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作者:沐祭离 更新时间:2014/1/1 1:06:36 字数:0

“今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欧阳涉看了一眼远处逐渐飞速隐没在雾中的楼阁,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关上窗。若是这浓雾持续一夜,那自己的布置恐怕也就如此付诸东流了——虽然这样想,心中却没有多少惋惜,能成如今这等局面,已是不易了。

感到身后有人靠近,欧阳涉轻声问道:“走了?”

“是。要拦住他吗?”

欧阳涉摆摆手似乎想把面前的雾气挥走,却无奈地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在白费功夫:“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还可以拦得住么?”

“那现在……”

“老天爷都要让我们休息,我们不回去睡觉岂不是对不起它?”

欧阳武低着头无声地咧咧嘴,刚想告退而去,却又听得身前在雾气的笼罩下已经模糊不见的城主道:“算了,你留下,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凑合一晚。”欧阳涉说完,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弃了点灯这一明显徒劳的举动,伸展双臂摊靠在椅背上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补充道:“小心点,可不要摔了。”

突如其来的大雾毫无疑问给很多人带来了困扰。无论是争分夺秒的,还是蠢蠢欲动的,是冷眼旁观的,亦或是别有所图的,在这“朦胧模糊”的夜晚中,都不得不停下了动作,将最终的结果交由上天来裁定。

然而事实上,除开平波阵这唯一不定且意外的因素外,真正决定最关键结果的行动早已在大雾,不,是夜晚来临前就结束了。

楼船上,司寻落跪坐房中,双手抚摸着膝上的琴盒,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庆幸的笑意。苍冥剑是璨阳公而立之年所得,本欲献与皇室存于琳琅阁,却阴差阳错成为一皇三王血盟的誓物,随璨阳公至初晴,之后便存于毓蕹。只是不久前皇兄却得密报,似这等皇家隐秘,却为朴国所知。因此事不可大张旗鼓,于是自己便向皇兄建议,以出嫁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游了却心愿为由来毓蕹取走苍冥。如今看来,幸好自己走了这一趟,否则这后果确是庆国难以承担的。

摇摇头,司寻落抬头向窗外望去。雾很浓,不要说窗外,便是这房内几步远的地方都已看不清轮廓:“伊南是美地,伊南以南的沼霖却是令人畏而止步——林木蔽日、炎热潮湿、虫蛇横生、瘴气弥漫。可是表哥,不是我不帮你……”脑海中蓦地浮现那一双充斥着野心火焰的眼睛,司寻落不由得垂下了双眼。

“……还是束缚着,会比较好罢……”

只是,平波阵……

……这里是……

童沐疑惑地向四周望去。无光,这是浮上心头的第一印象。黑暗的气息笼罩周身,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彷如实质——实质?

童沐抬起手。不同于平时的轻松自如,在意识指挥下于身前摇摆着的手臂清晰地感到了一股压力——不是自身的问题。童沐向前望去,明明身处没有光的黑暗世界,自己却清楚地“看”到了由身前手臂摆动而蔓延开来的一重重波纹,在遥远的彼方归于虚无,这种感觉,很……熟悉?

平静的表象骤然间被打破。正前方,一层又一层震荡交叠着涌上前来、仿佛回应方才童沐划出波纹的震动中,是一拨又一拨欣喜的叹息,仿佛孤独已久却突然见到故交、与其短暂重逢一般,那样发自内心的快乐和,伤感:

“你来了……”

“……终于……”

“……再见到你……”

“……我还不能……”

“……没关系的……交给我……初晴……”

“……明天就好……真高兴能……”

“……不要想起……也…….不要忘记……不要……变……”

“……再见了……下次……如果还能……”

“我——”童沐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身体周围的压力猛然增大,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窒息……这是在……哪儿?

“……在湖底。”

“嗯?”贺逸轩回过头来看着童沐那边,眼前却仍是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楚,“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梦……”童沐回答道,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怅然,“……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不明白,为什么……就好像,梦一样,毫无理由,就那么……”

“沐儿?”

