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继续后退了两步，一直后退到了庄妍的身边去才停下来。他的思路也非常明确：自己是没有观看特勤精英打架的经验，但庄妍有，那么庄妍所在的地方应该也就是安全的地方了。
“‘氤氲’，稍微注意一点，点到为止啊。”庄妍也没有理会余海，只是随口喊了一声，“如果你不小心把别人打伤了，那就你自己负责治。”
原来这也是庄妍让缪缪来当打手、而不让小王过来的原因之一吗？或者说，如果让小王过来打，艾泽是不是就能就地掩埋了？
“知道啦！”那边的缪缪随口应付了一句，握着的拳头朝着左右两侧猛地一挥，在空中卷起一阵蒸发水雾的浪烟。
余海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给艾泽打一打气会比较合适，于是就扯着嗓子随便喊了两三声、应付着敷衍了过去：“‘柔荑’，加油啊……”
庄妍扭头看了余海一眼，又飞快地将脸转了回去，权当没看见余海的丢人行为。
但此时，不论是缪缪还是艾泽，她们都没有理会这个活宝的功夫了。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中，艾泽迅捷地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性攻击，而缪缪沉重而大气的挥手则轻易地将它们瓦解——
“‘柔荑’好像有点沉不住气了。”庄妍突然默默地点评了一句。什么都没看出来的余海张了张嘴，还没有想好应付的话语，眼前就又风云突变了。
缪缪用易燃液体构筑而成的防护屏障，突兀地熄灭了一片，就像是被透明人一脚踩灭了一样。
作为门外汉的余海只是干瞪着眼、看特效一样看着面前的动作大片，但内行庄妍则看得出更多的细节。缪缪的火焰屏障与其说是屏障、还不如说是索敌用的钩索和拌线。
特勤精英的身体早就接受过了改造，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机械飞升”，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惧怕升腾而起的火焰；但若是他们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一脚踩在火焰上的话，那么缪缪也能立刻察觉得到！
所以，几乎是在火焰熄灭的一瞬，缪缪也突然地弯下了腰，手也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在下一个瞬间，缪缪呼地将手挥了出去——
“『灭除』！”这个显然还处于青春期的中二少女信心十足地再次大喊一句。
空中的残影骤然凝滞了下来。握着刀的“柔荑”费力地以刀刃向前、护住自己脆弱的身躯，但席卷而去的焚风仍然蒸得她肌肤表面的水汽呼地窜起、化作了浓重的白烟。
“攻击有效！”这时候的庄妍也突然大喊了一声，“都把武器收起来，停止继续战斗！”
“柔荑”轻轻一踢腿、将自己弹射到了二十多米开外去，那强大的踢力看得余海咋舌不已。而一直都站立在原地的缪缪只是轻巧地挥了挥手，让原本烧得通红的双手恢复正常而已。
“对于战斗的结果，双方有异议吗？”还没等余海回过神来，庄妍就又肃穆地喊了一声。
两个特勤精英都沉默地朝着她望了过来。少顷，艾泽才轻叹一口气，朝着庄妍微微低下头、伸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我没有异议。”
缪缪也跟着点点头：“我没有异议。”
“那么，切磋正式结束。”庄妍干脆利落地宣布了战斗的结束，而后迈步向前、再度一头钻到了塑料布围蔽的场所中，带着缪缪扬长而去，就当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的余海不存在。
而后，“柔荑”也神色黯淡着走到了余海的身边，叹息着、声音有些闷闷地说：“走吧，回去吧。”
“怎么了？”余海没头没脑地问；这时候，他是感觉自己智商和情商都不够用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懂刚才花里胡哨的战斗，也就根本不知道艾泽的沮丧从何而来，“输了一场而已吧？”
“不，”艾泽神色黯淡地摇头，“我根本不可能赢得了她，完全没有胜算。”
“是因为装备的差距吗？”余海又想起来了星盟的功勋分制度；战士们会通过任务赚取功勋分，而后用功勋分从军工厂那里购买更先进的仿生部件，“如果是装备的差距……如果有护甲的话？”
“不，不是装备的问题……当然，也是有部分原因在里面的，但归根结底并不是这个原因，”艾泽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的高热的双臂确实很先进，能够承受得住如此高温而不会熔化，但……”
“但事实上，那是她唯一一件比我要高级先进的武器，除此之外，她用的火焰喷射器只是一件旧时代的大路货，没有什么特点。”
“所以，那不还是装备武器的问题吗？”不明真相的余海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艾泽终于有些认真地抬头看了余海一眼：“余上校得先搞明白一件事情：她的双臂能够升到非常高的温度、而不会熔化，那确实是装备的优势；但那也仅限于她的双臂而已！”
