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上校，我们是不是……”
“嘘。”余海并不知道“柔荑”艾泽想要说什么，但在被监视人员冰冷的目光之下，他认为保持沉默才是最优解，“待会儿再说，反正不急。”
一直走出了两个路口，确认那一道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余海才稍微舒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毋庸置疑，那个被一直监视着的唐小兰确切地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而虽然余海并不知道纠察部的应对方法，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只需要避开就可以了——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若是对方本身就在质疑自己，那上去解释一通只会适得其反。
“怎么了，余上校？”在他沉默着走在路上时，艾泽的声音又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
“啊……没什么，只是刚才想到了什么东西。”余海肯定不会实话实说“你好像被察觉到了”，这只会打击到艾泽作为纠察部新人的自信心，“可以了。刚才是有什么事吗？说吧。”
才刚把话说完，余海就自动代入到了艾泽的身份上，审视起了自己塑造的个人形象：一个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世界特别丰富的人，认真起来时会格外严肃，甚至会让别人闭嘴……
这个形象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余海也没有将它纠正过来的欲望：既然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地按着剧本演下去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余上校，现在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在终于得到了余海的允许后，艾泽终于显得雀跃地问出了一声。
“去，去让你和别的特勤精英切磋一下。”余海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两句，姑且算是搪塞了过去——他总不能说是“去让你被别的特勤精英暴打”什么的，这一类的话实在太伤人自尊了。
艾泽又轻轻地笑了起来，这让余海又忍不住地多看她几眼：现在的艾泽就像是真的少女一样，而不是那个伫立在山坡前不苟言笑的战士。
不仅是战争，末日也泯灭了许多人性。如果可以的话，余海希望他能够帮助他人寻回丢失的人性，并且不是以“删除记忆”的形式。
“还有一个问题啊——”余海看着艾泽的脸，最终还是忍不住提点了一句，“你惯用的武器是什么？”
“嗯，我擅长使用高分子合成刀。不过，这种武器的破坏力应该也算强了，在切磋中使用可能会有些不合适就是了……”
“柔荑”冲着余海伸出了手，将手掌摊开。在手掌的中心处，无数银色的颗粒在她的掌心萦绕成一团旋转的光晕，时而聚拢、时而逸散地闪烁着令人头晕目眩的芒星。
余海看得有点呆。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特勤精英如此呼唤出自己的武器，但每一次看见这诡异的一幕时，他总会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跑到了某本玄幻小说里”的错觉。
但他很快就摇了摇脑袋：管他玄幻不玄幻的，反正以他的智力水平、他自己首先就无法理解这种东西的存在，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理解好了……
他们很快就穿过了城区，抵达了预定的战斗地点。这里已经被警戒网拉成了禁区，那些长长地延伸了出去的塑料布上印着无数红色的感叹号，以向来者叙述此地的危险。
与其将基地城封锁起来、构筑防御性质的要塞，还不如以空间换时间、腾出一大片战略纵深——这就是余海在做布局规划时的想法。
而显然，作战部的构思和他的规划不谋而合：在这片广阔的荒地上，没有一点儿堡垒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两栋作为掩体的建筑物也不存在。
现今阶段的战术，已经完全颠覆了余海的认知。
有些感慨的余海也没有多做无用功。他再次拿起了通讯盒子，接通了庄妍的通讯：“庄总指挥，我已经到了，带你的人过来吧。”
“行，你稍等一会儿，我已经定位到了……来了。”
幼儿园家长群的私人通话好像又变成了两个黑帮大佬领着人马互殴前的最后通碟。但余海也非常无奈：他压根就不指望“柔荑”能打赢，他只希望面前的女孩会被暴打一顿……
过了一阵子，戴着眼镜的英姿飒爽的军校毕业生板着脸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有些不爽地翻着白眼、以表达着不满的少女。
余海盯着那少女看了一阵子，而后者也毫不留情地瞪了回来。这让余海有些心悸：如果对方是小王的话，那小王应该是一边走来一边眼斜嘴歪地瞪着自己笑，怎么吓人怎么来——
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换个思路的话，那就是说，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小王！
