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幕间闲聊

作者:君士坦丁十一世 更新时间:2020/7/4 8:30:42 字数:3058

缪缪气道:“怎么,你让我拿自己以前的身份去压现在的老板?我以后在这公司还混得下去吗?”

“管你呢。”余海伸手从华安民的桌上倒腾出一根牙签来,将它叼在嘴里、上下抽动一阵,“反正我话先摆在这里——庄妍现在就躺在基地城学院的教导处里头,你赶紧过来领人,就这样。”

在挂断电话之后,青年又转头问华叔:“我这种说话方式像不像是条子喊家属去局子交保释金?”

华叔摇头:“我觉得更像是绑匪在叫人质的亲属去指定的位置交赎金。”

两个人又气定神闲地等候片刻。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头,余海也不好摆着德高望重的庄老师就搁在这儿不管——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找华安民借了个桶、打了一桶水,而后揣起汗巾给庄妍擦脸。

“你还随身携带小毛巾吗?”望见这一幕的华安民失笑一句,“怎么跟女孩子一样……”

余海镇定地回答:“没有,这毛巾是我从教室里面淘回来的,估计是擦黑板用的。”

在余上校把庄妍的脸当成黑板一样蹂躏过了一段时间后,缪缪终于姗姗来迟——这位老缪缪已经活成了庄妍最想要活成的样子,即职场女性;在她匆匆忙忙地迈步走入校园时,她那副稚气初脱、却又透着一丝纯真的模样吸引了一大票男生的注意。

“天真!”对此,余海只能向那些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们给出这般回应,“真以为丝袜长腿啊、衬衫皱褶啊什么的很诱惑?真对付起来,她们绝对能把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情场新人耍得团团转!”

不过,傻子都能看出来现在的缪缪可没有和他们开玩笑打趣的意思,而华安民和余海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傻子——这个少女在望见庄妍的第一眼过后,就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傻子!”这是她对自己昔日的老上司非常直截了当的评价。

余海点头应允:“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傻你个头!”缪缪立马气愤地瞪了余海一眼,“就你没资格说这句话!你不也跟她一样傻?”

——余海琢磨了一会儿:在心理压力大、满脑袋都是烦恼的时候,拉着之前一起共事过的同事或是朋友去酒吧喝酒发泄一下而已,这也算傻吗?

他正准备得理不饶人地辩驳一番,华安民的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闭上了嘴:现在显然不是去拨撩情绪复杂的缪缪的时候,估计这家伙也算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点。傻就傻吧,你说是那就是。

思考之时,缪缪也已经麻利地将庄妍背了起来,对方的这副姿态让余海微微一愣:“你这是要送她回家吗?你知道她家住哪?”

“我不知道!”缪缪没好气地回答,谁都听得出来这家伙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而余海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也不能放着她不管吧?我先把她带回我家吧!”

余海心有戚戚地点头。站在庄妍的立场上,交给缪缪肯定要比交给自己要好——起码自己会拿擦黑板的布给庄妍洗脸,而缪缪不会。

“行吧,那你们赶紧走吧,好好珍惜你俩的二人时光。”青年大度地摆手,“我和华叔喝会儿茶。你们快走,这是独属于经受过岁月浸泡沉淀的成熟男人的追寻着过去以往的闲暇时光……”

华叔嘀咕道:“……你小子还真经受过岁月浸泡沉淀吗?就算真经受过了,你脑子里的茶垢也被洁厕灵刷得一干二净了吧?”

余海差点笑出声来。将“过往的人生经验经历”比喻成茶垢、将“记忆清除手术”比喻成洁厕灵——说到底会有人拿洁厕灵刷茶壶吗?不彻底地洗干净的话真会出人命的吧?

“余上校,你在说什么废话啊?”让余海没想到的事情是,缪缪抬头张口就是一句,“还不赶快跟上来啊?我还没找你秋后算账!”

……

在被带出学院过后,这奇妙至极的组合终于出现在了街道上,而他们的模样也足够吸引许多路人旁观的目光。若不是时值工作日、加之基地城的人口基数并不多,能看见他们的行人屈指可数,余海才没有被充斥着诧异的目光活生生烫死。

一个年轻的职场女性背着另外一位喝得人事不省的职场女性走在前面,一个看起来游手好闲的青年揣着手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这番情景估计能让不知情的人当场报警。

……总之,稍微说点什么、让气氛没那么尴尬吧。

“说来,缪缪,你知道庄妍为什么会喝成这样吗?心里有没有数?”