“怎么了?”听到齐洛疑惑的声音,童沐冷淡怅然的语调转变为茫然,而后缀上了一丝笑意的语音在雾中响起,“齐洛觉得无聊,不耐烦了?小孩子要有耐心,不然是长不大的哟!”

“不,沐儿,”贺逸轩的声音先于齐洛的反驳响起,“你,刚才说你做了一个梦,是什么梦?”

“梦?”童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抬起手,那凝滞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停在肌肤四周。

沉默良久,童沐开口道:“有人告诉我,说,明天就好了。”

“明天?那——你刚才说的‘不知道’是……”

“不知道。”童沐回道。听对面不见回音,便又接着解释道:“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刚刚脑子一片混沌,那几句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溜了出来,实际上我也根本不知晓其中的涵义。不用管我。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我偶尔会这样的,没什么大碍。”

“真的没事?”齐洛的声音大喇喇的,方才显露出的担忧一扫而空,“沐儿你也真是的,让师兄和我替你这么担心,还不如我这个‘小孩子’让人省心。”

“齐洛,”童沐轻唤了声齐洛的名字,脸上现出一丝微笑,而后随着自己话语一字一字的念出,笑容也开始逐渐加深,“齐,洛——听,好,了——你,等,着。”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久。事实上在童沐从那个湖底的梦中醒来时时间就已接近黎明。而在与齐洛几句不轻不重的来往调侃中,雾虽不见消散,东面却已隐约可见橘色的光芒穿过重重的阻碍,投入眼帘、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安心啊……”童沐嘴角上挑,“现在是安心,再过一月左右,安心就变为烦躁了吧。”

“过犹不及,”贺逸轩道,“是盛夏的阳光太过炽烈……”

“还是人们的欲望太甚难以满足?”童沐微微笑着,接过话来。

“我说沐儿,管他什么阳光还是欲望,你说今天雾散,可雾为什么还不散呢?”

童沐上前两步,扬起手敲了敲齐洛的头:“笨小子,你看着雾到底是散了没散!”

“这,”齐洛抬头,看着眼前少女脸上清晰的笑容,咧了咧嘴,“不要吧,我不过是早说了片刻而已,谁知它突然就……”

“……消散了?”景文抬眼向远处望去。这雾来得突然,去得更是诡异。要不是身旁两人与自己一样露出惊讶的神情,他几乎要以为之前看到的大雾完全是自己的幻觉。

“两位对此有何看法?”

邓令和年修对视一眼,见对方一样也是一样的茫然,便转头对景文开口道:“这雾来得蹊跷。”

年修闻言,瞪了邓令一眼,道:“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看咱们还是先探过图中这几处地点再做打算。”

景文点点头,回到船头正待摇橹出发,却忽地心有所感地仰头望去。只见一个黑点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只是片刻,一只鹰就落在了景文肩头——不同于昨夜的纯黑,今日这只却是褐身白头。

“凌空,”景文抚了抚鸟羽,向面前疑惑的两人点了点头算是介绍,“昨日的那只是凌霄。”

……“凌”字辈……邓令机械地牵了牵嘴角,问道:“是兄弟?”

“怎么可能,”年修反驳道,“都不是同一品种。”

景文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又加了一句:“不过确是青梅竹马。”

一阵沉默。

景文熟练地解下信筒,将凌空放飞。这次的信筒不像昨日那般大,里面的东西也非常简单——只是薄薄的一张纸。

景文展开纸张,看了一遍,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又将纸捋了捋直再看一遍。年修沉不住气,终于开口问道:“怎么了?”

“嗯……劳烦两位前来走这一趟,紧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左司执不必客气,莫非城中出了什么事情?”

“嗯,”景文摸摸鼻子,又看了一遍手中的纸张,确认无误后抬头说道:“水退了。”

见面前两人一副惊讶的神情,景文补充道:“水退了,所以咱们先回毓蕹,其余事情等见了城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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