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说话的金属球吓到的艾泽同学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金属球往上一拋，让它哐当当地响着、在地上砸出了一连串噪音；而余海本人也她的动作惊愕得抓着汗巾的手一抖，差点把汗巾扔出窗外。
所幸，金属球并没有像余海想象中那样在半空中完成变身、然后掐着“柔荑”的脖子复仇，也没有在地上轰地自爆、将房间里的憨憨有机体全部炸死。
金属球只是在地上翻滚着，一路朝着余海所在的方向滚去，直至滚到了他的脚边才停止了旋转。而在震惊之中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的余海迄今才恢复了正常，而急急忙忙地将它抓起来——
“余上校，作战部的庄妍庄总指挥和特勤精英缪缪昨晚吵起来了。”金属球又呆板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余海急急忙忙地冲着金属球挤眉弄眼一通、也不管它有没有看懂自己的眼色，就将它揣在兜里，“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但面前的艾泽却张了张嘴，注意力显然是被余海的金属球吸引过去了：“余上校，那个是……”
“哦，那个是基地城高层研发出来的产品金宝，一款真正人性化的智能语音，更懂生活更懂你。”余海满嘴胡说八道一通，将金属球捂实了，又拍了拍裤兜、示意让它安静，“没事了。”
“余上校，作战部的庄妍庄总指挥……”
“停，可以不说了！”余海气急败坏地冲着金属球再喊一句，顺势挥袖擦了一把淅淅沥沥地向下流淌的冷汗，“这个东西真是的，一点儿也不人性，还很不智能！”
金属球终于如他所愿地乖乖地闭了嘴。用力地擦着汗的余上校朝着一脸呆滞的艾泽露出了礼貌的笑容，虚脱一样地朝后躺去，碰地砸在了墙上。
“呼，没事了……说起来，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于是面前的艾泽又机械地将刚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的她脸上已经没有委屈和郁闷的神色了，望向余海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怀疑，盯得余海心里阵阵发毛。
“嗯哼……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非常正常的，只不过我原本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让余海几乎想要摔金属球的是，在他斟酌着字词开始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行为和话语时，他裤兜里的金属球又嘀咕着发出了声音：“滴，滴，滴，滴滴滴！现在是正点报时，上午十一时整……”
这金属球要不要这么敬业啊？还学别人整点报时？虽然这么演确实能够消除艾泽心中的疑虑，但余海实在害怕这金属球会演过头。
但他也满意地看见，艾泽脸上的怀疑神色慢慢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带着寂寥的表情。她苦涩地笑了笑、似乎完全不介怀余海裤兜中的金属球了，又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是每日天气预报。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金宝，关闭收音机功能！静音！！”额头处青筋都蹦出来了的余海面目狰狞地大喊一声，手也往裤兜上用力一拍，这一撞差点将他手指撞骨折。
于是金属球再度沉默不语了。余海和艾泽脸色古怪地面面相觑着，紧绷了的脸不时地抽搐，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东西——
“噗……哈哈哈哈哈！余上校，那个算什么啊……”
在某一个瞬间，终于忍耐不住了的艾泽放声大笑，原来紧紧地扯着的脸颊也骤然绽放出了让人怦然心动的笑容。看见了这一幕的余海也情不自禁地苦笑出声，但他尚且还算绅士地捂住了嘴巴。
这家伙，估计是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心里憋出毛病来了吧，所以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如此洒脱地哈哈大笑。至于余海本人，他铁定是没办法这么开怀地笑出声来的。
等艾泽笑完了、喘息着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余海也恰好拿出来了他准备要穿的衣服，而收拾着准备向公共澡堂的方向走去。
“那玩意是基地城用以改善民生的机密，等技术成熟了就可以上市了。在这之前，你不要拿出去和别人乱说啊。”吹牛已经能不打草稿的余海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你说出去的话，商家是要亏钱的。”
艾泽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啊？现在基地城的商家好像都是在亏本运营吧？”