余海仍然一脸茫然。跟缪缪跟了一段时间了，他也只是觉得缪缪的手有点好玩而已，而没看出来多少不一样的门路。
“也就是说，如果她在挥舞手臂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她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也会被高温灼烧熔化！”
余海被艾泽信誓旦旦的语气吓了一跳。他不免多看了少女几眼，但对方的眼神却严肃得吓人，双眼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会、会吗？只是特别高温而已，总不会把身体也给熔化了吧？”在惊愕了两三秒后，余海才强笑着哼哼唧唧地抚慰了两句。
艾泽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伸出手来，让手掌心里那一团银白色的光晕再次显露出来；和刚才一样，这一团光晕仍然闪烁着璀璨漂亮的色彩，但余海却在上面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如何解释不同寻常的东西呢……那有点像是某个数据文件受损了、而在被打开时出现乱码、或干脆就是报错。余海一眼望去时，那分布在光晕中的杂质和黑色的噪点就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我的高分子合成刀和她的手碰到了一下，就被伤成了这样。”艾泽盯着那一团光晕，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若是她真的迎面给予我痛击……”
虽然余海不知道所谓的“高分子合成刀”是个什么东西，但从字面意义上，余海就知道肯定要比一般金属强。如果就连高分子合成刀也没办法抵御缪缪的高温的手臂……
也就是说，缪缪的高温双手不仅能够摧枯拉朽地撕裂一切敌人，也能够将她自己的身体也撕毁成熔融态。这是真正的在刀尖上舞蹈。
而后，正走在回去的路上的两个人都就此沉默不语了，气氛一时变得非常尴尬。
“所以，你还有上阵去帮忙的打算吗？”
半晌后，余海才小心翼翼地问了艾泽一句。
“不了。我还是……太弱了，和他们并肩作战的话是根本派不上用场的。”艾泽有些尴尬地回答，“他们可能……需要一个人去控制整整数百米的距离，而我应该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余海理解地微微沉了沉下巴。原来，特勤精英之间的差距也这么大的吗？“柔荑”是原来的A3组组员，而缪缪则是S组的精锐；只是差了一层而已，居然就此天差地别了……
这时候，他又想起来了拖拉机女孩宁清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走起路来甚至就连自己的惯性都没能够适应，更不要说是上战场打架了。
有时候，如果人太废的话、就反而没有什么烦恼可言了——例如宁清。以她现在的水平，估计要训练个一年半载才有上战场的可能性，所以也就不会对“自己没能帮上忙”的事实产生愧疚了。
但总而言之，余海的目的还是实现了：艾泽被缪缪教育了一通，现在的她总该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差距、而不会顾虑着上阵了吧？
“也是……当初的‘柔荑’就连对付一头种群虫王都非常费劲，而小王一个人就突进过去把甲级灾兽给当场砍死了。她们之间的差距……”
得亏庄妍没有听他说的、把小王拉过来，以小王大大咧咧的性格还真可能会把艾泽打死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余海茫然地望了四周一眼：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距离行政大楼楼下不远处的地方，而在街道的拐角位、就是被监视者所开的杂货铺。
把多余的冗杂的思想甩开，余海朝着艾泽挑了挑眉毛：“艾泽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
“啊……看什么？唔欸，难道说是……？”
反应有些迟钝的艾泽先是被余海不知所云的话给虚晃了一枪，后又立即反应了过来。但她仍然露着困惑吃惊的表情，显然不理解余海的真实想法。
“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先走吧。”余海伸手、想要拍一拍艾泽的肩膀，但一想到对方的性别和身份、就又把手尴尬地收了回去，“我来处理一下。”
目送着艾泽走过马路，站在拐角处的余海探头朝着杂货店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杂货店里闪烁过了一抹阴冷的视线，而视线的聚焦点也正是朝着大楼方向走去的艾泽。
余海停顿了两秒，才大步流星地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径直迈步向那表情肃穆地坐着的女子。
“老板娘，瓜子怎么卖？”
直至青年走到柜台前、懒散地问出一句，被监视者才将视线转移、钉在了余海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