直至少女走到了近视眼余海的跟前来，余海才无比失望地一拍大腿：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小王，而是特勤精英S组中的医疗人员兼妈妈担当缪缪！
“余上校。”庄妍就像是没看见余海脸上失望的表情一样，无比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准备开始吧。”
“等一下，庄总指挥，”余海立即挥舞着手臂叫停了庄妍，“为什么不把小王叫过来？让小王做陪练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缪缪立即张牙舞爪地叫喊了起来：“余上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嫌我菜，觉得我不能跟别人打是不是？信不信我一个人能砍瓜切菜一样打死一百个余上校、连大气都不喘？”
余海立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犯贱一样地嘲讽了回去：“你信不信一个小王能砍瓜切菜一样打死一百个缪缪、连大气都不喘？”
“好了好了，”见这一对欢喜冤家又闹起来了，庄妍才无可奈何地伸手按住了两人，“‘孤烟’她有任务在身。而且，以‘孤烟’的性格和实力，也确实不怎么适合当陪练。余上校，请理解一下。”
庄总指挥的意思是，如果让小王去当陪练、很有可能会把“柔荑”艾泽给打死是吗……
“行吧行吧。也不要说太多了，那就稍微地切磋切磋几下吧。”这下子余海也没有脾气了，只随意地挥着手表示“速战速决”，转头就走到了隔离线的后头去，站好了准备看戏了。
庄妍也不废话，跟着余海退到了隔离带的后头去，才扬声喊了一句：“按照流程，请双方自我介绍。”
“行动代号‘氤氲’，作战部特勤组S组组员，人员编号为79634。”缪缪冲着艾泽点了点头。
艾泽的表情则要肃穆得多。她微微抱拳，朝着缪缪鞠了一躬：“行动代号‘柔荑’，作战部特勤组A3组组员，人员编号为73477。”
“介绍完毕，战斗正式开始！”庄妍喊了一句，就又飞速地后退了一段距离，看得余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也正如她所言，战斗已经开始！
呼地一声，“柔荑”猛地弯下了腰，手也随之摁在了岩浆岩的地面上。在她的手掌心中，那一团银色的光晕如流淌的水、迅捷地凝炼出了锋利的刀刃！
要开始攻击了吗！余海看得精神一振，好久都没有体验过刺激的他身体里的肾上腺素猛地飙升了许多，对于战斗场景的渴望也让他口干舌燥。
“柔荑”曼妙的身躯绷紧了，双腿也弯出了不可思议的弧度。余海知道，这就是攻击的节奏，接下来的她将迅速地穿越战场、抵达目标身边……
那边的“氤氲”背过身子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势把手伸了出去，掌心直直地冲着“柔荑”。
“『灼烧』……不对，好像叫『焚烧』。随便了，反正招式名字可以随便编，以后再决定吧。”
又是呼地一声。只不过，这一次的“呼地一声”并不是物体高速运动时带起的风声，而是火焰升腾的声音。被这熟悉的声音震惊到的余海立即后退了两三步，尽管如此、他仍然被高温燎了一脸。
后面的庄妍幸灾乐祸地低笑了起来：“余上校，是没有观看特勤精英切磋的经验吧？”
灰头土脸的余海讪讪地笑了几声。也就是这几分对话的功夫，“氤氲”已经将一大片燃烧着的液态易燃物朝着“柔荑”泼洒了过去！
两个人的优劣立即可见一斑：艾泽还需要憋着一股气来把刀叫唤而出、握在手里，还需要弯着腰准备攻击动作；而缪缪随手一挥就是一片烈焰燎原，启动速度天差地远。
但艾泽的身影也立刻消失在了原地。余海只感到眼前一花：那少女似乎掠出了一道残影，倏然地窜到了不知何处去，速度快得吓人！
但缪缪好像对此也没有什么表示。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挥手，潇洒无比地以自身为圆心、甩出了一道火焰屏障，护住了自己的视线死角处。
“‘氤氲’非常擅长防守、场地控制和支援掩护，而‘柔荑’则是高速运动的进攻好手。让这样一柄矛去捅这一面盾，效果会非常好……”
说话之间，两名特勤精英又动手了；只是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余海只能看见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子——
“‘柔荑’甩出了两枚诱饵弹，‘氤氲’也显然是被吸引了注意力而捐掉了自己的两枪电荷弹。你自己看空中的火星，那是诱饵弹被电荷武器命中……”
余海眨眨眼睛望过去，但还是什么都没看见。而在这时候，站在火焰中央的缪缪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显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这缪缪要开大招了？”余海立即兴奋地开口问。
“没有……缪缪想动真格而已。看，开始冒烟了。”
——伫立在原地的少女的双手呼哧地喷出了一大股白色的烟雾。在飘渺地上升着的水蒸气中，她的双手也像是烧红的金属般、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的颜色，一眼望去格外触目惊心。
“『灭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