳光下。

那是一张三人的合影。

相片中,还是儿童模样的三人并排而站。位于左边的芷屽傻傻地对着镜头笑,对能够与心上人站得那么近而感到心花怒放。站在右边的零则表现得有些羞怯,但一向面瘫的他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最前方,宿命一左一右挽住他们的胳膊,站在中间,笑得最为灿烂。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已经回不去了。

她无力地瘫倒在松软的草地上,恸然而泣。

——无论如何,都已经回不去了。

两天后。

神界永远都是晴朗的白昼。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都脚踏朦胧飘渺的白云,头顶浩瀚无垠的青穹与星辰。也难怪他们会拥有无比的自豪感,自视高贵。

在这如同仙境一般的世界里,位居众神之巅的雷神眉头紧锁,默默地凝视远方。

本空无一物的前方,突然出现一团刺目的白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乍然现身。

“让您久等了。”此人微微躬身行礼。宽大的帽檐盖住了其面容,中性的声音更令人分辨不出其性别,令人感到神秘莫测。

“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雷神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

“他们已经查到了当年的真相,正在着手实施反抗神界的计划。”

“真是不自量力,”雷神冷哼一声,“但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毕竟他统领着冥界。那么关于对他们的处置,就全权交给你了。”

“谢雷神大人。”神秘人士恭敬地回答。

雷神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随即目光转向更遥远的地方。那里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

接着,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他那天误闯神界,我可能也不会下定决心去除掉冥界这最后一个大患。死灵界已经没用了,所以我当时才选择放弃那个包袱……本想着如果杀了现任地缚神,藏在他背后的、我曾经的故人就会现身,结果猎杀失败,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神秘人沉默不语。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再担心雷雅的安危了。她只需要再忍耐一会……我很快就能去接她回家了……”

神秘人顿时心中一惊。

雷神此言是何意?简直就像雷雅还活着一样……可是,雷雅不正是他亲手杀掉的吗?是他因为过度悲伤而失去理性,还是他有复活雷雅的办法?更大的疑点是,以雷神的力量,在那天随时都有救回雷雅的机会,但他却没有那样做,似乎真心想让雷雅死。当初他指使雷雅跟随芷屽行动,难道不只是为了将雷雅从自己身边引开,以免干扰自己的计划吗……

谜点纷涌而至,让他越来越不明白了。

雷神憋见神秘人疑惑的神态,立刻换上了一如既往的严肃神情,说道:“这件事你就不必深究了,退下吧。”

“是。”神秘人再鞠一躬。

转身离开的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副打磨精致的白底黑纹面具,并戴上它。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吧。

配合上弧度富有美感的藤纹,漆黑的、半蝴蝶状的纹饰从面具的边沿漫开,仿佛拥有生命力一般。这副材料未知的面具似乎就是为其量身订做,不仅大小刚好合适,气质更是与本人完美地融合。他戴上它的一刹那,令人有种这副面具其实活着、不再会被摘下的错觉。

面具下的双眼,目光凌厉。

……

夜色凄清,寒风冷冽。秋意浓厚的夜晚伴随众多的人进入梦乡。

在一座不大的简易旅馆里,本在床上安然熟睡的芷屽,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的衣衫被汗水浸湿,神经高度紧绷,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攸关的搏斗。他感受到一个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正在呼唤他,似乎是对某种危险气息的感知,又似乎只是一个真实到异常的梦境。

——“哥哥。”

——“我来看你了。”

他身体一振,迅然起身。

他没有听错!那个熟悉的、朝思暮想的声音正在呼唤自己!

连鞋都来不及穿,他光着脚就冲出了房间。

“怎么……了?”睡在隔壁床的夜凌被他的动作吵醒,揉着眼睛坐起。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芷屽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你要去哪里啊!”

他大喊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夜凌只好追着他一起出去,并拍门叫醒了睡在隔壁房的念静等人。

众人追寻着芷屽的脚步,来到了小旅馆最上方的开放式天台,面无表情的芷屽正静静地等候在那里,一言不发。

见状,所有人一下子都明白了。

一个身穿黑斗篷、戴白面具,将全身都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沉默地站在芷屽的对面。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根晶莹通透的细线,线的另一端正系着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类似幽灵的半透明女孩。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本已经死去的、芷屽最重要的亲人、最疼爱的妹妹——羚希。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羚希还没有完全死去、留下了灵魂的碎片,还是这只是一个虚渺的幻影?众人的心头玄上了一把利剑。

“芷哥。”

女孩说话了。比身影更虚幻的,是她的声音。

她微微侧头,苦涩地笑了。其中参杂着与亲人相见的喜悦,也有让最亲爱的人陷入困境的悲哀与愧疚。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容颜,以及只有她才能流露的那份神情。

——她真的是羚希吗?

念静不禁开始担忧起来。不论她是不是真的羚希,芷屽都有可能产生动摇,甚至因此影响到计划的运行。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要就此半途而废吗?

一反常态地,芷屽似乎对羚希的出现无动于衷。但他的神态严肃,如临大敌。

“芷哥。”

全员都没有说话,仿佛他们只是一群观众,正在观赏女孩真情流露的独白。

“无论是说‘谢谢你’,还是‘对不起’,至今恐怕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吧。”羚希的神色十分平静。好像她在一夜之间长大了,顷刻间懂得了世间百态,懂得了生存的重量,懂得了自己其实也是在泥潭当中挣扎的万千生命的一份子。

“但是,如果希仔没有当面对芷哥说一声‘对不起’的话,希仔恐怕也无法安息吧……对不起、对不起,希仔欺骗了你,向你隐瞒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尽管有犹豫,有迷茫,有痛苦的挣扎,希仔还是把最初的骗局坚持到了最后。只是在那之后,希仔任性了一下……”

无奈、懊悔、自责、悲伤、欣慰、愧疚、遗憾、哀痛……众多纷杂的感情融汇在一起,塑造出了其灵魂的全部。

芷屽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羚希在获得“希仔”这个爱称后,一直以此自称。她其实是在不断提醒自己,提醒自己要彻底扮演好这个角色,完美地成为这个角色。仿佛那就是真正的自己,仿佛真正的自己还活着。

“希仔其实非常感谢芷哥……那一天,强盗入侵了希仔的家,杀害了希仔的家人。在快要死的时候,希仔一直祈祷着,渴望能有谁来救救希仔,为此希仔做什么都愿意。可是——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出现,没有任何人救希仔,希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

“主人将希仔变成了死灵后,重现了那个场景,让希仔回到生前的那一刻。这时候,芷哥出现了,芷哥救了希仔,所以希仔就不用死了,希仔又重新有了家人……”

眼前的这个幽灵真的是羚希本人吗?若不是的话,为什么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比潮水还要凶猛的悲伤?可是,敌人如果想要破坏他们的计划,羚希则是最好的入手点,因为她是芷屽最大的软肋。对方非常清楚,哪怕明知道是陷阱,只要牵涉到她,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难道又要像面对琳弥时那般,迫使芷屽产生动摇吗?

念静不安地想。她站在芷屽的身后,全然看不到他的神情。

“所以——真的谢谢你,芷哥。是你救了我,还成为了我的家人。”羚希仿佛得到了解脱,身体变得更加的透明。

话毕,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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