在被缪缪搭话之前,率先抢夺主动权吧。青年一向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是女生,他永远也不知道脑回路和自己不一样的女孩子到底会将话题导向至哪个奇怪的方向。

“她为什么会喝成这样?我怎么知道?”闻言的缪缪冷哼一声,声音里仍充斥着恼怒。

余上校戏谑道:“如果我说庄妍是因为你的事情才喝成这样的,那你会信吗?”

缪缪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闷头继续向前行进,余海总感觉她这是彻底放弃思考、只想着放空大脑把这段路给走完罢了。

见缪缪摆出一副“我不想管你”的模样了,余海又只能继续没话找话:“工作顺利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缪缪应该也换了好几份工作了吧,也该考虑着稳定下来、别再到处流浪了。”

“经济不景气,我也想就职长远一些啊。”缪缪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回应一句,“现在市面上好多公司和私营的小规模商铺都在裁员,如果没有工商业同工行会的调剂,基地城的失业率早上去了。”

工商业同工行会……青年自己都快忘掉这个名字有点特殊的官方组织了。致力于维护基地城经济金融稳定安全的工商业同工行会在黑暗压抑的星际环境中禅精竭虑,他们已经运转到了极限。

经济规律有其定数;在现在的情况下,同工行会再怎么想要逆转颓势、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归根到底,他们必须采取果断而激进的措施,以恢复民众对基地城的信心才是。

至于该怎么做……余海还没想好,也懒得想,一直秉持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念头的他本来就是行动上的消极派。

“虽说现在经济不景气,但不管怎么说,缪缪你也找到自己的依靠寄托了吧?”青年随口道——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自己想要说什么,“即使离开了作战部,你也已经踏上正轨了,不是吗?”

缪缪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轻易地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和目标,但庄妍她做不到这一点。”

缪缪是被动地离开了作战部、离开了这个她为之奋战了许多年的地方,而庄妍则是主动。然而,被赶走的缪缪却知耻后勇、发奋图强般地继续大步向前;她摸清楚了自己在社会上的定位,又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故而混得可谓风生水起。

但庄妍做不到。在主动请辞过后,庄妍一直处于迷茫无知的状态——对于她来说,基地城学院教师本来只是她的副业;但现在来看,这份副业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主业。

所以,这两个人的对比也相当强烈了:缪缪每天都会努力工作,成为一只悲哀的社畜;而庄妍除了去学校上课以外、就留在家里烤饼干,是毫无疑问的家里蹲(死宅)……

虽然余海并不歧视有收入的家里蹲,也不会认为社畜就高人一等;但如果庄妍会借酒消愁到酩酊大醉,那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那又能怎么办呢?”

在听见这句话时,青年前进的脚步显然停顿了一两秒。从这句叹息中,他能听见些许沧桑与无奈。

“我帮不了她,你也帮不了。”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走着的余海表现出的异样,缪缪继续说,“只有她自己才能摆脱自己的阴影。如果就连她自己都选择了放弃、以酒度日,那我也帮不了她。”

过了一会儿,余海才干巴巴地笑两声:“啧,原来你这么绝情吗……”

“这和绝不绝情没关系吧。”缪缪依旧语气冷漠地回应,“说到底,这是庄妍自己的问题——不过,我倒是知道她的病根所在。你有兴趣听吗?”

“愿闻其详。”

“她是一个以他人的期望为生的人。”在开口第一句中,缪缪就已作出了相当高度的概括和总结,“她习惯于处于他人的目光之下,对于她而言,聚光灯下才是她的舞台。她向来不吝于接受他人的期望和期待,并将此视为挑战。”

“但是,如果你告诉她——‘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了’,她将无所适从。”

到了此时,余海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结巴了:“但也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吧……?”

“既然她是主动请辞的,也就是说,是她自己否定了自己。”这位少女苦笑一声,背着庄妍的腰背却一如既往地挺得笔直,“是她输给了自己。如果她失败的对象就是她自己——那么人又该如何战胜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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