“嗯，它们就指望这东西一口气回血了，如果回不了血的话基地城的经济会很伤的。”用人性化智能语音来给整个经济体系续上一口血，也亏余海能冠冕堂皇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迈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公共澡堂、进了其中一个隔间，余上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为防艾泽同学趴在外头偷听，他干脆将沐浴喷头的直接拧开，就着哗啦啦的水声小心地拿出了金属球。
“你这家伙，吓死我了！”在拿出金属球的一瞬，余海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你不怕被作战部的人发现、被拿去销毁啊？”
“但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我不得不这么做。”而一如既往平静的金属球呆板地回答。
余海气得真想抓着它往地上摔，但犹豫了一两秒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倒也不是怕把这玩意摔坏了，只是担心会将地板砸出个坑而已。
“算了。但我得说清楚，在社交方面，我比你会的太多了，毕竟我是靠激素和神经完成各类生理活动的有机体，而你是铁皮罐头。——所以，在我宣布你毕业之前，你都别乱说话了！”
“为什么？”金属球仍然平静地继续追问道。
“因为你乱说话的话，就会给我惹麻烦；给我惹麻烦的话，很有可能会引火上身、让你我都一起顺利去世，风光大葬！”考虑到对方是个没脑子的铁皮罐头，余海也不介意放着狠话、将利害关系全都挑明了搁在台面。
果然，金属球沉吟着不说话了，估计是在计算着得失、成功概率、风险、最终获利等一系列数据。余海也懒得管它，只是闷哼着脱下裤衩，将身上的衣服给换了一遍。
在换好衣服之后，他才听见了金属球冷静的最终回复：“我明白了。成交。”
……敢情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在和它谈条件？余海确信，若是这破球敢和自己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即将它从窗外丢出去。
在穿好了衣服、回到了房间之后，余海也望见了终于恢复正常的“柔荑”艾泽。抢在对方发话前，青年就已沉静地开了口：“艾泽，我会继续当你的教师的。放心吧，你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
尚且平静了下来的艾泽又苦涩地笑了笑。虽然她脸上透着高兴的神色，但那份黄连一般的苦味仍然挥之不去：“余上校，虽然我很高兴，但这一句话听起来总觉得……和嘲讽一样啊……”
“算了。”余海一把抓起床头柜的钥匙，将它缠在手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艾泽，走了。出发！”
青年言简意赅而有力的声音让“柔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也坚定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是，余上校！”
这时候，余海又察觉到了裤兜中的金属球：那玩意好像有意见一样，稍微动了动。
“对了，作战部那边，余上校不去看看吗？刚才那个球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
这时候，余海才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和金属球爆发冲突的原因：庄总指挥和缪缪吵起来了。不知为何知道了这件事的金属球告诉了余海，而余海只当金属球放了个响屁。
“不管她们。”庄妍和缪缪吵起来……这件事虽说是挺稀罕的，但其实也在余海的预料之中：以庄妍的性格，只要和她争执的人不选择退让，那她绝对能和对方闹翻。
“咦？这还真是少见啊？”“柔荑”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余海不放，“听别人说，余上校不都特别喜欢多管别人的闲事吗？”
“‘听别人说’里的那个别人是谁啊？”余海不屑地哼哼两声，甩手从兜里取出一副墨镜——从华安民那里偷偷拿过来的，那个中年大叔总喜欢拿这种时髦玩意扮帅，“我实在懒得管作战部的破事。走！”
“好，余上校！”再一次由衷地笑了起来的艾泽终于一扫脸上的颓废和犹豫，“我们走！”
走下楼梯，戴着墨镜的余上校格外拽地走在了楼下空荡荡的街道上——大家都去上班了，现在的余海就是当之无愧的街头霸王，他想正着走、倒着走还是斜着走都不会有人管他。
此时的余海也是心情倍好：基地城成功地在虫群的袭击下存活；庄妍那个死脑筋的终于和缪缪吵了起来；一向我行我素的金属球也被自己踩了一脚变老实了……最近怎么这么多好事啊！
以一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风格的派头走在街道上的余海马不停蹄地朝着行政大楼的方向走去。若不是担心害怕暴露，他还真想满面春风地和被监视人员唐小兰、小卖部的老板娘打个招呼。
但很快地，满面春风的余上校很快就春不出来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成了硬邦邦的一坨。但心知不能露怯的他仍然强作镇定地咧了咧嘴，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华莺，中午好啊！真的，好久没见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