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经略微偏向于橙。
我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这才发觉昨天晚上我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的呢...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女儿因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狄安娜的影响，早早的隐去了自己的身影。而我则是一直借着咖啡的劲头，想要分析出存在于狄安娜神经网络异常感情到底来源于何处。
但想要从上百亿个神经元中探查到什么端倪，对于我一个区区人类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
虽然我也提出了干脆将狄安娜体验“后悔、希望、逃避”的神经元全部隔离，但这个提案很快就被我自己所否决了。
隔离了那些神经元，可能狄安娜脑子里就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毕竟她的脑中现在被这些感情充斥了。
工作看似有了进展，但一番折腾，不仅影响了女儿她的感情，还直接让进度回到了原点。
关于我是怎么睡着的记忆已经完全在我脑中丢失了，我只能带着困惑，迎接新的一天。
“早安，小天，现在几点了。”
“下午好，一方，现在时间四点。”
我看了一眼窗外，显然现在不是凌晨四点。
“我的天...”
一天的早晨和中午，都在睡眠中完全流逝了。
我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桌前，拿起了手机...任务栏显示我有两条未读Email。
两条都是来自于布兰丁的。
“1M3：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这是第一条，我在早上八点钟的时候接到了这封Email。
“罗一方你赶紧带着嘱托你破解的那两货过来。”
这是第二条...是在中午12点的时候收到的。
“哎呀急啥...”
以前走物流就好好几天，现在我一来锡安，这黑市老板反而着急起来了，让我即刻交货。
“唉...一点也不想出门啊。”
存在在我身体内的宅男之血，在阳光照耀下燃烧了起来。
我从桌上拿起两个已经完成破解的OAI硬碟，装进了口袋里。
房屋的空调被特地的关小了一些，大概是小天关的，如果穿着衣服睡觉空调温度还开的很高的话，大概我中午会被热醒的吧。
“您不先吃个早饭么，或是说，晚饭？”
“那泡包泡面吧。”
我用脚把床下的塑料袋勾出来，从中拿出一盒泡面来。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跟她问声好。
“早安啊。”
我对着PAD挥了挥手。
她对我依旧保持着爱答不理的态度。
“早安啊，狄安娜小姐。”
投影设备打开，狄安娜小姐的投影形象找到了我的位置，只不过那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的名字的反应而已。
“狄安娜啊狄安娜，你为什么要拒绝她呢？明明她是来帮你的。”
我撕开泡面盒子的包装，将调料包一股脑全倒进去，接了一碗热水，静静等待。
“我还是建议您调整一下生物钟，如果这样作息的话，很快就会昼夜颠倒了。”
小天的投影形象出现在了狄安娜的旁边，她如此建议道。
“别管他了，他是那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类型。”
女儿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这句话是她给小天说的。
“说多了他只会觉得烦而已。”
这口气，仿佛她才是我父亲。
小天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我打开泡面碗，一口气把面条吃了个干净，饿了将近有24个小时的我，即使泡面也能吃得相当香。
吃碗面，将面碗里的汤料一饮而尽，弯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可乐来。
我看向小天，她望向别处，似乎对我的生活习惯有极大的不满，但却又不敢说出口。
“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我对女儿说道。
“今天阳光虽然很好，但气温很低，我建议您多穿点。”
小天如此建议，但我又有什么衣服能穿在羽绒服里面呢？羽绒服已经够暖和的了。
〇〇〇
夕阳洒下的光辉照耀在道路之上，但显然，小吃一条街所在的黑色小巷子并不能被阳光所照耀。门口的烤肉摊还没开门，那家油茶摊的卷闸门也被拉上。
伸入小巷，走到了那家成人用品商店门口。
一个矮个子短发的男人，提着黑色塑料袋从中走出。他紧张的和我对视一眼，然后走入了酒店的旅馆正门。
毫无疑问，黑市还是买了些正经东西的。
我掀开帘子，很自然走入了布兰丁的店里。
“你可算是来了，圣诞快乐啊罗一方。”
“我睡过头了，你那么着急干嘛。”
“主要是人家中午就来提货了。”
我从兜里掏出了破解好的硬碟，放在了玻璃柜台上，布兰丁则是迅速的将硬碟收了起来。
“看来你的店里还是有正经生意的嘛，我看刚才有个人走出去。”
“那是当然，要靠黑市的盈利维持生活还是困难了点。”
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件东西，然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
“这是你那天要的东西。”
那件东西是一个黑色的U盘，有一张白色的纸条包裹着那东西，纸条上有歪扭的中性笔字迹，上面写着一串序列号。
“我要的东西？”
“你不是在论坛里...”
老板皱起眉头指了指那块U盘。
“这就是？惩罚程序？”
“我从认识的做企业的朋友那里要到的，这东西似乎在企业里很受欢迎。”
“啊...那太谢谢你了...唉...那个活实在是有些难办。”
“我就知道你是在瞎逞能，我给你说，你还是别去试这件事了，趁早把那东西还给那个男的，给你找这个东西实在是有违我的原则，我是真的一点也不希望你把这个东西用在AI上面。”
老板接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块硬碟。
“看在我都违背原则给你搞惩罚程序的份上，调教工作你得做了吧。”
“这？”
能拥有惩罚程序的副本固然好，但是...布兰丁不愧是黑市老板，都有套路啊。
“我不太愿意做调教啊...”
我话音刚落，布兰丁又掏出了一叠红票子，拍在了硬盘旁边。
“这是八千块定金，刚来锡安落户有困难吧，这单我就不抽成了。”
布兰丁到底是多擅长买别人面子啊。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
布兰丁将硬碟连接到一台设备上，一个黑发黑瞳的矮个子小女孩，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她留着的是长发，只不过有一束头发被发带简单的扎了起来。用日漫中学到的专业名词，那种发型应该可以被称为“half-up”。
“已经破解过了，这孩子，要将她调教成乖巧女儿的性格，明白么...对了，千万不能用你手里的那个惩罚程序...之前的调教师就用了惩罚程序，现在这孩子都不愿意开口说话了...嗯...苏苏，这是你的新爸爸。”
布兰丁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黑色U盘。
被称为苏苏的人工智能程序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的别过头。
“我也是信任你，觉得你能行才把这个活交给你的。”
布兰丁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将硬盘上的连接线拔了下来，苏苏的形象也消失不见了。
“八千块只是定金而已，这个活尽快解决。”
我是那种碍于面子和钱会答应不想做的事情的人么。
我拿起桌上的黑色U盘，看了一眼硬碟。
我可能是确实是...今天早上了交了电费，有损失了一笔存款...虽然损失的不多，但要想要在锡安好好生活的话要花的钱可能远比想象的多。
“我能问问是谁要...”
“一个退休企业家，以前抬过我一手。”
布兰丁转身，摸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给你装起来？”
“我装兜里就好了。”
我从桌上拿下起了硬碟和现金，装进了兜里。
接着拿起了“惩罚程序”攥在了手心。
“我走了。”
“走好，记得早点把工作做完啊。”
布兰丁向我挥挥手。
我刚走出布兰丁的店，蓝牙耳机中就传来了小天的声音。
“我记得你是不是答应过令爱，不进行调教相关的工作。”
她问道，但我却一点也不想回答。
“要是我不去接这个活...其他人，那些其他的调教师，大概会选择流行在市面上的“惩罚程序”来调教她吧，我一点也不希望智能程序收到折磨。”
“那，我需要帮你保密么。”
小天问。
“嗯...保密吧...唉...”
我说。
虽说如此，调教的工作我在家里是完全做不了，不过带到网吧里去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有些好奇，调教AI到底使用的是怎样的一种手法。”
小天问。
“让他们学习，引导他们的回答，将一些想法植入到他们的意识中去，就像是刚才布兰丁所做的事情，让那个苏苏把我当成‘父亲’这样她才会自然而然的带入到女儿的角色中去。”
“嗯，我还以为一定要利用强硬的手段告诉她们何为错误。”
那样太野蛮了。
虽然通过暗示，训练来改变一个独立个体的思想也并不是什么可以光荣的讲出来的事情。
我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但我的肩膀，忽然被一股来自后方的力量抓住了。
我回头，看到了那个男人，狄安娜的主人。
他的衣冠不整，衬衣的前两个扣子都没被扣上，身上一股烟味，双眼之下的眼袋相当重。
“找到你了啊调教师。”
“您好...昨天我联系了您...”
我后退一步，和这个男人保持着距离。
“你想知道惩罚程序的事情么...我全都告诉你...”
男人低下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